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本台記者報道,揚州市清河村近日出現了一遭怪事。該地區經政府規劃,本已屬於拆遷範圍。清河村的村民經過協商,已經妥善安排好補償住所。但原本一帆風順的拆遷活動卻屢屢受阻,原因竟不是來源人為的阻擋,而是清河村附近的小山林。現在我們跟隨本台記者,進行深度訪問。”


    電視機前,一個年紀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孩,正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悠閑的翹著二郎腿。


    “喂,叫你泡的茶葉泡好沒?”嶽馨瑤朝廚房喊道。


    “來了來了!催什麽緊,這麽好的茶葉不得慢慢炮製麽。”一個灰黑色的身影,從臥室門外飄了進來。雖然外形如同鬼魅一般,但卻絲毫沒有透露出陰森恐怖。


    這個麵目白皙,長發飄飄的“男人”名叫素塵,是一隻活了幾百年的墨靈。


    他修長的手臂從一襲黑袍裏伸出,將煮好的茶壺擱在床邊的小桌上。


    嶽馨瑤坐起身,將熱滾滾的茶水倒入瓷杯中,吹了吹,順手拿起遙控機,調大了音量。


    電視機上的畫麵一轉,出現了一個工人模樣的中年男人,顯然正在接受記者的訪問。


    “工頭大哥,請問到底是什麽原因,阻擋了你們施工的進程,您可以詳細和我們說說麽。”記者將話筒遞至工頭大哥的嘴邊。


    這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子,頭上戴著一頂橘黃色的安全帽,胖乎乎的身材看起來憨態可掬。他見難得有電視台來采訪自己,連忙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挺了挺胸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式些。


    他開口道:“電視機前的各位觀眾,大家好。俺是來自河南周口的包工頭,俺的名字叫做王平山。俺從初中畢業後就進入這行,一眨眼也有幾十年了……”


    記者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示意他說正事。


    “哦哦。”王平山連忙圓迴來,“要說奇怪的事吧,俺在工地幹了這麽多年,啥怪事沒見過。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奇怪是真奇怪。”


    “您可以詳細說說嗎?”


    王平山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座小山。攝影師的鏡頭隨著王平山手指的方向移動,將鏡頭不斷拉大,電視上顯現出幾座鬱鬱蔥蔥的小山,看上去與普通的山林並沒有什麽不同。


    “這幾座小山位於清河村的邊緣,也屬於俺們拆遷的範圍。但俺們施工的時候,卻發生了很多事故。據村裏的人說,俺們是觸怒了山裏的山神爺。”


    “山神爺?”記者疑惑不解。


    “對,山神爺。”王平山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俺們幾天前砍伐的樹木,過幾天又會莫名其妙的長迴來,砍了又長,砍了又長。”


    “你確定你們沒有搞錯麽,會不會是你們砍樹的時候搞錯地方了。”記者問。


    王平山瞪了他一眼,心想這記者怎麽會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這簡直是在侮辱他的職業,但在鏡頭前,他又不好發作,隻是繼續往下說:“不僅如此,俺們砍樹的時候,這些大樹明明已經計算好倒落的角度,但有時候仍會毫無預兆的往人那邊倒下來。已經連續砸傷好幾名工友了。”


    嶽馨瑤皺了皺眉,道:“你說,會不會是妖邪作祟。”


    素塵沉思:“如果他們所言屬實,那就不排除有妖精作亂的可能。但根據區區這幾點,還不能妄下定論。具體的可能還得到現場才能知道。”


    “行,那我們就去現場看看。”嶽馨瑤搓了搓手,躍躍欲試。


    “啊?”素塵大吃一驚,連忙擺手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你現在還隻是一個雜牌天師,還沒有擅自行動的權力,我建議我們還是得向天師府匯報一下比較好。”


    “雜牌天師怎麽了,你是在懷疑本小姐的實力嗎?”嶽馨瑤峨眉一皺,冷冰冰的眼神像一道閃電激向素塵。


    “不會不會,小姐你的實力已經不菲。沒能成為正品天師隻是因為你的機緣不多,但根據天師府的規定,在沒能成為正品天師之前,必須向天師府匯報自己的行動,提前進行查看。”


    嶽馨瑤收迴目光,哼道:“這還差不多。也不知道是誰定下的死板規定,非得收服過十次作亂的妖精才有機會成為正品天師。你說,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哪裏來有這麽多作亂的妖精等著你去收,就算最後趕過去,也可能晚了。”


    素塵道:“沒辦法,這是天師府成立以來就立下的規矩,流傳至今。現在的人妖關係,不像以前那麽激烈衝突。所以現在大多數天師都與妖精暗中溝通,讓他們假意作亂一迴,也便讓他們轉正。老天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通過。”


