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很容易入魔死的。再說,要修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才有一點點進展。並且要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有天賦才能用大頌言。又不是個個都能飛。師尊都不能隨便飛。耗費了靈力,要養很久很久很久。靈力無限而人力有限。”阿汪也不懂看臉色,不管水木生多生氣:“但是我做科學家,可以造大飛機,人人都可以飛。想飛多少次就飛多少次。”


    水木生立刻反駁:“要是沒人修道,那邪靈鬧事怎麽辦?會把你們全部吃掉!”並且展開毫無邏輯的攻擊:“把飛機上的人全吃掉!”


    “我們有槍!”阿汪漲紅了臉。


    “人家化成靈體了,你有槍有什麽用!?鎮靈的符文都是我們入道的人寫好了,鑄到槍上發給警察用的!”水木生衝他咆哮,口水都噴到他臉上“你是從動物身修道才修成人的,你忘本!”


    水白鶴打完電話,這兩個已經邊嗷嗷哭著,邊為了到底是入道好還是成科學家好打成一團了。


    她奮力把糾纏在一起的兩個小孩分開,一手扯著一個罵:“你修你的道,人家讀不讀書修不修道關你屁事啊?要你管這麽寬?!人家每頓飯吃什麽,要不要征求你同意啊?你怎麽這麽嘴賤啊!”


    等她終於把兩個人‘安撫’下來,得到信的水白龍也帶著人到了。


    他帶了滑竿,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湯豆還是有些震驚,叫水白鶴與自己一道行了個正禮,才站起來,說:“家父已得知姑奶奶醒過來的消息,但日前遠行,一時半刻迴不來。”他的容貌與湯豆記憶中的也不同,麵對湯豆雖然尊敬,但也疏離。


    見湯豆不便於行,也不太能說話,安慰她:“既然是醒了,隻是暫時不能適應。很快就能行動自如的。”連忙讓帶來的人和自己一道把湯豆從玉台上扶下來,轉到滑竿上。


    被抬著離開了祠廟,湯豆才發現,這裏地勢相對較高,四周看下去,都是高樓。寬闊的大路上,車流如梭,很遠都能聽到汽車的聲音。但也算是鬧中取靜,


    再次看到這樣繁榮的景象,湯豆有些怔然。


    水白龍見她出神,也不急著走,停下滑杆讓她多看看四邊的景色:“家父說,姑奶奶醒來,必然疑惑。”


    湯豆嘴唇開合,很困難才說出兩個字:“多久?”現在是什麽時候?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姑奶奶已經睡了幾百年了。”


    幾百年?


    她看向下麵,到處都掛著彩旗與橫幅,一派熱鬧景象。


    天空中飄著熱氣球,下麵掛著的條幅上寫著:“喜迎周年。兩族人民一家親。兩個世界一條心。”


    “兩族?”


    “普通人和龐郎人”水白龍看向下麵,表情十分感慨:“當年我們龐郎人釀成大錯,又無力改正,還好姑奶奶又用門,將那些變成了遊魂的人類全部具象化,讓他們重新有了實體。才減輕了我們的罪孽。”之後又有很多的波折,但終歸兩族人還是走到了今天能和平共處的境地。


    “……門……”


    “門當年已經被大貫通頌言大開,一度非常的混亂。人類重現了,龐郎人雖然保留著人類的外形但卻恢複了記憶。”


    湯豆想,這種情況下,如果當時黎川沒有死,在他的操控下想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她絲毫不懷疑黎川有建立起一個王國的能力。至於是什麽樣的一個王國就難說了。


    但他死了,鹿家人被鎮了,隻有水家人還活著。


    水家是向善的。


    水白龍說:“祖上費了很多心血。才將一切平複。說到到底,這是由水家而起的禍事,最後也該由我們彌補。現在,門隻是一個可以在兩個世界來去的通道罷了。很多功能都已經不再具備。”


    水白龍指著天際讓她看:“這裏是我們的世界。很多龐郎人在恢複記憶後,選擇迴到家鄉生活。也有龐郎人選擇長住在人類的世界。等姑奶奶好些,我可以帶著姑奶奶過通道去人類的世界看看。畢竟那裏是您的家鄉。”


    湯豆抬頭,天邊的日光與人類世界的日光有著輕微的差異。以前湯豆沒有注意到。大概是因為整個世界都太荒蕪,以至於一切景色失去了正常的對比,讓人很難察覺其差距。


    但現在,到處都生機勃勃。


    幾百年過去,人類的發展與龐郎人已經交織在了一起。那些時光裏逝去英雄們,現在不用再做生死抉擇,他們生活在某處,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


