江天曉也幹脆,聞言拱手道:“在下江天曉。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青年冷笑一聲,道:“憑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說完手一抖,右手上頓時出現了一隻鐵爪,五爪如勾朝江天曉攻來。


    江天曉也動了怒,唰的一聲抽出長劍迎了上去。


    二人你來我往鬥在了一起,寂靜的長街上偶爾傳來金屬相交的鏗鏘之聲。聽到響動的小乞丐迴頭看了一眼,一跺腳轉過彎消失不見了。


    這邊江天曉卻叫苦不迭,他沒想到這個青年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雖然之前青年殺死王府那幾個下人的場景是他親眼所見,但是一來那幾個下人不會武功,二來他隔得較遠沒太看清,不知道對方是徒手捏碎了那幾個人的喉骨致死。現在一跟對方交上手,這才知道青年到底有多恐怖。


    再加上青年套在手上的鐵爪,很顯然不是普通的生鐵,似乎參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不僅極為堅硬而且隱隱帶著一絲紅光。這讓他長劍的優勢反而成了劣勢。很快便被對方找準機會,一手抓住他的長劍,另外一隻手則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


    江天曉頓時整個人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不遠處,當場吐出一口鮮血,顯然已經受了內傷。


    青年左手抓住劍柄,帶著鐵爪的右手猛一用力,直接將一柄精鋼鑄就的長劍掰斷了。


    江天曉捂著被打脫臼的肩膀從地上爬了起來,咳嗽著道:“閣下武功果然高強,江某佩服!”


    “佩服也要死!”青年扔掉斷劍,抬步朝江天曉走來。


    第兩百二十八章 姐妹初見


    江天曉心中清楚,自己偷聽到了他們這麽大的秘密,對方絕對不可能就這樣放他走。眼看著青年步步緊逼而來,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一咬牙道:“我能幫你們救出那人!”


    “你知道小慈?”


    青年果然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道:“難道你也是我們的人?怎麽淺予沒跟我說過。”話沒說完忽然臉色一變,惡狠狠地道,“那你為何不光明正大的走進來,反而鬼鬼祟祟在躲在門外偷聽?當我尤某人是傻子不成?說!誰派你來的,若是你敢有半句虛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天曉聞言苦笑道:“閣下的手段,在下見識過了。不敢欺瞞,在下並無人指使,真的隻是恰好路過。而且在下也確實有辦法助你們救人。”說完目光看著對方,一臉真誠無比的模樣。


    青年冷冷地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他的喉骨,咬牙切齒地道:“我最恨別人用這種眼光看我!”


    ……


    此時,離忘憂樓不遠的一處簡陋的民居內。


    淺予正坐在床邊,看著手中的木珠怔怔出神。


    屋內很安靜,隻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搖曳的燭光倒映在她的眼眸裏,猶如兩顆閃閃發亮的星辰。


    “這是哪兒?我怎麽會在這裏?”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


    淺予聽到這個聲音身軀微微一震,抬起袖角輕輕擦了擦眼淚,這才別過身道:“姑娘你醒了!放心吧,這裏是我棲身的地方,雖然簡陋了點,但是很安全。他們一定找不到的。”


    唐子昔看了她一眼,雖然對方沒有說口中的“他們”是誰,但是她卻懂了,當下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問,隻是道:“多謝姑娘相救!”


    淺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看著她有些幹裂的嘴唇,起身端了一杯茶過來,道:“你先喝點水。廚房我溫著雞湯,等下我去端一碗來。”


    唐子昔也確實渴得厲害,低頭雙手接過茶杯道:“多謝姑娘!”


    淺予看著她一口氣喝光了茶水,又替她續了一杯,一連續了三杯過後,她按住唐子昔的手道:“留著點肚子喝湯吧。”


    唐子昔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點頭道:“好!”


