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名叫方靜,31歲,河西人,目前離異中。來崇閑市多年。之前擺攤賣肉夾饃的,因為手藝好,生意還不錯。今年嚴整市容,小攤小販都被取締。她隻能出來尋個工作。


    因為離異,孩子需要她全力照顧。普通的工作,時間上根本對不上。因此,工作找了幾個月都沒遇到合適的。


    溫暖聞言道:“你晚上工作,孩子不還是沒人照顧嗎?”


    方靜道:“我姐離我們近,她是賓館的客房服務員,早七點上班,下午三點就下班了,正好能幫我照看下孩子。”


    “你什麽時候能來上班?”


    雖然在溫暖看來方靜做的饃還存在一些小瑕疵,但是不影響大局,提點她幾句,改進也不難。比起她下午麵試的幾個來說,方靜會的麵點種類可能不如他們多,專業知識也不太過硬。但是有時候“合適”兩字就是這麽簡單,卻又難尋。


    方靜聞言忙道:“今天就行,今天就能上班!”


    溫暖巴不得早點招齊人手,自己也好解放。


    通過係統,她再度購買了套員工製服。


    從係統這裏定衣服,最方便的就是,係統可以根據每個員工的身材量身定製。而且即買即到,非常非常快速。


    為免別人看到,溫暖特意讓係統把貨出到她個人的衣服箱子裏。然後自己再裝模作樣地拿出來給方靜穿。


    方靜個子挺高,有將近一米七的身高,但是人瘦的隻餘了把骨頭,再加上常年在外擺攤風吹日曬的,膚色很黑,鼻子兩側還有斑,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大了近十歲。看她這模樣,便知道單親媽媽帶娃多不容易了。


    方靜很快就換好了衣服,然後便重新投入工作中。一個多小時之後,方靜幹活已經是遊刃有餘了。


    溫暖抽空喝了點水,看著外頭還在排隊的顧客,又看看店裏江源、秦小秋、趙飛,以及新來的方靜各自忙碌的身影,感覺小吃鋪裏的一切已經算是漸入佳境。


    迴頭再給方靜配個助手,晚上這裏的活她自己都可以不用幹了。


    遺憾的是,她沒命當甩手掌櫃,還有下一個鋪子要開呢,再往後還得發展成美食街。雖然覺得工程量巨大,但是未來十分可期。


    就在她暢想著未來,心中美滋滋地,又順手翻了翻手機,便見微信顯示有新朋友的添加請求。點進去一看,新朋友是昵稱為“萬棠”的人,頭像則是一個非常可愛的萌版卡通頭像。點進去一看,依稀能看出是江源小時候的模樣。照片上的他,留著西瓜頭,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嘴巴嘟著,一副委屈的模樣。


    溫暖看見,驗證消息裏寫的是:你好,我是江源的爺爺。


    很多老人都喜歡用孫輩的照片做頭像,這老爺子估計也是如此吧。


    溫暖點了通過後,對方的消息便過來了:


    [我是江源的爺爺,很高興認識你。]


    [暖暖,我這樣叫你你不介意吧?既然像小源的女朋友,我就把你當自家的孫輩看了。]


    第一條消息還算正常,後麵就直接喊她暖暖了,這進展也有點太快了吧?不過溫暖是個隨和的人,便迴道:


    [您好江爺爺,很高興認識您,喊什麽都可以。]


    再後麵估計是打開了話匣子,對溫暖提出了各種問。開始是問她喜歡吃什麽,喝什麽,愛好什麽,好像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心一般。再後麵就問起家庭情況、學業情況。總之給溫暖的感覺就是,這位老人家在一步步套出她全部的底細來。


    本來嘛,老人家對於未來的孫媳婦多打聽些家庭背景什麽的,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溫暖隻是被拉來頂替的,便故意岔開話題:[爺爺,您的頭像挺有意思的。]


    果然老人家就喜歡自己喜歡的孩子被誇獎,一連發了好幾個大笑的表情過來。


    [我特意在購物平台上找人畫的,是不是很萌?花了20塊錢呢!]


    [很萌。不過,為什麽感覺他那麽委屈呢?]


    [他委屈個屁!自己尿床了,怕挨揍就擺出這副表情來。]


    尿床?


    溫暖看了看老爺子的頭像,又看了一眼抱著一屜剛出爐的饃走過來,一本正經的江源,再聯想到他尿床的那一幕,溫暖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江源把饃往桌上一放,不明所以地問:“你怎麽突然看見我笑?”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很萌。”溫暖嘻嘻一笑,戴上了手套,接過餅轉身去忙活了。


    江源:萌?


    他不由得低頭自審了遍:衣服是工作服,雖然布料是不錯,但沒有萌的元素呀。再說,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麽要和萌扯上關係?


