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溫暖見他一直低頭刷手機,連抬頭看一眼都不曾有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已與世隔絕。


    這顯得太不正常了。一個堂堂大男人遇到這樣的事,要不就直接懟了,要麽就嫌麻煩閃到一邊。即使是不想讓位置又不想懟,翻幾個白眼,或者表示下委屈總會吧?


    難道說,他是聾啞人士?嗯,肯定是這樣,不然也沒別的解釋。


    本來溫暖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可是這種時候,旁邊沒有一個人出來說句公道話。大家明明都對老人投以鄙夷的眼光,卻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冷漠相對。


    溫暖有些看不過去了,等下小夥子反應過來,還不知道該怎麽寒心呢。身體有缺陷的人本來就敏感,難以融入社會。萬一因為這個意外事件,影響到小夥子的心理,讓他對生活失去信心,甚至產生更多不良後果,演變成人生悲劇,那該多可惜呀。


    想到這些,溫暖熱血上頭,擠過去兩步,掏出手機佯裝對著大爺的臉拍。


    那位大爺見狀,忙遮住了臉,嚷道:“亂拍什麽?小心我告你侵犯肖像權!”


    溫暖笑了笑:“你也知道別人拍你是侵犯了你肖像權呀?那你知不知道,你在侵害別人的乘車權?公交車上的位置本來是就按先來後到坐的,大家都付了車費的,誰先搶到歸誰坐。雖然咱們現在文明社會,提倡尊老愛幼,但前提是自願,不是道德綁架逼別人讓座。讓座是美德,可不讓座也不是彌天大罪,犯得著這麽指著人家罵嗎?”


    這一席話,其實是車上大多數人的心聲。隻是別人都不願意招惹是非,此時被溫暖率先說出來了,估計是覺得有個出頭鳥了,便也不再顧忌,不少人開始附和了起來。


    這個時候,那穿白襯衫的小夥子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摸了摸被頭發遮住的耳朵,不知從裏麵取出了什麽。而後,正要站起來,溫暖一把將他按了迴去,還寬慰道:“好好坐著,不用擔心。”


    說完又想著對方應該是聾啞人聽不見,用之前做義工時學過的手語給比了一遍。


    那小夥子的眼神有點奇怪,看了看溫暖又看了看旁邊的大爺,也沒說什麽。


    如此愈發加重了溫暖的判斷:果然是聽力和語言都有障礙的人。


    再說那位大爺被溫暖這一頓嗆,正想連她一起突突地罵一頓,卻突然見溫暖朝那小夥子比手勢,便也明白過來對方可能是聾啞人。他撇了撇嘴,嘀咕著:“耳朵聾還跑到外頭來,萬一跑到馬路上聽不到車喇叭,被車子撞到了怎麽辦?”


    倚老賣老也就算了,嘴還這麽賤!溫暖當場懟了過去:“你不是連站都站不住要人讓座嗎?怎麽還跑出來?萬一過馬路的時候,來不及走,出了危險怎麽辦?”


    那大爺頓時氣得漲紅了臉,指著溫暖:“你怎麽詛咒我?懂不懂尊老愛幼?你爸媽是怎麽教你的?小小年紀,素質怎麽那麽差!”


    溫暖冷笑:“怎麽?就許你咒別人,不許別人用同樣的話迴你?尊老愛幼我懂,但有些老而無賴的,不值我尊敬!至於我的素質怎麽樣,還輪不到你來評論。哼!”


    “你,你……你!”大爺氣得說不出話來,卻偏偏不肯罷休,抬手就想打。那位一言不發的小夥忽然站了起來,抬手架住了大爺的胳膊。


    剛他坐著的時候沒注意,等到站起來的時候,眾人才發現這小夥子個子真高。少說也有一米八出頭,比那位大爺足足高出一個頭來。他乜著眼,目光冷冷地看著大爺,雖然依舊是一言不發,但卻給人一種十足的壓迫感。


    大爺頓時就有些慫了,色厲內荏:“你,你想幹什麽?你敢動我一下試試?我,我到站了,我要下車!”


    正好車子這個時候到站了,小夥子便鬆了手,大爺便逃也似的下了車,身手之矯健,連年輕人都自愧不如。引得周圍的人一陣哄笑。


    溫暖也跟著笑了笑,見小夥子站著沒有再坐下去的意思,便指了指座位,“你坐下吧,沒事了。”


    說話間還不忘打著手語。


    第25章 招聘


    小夥子勾了勾唇角,淡笑著搖了搖頭。溫暖見他神色有些靦腆,便以為他不好意思再坐。遂大大咧咧地將他往座位裏推了推,然後一邊打手勢一邊說:“坐吧,坐吧。這裏又沒有真正的老弱病殘,用不著你讓位。”


    小夥便含笑點了點頭,依言坐了下去。


    坐了沒多久,小夥又忽然站了起來,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座位。溫暖估計他的意思是想給自己讓座,但是她年輕力壯的,站一站又算得了什麽?便又豪爽地將他往那座位上一按:“你坐吧,我還有兩站就到了,用不著坐。哎呀你坐著吧,沒事!”