    淺予將茶杯放迴木桌,道:“你先歇息一下,我去去便迴。”


    “有勞姑娘!”唐子昔目送著淺予款款走出了門,這才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很小很簡陋的屋子,屋內隻有一張床一個桌子兩個凳子,此外別無他物。而且這些家具都十分陳舊,看起來上了些年頭。就連她現在蓋的這床棉被都綴滿了補丁,不過針腳細密,而且漿洗得十分幹淨,看來這家有個勤儉持家的女主人。


    不過唐子昔可不認為之前那位姑娘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原因很簡單——氣質不搭。


    她從那女子的身上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檀香,所以那位姑娘之前一定在點燃了檀香的房間內待過。而這種檀香她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在母親的房間內聞到,憑著唐將軍對其夫人的寵愛,其所用的檀香定然不是普通的品種。因而,她斷定這位姑娘的身份一定不簡單。不過好在對方看起來對她沒有惡意。也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麽,雖然對方輕紗蒙麵,但是眉宇間卻總給她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淺予端著一個托盤推門進來了,走到桌邊,一邊將托盤內的東西一樣樣往桌上放一邊道:“過來吃飯吧!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另外還準備了幾個小菜,你來看看喜不喜歡。”


    唐子昔下床走到桌邊坐下,看著幾乎擺滿桌子的盤子,心中暗暗乍舌:這也叫幾個小菜。不僅雞鴨魚肉一應俱全,還有一些菜色連從小錦衣玉食的她都沒見過。


    淺予將一大碗雞湯放在她的麵前,笑道:“我裏麵加了人參,你身子太虛弱了,得好好補補。”


    唐子昔端起碗正要往嘴裏送,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把碗輕輕放下,抬頭看向淺予笑道:“這麽多我一個人哪裏吃得下,要不咱們一起吃吧。”


    淺予抬眸看了她一眼,冰雪聰明的她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顧慮,點頭道:“也好!一個人吃飯確實怪悶的。”說完再次走出了房門,沒多久拿了一副碗筷迴來,“我陪你一起吃。”說完將那碗湯倒了一小半到空碗裏,端起碗先小心地啜了一口,“我覺得味道還不錯,你嚐嚐。”


    唐子昔聞言也端起碗喝了一口,故意大聲咂巴了下嘴,讚道:“真鮮!姑娘好手藝!”


    淺予見她喜歡,之前的那一絲不快頓時煙消雲散,眼中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拿起筷子將每一盤菜都試了一邊,這才道:“嗯,我覺得這些菜做得也不錯,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好的手藝。”


    唐子昔見狀撲哧一笑,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端起米飯道:“那我可要仔細嚐嚐。”說完夾起一筷子火腿塞進嘴裏,再扒拉一大口米飯。似乎為了彌補之前對她的懷疑,含著滿滿一嘴飯菜衝淺予傻笑。


    淺予見她故意搞怪的模樣正要發笑,沒想到鼻子一酸反而差點落下淚來,趕緊站起身道:“你先慢慢吃。廚房還有一大鍋雞湯,我去看看火,別給燒焦了。”


    唐子昔沒發現她的異樣,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便放開手腳大吃特吃了。


    這些天確實把她饞壞了,每次餓了就啃那些幹餅硬饅頭,早就吃得她胃裏酸水直冒,現如今眼前有這麽多清爽可口的菜肴,她打定了主意今天不把自己撐壞絕不罷休。


    淺予站在門口迴頭看了狼吞虎咽的唐子昔一眼,不再掩飾眼中的憐愛之色,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妹妹別怕,就算他們都不在了,你還有我!”


