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位落地一瞬,地魚震蕩,想起來地魚這麽一片窮鄉僻壤的末法之地已是許久沒出現過這麽厲害的人物了,其實厲不厲害徐秋不知道,但瞧這架勢就是不簡單,徐秋刻意多瞧了一眼樓三千,稱讚它:“樓三千,本事通天,什麽人的婆娘也敢睡,不怕人家打斷你的三條腿麽?”樓三千嗤笑連連,輕聲迴徐秋:“笑話,這人看似驍勇,實則是個繡花枕頭,不定頂事兒,若他能頂事,他那婆娘也不會尋我過夜,究根結底還是老夫我技高一籌。”


    段三郎嬉笑:“樓師傅,用的是什麽技?可否傳授。”


    樓三千訕笑:“老樹盤根。”


    一聲之後,段三郎若有所思:“噢?”


    談話間,老者已一步踏出,迎那一位去了,隻在這個時候迴頭交代了溜得老遠的樓三千一句:“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其實,樓三千並不懼這個禦紫霄的人,若是放在從前一對一是半點不慫的,可他理虧,終究是睡了別人的婆娘,不論說到何處都說不通,傳了出去還叫人詬病。眼下,既然有這老者出麵,正好除去了樓三千的顧慮,他向來貫徹能簡則簡的作風,隻有他滋事惹禍刨人祖墳的份,別人甭想,這就是樓三千。


    趁著老者與那一位打照麵的時候,樓三千腳步好快,唿了一聲徐秋與段三郎之後,一步踏上了南天,就要逃竄。徐秋與段三郎在後本想瞧上一眼那一位的相貌,可樓三千布下的天網恢恢下,隻有樓三千領路的份,裏外不相通,樓三千說這些年出入大門大宗全憑這一手本事,徐秋歎息,“果真呐,老師傅都喜好留一手本事。”


    樓三千碎碎念叨:“三郎,徐秋,當心有詐!老夫當頭,徐秋隨在段三郎身後,若稍有不對勁的地方,你就原路迴去,總之那些狗日的也不認得你,且他們都是些名門之後,料想也不會為難你的。”


    關鍵的時候,樓三千總會想的很多,段三郎關鍵的時候也靠的住,從當初九山十六江護在徐秋身前就可瞧出一般。


    徐秋沒說話,安心的隨在段三郎的身後,這事本就不該輪到他操心,畢竟修為層次擺著這裏,叫人無奈。


    南天一門,好似鏡花水月,看似空無一物,實則不然。


    樓三千止步,悄摸的探入一頭,留下了一截身子在外,真乃藝高人膽大,若是裏頭有一人正在提刀候著他,此間可就是腰斬,徐秋想到了這樣一個場麵,不自覺打的手心也為樓三千捏了一把冷汗,好在老者沒有騙他,樓三千嬉笑連連,迴頭道了一句,“狗日的天池宵小,也學仙人想困樓某人一輩子在地魚,癡人說夢,老子這就迴天池給你們瞧瞧。”說罷,樓三千一手撐起一大片方圓,硬生生的將這一方天地給撕開了,徐秋嘖舌,他雖然名義上是樓三千的徒兒,可還不曾真正的瞧過樓三千的本事,蕩平北山叫他心驚,眼下撕天更是嘖舌,不過徐秋瞧樓三千不費力模樣,就知曉這不是樓三千的真本事,幽幽一句:“樓三千,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段三郎脊背發寒,輕聲念:“仙輝,這是仙輝?”


    徐秋不解:“仙輝?”


    樓三千冷哼:“大驚小怪,速速進來。”


    段三郎帶著對樓三千罕見的敬畏,一步踏入其中,徐秋緊隨其後。


    天有不測風雲。


    瞬時。


    “咻咻咻!”


    連至數劍,以雷為劍。


    陡然晴空大蕩:“樓三千!樓三千!樓三千!”


    樓三千橫眉化豎眉,神色有些慌張,終究還是那一位老頭兒出賣了他麽,遂破罵:“老頭兒,你他娘的一輩子無子,養的都是不帶把的,供人玩弄!”