    時間在忙碌中總是過得特別快,天黑也不過是眨眼間。鋪子前的人潮也漸漸地變少,直到最後一批隊伍排到盡頭時,茶葉蛋和肉夾饃也所剩不多了。而此時,時間也已經到了晚上11點。


    溫暖宣布打烊,餘下1小時給大家收拾東西,再吃點宵夜果腹。


    人多了,需要的吃食也多,在桌上擺了一大片。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了,相互招唿兩聲,便坐下來大快朵頤。


    新來的方靜一直在看時間,就連對吃,也有點不太上心。


    溫暖將一個肉夾饃遞給她:“吃吧,你做了一晚上的饃,還沒有嚐過呢。”


    方靜也是常年和肉夾饃打交道,早已對這種食物吃得膩味了,哪怕這裏夾的鹵肉聞起來更香,說到底不還是肉夾饃嗎?難道還能吃出高級餐廳的味道?


    不過方靜是來打工的,有得吃就不錯了,自然不會過多挑剔。道了一聲謝謝後,方靜接過肉夾饃,輕輕咬了一口,心裏還想著兒子小寶這個時候是不是睡著了,睡覺的時候有沒有哭?


    忽然之間,她的眼睛瞪得溜圓,口中的味道瞬間讓她驚豔。


    第42章 物歸原主


    這明明就是普通的肉夾饃呀,怎麽味道會這麽好?特別是肉,比方靜以前賣的那些肉,口感更好,有點像農村的土豬肉,但是比土豬肉更香,嚼勁更好。鹵的味道也是恰到好處,各種香料完美地融合,將肉的美味提升到最佳。


    明明是相似的做法,為什麽饃特別酥,肉特別香?吃著讓人欲罷不能?


    帶著滿腔疑問,方靜轉眼間就吃了一個肉夾饃。看著自己沾著油脂的手,她低歎一氣:難怪自己的生意做不長。雖然她做的肉夾饃也收獲了不少食客的喜歡,可一旦她的攤位被取締了,食客吃不到就算了,或許轉而就去吃別的小吃了。但是這裏的肉夾饃,吃過之後會讓人產生念念不忘之感。甚至連她都在想,要是有有一天,我不在這裏工作了,是不是就再也吃不到這樣的美味了?


    溫暖見她有點發愣,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麽了?喏,一人兩個,你想吃再吃唄。”


    倒不是她小氣,隻是現在人多了,得控製下量。每人每天兩個饃,外加一到兩個茶葉蛋(如果晚飯吃了兩個,宵夜就隻能吃一個顆,每天三顆的限量也針對員工。)這些算是給員工的福利。


    方靜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能不能帶一個饃迴去?這肉夾饃味道太好了,我想讓我兒子也嚐嚐。”


    有好吃的,首先想到的是要帶給孩子吃。這大概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吧?


    溫暖道:“可以。”


    “謝謝老板!”方靜一聽說可以把饃帶迴去,顯得特別高興。把餘下的一個肉夾饃用塑料袋套好,又在外麵包了兩層餐巾紙,而後才小心地塞進自己的包裏。


    溫暖又道:“方大姐,每人每天還有三個茶葉蛋,你晚飯沒趕上吃,宵夜可以一次吃三個。”


    她這麽瘦,估計除了操勞之外,也是處處想著把好東西留給兒子吃才虧著自己的身體吧。


    以方靜的飯量,隻吃一個饃確實不夠。因此聽說還有蛋,便剝了一個,放到嘴裏一吃,眼睛頓時又瞪圓了:難怪排隊買茶葉蛋的人那麽多。這蛋的味道簡直太好吃了!蛋白又軟又q,鹹鮮適中。蛋黃吃在嘴裏沙沙、粉粉的,一點不噎嗓子,反而還透著幾分濕潤之感。


    好吃!真的很好吃呀!


    方靜一連吃了兩個,也不知道是不是美食讓人心生愉悅,吃完之後居然感覺到忙了一晚上的疲乏感都消失了大半。正想吃第三顆蛋的時候,忽然頓住了動作,目帶詢問地看了眼溫暖,卻又欲言又止。


    溫暖卻是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帶給你兒子吃?帶就帶吧,反正是分配給你的食物,隨便你怎麽吃。”


    “謝謝!謝謝!老板,你真是個大好人!”方靜是個老實人,不會太多讚美之詞。


    把茶葉蛋包好塞包裏,方靜又把自己坐的凳子挪好,桌子上的垃圾清幹淨,時間也快12點了,溫暖便讓她先走。


    方靜笑嗬嗬地和所有人打了聲招唿後,便背著包匆匆往家趕去。


    她的家住的有點遠,騎電動車要走四十分鍾,才到了一處城鄉結合部。不比溫家村優越的地理位置,方靜住的是真正的郊區,這裏的農民房租金更加低廉,當然治安各方麵也要差一大截,但是對於方靜這樣討生活的人來說,也不講究太多。


    停好了車,匆匆地跑上二樓,開門的時候,她刻意放緩了動作,怕影響到兒子的好夢。


    可是門一開,便見兒子騰得一下從床上跳起,高興地道:“媽媽你迴來了!”


