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明朝祖製,沒有嫡子的情況下,長子即皇帝位。


    但是萬曆先生自從有了二兒子,就打起了小算盤,準備不遵守祖製規矩。


    萬曆何等聰明,他很清楚這事不太地道,大臣們肯定不同意,是以也不急於表現出來,想等著看看情形再說。


    結果萬曆還沒什麽動作呢,就有人又來搗亂了。


    自從楚凡離開了朝廷,言官們算是消停了好一陣,兵部戶部兩個尚書一起貶官發配,皇帝也多多少少作出了姿態,好好上班了,本應該不會再有什麽風波了。


    但是明朝的大臣們,實在是閑不住,楚凡剛剛離開一年,新的風波就又起來了。


    隨著大皇子朱常洛一天天長大,萬曆卻一直沒有立太子,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皇帝對德妃有多喜歡,是以不立太子的事,於是兩件事放在一起就被一些聰明人嗅出了點味道,一時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天,內閣首輔申時行向皇上上奏疏:“望殿下早立太子,以定國家之大計,固千秋之基業。”


    申時行是何許人也?前文說過,混世泰鬥,從多少老狐狸窩裏爬出來,最終在這首輔位置上穩坐釣魚台。


    就連遼東戰敗,楚凡和石星被搞倒搞臭,發配邊疆,他還是穩穩的坐在首輔位置上一動不動,可見此人有多麽老謀深算。


    看出了萬曆打算的申時行,上這封奏疏的意思很明顯,皇帝大人,我知道你想幹啥,勸你不要做無畏的抗爭,乖乖聽話,把太子立了,別讓我為難。


    畢竟內閣除了管理國家政事,還有個重要職責,給皇上擋子彈。


    上一次的子彈讓次輔楚凡擋了,這不發配到甘州衛看沙子去了,如果現在再有人向皇上開槍,擋子彈的必然是我申時行,是以他早早的就給皇上打預防針了。


    可是萬曆這人,就是有那麽點軸,明明看懂了申時行的意思,可是卻沒有搭理,稱朱常洛還小,以後再說,就把申首輔打發了。心


    其實萬曆也不是沒想過這事的後果,但是現在正是在改革後的國家上升期,萬事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以後自己做出了前朝皇帝們都沒做成的大事,威信自然就高了,到那個時候,自己一言九鼎,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反正都是我自己的兒子,想立哪個就是哪個,關你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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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算倒是不錯,但是實際上呢,他小看了大臣們的能量。


    萬曆不但沒有答應申時行的奏疏,還腦子一熱,玩了個更加挑釁的手段。


    這天,萬曆突然下發聖旨,德妃生皇子有功,冊封為皇貴妃。


    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隻是議論,他這一手,等於是直接宣戰了。頓時間朝野中對這事的新解讀就泛濫開了。


    皇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後,屬於特別榮譽稱號,從德妃直接升任皇貴妃,這屬於破格提拔。


    曆朝曆代,能當上皇後不稀奇,隻要後台硬,都不是問題,但是當皇貴妃的人,除非作出了特別卓著的貢獻,或者皇上實在愛到不知如何表達時,才會冊封為皇貴妃。


    但是很顯然,德妃並沒有什麽特殊貢獻,生了個女兒,又生了個庶子排行老二,真算不上大功一件。


    按理說,就算是王宮女和她比起來,她都沒資格當這個皇貴妃。


    萬曆當然有自己的想法,把德妃地位提高,皇後又沒有子嗣,今後二兒子的身份問題就好解決了,算是提前鋪墊。


    但是大臣們可不是傻子。


    你這一套組合拳打的不錯啊?先是不提立太子的事,之後申時行勸你立太子,你說孩子還小,以後再說,現在又給二皇子的媽提升地位,就算是豬也猜到你想幹什麽了,何況是這些官場老油條?


