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


    一排排的烏木屋簷被煙雨籠罩,雨水從簷上滴落,稀稀落落的叩擊著底下的青石地麵。


    此時天光黯淡,晨雨遠近橫斜,蒙蒙中將細密交錯的河渠織成了單薄的春衫,一針一線都在淙淙流淌。雨簾落入青石巷陌間激起淡淡的水霧,又給這座小寨籠上了一層輕紗。


    嶽馨瑤躺在木頭長椅上正舒適的打著瞌睡,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激揚的嗩呐聲。她起身望去,見到一支紅色的迎親隊伍籠罩在青蒙蒙的薄霧裏,步履輕快。


    這團紅色等過了橋,逐漸顯現出它的麵目來。一群身著鮮衣的少年,在前頭吹著嗩呐,喜氣洋洋。中間由四個轎夫抬著的,是一頂紅撲撲的小轎子。


    “這就是來接新娘子的隊伍麽。”嶽馨瑤趴在欄杆上,望著底下的隊伍,出了神。


    望著迎親隊伍逐漸遠去,嗩呐聲也消失不見。獨孤博拍了拍嶽馨瑤的肩,輕聲道:“走吧,我們也是時候入座了。”


    嶽馨瑤跟著獨孤博一路走,一直走到一處大宅子裏。這座宅子的主人龐大海,便是這片靈域的掌管者。此靈域名叫雙石寨,寨子裏庇護了很多小妖。


    大院裏早早的就支起了圓桌板凳,妖精們也都入座,在裏麵觥籌交錯,吆五喝六。正戲還沒開始,就已經耍的甚是盡興。嶽馨瑤跟著獨孤博走到一處沒什麽人的桌子邊,坐了下來。她發現,此處的妖精許是不用顧慮人類的幹擾,紛紛都現出了自己原有的特征。隻不過值得讓人注意的是,仔細觀看下來不難發現,這裏的妖精居然分成了兩波。一邊盡是豺狼虎豹,一邊盡是鹿馬牛羊。嶽馨瑤心裏嘖嘖稱奇:“難道妖精界裏麵也分食草係和食肉係嗎?”


    她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新郎新娘的蹤影。隻有宅子裏的傭人分散在四周,服侍著賓客。一旁,一隻肥頭大耳的粉色豬頭朝嶽馨瑤湊了過來,問道:“小姑娘長得好生俊俏,不過看著好是麵生,你是打哪來啊?我們不妨交個朋友。”


    嶽馨瑤尷尬的不知如何迴答,獨孤博放下酒杯,咳嗽兩聲,瞥了豬頭一眼。豬頭看到是獨孤博,連忙縮了迴去:“原來是獨孤前輩的女伴,打擾,打擾。”


    嶽馨瑤問獨孤博:“我見這宅子門口寫著龐府,這家主人是姓龐嗎?他是什麽妖精。為什麽這裏會有虎狼牛羊分坐兩邊。”


    獨孤博迴答道:“這裏主人名叫龐大海,是一隻黑熊精。他平日裏愛好吃齋念佛,所以這次的喜宴也請了一些素食妖精來赴宴。”


    二人說話間,一旁突然就起了喧鬧。


    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虎首大漢奮力敲著桌子,嚷道:“我說你們是怎麽搞得,盡是些花生毛豆一樣的素食。一點肉都沒有,你叫我們怎麽吃。”他用筷子撥弄著眼前的飯菜,“你瞧瞧這些東西,有一點葷腥嗎?這是給人吃的嗎?喂狗,狗都不吃!”


    另一邊,一個牛首的妖精不滿道:“老兄,你說的這叫什麽話。這些東西有什麽問題嗎?你瞧你胖的,吃素還可以幫你減減肥。”


    虎首大漢見有人搭嘴,怒了:“嘿!你這癟犢子玩意兒,成天嚼草根就能活,這些東西你們當牲口的當然吃得下去了。這叫我們兄弟怎麽吃!”


    “你罵誰呢!”一邊的食草妖精們不甘示弱,都站了起來。


    “你幹哈?信不信老子次了你!”老虎那邊也都站了起來。


    管家見事情不妙,連忙上前勸阻:“兩位大爺,你們都消消氣。今天是主人千金出嫁的大喜日子,你們切莫因為這些飯食動了幹戈。龐爺平日裏吃素吃習慣了,所以今天特意吩咐我們做的素食。如有怠慢,請多包涵。”


    虎首大漢見管家把龐大海都搬了出來,於是忿忿道:“好,我今天就算是給龐爺麵子。不然我非得把這牛鼻子給次了。”


    嶽馨瑤看到這番情景,啼笑皆非。這老虎精也屬實能夠拿捏分寸,這樣子不僅給了龐大海麵子,還順勢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她見新郎新娘還沒有出來,暗自琢磨既然新娘是黑熊精的女兒,那一定長得是跟他爹一樣,虎背熊腰,彪悍異常。想要這樣的女人能夠嫁出去,怪不得龐大海會吃齋念佛,祈求菩薩保佑了。


    她越是這麽想,心裏越是發癢。她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一睹新娘子的真容了。她借口上廁所,趁機溜進了宅子裏麵。宅子裏的管家傭人都前去院子裏服務,隻剩下後廚正燒菜燒得火熱。房間走廊沒什麽人,顯得靜悄悄,空蕩蕩的。她順著走廊往裏處走,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哭聲。


    “奇怪,大喜日子怎麽會有人在哭?莫非是新娘子的母親舍不得女兒出嫁?”嶽馨瑤循著哭聲,一直走到一間屋子前。哭聲就是從這件屋子裏傳出來的,她推開門,發現裏頭的桌子上,居然坐著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孩子。女孩身材嬌小,兩隻腳懸在桌子上如同三寸金蓮一般玲瓏,她捂著臉,哭的正傷心。


    “你是誰啊,怎麽在這裏哭泣?”嶽馨瑤於心不忍,上前問道。


    女孩聽到嶽馨瑤的聲音,抬起頭。精致的小臉上,掛著兩條條淡淡的淚痕。泛紅的大眼睛裏,聚集了一汪淚水,每眨一下眼睛,就有一滴眼淚掉下來。


    “有什麽事你和我說說看,是不是新娘子嫁人了你不舍得她。”嶽馨瑤自動把這個女孩子當成了新娘子的妹妹。畢竟可能姐妹情深,姐姐出嫁了,妹妹心裏也不好受。


    紅衣女孩看到嶽馨瑤關切的神情,一把抱住了嶽馨瑤,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抽噎起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地上掉。嶽馨瑤被她這麽抱著,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隻能拍著她的背安慰,心裏好是心疼。


    紅衣女孩哭得梨花帶雨,抽噎著說:“我叫馬舒舒,我就是今天的新娘子。”


    “啊?”嶽馨瑤將馬舒舒拉至麵前,看著她那嬌小可人的麵貌驚訝道,“你就是龐大海的女兒啊!可是你怎麽長這樣?”


    “嗯?”馬舒舒停住了哭泣,不解的看著嶽馨瑤。


    “額,沒事,你繼續說。”


    “我…我…哇!”馬舒舒將頭埋在嶽馨瑤懷裏,號啕了起來。嶽馨瑤有些無奈,這個樣子讓她將事情講的順暢好像也有些難,看來隻能等她哭的痛快,等哭夠了,才可以事情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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