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從來就不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一聽鱉三說此地還有別的路,立馬有了念頭。可是徐秋稍稍想了片息就覺得不通,天下哪有掉餡餅的事,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奪取此地的造化,這不是說笑麽,他對鱉三說道:“鱉三兄,我徐某人可是待你如至親,你可騙不得我。天底下怎麽能有這麽輕而易舉的事情,就算是有,那也說明此地的造化不值一提。”


    “隨我走就是,哪裏來的這麽些廢話,本尊大你千百輪,還能糊弄這個毛都不全的小子麽,那本尊與樓三千那個賊子又有何異?”鱉三直唿徐秋走快些。


    “小狗吊,本尊跟你說一個道理,隨便舉個例子,就好比,樓三千吧。你瞧樓三千修為可是高深,本事通天,可在這天池千萬年裏像他這樣的修士多了去了,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你再瞧瞧,哪個能活的過本尊?說到底,還是得命硬,與天鬥,與地鬥,其樂無窮呐。不出意外,本尊賜予你的青石聖體與此地的煉體術法若能修煉個半成,就不說大成了,區區幾千年那是好活,足夠你熬死好幾個樓三千了。”


    徐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咕噥了一句,“好死不如賴活著,是這個道理。可這些曆練,刀山火海,我若是不經曆,不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又怎麽能取得此地的造化。”


    鱉三鄙夷一句:“你可曾見過聞過玫瑰香味的男人還會惦記路邊野花野草?區區這些都算不得什麽,九百九十九階青石你都熬了過來,還能在此地倒下麽?與你而言,不過是徒增苦頭罷了,咱們來直搗黃龍。”


    徐秋聽了這話後,有些不認同,當即念叨:“鱉三兄,非也非也,方才水中三千劍的時候,我分明覺得自身的筋骨都得到了淬煉,斷而重生,循環往複,眼下這骨上都泛著幽幽青光哩!”


    鱉三沒有多說,迎頭在前,領著徐秋直往下去,他剛才瞅準了一個好時機,恰好木不言來尋藏在白雲後頭的老頭兒,他這才眨眼間領著徐秋溜出了他的視線,對於徐秋的疑問他是絲毫不在意,他對徐秋說,“小打小鬧的割肉斷骨算不得什麽,與你這一副青石骨而言就是過家家,簡直就是看不起本尊,本尊這就領你長驅直入,直接去湖下最深的地方,省去那些凡夫俗子的曆練。”


    鱉三不愧是鱉三,水下好是靈活,若不是徐秋跟的緊,恐怕眨眼間就找尋不到他的蹤影。鱉三領著徐秋走在五百年前留下的密道中,一路輕快,途中徐秋瞧見了許多機關,不過並未觸發這些,鱉三輕車熟路全數饒了過去,尤其是一處水下火海,好似燃了千百年,徐秋脊背發寒,還真是多虧了鱉三,否則身上這一副皮囊恐怕難保!話說迴來,鱉三除非這一輩子都將這個秘密給埋在心裏,否則按照徐秋的脾氣若是知道了此地有別條路能走,一定是要拿他問罪的。


    徐秋兜轉了半個時辰,下的極深。


    北山之上的老人家也不藏匿身影了,一步點在石牙上,即期待又焦慮的瞧著水波不興的湖麵,不時的盯著手中竹碗裏的一粒紅豆。忽的,他好似想起了什麽事,陡然驚唿,“這小子,該不會一不留神潛入了最深處?”不過,一息之後,他又搖頭,“不可能,此湖就連老夫下水都不能一探全貌,他一個七段修為的小子又怎麽能入最深處?再說,方才不過還是三千水劍,沒這麽快...可..這小子到底去了何處,怎會半點音訊都無,難道是被當年的那一位給欽點成了繼承之人麽?”


    此途沒有迴頭路,徐秋自從一個猛子紮下之後就將自身的性命盡數交給了鱉三交管。前路,終於有了視野,不再是綠幽幽的一片,取而代之是一片殘垣斷壁,廢墟一片。徐秋驚歎,方才的下潛的速度還不慢悠悠呐,若是放在外頭,恐怕都能橫穿大半個地魚了,湖有這麽深?


    鱉三遙手一指,念叨:“小子,就是此處,你下去罷。”


    徐秋剛要落地,可發覺鱉三卻是紋絲不動,於是忙問:“鱉三兄,你不下去?”


    鱉三輕聲一句:“凡事講究個機緣,本尊就算與你一同下去,也無濟於事。本尊也就能領你來此地了,還有另外的事要做。另外,稍後的場麵可能會有些慘,本尊年紀大了,見不得血,還是不下去了。本尊先去瞧一瞧當年通往天池的道路是否還通暢,這就去了。”


    說罷,鱉三四爪齊舞,幾個劃水間,已是不見了,此地空留徐秋一人。


    常言,“高處不勝寒”,其實“深處也不勝寒”。


    徐秋哆嗦了一下,伸展了手臂,並沒有喚迴鱉三,“送佛送到西”這個道理在修行一途是行不通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更是無稽之談,修士修行講究的就是親力親為,再講的通俗些,弄雲樓中那些花了大價錢青睞女子芳澤的貴公子又有誰會叫旁人替他一夜春宵哩?


