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成親(文)


    來這裏十六年了,與慕向晚生活了五年,與薄野信相認也才短短一年。還有大半年是分居兩地,真正算起來她與薄野信這個父親生活的日子隻有半年時間。雖說日子很短,可薄野信對她的疼愛點點滴滴都記在心上。原以為這場戰爭結束後她便能和父親共聚天倫,沒想到隨軍的老禦醫說薄野信傷情嚴重,加上頭佯裝受傷時確實受過傷,傷上加傷,加上春寒引發了早年的舊疾,積重難返,恐難痊愈,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再往後隻能聽天由命了。


    花溪不知所措,呆愣了大半日,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麽不吃不喝坐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前一世早早與父母分離,這一世送走了慕向晚,現如今連薄野信都……


    薄野紀行看著花溪心急,拽著花溪的胳膊搖晃著說:“十三,你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歐陽錚站在一旁,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憂色,手搭在花溪肩上,“你在這裏浪費了大半日枯坐著,不如陪在信王身邊。我會幫你去尋大夫,不要輕易放棄……”


    花溪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一邊用帕子摸眼淚一邊點頭說:“嗯,會好的。爹會好的……”


    “會好的。”歐陽錚心疼地攬著花溪,任她在自己懷裏哭泣。


    薄野紀行心中惱恨,一掌拍在桌子上,“奶奶的,老子一定要親手宰了彭成那廝。花溪,五哥給你保證,半年,半年內一定奪迴天都,廢了薄野宗啟那個狼心狗肺的烏龜王八蛋”


    薄野紀行霍一下站起身,握緊拳頭,掀簾出去,叫傳令兵召集各部將領到中軍大帳部署下一步作戰計劃。


    花溪洗了臉,歐陽錚陪她走到了薄野信的行帳外。


    春寒料峭,營帳裏爐火嗶剝作響,薄野信躺在簡陋的行軍**,胸口綁著厚厚的繃帶,他閉眼躺在,神態安詳。


    花溪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生怕打擾了他休息。


    薄野信雖受了傷,但感覺十分敏銳,猛地睜開眼,看見女兒站在門口,臉上擠出一抹驚喜的笑容,可看在花溪眼裏卻顯得有些費力。


    “花溪,你怎麽來了?”


    花溪走近床前,蹲在了薄野信身邊。薄野信試著伸手想去摸摸她的頭,可手抬起一點,便有心無力地落下了。


    花溪抓住他落下的手,輕聲道:“爹,女兒陪著你,你會很快好起來的。”


    “嗯,我家花溪一來,爹突然覺得好多了。”薄野信笑了兩聲,不想引動了傷口,接著一陣劇烈地咳嗽。


    花溪著急喊人,薄野信攔住她,“不礙的,爹沒事。”


    外麵震天的喊殺聲響起,薄野信扯著唇角笑了笑,“哎,小五這孩子……壓了他幾日,還是忍不住去叫陣了,咳咳——”


    “爹,別說話。五哥知道分寸,倒是您別著急了,養好身子才是正理。”


    薄野信示意花溪扶他坐起來,“嗯,小五籌劃了許久,今日一戰定能勝出。等打下棕原,爹想你和歐陽錚成親。”


    薄野信的聲音不如往日的洪亮,有氣無力,一聽便知是體虛氣弱所製。他的目光落在花溪臉上,“爹的身體爹自己心裏有數,你不必安慰爹了,爹能看見你找個好歸宿就安心了。”


    薄野信擔心自己時日無多,萬一自己先走一步,花溪要守孝,她和歐陽錚的親事一耽擱又不知拖到幾時。加上這仗還不知要打多久,勝負更是難以預料,他怕其中再有變數。早早完婚,有歐陽錚照顧他,自己也能安心去了。


    花溪豈能不明白薄野信的心思,想到父親的身體,心頭一酸,忍著眼淚哽咽道:“我都聽爹的,不過這事還是要跟歐陽錚商量一下。”


    “好,等棕原打完了,爹跟他去說。”


    三月初五棕原一戰中北遜軍失利,薄野信身負重傷,統領薄野紀行命令軍隊原地待命休整了三日後發起了總攻,曆時五日六夜,趕在聯軍支援到達前,三月十四,連接西月南北通路的軍事重鎮棕原被北遜軍攻陷。


    棕原府衙。


    後園廣玉蘭開得正好,一樹一樹,大朵白色花朵迎風搖曳。


    花溪一瞬間仿佛迴到了慕家的那座小院。坐在樹下,她讓人備了紅泥小爐邊煮水泡茶,隨著她手腕一起一落,清遠的茶香蕩漾開來,說不出的恬靜悠然。


    日子要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薄野信躺在竹榻上,看了眼女兒,又望向頭頂上的藍天,飄浮在天邊的雲朵似乎幻化成記憶裏那個嫻靜優雅的女子,正微笑著衝他招手。


    向晚,你還在奈何橋上等著我嗎?別急,你再耐心地等我些時候,我處理好這裏的一切就來找你。快了,我們就快見麵了……


    “爹,喝茶。”花溪端著青瓷一盅呈到了薄野信的麵前,“嚐嚐女兒的手藝長進了沒有?”