    老人家老遠的一笑:“仙尊,你瞧,那廝正罵你哩。”


    雪中不送炭,火上猛澆油。


    老人家一手負背在後,輕聲一句:“老夫助你一臂之力。”話音方落,瞧他大手開合,分成了兩股力,一道明力,一道暗勁,明著將徐秋給攔截下來,抓在了手中,避免了那位氣急敗壞打的漫天術法摧殘,而暗地又一掌將樓三千與段三郎給送離了此地,消散不見。


    老人家,高唿一聲:“嘶...這廝好是狡詐,竟打洞跑了。”


    披頭散發的那一位,高唿:“這份恩情,今日欠著,來日登門叩謝,眼下追樓三千要緊,老夫這就去了。”


    老人家含笑:“好走。”


    徐秋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握在了老人家的手中,早是昏厥去了,老人瞧那一位走遠了,這才將徐秋放出來,笑眯眯的端詳了許久,“聞名不如一見,還真是英雄出少年。”


    老者並未急著喚醒徐秋,而是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破而後立,道骨天成,大手筆呐,怎麽看都與萬年之前的記載的盛極一時聖體有幾分神似。”老人家看似自言自語,不過瞬時,抬眼直射徐秋眉心之處,冷不丁一句:“你說呢?”


    鱉三哪能逃脫他毒辣的眼神,不過鱉三常年自詡玄冥天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論怎麽說,這氣節還是在身,隻見鱉三現出身形來,趴在徐秋肩頭,“老神仙,慧眼獨具,正是聖體呐,這小子氣運好,竟在玄冥海中尋到了這份機緣。”


    老人家兩眼熠熠生輝,如蚓如蛇的絲線纏繞其中,他瞧了這口吐人言的鱉三許久,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神色,他問鱉三:“五行之中,你屬哪一行,老夫閱曆不算深也不算淺,可是瞧不透你呐,與我說說你是個什麽東西?”


    鱉三一聽這話,暗暗偷笑了三聲:“本尊,乃是玄冥青龍,豈能叫你一介螻蟻給瞧出來,豈不是有辱龍格。”


    好漢不吃眼前虧。


    “迴上仙的話,小鱉也不知小鱉是什麽來頭,隻稀裏糊塗的就與這小子相連在一起,好些年頭了。往日裏就與這小子吹牛砍山,別的本事一概不會,仙尊可願收留我?若是收留我,那真是天大的幸事,我願意日夜為仙尊端茶送水,還可以泡在仙尊的木桶之中,為仙尊沐濯洗腳,手法獨到哩。”


    老人家笑了,鱉三的話實在惹笑,他問:“這些年來,你就替這小子洗腳的?”


    鱉三心酸淚水一大把,佯做委屈模樣,“可不是麽,這小子還叫我夜裏鑽進被窩替他洗頭。”


    老人家一愣,“洗頭?”


    鱉三,“對,洗頭。小鱉我日子苦呐,可就是在艱苦的歲月才練就了一身的好本事,若是仙尊可賜我一點小神通,小鱉願意夜夜為仙尊洗頭。”


    老人家,“罷了,老頭我來去自如慣了,你還是好生的隨在他的身後吧,莫要折騰老夫了。”


    說罷,鱉三忙溜進了徐秋的眉心鏡海中,戲謔一句:“昔有將軍受胯下之辱,今有玄冥天尊遭人恥笑,這仇,本尊記下了。”


    徐秋隻覺身陷千層白雲之中,下墜感猛烈,卻也一直不落底,叫人心慌。忽然一股牽引之力盤在徐秋的腰上,蒼勁一聲:“小子,腰馬合一!”


    徐秋認得這個聲音,正是那一位老人家,瞬時,腰馬合一,脊背拉直,眨眼間,就被老人家給喚醒,徐秋睜眼之際,險些又被眼前之景給嚇暈過去。


    過眼雲煙,不過一息。


    唿嘯而過的是一仙鶴,鶴之大,其翼若垂天之雲,扶羊角直上千萬裏。徐秋躺在仙鶴背上,抬眼隻見老人家,正兩胯張開騎鶴,兩手牽著仙鶴的兩縷長須。


    “小子,醒了?”


