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長相哪怕可分三六九等,也就那麽幾個模子,就拿這眉眼來說,或是柳葉,或是丹鳳,或是桃花,雲雲。說來也奇,哪怕區區十位女子就可使出百種不同的性子,俱是不一般。


    何出此言呐?


    例如,好靜的女子,其中不乏好十字繡者,有好獨處者,有好下棋者,也有類似黛玉那般傷春悲秋者,爾爾。


    例如,好動的女子,其中不乏好爭鬥者,有好嬉鬧者,有好奔街走巷者,也有熙鳳那般風風火火者。


    委實是奇,女子當為天下第一奇物,難以捉摸,琢磨不透。


    而這位正小臉兒泛紅的這位女子,明麵上是這天機黃木山聖賢閣的閣主,尋日裏憑本宮自稱,清高的緊,反觀當下,卻是不知為何緣由好生的扭捏了起,竟是一個不留神道出了一句妾身,這可叫徐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唷。


    妾身身子不曾洗的幹淨...這話叫徐秋聽去了,起初還當這狗日的女子這般清高,不過與自身說了兩句話罷了,就嫌髒了?不過轉念一想,又將這念頭給否了,將姑娘前的狗日的給換成了絕世尤物。


    徐秋不是一般人,讀過《瓶梅》,也從其中西門先生身上見識了不少世麵,要說這女子,可分尋常與不尋常,前者多半是由身子而發愉悅,通俗些,水到渠成,其中深意,言簡意賅。至於後者麽,委實為奇女子,就例如這位對詩詞極其在意,由賞心悅目至身不由己,但凡是聽聞了名詞佳句,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徐秋琢磨一番,有意瞥了這位姑娘半息,遂是嘴角上揚起微妙的弧度,見他直喚止了要去沐濯的女子,“稍等片息,晚輩有話要說。”


    徐秋吃酒、拂袖、起身,走過窗台,仰月有詞出口:


    一盤黃月穿窗入,二兩清風潛臥蒲。


    黃月不解其何至,且當清風偷翻書。


    徐秋舉杯邀月,佯裝醉酒闌珊,背地裏卻是餘光一息不離佝坐女子。隻見,四句自打出口,女子已是雙目迷離,不知東西,柳枝兒般的小腰兒早是不堪一指,生怕一指即斷。


    徐秋見此,默道:“唷,當真如此,如此一來,憑徐某人這三寸不賴之舌,造化何愁?”


    一鼓作氣。


    徐秋橫眉續道:


    青煙出水攜幽蘭,好似芙蓉簾中住。


    黃月怒將清風叱,隻因清風不識字。


    兩句作罷,女子已是動彈不得,張口無言,腿腳癱軟無力,身子癱軟在案台。眸若春江與徐秋四目相對,好似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一般,直教人大生憐意。徐秋不囉嗦,當即走過案台,將女子杯中酒給取下,欠下身子,距女子三步之遙,恰當至極,多一半,顯得曖昧,少一步,則是生疏。


    “姑娘,怎麽,這...這是為何?難不成是徐某人這茶出了岔子麽。”


    此間的女子,旁的聽不見,仍舊留在方才四句之中,口中竊竊呢喃:


    一盤黃月穿窗入,二兩清風潛臥蒲。


    黃月不解其何至,且當清風偷翻書。


    青煙出水攜幽蘭,好似芙蓉簾中住。


    黃月怒將清風叱,隻因清風不識字。


    徐秋見此,曉得了個大差不差,如此瞧來,定是自身這橫溢而出的才華叫這女子折服。


    許久。


    女子輕點指,用極不平穩而刻意平穩的調子淺淺道:“已是多年不曾聽過姑娘這二字稱謂了...不,徐道友茶...尋日裏見我如見菩薩,前輩仙人不離口,甚是無趣...道友這茶是妾身這些年來吃過最好的茶了...”


    徐秋挑眉,聽得女子這麽一番話,當即冷汗直冒,這女子絕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不至於聽了隨口幾就會胡言亂語。其實這潦草四句毫無章法可言,完全是徐秋胡編亂謅,脫口而出,若是拿出了出去,怕是要教文人雅士笑掉大牙,偏偏這位姑娘卻因這四句而深陷其中。


    “徐道友,好是直接...妾身還不曾準備好。”


    女子稀裏糊塗道了這麽一句,令徐秋瞠目結舌,忙問:“不曾準備好,閣主有何物相贈麽?”


    徐秋刻意將閣主二字給著重念出,這本是還是由當年那位西門先生所授,徐秋將其稱為欲擒故縱,好叫這鉤上之物吃的滿實,掙脫不去。


    “閣主...”


    徐秋當真料事如神呐,果不其然,女子一聽閣主二字,當即有些黯然失色,呢喃道:“莫非那句話當真如此麽?”


    “閣主,所言是指?”


    女子悵然:“薄情自古讀書人,仗義多是屠狗輩。”


    徐秋大唿:“薄情?”


    “閣主在上,晚輩在下。不知閣主這薄情二字所指何人,若是獨指在下的話,智墨定是第一個不答應。徐某人遊山蕩水多年,尋日裏連個女子都碰不見,又何來的薄情一說。”


    徐秋遲疑一息,好似聲名遭受了莫大的屈辱,胸口起伏。


    “徐道友難道不是薄情之輩麽,方才還是說了喜歡妾身,怎生當下又以閣主相稱,這不算薄情這算什麽,算是多情麽?”


    女子竟涕淚。


    “偌大天池好似江海湖泊,妾身有如其中一條無名小魚,而徐道友就是這江海湖泊之王,海王,擒我時,千方百計,事後,了無音訊。”


    “不對,不對。”


    徐秋急忙抬首止住了女子,否則按照女子這般說下去豈不是天池第一惡人樓三千的名號就要易主了,若是說些有根有據的也就罷了,可這口口聲聲的喜歡與江海之王是從何而來,區區兩盞酒水而已,徐秋還不至於大嘴酩酊,胡言將喜歡二字給道出!


    “閣主,誒...閣主!徐道友,何時說了喜歡二字?”


    女子苦歎,“予獨愛蓮。”


    徐秋聞言並未覺得不妥,點頭應是,“予獨愛蓮,不錯呐。”


    女子不言不語,沒了下文,就直勾勾的鎖住了徐秋,後者木訥,默念:“予獨愛蓮,怎麽了?有甚不妥麽,這可是前輩先賢所留。”女子依舊無聲,徐秋反複將“予獨愛蓮”給念叨,後知後覺,陡然眉梢疊恐,舌橋不下的有了個念頭,支支吾吾輕問:“晚輩無禮,不知閣主尊姓大名...”


    “木遊蓮。”


    說罷,女子嬌嗔一聲,再不瞧徐秋。


    驚為天人。


    徐秋口述先賢所留,予獨愛蓮。


    偏偏女子名為,木遊蓮。


    所謂無巧不成書,如此一來,這一睡是逃不掉了!


    呸,文人氣節!


    應當是,該如何解釋才可叫這位女子釋然且不難為那細膩若春泥卻又猛若春江洪流的情深意重。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是解夢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捧秋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捧秋水並收藏我是解夢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