    於是乎,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言官們,再次發作了。


    第一個出場的是翰林院薑應華。


    這位先生說話還比較委婉,也充分考慮皇帝的麵子問題,上書的內容也還讓人可以接受。


    大意是:皇上,您現在冊立德妃為皇貴妃,我覺得您需要再考慮一下,畢竟恭妃(王宮女)先生了皇子,怎麽著也要有個先來後到,如果一定要冊封,建議一個一個來,先封恭妃,再封德妃,實在不行,兩個一塊封,反正您也不差這一兩個榮譽稱號。


    萬曆看了這封奏疏,也沒有搭理,順手就扔進了垃圾堆。


    大臣們等了好幾天,沒收到皇上的迴複,就有人急了。


    過了幾天就開始有人上書複議薑大人,結果萬曆還是裝啞巴,不予理睬。


    又是幾天後,不斷有人給皇帝上奏疏,複議薑大人的提議。


    這下,總算把萬曆給惹惱了,怎麽滴?你們又要逼我?


    於是乎,一生氣,大筆一揮,統統的罰俸祿半年,不要再提這事。


    萬曆想的是,這不過是我自己家的事,我立哪個兒子,你們最多也就是勸勸我得了,裝個樣子,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翻臉呢?


    但是,大臣們就真的翻臉了。


    他可能忘記了自己的這些官員是什麽尿性,你越是懲罰,向前衝的人越多,你越不讓他們管你,他們越是要往死裏罵你,你以為是家事,他們覺得是天下事。


    是以,這一罰俸祿不要緊,全體官員們又一次爆發了。


    正所謂,固國本,立太子,這麽大的國家大事,誰要是不關心一下,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朝廷命官。


    幾乎所有的言官開始向皇上進諫,事都是一個事,就是封皇貴妃和立太子的事。


    目的都一樣,可是說法各異,什麽樣的文筆都有,諷刺的,挖苦了,勸誡的,鋪天蓋地向萬曆席卷而來,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是罵歸罵,事還要辦,硬是給德妃冊封了。


    萬曆以為自己贏了,卻不知道這才是一個開始。


    結果冊封後不久,申時行再次上奏疏,沒別的,還是立太子。


    這次的事,雖沒有雒於仁那種憨憨來攪起屎橛子,但是群臣的態度是很堅決的。


    所以申時行又一次發揮自己和稀泥的專長,替全體大臣寫了這封奏疏。


    萬曆心想,反正皇貴妃我也封了,你們也沒什麽辦法,你們繼續喊立太子的事,我推脫就行了。


    於是,萬曆找了個新借口,說:“朕還沒有嫡子,現在如果立了太子,萬一有了嫡子怎麽辦?”


    這話說的很有水平,是啊,皇後又不是死了,現在立了長子為太子,萬一皇後生了兒子怎麽辦?


    申時行一看哎呀,您這和稀泥的水平見長啊?但我可不是吃素的。


    於是乎,申時行出了個更和稀泥的辦法,請求皇上讓皇長子出閣讀書。


    在明朝,皇子出閣讀書,就相當於承認了太子身份,這樣既逼著萬曆給予朱常洛太子的身份,又不影響日後萬一有了嫡子的矛盾,真所謂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論老謀深算,萬曆對申時行還嫩了點。


    當然了,萬裏先生也不是吃素的,據理力爭。


    “朕覺得如果人天資聰穎,讀書不讀書都應該一樣的。”


    申時行卻不依不饒:“皇上,人即使再聰明,也要有人教導,木不雕不成器。”


    “申大人且迴吧,此時以後再議。”


    申時行眼看皇上又要搪塞過去,是以今天就壓根沒打算走,你要是不給我個說法,今天我就不走了。


    於是乎,絮絮叨叨的給皇上講道理,簡明扼要的闡明了立太子的重要性和各級官員對此事的看法,說的口沫橫飛,天花亂墜。


    萬曆也看出了申時行的堅決,腦筋一轉,說了句不鹹不淡的話:“立長子,其實是遲早的事,反正我也沒有嫡子,這事你就放心吧,遲早會冊立的,近期我就安排長子讀書。”


