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id="htmltimu">第一章 南生姑娘</h3>


    西蒼都城。


    細雪如飛絮,街上鮮少路人行走。


    城中商行聚珍軒,達官顯貴雲集,目的為幀古畫——飛天。


    價已抬至萬兩白銀。


    在場人勢在必得,各自暗暗較勁。


    樓間雅座,南生倚窗單手托腮,圓圓的眼睛靈動飛揚盯著那幀飛天圖,片刻微微眯起,起身順勢拋下一包碎銀不偏不倚砸在樓下展台中央,四下散落。


    “三十兩。”南生軟糯嗓音像拉絲蜜糖,甜而不膩,入耳說不出的好聽。


    光那聲音足以引得人矚目觀望,南生毫不避諱探出頭。


    烏發如雲挽起成單螺髻,無簪無釵,簡單係了一根紅綢,襯著膚若凝脂的臉,墨瞳水洗過般清澈。


    有人識得她。


    滿庭芳的琴師,十指玲瓏,曲曲妙音。


    秦樓楚館的女子,再出眾,名聲也難好聽。


    南生全然不在意那些驚豔迷戀,或者輕鄙目光。


    一時傳來幾聲輕咳,南生旁側站起一位年輕男子。


    鳳目眼梢細挑,纖長濃密的睫毛像勾勒出道貼著的細長眼線,顯得微微凹下去的眼窩尤為深邃,飛揚入鬢的眉,挺直的鼻、上揚弧度的唇角,唇色極淡極淡,膚色似長年生病的白。


    他在此出現,令樓下眾人立即噤聲。


    男子輕聲道:“你喜歡,我送你就是。”


    南生搖頭,徑直朝樓下而去,男子亦趨步跟向她。


    那愛護周到的姿態任由誰見著都能瞧出兩人之間關係匪淺。


    想來這位西蒼的皇親國戚,年輕的尚書薄大人,已對南生意亂情迷。


    聚珍軒主人心明眼亮,當即笑著對南生道:“既然姑娘喜歡,這畫就送予姑娘賞玩。”


    南生也沒什麽不好意思更不推辭,點頭道:“三十兩銀子你且收下,這畫作假也需得這些功夫錢。”


    “假的?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


    南生瞅向畫卷,眼波流動:“飛天圖筆法輕盈靈動,最重要一點用的是宣和紙,紙質薄且柔韌,經曆數百年,紙張依然可以保有美麗自然的紋理。”邊說著,指尖輕輕地掠過畫麵,似惋惜道,“這幀畫紙質雖屬上乘,可紋理不如宣和紙分明。”


    薄素卿對書畫頗有見地,南生說完他仔細看了看畫卷,不露痕跡笑道:“想分辨真偽倒也容易,我府上有人善鑒定書畫,我吩咐下人即刻召來。”


    薄府人辦事迅速,沒過半柱香,人已到了。


    鑒定之人要了間僻靜小屋,花費大約一個時辰,結果證實南生所說正確。


    誰又敢反駁說不是?


    那幀飛天圖,當場被聚珍軒主人怒擲火中燒得幹淨。


    南生坐上馬車,返迴途中,她倒了杯茶奉在薄素卿麵前,指腹無意掠過杯口邊緣。


    薄素卿含笑,微傾身體伸手接過,茶香溫暖浮動,比往常所飲更為沁入心脾。


    南生展開手中畫卷,與方才燒毀的脫骨畫一模一樣,她心裏暗歎,若不是她曾親眼所見,怎麽也難以相信,有誰能做到一個時辰內不留痕跡將一幀畫一分為二,毫無破綻。


    驚歎之餘,南生眸光與薄素卿相觸,目光真摯。


    “謝謝。”


    “你我不言謝。”


    南生莞爾:“你明知道我故意騙人說畫卷是假的,還吩咐人幫我圓謊。今天之事,多少要你背負壞名聲了。”


    薄素卿不以為然,“我在朝中無所作為,尚書一職每天不過混日子,早就沒什麽好名聲。”說著又咳嗽起來。


    南生輕拍薄素卿後背,等他咳嗽止歇,又吩咐駕車人停穩車。


    “行了,我自己迴滿庭芳。”南生拿過畫卷提裙擺跳下,地麵薄有積雪踩上去發出輕微聲響,她轉而薄素卿揮揮手,督促說,“天太冷,你快些迴去。”


    直至南生走遠,薄素卿也未落下車簾,溫潤如他,眉宇間積滿落寞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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