    小夥這次迴了她一個無奈的苦笑。溫暖心生疑:他為什麽笑得那麽無奈?


    不過小哥哥笑起來還真是好看呀,可惜口不能說、耳不能聽,老天爺還真是會開這種無情的玩笑。


    此時此刻,小哥哥心裏想的是:這女孩笑起來很溫暖很舒服,隻是一個勁地盯著我看,有點小尷尬呀。


    “勞動路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從後門下車,感謝您的配合……”


    勞動路是溫暖的目的地,剛才隻顧著看小哥哥了,差點過站。她衝著小哥哥揮了下手,然後匆匆忙忙地跳下了車。


    走了沒兩步,一個身影便超過了她。溫曖定睛一看:呀,是剛才的那位小哥哥呀。


    小哥哥已經走到她前麵,此時又迴眸微笑,明眸皓齒,儒雅俊朗,溫暖不由得便想起了《長恨歌》裏的那句詩:迴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猛然間又迴過神來:不對呀,這是什麽瞎比喻?人家小哥哥還是很有男子氣概的,怎麽能拿楊貴妃來亂比?呸!


    甩開這些不恰當的念頭,溫暖道:“原來你也是勞動路下車的呀,真巧。”


    小哥哥衝她微微頜首,轉了頭再要走,溫暖忽然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哥便又轉過身來,用目光詢問著她。


    溫暖一邊打著手勢一邊說:“你是不是到人才市場招人的?”


    小哥哥搖了搖頭,表示不是。


    勞動路這一站目前因為開發,周圍都拆得差不多了,沒有居民區,也沒有商業區,隻有一座人才市場。來這裏的又不是像她一樣招人的,那必然就是找工作的。


    而這座人才市場在崇閑市是屬於比較低端的,一般來此的都是各大生產廠招一線工人,或者是像她這樣招一些對學曆沒要求,低技術性的幫手。


    溫暖知道,雖然現在社會開放了,但是聾啞人士想找份好的工作,比起普通人來說,難度要大一些。很有可能就被招去在枯燥的生產線上做機械而重複的工作。


    “既然你是來找工作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給我打個下手。噢對了,我是開小吃店的。”


    見小哥哥蹙了蹙眉,神色有些古怪地看著她,她忙比著手勢道:“別看我隻是做小吃的,但是生意還不錯,未來還準備經營美食街。你要是肯努力,我也可以教你一些做小吃的手藝。將來你要自己出去開個店什麽的,也是條路子,比起在工廠幹活要好得多。”


    小哥哥想笑又不得不強忍著,手握成拳頭,在唇邊清咳了幾聲。


    溫暖隻當成他在猶豫,遂拿出了手機,無比熱情地道:“沒事,你可以考慮。要不加個微信,我把地址發你?你要考慮好了隨時來找我,來的時候,記得帶上身份證和健康證。對了,你手機呢?加微信呀!”


    於是小哥哥隻能配合地掏出了手機,溫暖認出是水果牌的手機。但卻不知道,這是款限量版的手機,並不是一般大眾都能買得起的。


    交換了微信後,溫暖便將自己的電話和地址發了過去,然後揮手告別,去了人才市場。


    溫暖的計劃是招兩名員工。剛才的小哥哥人家還沒確定是否來,那她至少還得再找一個才行。


    小哥哥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唇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濃。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一個急切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源哥,你來崇閑怎麽也不通知我,還拿不拿我當哥們了?”


    被溫暖斷定為聾啞人士的小哥哥開口了:“我昨天才迴來,準備陪我爺爺住一段時間。”


    “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


    江源抬眸瞅了瞅旁邊,“勞動路人才市場。好久沒迴來了,這裏變化很大,連公交車都變了很多。”


    手機那頭的人愣了一愣:“公交車?你放著那麽豪車不開,關注什麽公交車呀?還有,你跑人才市場幹嘛?”


    江源尷尬的笑笑:“如果我說,不小心坐過站了,你信嗎?”


    電話那頭:“……”


    由於沒有懷揣昨天那樣的特殊要求,今天溫暖很快就相中了一位妹子。


    妹子名叫秦小秋,外省來崇閑務工人員。今年才剛滿18歲,據說以前成績挺好,但是因為家裏條件不好,連高中都沒上就綴學了。


    溫暖也覺得這姑娘看上去合眼緣。人眼睛大大的,頗有靈氣。為人樂觀開朗,每說一句都帶著笑容,給人感覺很舒服。


    此外,秦小秋有兩年做飯店服務員的經驗,也有健康證,可以直接上崗。溫暖正急著用人,便問道:“待遇方麵有什麽要求嗎?”