    申時行也算識時務,既然您皇帝大人已經原則上同意了,我且等你自己安排。


    這次談話,申時行覺得,應該是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得到了皇帝的原則同意。


    其實是他們兩人理解產生了偏差,萬曆所說的遲早和近期,隻是個托詞,並沒有真的想安排。


    結果迴到家等信的申時行,卻等了個寂寞。


    到了月底,實在忍不住了,申時行再次上奏疏,問皇上長子出閣讀書的時間。


    你原則同意的事,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結果萬曆那邊還是沒動靜,繼續讓申時行等寂寞。


    這期間,內閣、戶部、刑部、禮部、翰林院、三法司等各級官員不斷複議,而萬曆先生選擇了失明加失聰,一概不迴,一概不理。一個拖字訣就想打發我們?眾大臣這次真的是被寂寞給傷了心,下定決心要讓皇帝就範,最後終於出了絕招——辭職。


    隨後的幾天,萬曆同時收到了申時行、王希爵等十幾人的辭職奏章,生病不能繼續幹了、家裏有事要告老還鄉,總之理由千奇百怪,明擺著給萬曆上眼藥。


    這要是真批了,活誰幹?總不能皇帝自己把內閣和六部的事都幹了吧?


    實在被逼的沒辦法了,萬曆先生終於現身了。


    現身不能光人來,還要帶點誠意不是?總要表個態,給大家個說法吧?


    於是乎,萬曆先生答應大家,最近就辦,但是別催我了。


    行,上次是申時行和你悄悄定的口頭協議,你毀約也就毀了,這次你可是當著全體內閣和六部的人表示原則性同意,且近期執行的,總不能再賴賬了吧?


    於是乎,皆大歡喜,該上班的上班,該睡覺的睡覺,就等皇帝下旨了。


    結果,讓大家很失望的是,又等了幾個月,皇帝大人居然又一次毀約,還是不下旨讓長子出閣讀書。


    憤怒的群臣覺得自己被耍了,於是乎,奏疏又像紙片一樣的飛向了萬曆。


    而且這次更狠,皇帝如果還堅持不讓長子出閣,就堅決辭職不幹,且放出的風,這次連辭職報告都不打,直接就走。


    眼看框不住大家了,萬曆先生終於想出了個新的拖延法。


    他下發了一道聖旨:“朕慮國本之重,謹慎策國本之事,即定明年著皇長子出閣,諸臣不得再奏,否則此事再議。”


    意思很明顯,明年我就讓長子出閣,但是咱說好了,你們不準再催我,任何人再上奏疏催我一次,我就變卦。


    前幾次都是口頭答應大家,雖說古語雲君無戲言,但是他要是真的不要臉,耍死狗,你還吃了他不行?


    但是這次不一樣,下旨了,白紙黑字在那寫著呢,大家終於放心了,行不催了,你說話算話,明年就讓長子讀書,咱們都安心工作,誰也別耍賴。


    這下徹底是消停了,群臣看到了白紙黑字的聖旨,決定好好工作,不再鬧事,靜等皇帝安排。


    但是,你真當萬曆妥協了?


    那可不是,他隻是繼續拖,他要拖到一個人迴來。


    萬曆心裏明白,身邊這些大臣們,都是些滑頭老油條,包括申時行等內閣大臣,才不會真心實意幫皇上擋子彈,最多就是和稀泥,當攪屎棍,真正有實力,還能替自己擔當的人,這會正在甘州衛當檢校呢。


    於是乎就派出高淮:“去,讓楚凡給我滾迴來。”


    楚凡聽高淮講完這些事,點了點頭,臉上笑著,心裏卻在罵:龜孫子萬曆,又特麽想讓我給他當墊背。


    其實楚凡自己也很清楚,他是既有成績,又有實力,他搞的皇家公司和稅製改革,讓朝廷終於擺脫了貧困,大家有目共睹。


    而更重要的是,楚凡早都和天下言官成了對立麵,而楚凡也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是以他肯定是擋子彈的最佳人選。


    楚凡想明白了這件事,對高淮道:“額,皇上對下官厚愛,受寵若驚,但是現在我迴去還不是最好時機,且讓皇上在宮裏安心坐著,我自有辦法對付此事。”


    高淮頓時有些驚訝的看著楚凡,這麽麻煩的事,您這一下子就想到解決辦法了?