    她緩緩走到院子裏,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


    與這塵世間的魑魅魍魎截然不同,這麽多年過去了,那輪明月依舊還是那麽的皎潔、明亮,絲毫沒有沾染一絲汙穢之氣,那明朗的月光照得周圍的天空都帶著透亮的深藍。


    她看著看著,不由有些看得呆了。


    就在此時,不遠處悄然出現了一道黑影。


    幾乎是在黑影出現的同時,淺予便感覺到了,目光霍然轉向那裏,低喝道:“誰?”她整個人的氣勢隨之一變,變得冷漠、肅殺,猶如一把隨時可以出鞘的利劍,帶著逼人的殺氣、寒意。


    “我!”來人淡淡應道。


    淺予一怔,借著月光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欠了欠身道:“公子!”


    來人嗯了一聲,似乎怕驚動房內的人,同樣壓低聲音道:“她怎麽樣?”


    淺予迴頭看了一眼,恭敬地道:“隻是中了一些迷藥並沒有受傷,不過她的身體很虛弱,短時間內恐怕無法長途跋涉。”


    來人沉默片刻後道:“辛苦你了。這兩天你們就待在這裏,等我安排好了,自會派人來通知你。”


    淺予剛要欠身應下,忽然反應過來道:“尤慕華好像起了疑心,如果屬下幾天都不出現,屬下擔心……”


    “我知道!”來人輕哼了一聲道,“他那邊我自會解決,你安心待在這裏就是了。”


    “是!”淺予這才躬身應下。


    來人點點頭正要轉身離去,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迴過頭道:“這次事情了結之後,你就離開那裏吧。”


    淺予聞言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


    來人冷冷地道:“怎麽?舍不得?”


    淺予這才驚醒過來,忙道:“屬下自當聽從公子吩咐。”


    “很好!”來人這才滿意地轉過身,在離開之前目光朝半開的窗欞內看了一眼,與對待淺予的態度完全不同,當他冷漠的目光落在屋內那個正跟滿桌子佳肴大戰的少女身上時,浮現出一抹少有的溫柔之色。


    淺予注意到了這個眼神,心不自覺微微一顫,目光也跟著投向那個瘦弱的身影,接著迅速垂下頭。


    唐子昔對外麵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直到喝完最後一口湯,這才滿意地放下筷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頓飯是她這幾個月以來,吃得最舒心的一次了。不過看著桌上那些空了一大半的盤子,她才後知後覺地覺得有些難為情。尤其是聽到吱呀的聲音響起,這一瞬間這位唐子昔姑娘窘得想鑽進桌子底下去。


    她看著明顯有些驚訝的女子,囁嚅著解釋道:“我其實飯量很小的。”見對方隻是看著她笑,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輕咳一聲補充道,“真不賴我!實在是姑娘做的菜太美味了,我一時沒控製住,咳,沒控製住。見笑了!”說完捂著嘴裝咳嗽狀,以掩飾這突如其來的尷尬。


    “噗嗤——”


    淺予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走到她身邊,一邊細心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湯汁飯粒,一邊埋怨道:“看看你,都這麽大人了。吃個飯還吃得一臉都是。”


    唐子昔嘿嘿傻笑著任由她施為,感受著對方細滑的手指輕輕在自己臉上拂過,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我以前是不是認識你?”


    第兩百二十九章 婢子隻是下人


    淺予的身子微微一抖,手上的動作隨之停了下來,半晌後方道:“小姐說笑了,婢子隻不過是一個服侍別人的下人,哪有機會認識姑娘這麽高貴的人。”


    唐子昔搖了搖頭,握住對方的玉手道:“不是,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一定見過你。”目光看向對方臉上的輕紗道,“能不能摘下麵紗讓我看看?”