    徐秋這條命是爹娘給的,潑野的命。


    褲子都脫了,豈能掉頭就走?


    一步落下,水塵一片,彌漫起足有一人高。


    入目殘破,看著模樣像是一處廟堂,水下的廟堂。


    西北東南各有一根參天大柱,一根十人懷抱粗細,上頭遒勁潦草各有字,不過世間應該沒人能識得這字,因為地魚第一大才子徐秋在此都瞧不出門道,可就算瞧不出門道,這些潦草的字也能直入徐秋心頭,橫衝直撞,徐秋呢喃了一句,“晚輩,才疏學淺,前輩見笑了。”


    徐秋這句前輩見笑了是一句客套話,他堅信許多時候,許多打殺都是因為一句不對胃口,兩人就要廝殺,廝殺的勁還與殺父奪妻的仇一樣,其實並沒有什麽大事,用江湖的話來說,就是,“一句不和,橫刀立馬!”修士在這一點上與許多的市井小人相差無幾。徐秋打小就瞧見過賣肉的與賣菜的人隻因為一個攤位的差距,幾句不合就大打出手,殺豬刀與秤砣較量,修士也是人,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是一股“嬌蠻”的習性,修士表現的更加淋漓盡致,為何呐?有殺人技在身呐。


    徐秋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不論到何處都會姿態放得不高,但是也不低,這一點與他名義上的師傅樓三千大相庭徑,樓三千恨不得到了任何一處都要大告方圓百裏的人,他樓三千來了。


    不料,這一次又讓徐秋給碰著了,這到底算是狗屎運還是上蒼眷顧?


    陡然,破敗不堪的廟堂案台之上毫無征兆的飄忽出一人來,是個虛影,若隱若現,不過徐秋並沒有瞧見他的相貌,隻能隱約看見個輪廓,他是背對徐秋的,佝僂的身子約莫僅有四尺,大概隻有徐秋腰間的青石劍鞘長短,身拖地長袍,梳個道士丸子頭。


    一指為筆,筆走龍蛇,虛空之上留下了許多橫豎不一的字,他身似驚鴻,忽上忽下,蕩深水有龍,一臂可撼山海,一掌能使滄海為桑田。徐秋定足,瞧的是如癡如醉,這一位的一舉一動都可叫他恍若隔世,術法雖是樸實無華,可拳拳到肉的打擊感太過強烈。


    正看間,四尺之人手忽的發難,於萬年之前點出一指,直至徐秋眉心。


    “後生,投機取巧,乃是吾輩最鄙夷一事。”


    徐秋下意識的往後倒撤了一步,可腿腳軟癱無力,生生的被這一指的氣場給壓迫的半存都動彈不得,眼看這一指即將點中他的眉心,若是點中,必定一命嗚唿。


    徐秋急中生智,“天不生我徐秋,煉體之術蒙塵萬年!”


    其實,這一句話並非是徐秋隨口就來,而是有理可據。別看徐秋年紀小,十六七,可他生的一雙毒辣的眼,看人尤其的準。天下修為高深之人無非兩種,一類就似樓三千,耳根子軟,喜好聽旁人的阿臾奉承的話,若是有人願意稱讚他個三天三夜,樓三千反過來認他做爹都不是難事,而另外一類人就是眼下這四尺身子的人,耳根子頗硬,聽不進什麽讒言,更見不得煽動情緒,以情動人,與這種人可說不得什麽煽情的話,就得強硬,也隻有這樣才能引起他的興趣,不過你還得有真本事,若隻是呈口舌之快,怕是會死的更慘。


    頓然,一指生生的止在徐秋的眉心之前半寸,徐秋知道這條小命算是暫時保住了,佯作麵不改色模樣,又將方才的話重述了一遍,“天不生我徐秋,煉體之術蒙塵萬年!”


    好猖狂的徐秋。


    那人迴首乍笑,是個瘦骨嶙峋的暮年之人,兩側鬢發斑白,長至身前,兩眼神采奕奕,含山川大河。他饒有興致的收迴了一指,還當他就此罷休了,誰料他又另起一指,輕輕一點徐秋肩頭。看似不起眼的一指卻叫徐秋度過了十來次的生死別離,區區一指竟有千萬勁之勢,橫入徐秋體內,翻江倒海,不過片息,五髒六腑不堪重負,徐秋喉間一位腥甜,忽的胸腔翻湧,一口紅練噴濺而出。


    他方才這一指,是真欲要了徐秋的命呐,好在隻有一指,遂他鼓手叫好:“有些意思,青石為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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