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沒想到自己吃茶葉蛋吃的姻緣線都斷了,等付了茶錢,匆匆追出去,哪還有吳霞的影子?


    好好的約會就此歇菜。王凡悶悶不樂地迴了家,玩了會兒遊戲,便睡覺去了。他的睡覺質量很好,屬於一挨到枕頭就入夢的類型。可是今晚卻是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


    正焦慮間,他忽然想到了老孫之前好像和他說過,茶葉蛋隻能吃三顆,多了容易引起失眠。


    難道今天的失眠是因為茶葉蛋?雞蛋是很普通的食物,就算是有茶葉成份,也不可能反應這麽大吧?


    除非裏麵加的不是茶葉,而是別的什麽東西!難怪這蛋的味道會那麽好,那麽讓人著迷。肯定是黑心店家為了賺錢就胡亂加東西,還賣得那麽貴。


    媽的,太可氣了!王凡越想越惱,越想越憋屈:這事絕不能這麽算了,老子要舉報!


    大概是開張第一天就賣了12顆蛋,這晚溫暖的茶葉蛋生意很好。昨天的老顧客大部分都迴購了。新的顧客,有些一開始嫌貴,但是試吃過味道之後,便也痛苦地購買了。很快就所剩不多了。


    拿了漏勺在鍋裏數了數,隻餘下了7顆蛋。看看路上行人不多,溫暖晚上又沒吃多少飯,便準備勞幾顆自己吃。


    這時,不遠處的岔道上有個穿著製服的人遠遠地走來。


    溫暖忙用小袋子裝了4顆蛋,然後招手喊道:“鄭警官,鄭警官!”


    這幾天溫家村排查出租房安全隱患,鄭浚連著加班了好幾天,今天也是如此。此時才剛下班準備迴家,走在路上眼皮子都開始打架,實在是又困又累。


    聽到有人喊他,鄭浚抬頭看到那家亮著橘色暖燈的小店,心頭不由也跟著一暖。稍稍走近,便又嗅到一股濃鬱的茶葉蛋香氣,肚子裏便咕嚕嚕地打起了鼓。


    “這麽晚還在開店呀。喲,十塊錢一顆,你這茶葉蛋賣得夠貴的。”鄭浚是外地考過來任職的公務員,家境一般,平常生活也比較樸實。


    溫暖把雞蛋往前一遞:“鄭警官,謝謝你昨天的幫忙。聽說你妻子懷孕了,這蛋拿給她嚐嚐。不過別多吃哦,裏麵有紅茶,吃多了會失眠。你們一人兩顆,正好。”


    “昨天也是我份內的工作,算不得什麽。” 鄭浚想推辭,可是蛋香味實太誘人了,再聯想到妻子近來妊娠反應厲害,吃啥都說沒味,要不給她嚐嚐這茶葉蛋?


    “那我給你錢。”


    “不要錢,不要錢!”溫暖趕緊把收款碼給遮了起來:“幾個蛋而已,不算行賄,甭客氣了!”


    鄭浚再三推辭,溫暖堅持不收錢,他便隻好道謝收下。


    揣著幾顆蛋的鄭浚走在迴家的路上。本來想著迴去和老婆一起吃蛋的,可是茶葉蛋的香味實在太誘人了,弄得他堂堂大男人口水直流。最終沒忍住,他剝了個顆往嘴裏一塞——好吃,太好吃了!


    春天雨後的晚上,溫度還有些涼。疲困交加的小片警,走在城市寬闊卻孤寂的大道上,手中揣著顆熱唿唿的雞蛋,一口下肚美味無比。最為奇特的是,原本因為連軸轉而疲憊的身心,在吃完這個蛋不久之後,疲憊之感一掃而空。


    鄭浚抬眼望了望這座城市的燈火,唇邊浮起了一抹微笑:也許做一名小片警,成天和雞毛蒜皮的小事打交道沒有什麽大出息。但是被人民群眾需要和感謝所帶來的成就感,就和吃下這枚茶葉蛋時的感覺一樣:乍看不起眼,但帶來的滿足感卻是無與倫比的。


    鄭浚感悟著,不覺間又吃下了一顆蛋,當他的手正準備伸向第三顆蛋時猛地頓住了——這兩顆是帶給老婆的,大男人怎麽能那麽貪嘴呢?真是太不應該了!