    淺予慌忙抽出手後退兩步,強笑道:“婢子容貌醜陋,實在不敢汙了小姐的眼睛。天色不早了,婢子去燒水給姑娘沐浴。”說完也不看唐子昔的反應,自顧自走出了房間。


    唐子昔的手在空中抓了抓,卻什麽也沒抓到,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好一陣悵然若失。


    她敢確信這絕對不是她的錯覺,她真的對那個女子有一種莫名的親近之感。可惜對方好像對她戒備挺深,這讓她頗有些無奈。


    她在桌前呆坐了半晌,忽然打了個嗬欠。左右看了看想找本書看看解解困,可惜這房間實在太簡陋,別說是書本了,連額外的家具都沒有。有心想走出去,但是又怕給別人惹來麻煩。方才那位女子也說了,那些人找不到這裏,但是不代表她這樣跑出去別人就看不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老實待著比較好。


    在房間內來來迴迴走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很無聊,加上困意不住襲來,她隻好再次坐迴桌前以手支額,看著虛空處發呆。過不了多久又打了個哈欠,直打得眼淚汪汪的,還是堅持坐在那裏等那位姑娘迴來,她實在是想解開心中的疑惑。


    可惜困意越來越強烈,根本不受她的控製。又堅持了片刻,她終於腦袋一偏,靠著自己的胳膊睡著了。沒多久,輕微的鼾聲響起。


    窗外站著的二人,一直看著唐子昔沉沉睡去。其中一位長相粗豪的中年男子對身側輕紗蒙麵的女子道:“淺予,你為何不告訴她?”


    淺予看著房內的身影,目光中浮現出極其複雜的神色,良久才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現在告訴了她,隻會害了她。”說完衝中年男子道,“對了石大哥,你怎麽一個人來了?秀秀姐呢?”


    被她稱作石大哥的人單名一個寒字,與被稱為‘秀秀姐’的匡林秀乃是一對伉儷,二人感情深厚極少有分開的時候,是以她才有此一問。


    石寒聽到淺予的話笑了笑,道:“你秀秀姐說,難得來一趟梁州,怎麽也要買些好東西迴去。所以剛一到就跟我分開了,還放話說要搬空梁州城的成衣鋪。”


    淺予聞言忍不住笑了,道:“這也難怪,你們家人口多,又個個都是愛美的,一兩件肯定是不夠的。不過,這次她可能要失望了。”


    “哦?”石寒迴過頭驚訝道,“莫非這城中的鋪子不賣東西給咱們鄉下人?”


    “這倒不是!”淺予失笑道,“梁州城地處三國交界,貿易本就十分發達,哪有來了生意不做的道理。說句不好聽的,這裏的人可是隻認錢不認人。隻不過現在兩國交戰在即,之前又有謠言說,西涼這次派出了五十萬大軍,揚言攻進城後要屠城三日,是以早在幾日前,大部分的商賈、百姓就逃走了。現在留在城中的,除了那些無處可去的百姓,就隻剩下守城的軍士了。”


    “原來如此!”石寒恍然大悟道,“難怪我一路走來感覺靜悄悄的沒什麽人,還以為來錯地方了呢。”


    “誰來錯地方了?”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二人對視一笑,淺予高興地叫道:“秀秀姐!”


    “淺淺!”


    來人正是匡林秀,她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粗布衣衫也難掩她的窈窕身姿,隻不過姿色就相對平平,而且在她的眉梢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雖然顏色極淺,但是也讓整個五官看起來多了一絲粗獷之氣,頗有些女生男相的感覺。


    她輕盈地在二人身旁落下,衝石寒嗔怪道:“是不是又背著說我壞話呢。”


    石寒忙叫屈道:“天地良心,便是再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說你的壞話啊。不信你問淺淺。”說完求救般地看向一旁的淺予。


    淺予垂首一笑,道:“石大哥說才一會兒沒跟你一起,想得緊。嚷嚷著要出去找你呢。”


    “就這榆木疙瘩!”匡林秀故意揚起下巴哼了一聲,走到淺予身邊抓起她的手,笑容滿麵地道,“你這丫頭這麽久也不來看我,可想死姐姐了。最近怎麽樣?”忽然抬起淺予的手皺眉道,“怎麽才數月不見,你清減了這許多?這手都快跟骷髏爪一樣了。”


    “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淺予不動聲色地抽迴手,笑道,“我隻是瘦了一點點,飯可一點沒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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