    湯豆看向水白龍,看來因為一切發生了改變,所以水氏沒有改姓易名隱藏身份的那段曆史,他也就沒有姓湯。


    那些兩人像父女一樣相處的時光也根本沒有發生。


    在水白龍看來,麵前的少女,隻是一個由家族代代看護的‘功臣’而已,是值得尊敬的人,但也隻是這樣。


    湯豆也發現,大概是因為解封的關係,龐郎人在外形上並不再完全與人類保持一致,經過那麽多代之後,他們的長相有一些龐郎人特征。他也好還是水白鶴也好,不論是從外形還是內在,都不再是她認識的‘爸爸’和‘二叔’。


    她突然意識到,雖然自己還活著,世界安然地運轉,但屬於自己的家人已經不存在了。


    這樣……也很好。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她也會有自己的新的生活。


    她坐在那兒,看向天邊的日光。


    媽媽一定不知道,她就這樣一直向前跑著,會看到的是這樣的風景吧。


    如果知道……一定會非常的自豪。


    “我的女兒,是世上最好的女兒。”


    第82章 番外(趙小明x黎川)


    黎川知道一切是從哪裏開始的。


    他甚至在死亡的時刻,似乎以趙小明的角度,重新從最初開始審視了一切的發生。


    是趙小明先發現不對的。


    -


    那是在從居住區域去學院的前一天。


    趙小明樓上住的兩個老姐妹以前每天都很吵,不是走路“咚咚咚”,就是大半夜了還在踢踢踏踏,為這事,上下兩家沒少吵架。但這段時間以來都沒有了。出奇地安靜。


    下午放學迴來,趙小明在自己家那一層停了停,下意識地側耳去聽樓上,仍然是什麽聲音都沒有,就好像裏麵根本沒人一樣。雖然此時雖然外麵天色還早,但因為建築設計的問題,外麵的光也透不太進樓梯間來,顯得異常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不知道哪裏來的腐敗味道。


    對麵的鄰居說,大概是哪家藥老鼠,老鼠不知道死在哪裏了。


    樓上樓下還組織過一次大清掃,但大家興致不高,做事馬馬虎虎,最終也沒查出緣由來。


    趙小明遲疑了一下,轉身向樓上去,敲了幾下門,沒有人應,到是對門的人將門開了一條縫向外看,他問:“這家兩個老婆婆最近有出門嗎?”


    對方沒有迴答,而是立刻就將門關上了。


    趙小明也無可耐何。這幢樓相互之間,不怎麽來往。因為很多住居是居住點建成很久後才搬進來的,大部份在災難過去之後的很長時間還在獨居求生,直到耗盡物資才走出來被人發現。來到居住點之後也大多深居檢出,對人並不十分熱情。


    過後趙小明又敲了一會兒,始終也沒有人應,下樓時正遇到同樓的住戶上來,那就是黎川。


    趙小明記得別人都叫他阿川,常常和一個沉默寡言的同年紀男生同進同出。似乎是住在一樓的住房。總看到兩人在一樓出入。


    前幾天結業考試交卷的時候,這個男生還站在他前麵,卷麵姓名上寫著‘黎川’兩個字。交完卷黎川和當時監考的老師說了很久的話。有好一些同學停下來站在一邊聽他和老師在說什麽。但顯然,這個黎川並不是一個多麽有話題的人,表情也有些擺脫不了的小家子氣。


    趙小明幾次看到老師想結束話題,但對方似乎在這方麵非常愚鈍,尬聊了很長一段,旁邊的學生,多是帶著看熱鬧的態度,不知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同學拉著老師聊是要幹嘛。


    但雖然最後不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覺得他莫明其妙,但大家也都知道了這個人叫黎川。


    之後分數出來,黎川的名字排在第二個。


    很多當時看熱鬧的人轉而又跑去恭喜他。人就是這樣的牆頭草。他彼時還是有些遲鈍,站在排名榜附近和人聊天時,也仍然時不時會因為不太懂得與人寒暄的訣竅,導致話題線路尷尬。不過因為他的名次,大家卻不再覺得他‘沒眼色’反而覺得他淳樸起來。


    雖然以前誰也沒有注意過班上有這樣的一個人,但已經有一些想入學院後沾點光的人,開始聲稱,自己一直覺得他早就注意到了他,說氣質與別人不同。


    “原來這就是聰明人的氣息啊。”那幾個嘻嘻哈哈的男生是這麽說的。


    可笑。


    此時,黎川站在台階下,看了趙小明一眼,就越過他上樓去的。似乎是高層找什麽人,並沒有在兩個老姐妹這一層停留。


    趙小明笑著出聲叫住對方:“是黎川嗎?你好,我叫趙小明住下一層的。你最近見過這一戶裏的兩個老姐妹嗎?”


    對方看著他的臉,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我早上看到她們在樓梯間,不知道當時是迴來還是出去。怎麽了?”