    真是神了。


    但是不解歸不解,楚凡的話還是要聽的,是以既然已經說了自有妙計,也不必多問,隻管迴去傳話就行了。


    送走了高淮,大牢中的楚凡躺在床上,透過破裂的房頂,心裏在琢磨著:這丫頭出去這麽久了,怎麽還沒迴來?


    人就是經不起念叨,正在楚凡想著秦紅的時候,一束紅衣就閃了進來。


    “紅兒。”


    楚凡一個激靈,坐起來,拉住了秦紅的手。


    秦紅還是一貫的臉一紅,嬌羞著向後躲,伸手打掉了楚凡的鹹豬手。


    “想死我了,這麽久才迴來,還以為是出什麽事了。”


    “誰知道有沒有想我,許是想兩個姐姐更多吧?”秦紅多多少少還沒進門,對楚凡的新鮮感讓她有些吃醋。


    楚凡畢竟還是受到現代婚姻思想的影響,頓時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個丫頭,臉一下就紅了,磕巴道:“那自然是都想的。”


    秦虹卻不搭理他,扭過頭任由他拉著手,扭捏道:“地方找到了,你看看可是這種土?”


    說著,從懷中掏出兩個布包,展開來,是一捧顆粒很大的渣土。


    楚凡捏了一撮,聞了聞,放進碗裏,頂在蠟燭上,燒了一陣,再取下來聞了聞,搓了搓,道:“應該是這個沒錯了,地方你可記清楚了?”


    “地方記清楚了,但是那裏有瓦剌人。”


    “什麽?那裏怎麽會有瓦剌人?”楚凡頓時對自己的記憶有些懷疑了。


    根據楚凡的記憶,這個年代那裏應該是無人區,畢竟誰也不會在那種既不長草也不長樹的地方生活,瓦剌是遊牧民族,沒有水和草的地方他們在那裏幹嘛?


    想來想去,這種土質的確是礦物層溢出的渣土,地方應該不會錯。


    那麽如果那裏有瓦剌人,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也要這種資源。


    怎麽會呢?且不說這還在明朝,就算是現代,以瓦剌人的科技水平,估計都不一定知道這玩意怎麽用。


    更何況,遊牧民族基本上除了牛羊是自己養殖的,其餘物資都是靠天然賜予或者掠奪或交易得來的,自己開采使用,這不是他們的個性啊。


    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的楚凡,最大的好處是想不明白就先不想,眼前有什麽就享用什麽。


    秦紅跟著自己也有段日子了,多少次非分之想都忍住了。


    可是這小妮子離開自己這些天,反而有些更饞了。


    要不說近了臭,遠了香,越是見不到,越是急著要。


    今天一定要把小妮子拿下了,就這麽想著,楚凡的手開始不老實了,不知不覺的遊走在了秦紅的禁區。


    隻聽“啊。”的一聲,緊接著楚凡就被一掌拍下了床。


    疼的楚凡是吡牙咧嘴。


    “哎呀,我。。。。。額,噗!!!”


    一時間盡然被打的說不出話,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正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沒占到便宜的楚凡,反被一掌打的口吐鮮血。


    秦紅這一掌打出去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應激反應,不曾想卻使了這麽大力氣。


    把她自己也嚇傻了,看到楚凡倒地,也是驚的大喊一聲“啊。”


    抱起楚凡,再看楚凡已經臉色蒼白,捂著胸口,不停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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