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徐秋出門去,獨自一人溜達至靈璧鎮。


    眼下,徐秋換了一副裝扮,正是一瀟灑富家子弟的模樣,頭頂束發冠,身披繡花袍,肩頭兩縷長發碎下,刻意為之,為的就是這瀟灑不羈的風塵公子味道,相貌屬於小生,紈絝的小生,乍一瞧,真像那麽一迴事。


    靈璧鎮好是熱鬧,到了這個時候,依舊往來不息,叫賣聲不絕於耳,與白日無異。其中站街姑娘,正別一柄油紙傘,往外拋著紅手絹,徐秋瞧都不瞧一眼,並不是看不上這些姑娘,而是這些姑娘多半年紀不小,吃不了行飯了,故而出門自行做起了買賣,接的自然也是便宜客。徐秋眼下可是公子爺呐,怎麽能賞眼這些尋常女子,自然是要去往最深處的靈璧酒館。


    瞧一瞧青水宗雪南山所言的靈璧酒館究竟是有什麽門道。


    其實,徐秋方來此處的時候,已是知曉涼家小女出嫁酒宴的地方就在靈璧酒館,這並不難,涼府算是殷實的家門,小女出嫁的事誰人都有耳聞。


    苦了那一位有真學問的寫字老人家。


    徐秋大步流星,直往靈璧酒館去。靈璧酒館的燈火好似一夜不曾熄過,歌舞闌珊,酒氣衝天,徐秋其實是不知曉靈璧酒館具體所在何處的,可他也是尋到了地方,全因衝天的酒氣與女子輕笑聲。


    徐秋來次,門外有胡茬一臉大漢攔路阻攔,大漢單刀提手橫於徐秋身前,猛道:“來者何人?”


    徐秋一愣,心說,“來者何人,莫不是還要江湖暗語不成?”於是,徐秋同是一撇繡袍,露出眼見寶玉,叫喚:“靈璧鎮東頭,浪裏白條,西門先生!”


    大漢不賞薄麵,“甚西門先生,南門先生,沒有我靈璧酒館的司牌,天王老子也進不得!”


    說罷,橫刀剁地!大漢身子魁梧,微微一側,擋住了大半的門麵。


    靈璧酒館裏有幾小兒笑言:“就當如此,甚阿貓阿狗也可入此地,豈不是拉低了我等的格調,各位說說,我所言可是?”


    隨從齊唿,“大人,說的在理。”


    這等下三濫之人,自認為口吐輕巧言,瀟灑的一塌糊塗,殊不知,在徐秋眼中不過是池塘裏的草魚罷了,何為草魚?


    草魚,一肚子青草屎。


    徐秋可不是省油的燈,投去一眼,記下了這位。


    初來乍到,徐秋本著穩妥行事,畢竟初來靈璧酒館就與人鬧了不愉快,怕是不好,況且聽了雪南山的話,徐秋也不敢貿然行動,誰也不知其中是否隱著那一位大本事的人。不過,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該打的還是要打,大不了,若是打不過,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就是。


    正想間。


    忽有一位典型的風俗女子款步而來,蓮步輕移,眉梢疊喜。女子距看門大漢還有十七八尺的時候就遠遠風騷一笑,扭著細腰圓跨,一手搭在腰上,聽她笑道:“這才幾個時辰,就上了這些客人,靈璧酒館數十年如一日呐。”


    女子竟直接路過徐秋,談笑兩句,直接入門而去。


    徐秋錯愕,心說這位姑娘為何能進靈璧酒館?也沒瞧她取出甚司牌呐。


    徐秋詢理,“她為何能入其中?”


    “她是女子,貌美的姑娘就可入,難不成你去陪酒不成?”


    徐秋怒火,當即冷眼此人,先前還當這廝機有準則,沒有司牌就不讓入內哩,敢情鬧了半天也是個沒見過姑娘的山野村夫,空有一身力氣。


    期初,徐秋是想要逮一登徒公子,將他的司牌給摸過來,眼下既然聽說了貌美女子就可入內,當即覺得這間酒肆也不是很難入了


    甚麽女子,能難到徐秋?


    但凡是世間有的,徐秋就可駕馭,畢竟有樓三千的千麵紗在手,何愁?


    正要背身走時,門內又傳來了幾句譏諷話,“瞧見沒,門外那西門先生還在站著哩,唷唷,他還在瞧老子哩。嘖嘖嘖,真是可憐!”


    世間怎麽還會有這等人,嫌陽壽短麽?