    徐秋稍稍平複了一番心境,又細細想了一番方才的所經曆的事。徐秋這個少年就這麽一點好,如今瞧來本事雖然不大,可心境了得,對事態的把控有獨特的見解,簡而言之,福兮禍兮,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而作為事中人的他隻需好生的查探一絲一縷的因果,盡可能的多想一些,就好比抽絲剝繭,每下一刀的都要想到是否會傷到其中的蠶蛹一般,作繭的是天,剝繭的是他,蠶蛹也是他。有許多人活了許多年始終不明白這個道理,鬧了許多天大的笑話,例如,作繭自束,下手無輕重殺了自己,雲雲。話說迴來,樓三千就是一坨屎,當初若是睡人家婆娘的時候,想到會有今日的處境,此間也不會遭人毒打,這話是後話了,再給樓三千三千次重來的機會,他依舊會睡那個婆娘,天性使然。


    “老人家,不對,該叫你老神仙了吧。”徐秋談笑舉止都得體。


    老人家聽了徐秋這心境平穩的一話,刻意的轉過頭頗有玩味的瞧了徐秋一眼,“甚老神仙,不過是個老不死的罷了。”


    徐秋含首輕笑,雲淡風輕。


    老人家問徐秋:“你就絲毫不擔心自身的處境麽,也不顧慮樓三千的生死?”


    徐秋直言不諱,他吸了一口百裏高空的雲氣,“樓三千不會死,自古‘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而我麽,更沒什麽顧慮,本就是山野村夫,被丟棄的孩子,還在乎什麽生死,況且老神仙你若是殺我,早就動手了,不是麽?”


    老人家笑而不言。


    徐秋也不著急出言。


    約莫過了三刻。


    老人家陡然一句,“地魚天池,聽這名號,有些關聯,可實際上是雲泥之別,地魚是一處末法之地,與天池相比就是同鳥不拉屎的地。小子,你入天池作何呐?”


    “修行呐,還能作甚。”


    “修行為了何?”


    徐秋不假思索,“行俠仗義,浪跡天下,來去自如,瀟灑八荒。汝欲快意恩仇,且瞧我橫刀立馬。我好這麽一口調調,見笑了。”


    “不為長生求仙?”


    “不為,沒必要,小生這一輩子說句消極的話,已經夠了,餘下的不過都是上蒼瞧我可憐,賞賜我的,至於他何時收走,都沒個定數,我怎還能伸手朝他討要長生?”


    老人家,輕念:“汝欲快意恩仇,且瞧我橫刀立馬。有些意思,旁人說出這話,老夫定然覺得此人是個‘沽名釣譽’之徒,可唯獨你說出口,老夫覺得是真的。”


    “是麽。”徐秋隨口應了一聲。


    老頭遙手一指山之北端,“許多年前,地魚通往南天其實有兩條路,一條是南天,乘風之上修士皆可隻有穿梭,而另外一處這是這山之北端,也是不難,可總有類似樓三千之類的修士出現,做了壞事就逃往地魚,隔上幾年,在從另外一處迴天池。後來,天池一位大仙便抬手封了此地。”


    “封了此地?”徐秋不解,既然封了為何又要領他來此地,拋屍橫野?


    仙鶴落地,老人家招唿一聲,它揮翅不見了。


    落地之後,才覺此地歎為觀止,遍地為石,一石足有千萬斤,疊加而成一座石山,不見一草一木,老人家說此處名為“舊故山”,相傳曾有一位仙人,來過此地,以驚為天人的體術,搬山,填海,成了“舊故山”,一手掏出一片深坑,是一座山頂之湖,供他淬煉肉身。


    “山頂之湖,淬煉肉身?”


    “其實,都是萬年前的事了,也沒個準。其實樓三千這一等下流之人鬧不出什麽大風大浪的,也不入流。當年天池那一位大仙封住此地,其實有另一個原因。”


    “願聞其詳。”徐秋恭敬。


    老人家賣了個關子,並未急著迴話,而是一手拎住徐秋,縱身一躍,直上百十裏,朝山頂而去。


    登高望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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