    至於餘下的3顆蛋,當然是給自己吃了。光顧著做生意了,自己都沒好好嚐過味呢。正好這3顆蛋既能稍稍過嘴癮,也不至因為食用過多而引起失眠。


    溫暖剛剛把蛋撈到盤子裏,準備打烊時,卻見她的姐姐溫雅來了。


    溫雅的目光落在那三顆上,道:“想不到你還會煮茶葉蛋,是媽教你的嗎?我聽說她以前也賣過茶葉蛋。”


    聽她提及母親,溫暖的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嗯。以前家裏條件不好,媽媽就在村口擺攤賣茶葉蛋,那時侯市民路還是條土路,往來的人也不多。”


    說到這裏,她忽然抬眼看向溫雅:“你知道媽媽為什麽要去賣茶葉蛋嗎?”


    不等溫雅迴答,溫暖便接著道:“因為她懷我的時候,你成天鬧自殺,媽媽動了胎氣。後來你離家出走,媽媽操心的月子都坐不好。身體變得很差,幹不了重活。那幾年又因為爸爸天南地北的去找你,沒有收入,還欠了人家不少錢。媽媽就帶著我在村口賣茶葉蛋維持生活。”


    提起母親,溫暖鼻子發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那些年,他們過得很苦。每到年底,債主上門要債。媽媽一聽到敲門聲,便抱著她躲著不出聲。後來實在是熬不過去了,媽媽哭著給丈夫打電話,讓他別再找了,迴來吧,隻當那個大的已經死在外頭了!


    但是溫雅冷笑一聲,聲音也陡然變得尖銳起來:“你的意思是怪我?哈!當年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安安眈眈的,你憑什麽說來就來?先來後到你懂不懂?要不是媽一把年紀了還要生你,她的身體能變差嗎?要不是因為你,我至於和家裏鬧翻嗎?現在你倒好意思怪我?這迴,要不是你們瞞著我搞什麽旅遊,能出車禍?”


    她與她大概真的就是天生的死敵吧,多說也是無益。溫暖冷冷地道一句:“所以,你來是幹什麽?”


    溫雅撇了撇嘴,不陰不陽地嘀咕道:“所以說,媽還是偏心。好的手藝都給了你,之前我們那麽窮,找她借點錢做生意吧,錢不借也就算了,連手藝也不教……”


    溫暖將手上的漏勺在桌上重重一敲:“媽媽都已經不在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再怎麽樣,她也是生了你,還把你養到了20歲。你就不能多念她點好?”


    溫雅似乎也頗覺無趣,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行行行,不和你扯這些有得沒的。你不是賣茶葉蛋嗎?你外甥這兩天聞著你這的雞蛋味嘴饞了,你弄幾個我拿樓上給他吃。”


    溫暖把價格牌往前推了推:“10塊錢一顆,最後還有3顆。要幾顆付了錢就賣你。”


    第10章 害人終害己


    溫雅一聽,臉上怒火大熾:“親姐妹,你還要收錢?你是鑽錢眼裏了嗎?”


    溫暖嗬嗬一笑:“你心裏什麽時候把我當成親姐妹過了?”


    溫雅蹙了蹙眉:“行了行了,就餘三個蛋了是吧?全給我包起來吧,我錢包沒帶,迴頭再拿給你。”


    溫暖冷冷地迴一句:“小本生意,概不賒欠!”


    “你!”溫雅氣結,指著她的臉就罵:“你這個臭丫頭,看把你能的!不就是幾個破雞蛋嗎?你瞅瞅你現在住的是誰的房子?私自開店我們還沒說什麽,你倒還得瑟起來了,啊……”


    溫暖已經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麵對溫雅的罵聲,她不吭不哼也不氣,反而是慢悠悠地剝著蛋塞進嘴裏細細地品著。不愧是西靈雪雞,煮著就是好吃。嗯,拉雅紅茶茶香真濃,用那麽重的料都沒有蓋住茶香,一口咬下去,蛋香和茶香相互映襯,更加美味。


    溫雅自己罵得費勁,對方卻根本不接話,且還悠哉悠哉地吃起了茶葉蛋。在她原本的打算裏,那幾顆蛋可是要拿迴去給她的寶貝兒子吃的。


    越看越氣,眼瞅著溫暖已經在剝第二個蛋了。溫雅的火氣終於是按壓不住,上半身探進櫃台裏麵,揮手就準備打掉溫暖手上的雞蛋——我兒子吃不到,你也甭想吃痛快!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裏的智能防入侵係統啟動。隻聽“砰”的一聲,卷簾門忽然落下,壓在溫雅的背上。溫雅“啊—”了半聲,餘下的半聲卡在喉嚨裏,疼得她喊不出聲來。