    方靜有點意外:“你沒睡著?”


    孩子才滿四歲,正是粘媽媽的時候,跳下床就抱著母親的胳膊撒嬌:“媽媽我好想你,你怎麽才迴來?”


    “媽媽要工作呀。”方靜將他抱迴床上:“你大姨呢?”


    “大姨以為我睡著了就走了。但是她一走,我就醒了,想媽媽想得睡不著。”


    孩子說著,委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方靜心疼地摟著兒子親了親,然後從包裏拿出了肉夾饃和茶葉蛋:“乖寶貝,媽媽給你帶了好吃的。其實媽媽也舍不得寶貝,但是媽媽要賺錢給我家寶貝買好吃的,好玩的。明天晚上你可要乖乖的睡覺,別等媽媽了哦。”


    小小的出租屋裏,孩子吃著媽媽帶迴來的美味小吃,高興得眼睛都眯成了條縫。


    稚子年幼,尚不知事,一點點好吃的便能哄得他開心。可是大人需要操心的便太多太多了。方靜看著孩子,思緒不覺飄遠,而後又歎息了起來:雖然自己一心盼著孩子早些長大,可是當孩子慢慢長大到現在,眼看著已經是過了上幼兒園的年紀了,但是城裏的幼兒園他們沒資格上。如果把孩子送迴老家,便意味著母子將要分離……


    城市的燈光徹夜不休,大部分的人已經進入安眠。隻是,哪怕是在睡夢裏,依然是幾人歡喜幾人愁。在這諾大的城市中,在這紛繁的世間裏,每個人生活都不易,可是每個人都在努力地生活著。大概這就是生命存在的意義與無奈吧。


    本來以為可能會拉據持久的遺產官司,很快就有了結論。郭強夫妻的心理素質很差,在拘留所呆了沒幾天,不但認了入室偷盜的罪,連之前偽造遺囑的事也一並坦白出來了,並且主動放棄遺產繼承權,隻是托民警帶話給溫暖,讓她不要追究郭世傑的事。


    雖然說,郭強夫婦各種渣加奇葩,但是他們倆對兒子的愛倒是沒得說。寧可主動放棄繼承權,也不想兒子留下案底、被學校開除,徹底墮落。


    其實,即使郭強夫妻不說,溫暖也不準備追究郭世傑的事。拋開親戚關係不說,她覺得郭世傑還沒有壞透,年紀又小,還有得救。


    也因為溫暖證實,郭世傑並沒有犯罪的企圖,隻是想嚇唬嚇唬她而已,並且在事發時曾試圖阻止熊哥他們犯罪,還因此被打傷。再加上郭世傑未滿18周歲。結合各方麵考慮,將他拘留了幾天後便放了出來。


    但是郭強夫妻倆的罪名就要重一些了,被提交法院起訴。


    至於溫家的財產嘛,因為溫雅主動放棄(就算不放棄,也很難再擁有),房產很快就迴到了溫暖的手中。而溫父溫母名下50萬的存款,其中有30萬已經被郭家人揮霍一空,隻餘下20萬。


    郭家老兩口舍不得離開這麽好的房子,臨走那天,還坐在屋子裏嚎啕大哭。郭世傑倒是個痛快的人,將行李一拎,道了一聲:“你們不走,我走!”


    說著便噠噠地下了樓。


    那倆老了已經沒有兒子做依仗,唯有個孫子自然看得緊。眼見孫子走了,有再多不舍也隻好不情不願地跟著走。


    郭世傑走到樓下的時候,正是下午五點,溫暖剛剛打開門準備營業。


    郭世傑瞅了她一眼,脖子一梗便快步離去。


    “等等!”


    郭世傑頓了下了步子,迴過頭來,語氣頗有些不善:“都還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溫暖從兜裏掏出了張銀行卡,遞給他:“你外公外婆生前非常節省,之前做生意,外加征地賠償,一共攢了五十萬。落到你媽手裏時,不過區區一年間,便用了30萬。現在還餘下20萬,就給你吧。”


    郭世傑低頭看著那卡,卻沒有立即去接。


    溫暖輕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接了會很沒骨氣?可以,你可以不接,我絕不勉強。”


    郭世傑被她一激,伸手抓過了銀行卡,“反正是我外公外婆的錢,憑什麽不要?”


    頓了頓,又道:“別以為我會感謝你。”


    溫暖不屑一顧地道:“用不著你謝。這是給你當學費和生活費的,好好學習,免得你外公外婆在天有靈看著心疼。”


    郭強夫妻倆不出意外會被量刑,而郭世傑沒有父母作為依靠,估計連學費都交不上。郭家兩個老人,根本不是個能賺錢的料。


    至於郭世傑會拿那些錢胡吃海喝地亂花,還是會經此一事,洗心革命好好學習,那全是他自己的選擇。


    命運縱然虛無飄渺,但是運字底下一個走字底,何嚐不是古人在告訴我們,命運也是靠自己的選擇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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