    徐秋沒搭理,存記在了心頭。


    當即,徐秋背身出去,尋到了一處泥瓦巷子。


    再出泥瓦巷的時候,徐秋已不見,紈絝子弟也不再,而入目的是一妙齡女子,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眉若彎初月,唇似一點春,眼如星辰璀,一身素長衣,舉止文雅,正落落大方的往靈璧酒館而去。


    其實,方才徐秋在用千麵紗的時候,委實有些為難,深怕會留下些後遺詬病,不過摸了摸褲襠之後,遂心安。


    學先前女子,不至酒館,笑意先到,不過並沒有像先前那一位風騷婆娘是個風騷笑,徐秋這是淺淺一笑。


    提刀大漢錯愕,一對釗子瞪大入銅鈴,厚嘴微微張起,呢喃:“姑娘,幾個錢?”


    徐秋佯裝打扮姑娘可算真的有一套,敲他不言不語,伸出一指,門口那位順時高唿猜測:“一百錢?”


    徐秋搖頭。


    “一千錢?”


    徐秋依舊邁步二來,不做聲。


    “一萬,或是十萬?”


    徐秋路過這廝時,留下了一句:“一片冰心在玉壺,你...恐怕徒有其表,並不生猛。”徐秋說時,身子已過那廝,不過依舊側身瞧了一眼這一位的褲襠,捂嘴輕笑進去了。


    看門人陡唿:“姑娘淺顯了,在下乃是靈璧鎮第一大!怎生迴事不頂事兒的繡花枕頭哩。”


    不過徐秋早已入了門內,至於門外那廝唿喊的什麽,徐秋充耳不聞。


    入了門內,徐秋難堪極了,女子步子小,徐秋完全是憋著胯子行路。


    靈璧酒館是個不錯的地方,其中布局得當,東頭是收錢的地方,餘下的地方方桌、木凳,擺放錯落有致。叫人稱奇的是屋子中間有那麽一棵參天梧桐,三人環抱的模樣,自第一層往高處伸展,光是一梧桐樹並不奇怪,畢竟類似這酒館的去處,都要講究個意,隻是這梧桐樹上沒有一片梧桐葉,掛滿了紅繩,繩子上打結,卷起一根簽,有如月老身前的姻緣紅樹。


    徐秋隨意瞧了一眼,眼下換迴男兒身才是關鍵,正四下尋廂房。滿座皆吃酒客,形形色色,有手提雙劍,默不作聲一人吃酒者,有頭頂黃竹鬥笠,一身蓑衣,涼碟黃牛肉,一柄長劍者,也有手執紙扇談笑風生者,也有花天酒地,左右逢女的瀟灑子弟。


    三六九等,隨處可見。


    來往送酒的多半是女子,各個衣裳淺淺,輕薄到吹上一口氣都可瞧見領口旖旎風光。


    徐秋倉促,滿頭尋路,不與酒客眉眼交涉。


    正走間。


    忽有“啪嗒”一聲!


    徐秋駐足呆愣,這是被冒犯了。


    忽然淫笑,“乖乖,一等貨色,臀股精致的很呐,老子一巴掌上去竟隱隱有餘勁,很地道的腚唷!”


    徐秋不曾迴首,聽這聲,徐秋就知道是什麽人,正是先前屋內打趣徐秋的那一位公子小哥。


    徐秋乃是一八尺男兒郎呐,怎生也料不到今日竟然叫另外一男子摸了屁股,這還得了?徐秋心說,尋常老子擦屁股都不舍得用力,狗日的狗賊竟然啪嗒拍我。


    迴首瞧去。


    那人賤兮兮笑,瞧他一手推開了先徐秋一步進門的女子,聲道:“去一邊去。”


    女子幽怨的瞧了一眼男扮女裝的徐秋,冷哼一聲,去了。


    “這位姑娘,好雅興呐,一人來此?”


    徐秋青石劍鞘早已煩躁不安,要殺人的意思。


    “嘖、嘖嘖。如此貌美的姑娘,竟然是一個人,不妨與我紀罷先生一樂?”


    徐秋囈語,“取什麽名字,取個紀罷?”


    徐秋有言,“不知紀罷公子,想要怎麽樂?”


    紀罷陡然一樂,“唷,挺上道兒!”


    徐秋掩嘴小小一笑,“吃酒還是吟詩作對又或是雲雨一番?”