    郭強聽到動靜跑下樓來,便看到老婆被卷簾門被夾住了,整個人掛在木質的櫃台上,上半身在裏麵,餘下的腿在外頭,卷簾門則橫壓在中間,乍一看好像是古代的腰斬酷刑一般,觸目驚心。


    “老婆!”郭強手忙腳亂地將溫雅從裏麵拖出來時,溫雅兩眼一翻,昏了過去。郭強喊了兩聲沒見她應,又急又怒,想衝到鋪子裏去時,卷簾門已經完全放下,任憑他如何踢踹,那門卻是連動都不動一下。


    “係統,那個女人怎麽樣?不會一下子被壓死吧?”雖然溫暖並不喜歡那個姐姐,可還不至於到要弄死她的地步。最重要的是殺人犯法呀!


    “宿主放心,防入侵係統主要起到保護作用,並不用傷及生命。令姐隻是被嚇昏了,稍後即醒,醒來之後最多腰痛幾天。”


    “這樣也好……等等,係統你的聲音怎麽變了?”


    係統的聲音原本是中性的男性聲音,但這會兒卻忽然變成了又嗲又甜的女人的聲,而且還有點耳熟。想起來了,是智玲姐姐的娃娃音!


    此時,“智玲姐姐”的聲音裏透著幾分雀躍:“人家的聲音好聽嗎?聽說這是低德地圖使用率最高的聲音,深受廣大宅男歡迎。本係統順應潮流,特意調換的。”


    溫暖心中默默地奔過一萬頭草泥馬。


    她真誠地建議:“係統,我覺得你本來的聲音就挺好的,沒必要換。真的。”


    係統道:“真的嗎?”


    溫暖由衷地道:“真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是最好的,無須模仿,自難超越。”


    最主要的是,智玲姐姐天天在腦子裏跟她說話,真的很出戲。


    “謝謝宿主的肯定。”係統很快就調整迴原先的中性聲音,溫暖才算稍稍鬆口氣。


    吃完了茶葉蛋,溫暖簡單洗簌了下後,依然將就地睡在沙發上。因為剛剛吃了蛋,她這會兒精神還好得很。心中默默地盤算起該用什麽樣的辦法讓郭家人把房子給吐出來。


    溫暖的生意進行的非常順利,第一晚賣了18顆,第二晚62顆,一共賣出80顆茶葉蛋,離任務要求就隻有20顆蛋了,隨便再來幾個老客,任務就能完成了。就是不知道,這次任務完成後,係統會給什麽獎勵。


    這一次她索性一次購買了100顆西靈雪雞蛋和一兩拉雅紅茶。量雖然大了,但是工序卻一樣不能少。清洗、下料、熬汁、煮蛋……電鍋的插頭插上了,可是通電的指示燈卻沒有亮。


    溫暖又去按電燈開光——居然停電了。


    一般村裏停電、停水會提前發通知,以便大家做好應對的準備。但這次怎麽沒有接到通知呢?


    溫暖推開門,站在外頭瞄了瞄,卻見對麵水果店的廣告燈還在輪播促銷的廣告。也就是說,別人家沒停電,隻有她這裏停電嘍?


    抬頭往自家樓上瞄了瞄,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露台的位置一晃而過,好像是郭強。


    溫暖心裏大概也明白了,可能是樓上那家人想整治自己又沒有別的辦法,就關閘拉電,想讓她做不成生意。


    二樓的臥房裏,溫雅正有氣無力地躺著。昨夜被卷簾門壓傷了腰,跑到醫院一看,隻說是有點扭傷,養幾天就沒事了。身體是沒事,但是心口這口氣堵著出不去難受啊!


    躺在床上越想越氣,那個臭丫頭出了那麽大的事,怎麽就不死了算了,還活蹦亂跳地跑迴來和她做對?老天爺真是不開眼啊!


    就在這時,見郭強笑眯眯地走進來了,溫雅斜了他一眼:“你怎麽還那麽高興呢?也不知道想想辦法把那個臭丫頭趕走。萬一她住滿一個月,嚐到開店的甜頭不肯走了怎麽辦?我昨天都把店鋪招租的消息掛到中介去了,中介說一年至少有10萬呢。”


    郭強往她旁邊一躺,道:“放心,她的生意做不長。”


    “什麽意思?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事?”