    嶽馨瑤冷笑道:“這種欺上瞞下的計倆我才不稀罕做,你以為我真稀罕天師這個名號,我隻是想盡快單獨行動罷了。下次我一定要和府裏那些頑固不化的老家夥說說,讓他們趁早改了這個規矩。”


    新聞仍在繼續,畫麵又迴到了演播室。


    “好,感謝前線記者的采訪,現在讓我們迴到演播室。清河村山林履出怪事,施工團隊長期受阻。關於山神憤怒的謠言,背後到底是有人作梗,還是封建迷信,下麵請聽聽專家的意見……”


    嶽馨瑤關掉了電視,低頭沉思了一會。這趟清河村,她非去不行。但在去之前,她還得做一些事情。


    揚州城,久封的冰麵逐漸消融,岸邊的剪春羅初吐芬芳。喧鬧的黃鶯,挑逗著剛冒嫩黃新芽的婆娑碧柳,灰蒙蒙的天空,輕柔地下著小雨。好一片欣欣向榮的春光景象。


    柳明街旁,一座古樸的府邸坐落在此。建築建構宏偉,門前立著兩尊石獅,一尊昂首怒目,一尊垂頭低眉。獅子旁立著跟烏木旗杆,旗子隨風招展,更顯得雄獅奕奕若生。而府邸大門上則鑲著兩個九寶鎏金銅環,門上橫放著一塊木匾,寫著三個剛勁非凡的金漆大字——天師府。


    往裏筆直看去,便是一條青石板路。路的盡頭延伸出多個院落,院落後麵更是數不清的建築。


    一輛黃色的計程車從彎道疾馳而來,行駛至府前停住。車門打開,嶽馨瑤從裏麵走了出來。


    “一…二…三…喏,給你。”她從包裏細細的數出三枚硬幣,加上手裏的紙鈔,一齊遞付給司機。


    司機收過錢,瞟了天師府一眼,心裏不禁嘀咕:明明是個闊綽人家,付錢還這麽精打細算,我還尋思今天能得到一筆小費了呢。


    司機油門一踩,吱溜一聲,車子便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消失在街道遠處。


    嶽馨瑤手上的挎包,突然一陣抖動,像是有什麽東西藏匿於此。她輕聲道:“你現在先別出來,容易被人看到。等我進去了,方能放你出來。”


    素塵作為墨靈,身形如煙,行蹤本應飄忽不定。但為了以防讓人瞧見,所以每當嶽馨瑤出門時,他便棲身於她的挎包裏。


    嶽馨瑤進了天師府,直奔內堂。內堂範圍是府內高管棲居之所,尋常弟子不得入內,可見嶽馨瑤雖是雜牌天師,但身份卻不一般。


    嶽馨瑤沿著青石板,繞過許多廊道,來到一個別致的庭院前。她打開挎包,將素塵放了出來。伴隨著嫋嫋黑霧,一個長發的白麵男子便在空中顯現出來。


    嶽馨瑤謹慎的迴顧了四周,緊張的神情如同做賊般。她輕聲向素塵說道:“你現在飄到內堂附近去看看,看看裏麵有什麽人。然後速來向我匯報。”


    素塵點頭應允,化作一縷黑煙,就朝內堂飄了進去。不一會,他便從裏麵出來。


    “沒什麽人,就二長老坐在大堂裏麵喝茶。”


    “這樣子麽……”嶽馨瑤低頭沉思,如果她要達成目的,她必須從大堂前穿過,那麽必然會被二長老瞧見。


    暫時管不了那麽多了,速戰速決罷,她鐵下了心思。


    大堂內,一位須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頭正在喝茶。老頭舉起瓷杯吹了幾口,清香的茶味便氤氳了整個大堂。他低頭喝了一口,抬頭便見到了正想快步從大堂前走過的嶽馨瑤。


    “喲!小瑤瑤!好久不見呐。”他樂道。


    “嗯嗯……二爺爺好。”嶽馨瑤本想趁老頭低頭品茶的功夫,快步走過去便好,卻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嚇得身形一滯。


    老頭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臉色蒼白,狐疑道:“你好久沒來看二爺爺啦,今天怎麽突然來天師府了。”


    嶽馨瑤故作鎮靜,道:“額……這不是我靈符用完了麽,我想來這再來添點。”


    老頭臉一沉,道:“靈符用完了有什麽要緊,你隻需和府裏的人說一聲,叫他們給你送去便是,還需要親自過來一趟?”


    嶽馨瑤訕笑道:“說實話,靈符這東西倒是小事,主要我好久沒看到二爺爺您了,所以甚是想念。尋思趁拿靈符這趟功夫,也好來看望看望您老人家。”


    老頭一聽這小妮子是為了看望自己而來,頓時喜笑顏開,臉上的陰鬱一掃而光,邀請嶽馨瑤上座喝茶。


    “不了不了。”嶽馨瑤連忙擺手道,“二爺爺,我等會真有急事。不然我絕對陪您老人家喝上一會,那啥……外公,他,在麽?”