    薄野信恍惚了一陣,迴神看著花溪點點頭,接過茶碗聞了聞,輕抿了一口,“清雅甘醇,比往常煎茶味道更好。”


    遞迴茶盅時,歐陽錚到了園中。


    “信王”歐陽錚給信王行禮。


    “歐陽世子,你來了。”薄野信頷首示意,“花溪,給歐陽世子上茶。”


    花溪斟了一杯遞給了歐陽錚。薄野信看著歐陽錚喝完茶,淡淡地問道:“十八是個好日子,你們先把事兒辦了吧。”


    歐陽錚將茶杯還給了花溪,眼光在她臉上凝滯了一刻,讓眼中融融的愛意的輕撫過她的眉眼,然後微笑著轉頭對薄野信說:“王爺所說我自是十二萬分的願意……隻是時間倉促,委屈了花溪。”


    “你們成了親,可內亂未平,花溪的身份不適合迴大華。”薄野信思忖了片刻,抬手拍了拍花溪的手,“待紀行收迴了天都,再給你們補辦一場,總不會委屈了我的乖女兒。”


    薄野信與歐陽錚商量了一陣,就打發花溪送歐陽錚迴去。


    兩人走在柳蔭道上,細嫩的柳枝偶爾飄起,柔柔地劃過人臉頰,酥酥麻麻的,如情人的手,撩動人的心弦。


    “時間倉促,等迴到大華,我定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歐陽錚牽起花溪的手,“芝南已經發兵了,最多三個月,薄野紀行應該就能打迴天都。”


    “你不知會王爺和王妃一聲?”


    剛說要成親,竟這般快要來了。


    花溪欣喜之餘,有些忐忑。再怎麽說歐陽錚世子的身份擺在那裏,薄野宗啟雖是篡位,“偽帝”也罷“皇帝”也好,總是占著個“帝”字。而自己現在份屬西月的“叛軍”,北遜軍能不能奪得勝利還是未知之數,雖然她心底認定薄野紀行能奪迴大位。如果成功,自然能恢複往日尊貴,歐陽家不會有話說;如果事敗,自己就是流亡的皇族,歐陽家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這個媳婦嗎?


    歐陽錚**地察覺到了花溪話語中的忐忑,捏了捏她細滑的手掌,“是我娶妻,不是他們。再說像你這麽七竅玲瓏的媳婦他們怎麽會不喜歡?”


    “但願如此。”花溪輕聲呢喃。


    三月十八,碧天如洗。鳥兒輕啼,粉桃含羞,青柳曳枝,盎然春色關不住。


    高懸的紅燈籠如一團團明豔的火,鋪路的軟紅似一道道瑰麗霞,迎了期盼已久的人兒。


    一丈繡球紅綾,兩人緊握於手,那一瞬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


    “抓牢了,我會一直牽著你走。”她聽見他低沉的聲音輕聲吩咐,默默地點點頭,捏著紅緞的手緊了又緊。


    短短的一段路,花溪覺得走了好久,連喜娘一路上唱和了什麽,她竟一個字也想不起來。她的眼睛追隨著前方那火紅的衣擺和粉底繡雲紋的官靴,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跟緊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紅紗帳芙蓉枕,蓮子花生撒一被。


    坐在新房的**,花溪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汗濕了,腦袋裏空空一片,恍然若夢,她真的嫁人了。


    “請新郎掀蓋頭。”


    秤杆一挑,那遮在眼前的紅緞輕飄飄地落下,歐陽錚英挺俊秀的眉眼出現在了眼前。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映著一抹火紅的影子,伴著喜悅的光芒,如黑暗天幕裏遍灑的星輝,璀璨奪目,亮得灼人,亮得驚心。下一刻,他的目光變得幽深,眼底湧動著濃濃愛意,似海如潮,頃刻間淹沒了她的心。


    龍鳳花燭的火光照亮了花溪的眉眼,瑩白如雪的肌膚近乎透明,如薄胎玉瓷碗晶瑩剔透;雙頰染著紅暈,如三月帶露的桃花,最是那一抹嬌羞動人;茶色眸子清澈如水,注視著你時,眼波蕩漾間化開一片冰心;小扇似的睫毛如蝶翼輕盈,不經意的閃動便勾去了人半抹心魂。


    玉盤捧上金杯,盛滿了一室清光。


    金杯合巹,美酒蘊情。


    兩手相執,交頸同飲。


    酒入喉,禮已畢。


    歐陽錚執起她的手,動情地喚了聲:“花溪——你終於成了我的妻——”


    花溪沒由來地有些緊張,縱使心中千言萬語,此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妹夫,前麵等著你去敬酒呢。你再不去,要鬧騰到新房裏來咯”薄野紀行在新房外朗聲大笑,“有什麽私房話等喝完迴來再說。”


    歐陽錚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抬頭在花溪額上親了親,“折騰了大半天了,讓白蘭給你準備些吃食。我去去就來。”


    “嗯,去吧少喝點。”花溪暗自鬆了口氣,“不必擔心我。”


    歐陽錚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省的了,我知道分寸。你就在這裏乖乖等著為夫,今晚我要好好伺候我家娘子。”(看古代調香師最新更新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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