    “也沒什麽,就是把電閘拉了。沒有電,我看她怎麽煮茶葉蛋。”


    溫雅一聽,心頭頓喜,抱著郭強就想給他一個吻,身體猛地一動就牽扯到了腰,疼得她齜牙裂嘴的。


    郭強忙將她扶著躺好,埋怨道:“你瞎激動什麽?好好躺著把腰給老子養好,別真整個半身不遂的,將來可別想老子來伺候你。”


    正說著,臥室的房門被砰的一聲推開,兒子郭世傑站在臥室門口,焦急萬分地道:“爸媽,停電了你們知道不知道?”


    郭強道:“知道呀,電閘就是我拉的呀。”


    郭世傑一聽這話,氣得直跳腳:“爸你好好的拉什麽電閘?我這局遊戲正打到要緊關頭,電一停我就前功盡棄了!趕緊把電閘拉迴去呀。”


    郭強道:“兒子,你別成天想著打遊戲。馬上就要升高中,你得抓緊時間學習了。成天遊戲遊戲的,將來能有什麽出息?”


    郭世傑不屑一顧地道:“你們倆天天不上班在家享福,憑什麽要我累死累活的讀書?”


    郭強猛地跳了起來,怒道:“說得什麽混帳話?我們能跟你一樣?再說,我們有房租、遺產養著,是可以享福的。你又憑什麽?”


    郭世傑道:“你們是繼承了外公外婆的遺產,將來這些不全都是我的?我也能靠房租養活。迴頭這裏一拆遷,咱們家至少能混個千萬富翁,一輩子吃喝不愁,我幹嘛還要努力?趁著年輕,我得抓緊時間好好享受人生。”


    這一席話將郭強、溫雅夫婦氣得夠嗆,可不等他倆緩過神來,郭世傑再度放出豪言:“爸、媽,我決定了,我要退學!我想和幾個朋友組個遊戲工作室。”


    “什,什麽?”溫雅扶著腰坐了起來,“兒子,你可別瞎胡鬧。咱們家好不容易才過上好日子,能不能消停點?”


    郭世傑振振有詞:“爸,媽,我跟你們說,遊戲不光是玩的,還能用來賺錢。等我技術再厲害點了,光是幫別人代練都能賺錢。我……”


    “混帳!”郭強氣得臉都青了,急步上前便要揪住兒子揍一頓。郭世傑早就在棍棒中厲練出來了,他爸前腳剛動,他便砰的一聲關緊了門,聲音隔著一道門傳來:“爸,我現在打遊戲就是為了將來磨技術。你不給我拉電閘,我自己去拉。”


    “你他媽的敢動一個試試,老子扒了你的皮!”


    二樓鬧哄哄的,一樓這裏卻是很安靜。溫暖托著腮幫子想了一會兒,然後悄悄地抱著那口煮蛋用的大鍋到了對麵的水果店,借電煮蛋。


    經營水果店的是對外地來的夫妻倆,30多歲,兩年前來到溫家村租了這間不足30平米的小店賣水果。


    夫妻倆都是隨和好相處的人,一聽溫暖說明來意,老板娘便一口應下了。還給騰了空地好放她那口煮蛋的大鍋。


    溫暖自然不想白占便宜,掏出了十塊錢:“錢不多,權當付點電費吧。”


    老板娘把錢往溫暖懷裏推:“你就煮一會,能費幾度電?”


    電費是不值幾個錢,但人家能同意你用電,還給騰地方就算是很夠意思了。溫暖堅持要給錢,老板推辭再三。後來老板從裏麵走出來,笑道:“錢不用給了,迴頭等你的蛋煮好了,送我們吃兩顆就行了。這兩天聞著你那飄過來的味道,我都饞了。”


    老板娘啐了他一口,道:“你還真好意思開口,兩顆蛋20錢塊,就換你一度、半度電?嘴饞你自己掏錢買就是了。”


    老板撓了撓耳朵:“好像也是。”


    溫暖道:“我拿茶葉蛋換你們的電,就這麽說好了。”


    和街坊鄰居搞好關係百利而無一害。幾個茶葉蛋而已,倒是比直接給錢要顯得更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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