    老頭道:“你外公他,我記的好像是出去了。一時半會的,應該還沒有迴來吧。”


    “好嘞!”嶽馨瑤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就當著老頭的麵雀躍起來。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鎮靜些。


    “那啥,二爺爺,迴見。”她眨了眨眼。


    “迴見。”老頭笑吟吟的擺手。


    待嶽馨瑤走後,老頭原本慈祥的臉一下子又嚴峻起來。


    他冷笑道:“這小妮子,還以為我看不出呢。假意說是來看我,實質肯定又是來偷他外公的法寶了。能動用師兄的法寶,想必這迴的妖精又不好對付。不行……我得通知一下寧玦,去看住她。”


    許久,嶽馨瑤站在天師府門外,心裏甚是得意。


    她望著街道邊的護城河,心想:真沒想到,這迴這麽輕鬆就將靈寶給偷了出來。


    她拍了拍手上的挎包,對素塵道:“有了外公的靈寶,這迴收服妖精肯定是穩了,我們明日就即可出發,不可耽誤,要是被其他人趕早,那可就白費功夫了。”


    挎包輕微抖了一兩下,表示迴應。嶽馨瑤伸手,攔住一輛計程車,真奔家裏而去。


    翌日清晨,嶽馨瑤帶著素塵,來到了電視台播放的事發地點,清河村。


    可謂是天公作美,施工團隊由於電視台的采訪,對於小山林的砍伐行動,也暫時擱置了起來。現在的工地裏,空無一人。這也有利於嶽馨瑤接下來的行動。


    山林位於清河村北端,由三座小山組成。此刻天光黯淡,山林裏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鳥叫,寂靜無聲。天空灰蒙蒙的下著小雨,雨絲橫斜,細密交織的雨簾打落在山林的碧葉上,又給小山籠了一層輕紗。


    “我們真的要進去麽?”素塵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裏頭樹木橫生,多遭泥濘。


    “我一個地上跑的都不怕,你一個天上飛的怕甚。”嶽馨瑤白了他一眼,“再說了,不進去,如何找到作祟的妖邪。”


    素塵頓了頓,道:“隻是,這天氣加上潮濕的環境,不利於我作戰。我現在愈發覺得自己的身子變得沉重起來。”


    嶽馨瑤隻是微微一笑,不作應答。身形如同輕虹般,飛快步入了山林。


    素塵緊隨其後,林內樹木高聳密集,茂密的枝葉如同遮天蔽日般,將山外僅有的陽光擋著嚴嚴實實,顯得昏暗起來。他還沒飄多久,便見嶽馨瑤在前處停了下來。


    隻見她駐足在一片苔蘚地上,低頭靜默不語,顯然是在思襯著什麽事情。


    “你過來看。”嶽馨瑤指了指四周的地麵,“這塊地上有不少工人雨靴踩印的足跡,甚至可以看出有人為了防止打滑,將岩石上的苔蘚整片整片的剝落。可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苔蘚又結出了厚厚的一層,將腳印蓋在下麵,這些東西生長的速度可以說是太驚人了。”


    “的確匪夷所思。”素塵在一旁,用手貼在一顆粗壯的樹木旁道,“這樹的品種我認得,名作檎樹。這樹想要長成這麽大,起碼需要幾百年的時間,但從我來時的路口看到幾顆被伐倒的檎樹,它們的年輪也區區隻幾十年左右,萬萬不可能長成如此參天大樹。看來這地方,的確是有什麽東西在影響這它們生長。”


    嶽馨瑤從包裏拿出一張黃色的符咒,口中念動咒語。伴隨著“喝!”的一聲,符咒突然憑空直立起來,飄到空中燃燒殆盡。


    “法眼,開!”


    嶽馨瑤臉上紅光激增,瞳孔裏似有異光凝聚。她定睛注目,觀察四周,發現此地居然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妖氣彌漫,反倒是靈氣氤氳。


    流水般的綠光或多或少的蟄伏在這裏的樹木邊,草地上,滋養著這裏的植物生長。


    “有意思。”嶽馨瑤足尖點地,朝密林深處裏跑了過去。以她現在的功力,法眼還不能一直開,這會極大的消耗掉她的法力。所以她要趕在法眼關閉之前,循著綠光找到源頭所在。


    有了法眼的輔助,她巡查的進度事半功倍。嶽馨瑤躍入一處緩坡,打量打量了四周。


    “不是這裏,去那裏!”


    素塵緊隨其後,他的身心在嶽馨瑤激昂的情緒帶動下,也開始變得興奮起來。


    二人腳下不停,行動飛速。疾馳般朝山林的更深處走去,越走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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