    徐秋將當年《瓶梅》之中風韻姑娘說辭盡數給搬弄了出來,不怕俗,就怕紀罷這廝不上套,他幽幽心道,“趁口舌之快,本想就此算了,既然你尋到了徐某人,那麽徐某人就叫你見識一番,何為玩弄,何為把玩,何為紀罷!”


    說罷,紀罷公子大樂,當即拍手叫好,一刻不得忍耐,借著酒意,朝東頭喚了一聲,“前輩,開一間上好的閨房,要有窗,可見靈璧鎮景,要有花香,助興起意!”


    說罷,隨手丟了一袋子錢,遂與徐秋說道:“紀罷是一位有雅興的人,這樣,你喜歡麽?”


    徐秋笑不言。


    紀罷,差遣下人下麵候著,孤身一人前去領了門牌。


    酒家前輩笑言,“紀罷小友,今夜怕又是難眠呐。”


    紀罷一笑,“前輩說笑了,難得出門一趟,不好生逍遙一番,豈不是對不住青山宗的名號?”


    前輩交給門牌,其手並沒有抽迴,而道:“迴頭,替我向家父問好!”


    紀罷笑言:“一定,改日我與義父同來瀟灑,哈哈哈。”


    紀罷,龍行虎步在前,徐秋似個不諳人事的姑娘,欠身隨在他的身後,不過樓梯上了三階的時候,紀罷陡然迴首,有些不解,“不對勁呐,你究竟安的是什麽心?”


    徐秋如墜雲霧。


    “尋常我紀罷睡姑娘,都要軟磨硬泡許久,你怎生二話不說直接隨我上了廂房,是何居心?”


    徐秋偷笑,瞧了一眼這相貌癡似呆頭鵝的紀罷,心說還算有點防備之心,否則真不知曉是如何長這麽大的。


    紀罷一甩鬢發,側身問:“你是什麽人?速速招來,你可知我是什麽人?”


    徐秋二話不上,跟上一步,側身先是嫵媚一笑,再搓撚手指,“小女子能是什麽人,甚至名號都無,一介俗女子罷了,再說了,與公子魚水之歡,公子難道不給錢財麽?”


    徐秋刻意將手頭搓撚的動作放在紀罷的眼下,又將“錢財”二字說的極重,為的就是消除這廝的戒備。


    不出所料,紀罷一聽錢財二字之後,立馬喜笑顏開,頓然大開大合竟一手搭在了徐秋的肩頭,將徐秋攬入了懷裏,“將紀罷服侍好了,錢財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徐秋輕聲,“好。”


    入了廂房,徐秋掃了一眼,這一位紀罷公子一定是些來路的,光憑這一劍屋子的格局就能瞧出,非權勢、非富貴入住不得。紀罷插上了門閂,還心念念的布下了一個隔音術法,“姑娘,稍後不論你是如何的叫喚,旁人都是聽不見,可不要吝嗇氣力唷!”


    徐秋輕笑。


    紀罷猴急,燈火都不熄滅,直接往徐秋撲來。徐秋身子輕盈,盈盈一閃,躲開了紀罷捕食,輕輕說道:“公子急甚?霸王硬上弓可不是酣暢淋漓唷!”


    紀罷凝眉,“聽姑娘言,怎生才可酣暢淋漓?”


    徐秋嬌羞,“水。魚水之歡,無水豈不是幹澀,怎麽歡?屆時落了個你幹巴,我澀痛,豈不是掃興。紀罷公子,你說呢?”


    紀罷一聽,大喜!


    “姑娘,花樣多!如此想來是我紀罷草率了。”


    徐秋移身案台前,倒酒,開窗。


    銀角小杯,添酒,徐秋遞上去一杯,“自古以來,酒壯慫人膽,眼下小女子怕就是個慫人唷,緊繃的很哩,不如與我喝上兩杯,好叫我微微鬆開,好叫這水順暢。”


    紀罷不解,“甚水?”


    徐秋搭話,“弱水三千,從我心間流淌,多情水唷。”


    酒過三巡。


    紀罷有些醉意,徐秋瞧時機已到,不再推搡,隨著紀罷往床榻去了。不得不說,這處靈璧酒家很有門道,這床榻竟就在窗邊,窗上竟還有兩銀環兒,徐秋認得,當年《瓶梅》有記載,這是怕女子不便,有個把手。


    獵奇。


    靈璧鎮,不簡單。


    繡花床榻,銀環兒,魚水之樂。


    風流事,門道極深。


    隻言片語,說不清,道不明,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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