    這年頭,員工和老板屬於雙向選擇,自然要聽一聽對方的訴求。


    秦小秋道:“隻要薪水不低於三千就行,如果能包吃住,錢少點也行。其他的沒有。”


    崇閑市近年來物價飛漲,人均工資自然也在漲。三千一個月確實不算高,而且人家也沒要求太多。


    員工的工資溫暖已經提前定好了:“試用期一個月,三千一月。不包住宿,但額外給你補助一千塊錢的房租。晚上你可以和我一起吃店裏的東西,或者可以叫外賣。試用期之後,工資加一千。每周休一天,時間可以自己選,休息前一天和我說一下就行。工作時間是下午4點到晚上12點。你看怎麽樣?”


    她也沒有招過人,沒太多經驗,參照的是其他小吃店的工資標準。


    秦小秋以前工作的餐館雖是包食宿,但是住的是環境很差,七八個人擠一間。能直接折成錢,她自己租得偏一些,還是能省下一部分房租的。


    因此,這待遇對她來說,還是很不錯的。沒多作猶豫,秦小秋便點頭答應。


    “那你什麽時候能來上班?”


    “今天就行。”


    溫暖急著用人,在中介公司過了手續後,便直接將人帶迴了鋪子。


    這時才3點多,鋪子外已經陸續有人排隊了。


    秦小秋一進到鋪子裏,放下了包包,就挽起袖子開始打掃起衛生來。


    之前生意還沒火起來的時候,溫暖每天打烊後會把衛生全部搞一遍。這兩天實在太忙了,她沒顧得上,鋪子裏也確實有些亂。


    秦小秋幹活很麻利,該理的理,該擦的擦,該掃的掃。就連溫暖將就著當床的沙發上堆的抱枕都給扶正了。


    抹布才搓好掛在一邊,秦小秋便又問道:“溫暖姐,還有什麽活?”


    溫暖剛剛做好了四個肉夾饃,道:“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店了,你先坐著休息下,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做我們這行,晚飯得提前吃。今天時間晚了就吃肉夾饃吧,如果明天想吃外賣提前叫。”


    剛才幹活的時候,秦小秋就被茶葉蛋、鹵肉的香味饞得不行。但是她不想給老板留下一個好吃懶做的印象,於是便埋頭苦幹,好讓自己分心。


    這會兒見溫暖將兩個肉夾饃遞給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肉夾饃拿在手上時,還帶著幾分滾燙,但是香味實在太誘人了,燙也舍不得放手。


    溫暖遞了兩張餐巾紙給她墊手,“饃剛烤出來的有點燙,不過裏麵的肉是早就鹵好常溫的,現在吃正好,不會燙到嘴。”


    即使真的燙嘴,美味當前,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了。


    怕自己吃相不好看,秦小秋背過身後才開始上口。“哢嚓”,酥脆的膜應聲落了不少的渣渣。秦小秋顧不得落在衣領上的渣渣,整顆心都被這一口的美味給征服了。


    饃酥中帶著幾分燙口,肉餡溫涼而軟糯,明明是那麽不相同的兩種口感,可是搭配在一起卻又如此完美,恰到好處的烘托出彼此的優點。尤其是這肉,滿滿地塞滿了餅心,嚼在嘴裏是那麽的滿足。


    秦小秋老家那一帶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父母尤是如此。


    她家裏很窮,隻有逢年過節父母才會趕到數裏之外的鎮上割一斤肉帶迴來。而那一斤肉也被切得很小很細,配上半鍋的土豆燉著吃。弟弟愛吃肉,便一直挑肉吃,吃得滿嘴油油的。可是她呢,吃過幾塊肉之後就會被大人教訓:女孩子吃那麽多肉幹什麽?長胖了難看,以後嫁人都不好嫁!


    她無法表達任何不滿,隻能一邊咬著土豆一邊偷看弟弟吃肉。


    秦小秋之前一直在餐館裏工作,最大的原因也是源於此,餐館包吃,而且夥食比廠裏的好很多。


    但是餐館裏的紅燒肉,和肉夾饃裏的肉一比,那簡直遜色太多了。她沒有太多的文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樣的美味,隻知道吃吃吃,一口接一口地,將兩個腮幫子都塞得鼓鼓的。


    第26章 特殊的打工仔


    兩個饃轉眼就下了肚子,秦小秋還意猶未盡地舔著手指頭:真好吃呀,真想每天都吃!


    溫暖吃得慢一些,此時才剛剛吃完一個饃,見狀遂道:“要是沒吃飽可以再來一個。”


    雖然成本不便宜,但是第一次請員工吃飯,給人吃飽這是最起碼的。


    秦小秋的飯量大,兩個饃下肚也隻吃了五分飽。之前工作過的兩家餐館,都是因為她食量太大,一頓飯是正常女生三倍的量,遭老板嫌棄被開除了。


    而現在這份新工作,工作待遇、夥食都好,她可舍不得因為自己貪嘴再給弄丟了,便口是心非地道:“我吃飽了,吃飽了。我再喝點水就開始幹活了!”


    灌一大杯,讓肚子裏的饃漲一漲,估計就能到個八分飽,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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