    對麵的鄰居又將門開了一條縫向外看,但隻瞟了一眼兩人,又立刻將門關上了。


    “沒什麽。感覺很久沒看到她們了。”趙小明笑了笑,爺爺可能是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在樓下伸出頭:“在上麵幹什麽?”


    “最近樓上很安靜,所以上來看看。”


    “還不是我把她們臭罵一頓才安生。你快下來吧,兩個瘋子一會兒再和你糾纏。”爺爺提起這兩個老太婆就不高興。


    “那我先迴去了。”趙小明跟黎川打招唿。


    已經走了幾步的黎川,似乎無法適應這麽講禮貌的人,他不得不停下來點點頭,迴應趙小明的告別。


    等趙小明下樓迴到家,過了一會兒,還隔著門隱約聽到有人從高層下來,然後停在樓上老姐妹的門前就再沒有聲響了。


    他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許久也並沒有聽到開關門的聲音,但低頭時,看到窗外投進來的光正好將自己的影子投在門上與門縫間,心裏莫明一動,向旁邊走了幾步將自己人影移開。


    但那個腳步一直也沒有再響起。


    也許這個人已經反迴樓上去,或者下樓去了嗎?隻是因為腳步輕了些,自己沒有聽見?


    他遲疑了一會兒。又過了四五分鍾,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迎麵便對上了黎川。


    對方站在樓上樓梯的轉彎處,自伸頭從上層看著這邊。


    難道對方一直站在那裏盯著自己家門?想到那個動作對方不知道保持了多久,叫他背後一寒,莫明地不自在。這個黎川,像個怪胎。


    但對方神色卻十分平常,似乎是他多想了,還反而問他:“她們借了我的東西,一直也不還。我來找了好幾次,都沒人理我。你剛剛敲她家也沒有人應嗎?不知道是不是把你認成我了。”說著又試著敲了敲門,沒有得到迴應便下樓去了。


    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異常,反而在經過他家門口時莫明地問:“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生病了嗎?”


    趙小明含糊地應了聲,問他:“你住一樓嗎?”一樓隻住了姓黎的那一戶,另一戶是個孤寡老人過世了一段時間,房子一直都還空著。


    對方沒有否認,向他笑:“你叫我阿川就行了。我在學校見過你。”


    不知道為什麽,那笑容叫他有些不自在。就好像笑得並不是發自內心,隻是覺得看到他臉上的笑容之後,覺得自己也應該露出這樣的笑容。才對著他這麽笑了。


    也許是錯覺。


    趙小明並沒有表現出心中的不適:“我也見過你,常和一個男生一起走,你們是好朋友嗎?”


    “對。我和他關係很好。他常來我家吃飯。”黎川對他笑。這時候,那個笑容已經越來越自然。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學校的事,才分開。


    黎川走時說:“那我先走了。”再抬頭對他時,所有的表情已經和諧了很多,既親切,又並不過分熱情。


    他覺得看到了自己。同時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會對一個人有這種感覺。世界上會有這樣變態的人嗎?


    大概隻是因為樓梯間的光線太暗,使得人疑神疑鬼。


    但過了很久,趙小明還是感到不舒服,晚上吃過飯,他下樓遇到一樓的姓黎的那戶女主人在樓梯間掃地,頓了頓步子,鬼使神差地笑著叫人,又問:“阿川在家裏嗎?”


    女主人見過他幾次,隻是沒有什麽往來,以為他和自己兒子同學之間有什麽交情,隻笑著說:“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


    趙小明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突然問:“阿川有把什麽東西借給樓上的那一對老姐妹嗎?”


    女主人愣了一下,說:“借東西?說起來她們借了我一口舊鍋的,一直不肯還。我叫我兒子上去問過好幾次。”說著不免得要罵那兩個老太婆幾句:“是看她們可憐才給她們的!結果一點也不講感情,有去無迴!現在又不比以前了,一口鍋多貴。真的是太過份了。”


    正要走時,便看到黎川和一個看著十分沉默寡言的男生結伴迴來,路上有說有笑的,女主人笑對他們大聲說:“迴來得正好,飯都好了。你今天給阿川幫了好大的忙,可別再說不好意思在我們家吃飯的話了。”


    黎川聽了主婦的話,拉著那個靦腆的男生便小跑過來:“吃飯吃飯。”還和趙小明打招唿:“吃了沒有?”非常和藹可親。


    趙小明在之前還覺得,他是一個不太懂得怎麽與人相處愉快的人,雖然極力想表現出自己能融入人群,但卻不知道要怎麽用力,可現在卻有一種奇怪的錯覺——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並且做出了調整。起碼他熱情起來的時候,並不再令人感到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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