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他聲音稍啞:“無法陪在瑤瑤身邊是什麽意思?”


    顧昀析沒有說話。


    扶桑:“昀析,你是帝子,你與天同壽,活得比我們都長久。”


    哪怕說到這樣的話題,顧昀析的聲音依舊是懶洋洋的,他掀了掀眼皮,散漫地嗯了一聲,道:“我依舊在,隻是得用另一種方式陪著她罷了。”


    扶桑果斷地拒絕了:“如果是為了讓渺渺恢複記憶而付出的代價,就萬萬不必了,我不會答應你,也不會覺得開心。我不希望我的幸福,是用瑤瑤和你的不幸換來的。”


    他頓了頓:“渺渺也必定不希望。”


    “你不必想這麽多。”顧昀析實話實說:“諸多的因果糅雜,最後的結果有無數種,我也隻是做最壞的打算,自我出世,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唯有餘瑤,確實在我意料之外。”


    “當初,誰也沒有想到,你居然真的會……”扶桑輕歎一聲,“你不必用助渺渺恢複來跟我交換條件,瑤瑤是我的妹妹,什麽時候都是,我能保證的是,日後,不論何種情況,不論何種原因,隻要她有難,我竭盡全力,保她平安。”


    顧昀析輕描淡寫地否決:“不夠。”


    “一碼換一碼,與我做買賣,我不占你便宜,你對餘瑤好,是你的事,我需要的,是一個神君的承諾。”他瞳孔深邃,漆黑,舞著一片朦朧的魅影,“不是竭盡全力,而是一定,必須。”


    “這是我,為她買下的特權。”


    夜色狂舞。


    顧昀析迴重華洞天的時候,臉色蒼白得像是敷了十層脂粉。


    而蓬萊首山中,小紅鳥覺醒了記憶。


    ————


    第二日一早,餘瑤,顧昀析和汾坷準備啟程,前往魔域。


    扶桑沒有來送。


    金光寶船破空而起,衝出蓬萊的結界。


    高聳入雲的首山山巔,小紅鳥渺渺站在樹枝上,聲音變成了女子的甜脆:“為何不去送送?”


    “他不希望我透露出丁點的端倪,而我麵對瑤瑤,卻總忍不住,不想瞞著她,昀析為她做這些,她都應該知道的。”扶桑睡在樹幹上,抬頭望著又開始下雪的天空,像是能夠透過黑蒙蒙的一層霧,看到未來的許多東西。


    小紅鳥低低地應了一聲,強顏歡笑:“那我怎麽活下來的,你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又為何隻字片語都不透露。”


    扶桑朝她招了招手,笑得溫潤,聲音低醇:“現在探究真相,並沒有什麽意義,重要的是,我們再次見麵了。”


    ————


    魔域多山多水,但山是黑的,水大多都是流淌的毒氣。


    金光寶船極速穿梭,餘瑤挨著顧昀析坐在後頭,乘在雲海之中,顧昀析心情不錯,拿過她的手掌,一個一個戳她手背上的淺坑,戳到後麵,來了興致,他側著身,還難得的露出了些笑意。


    “再吃些糖,養養,這坑裏就能塞下黃豆了。”


    餘瑤脾氣再好,也被這種直男話語氣得翻了個白眼。


    她默不作聲把手抽了迴來。


    顧昀析唇角淺淺的笑意止住了。


    “你不開心。”他直接指了出來,一臉的疑惑不解。


    餘瑤氣得從鼻子裏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跟他好好地掰扯這事。


    “你說我胖,我能開心嗎?這要是有人當著你的麵說你醜,你難不成還笑嘻嘻地附和嗎?”她的聲音清脆,滿是控訴。


    顧昀析顯然不理解她為何情緒變得這麽快。


    “我沒說你胖。”他認真地迴想了一下,接著說:“隻是希望你再長些肉。”


    “手感好。”


    餘瑤被哽得沒話說。


    她生氣的時候,好看的杏眸會睜圓,小小的臉蛋上不滿兩個字簡直像是用濃墨勾勒著加粗了,像惹急了的兔子,又像是貓,有種隨時要撲上來撓一爪子的勁。


    “顧昀析。”餘瑤很嚴肅地喊了他一聲,問:“渺渺給的話本都帶齊沒?”


    “我覺得從今天開始,你真應該好好學習學習。”


    “你但凡說話好聽點,給六界眾生的印象,能是那個樣子嗎?”


    提起話本,顧昀析挑眉,答非所問:“你把剩下那幾本,藏到哪兒去了?”


    一直默默聽戲的汾坷扭頭,好奇地問:“什麽東西啊,還藏著掖著,搞得神神秘秘的,瑤瑤,快跟我說說。”


    餘瑤看著他那雙含情的桃花目和滿臉真情實意的好奇,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


    還沒想出言辭搪塞過去。


    就聽到了男人清冷的聲音。


    “春宮秘戲冊。”


    汾坷頓時閉嘴。


    坐了一會兒,又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迴頭,看向捂臉不忍直視的餘瑤,太陽穴跳了跳,心都在滴血。


    “瑤瑤,有些事情,太早接觸不好。”他以過來人的口吻,語重心長地告誡:“怎麽也得等到大婚之後。”


    餘瑤捂臉,好半晌沒有吭聲。


    顧昀析愉悅地眯了眯眼,一口應下:“可以。”


    “放心,我們的大婚,肯定是在你之前的。”


    汾坷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我又不成親,跟我比做什麽?”


    餘瑤挪開了手指,聽到這,略驚訝地問:“你真不打算和夙湟好啊?”


    “這孩子都有了。”她細聲細氣地嘀咕了句,“我還以為你之前說氣話呢。”


    汾坷一口氣被堵得不上不下。


    這段不清不楚的關係裏,吃虧的怎麽看都是他啊。


    先有次身被斬,後有新手帶娃。


    怎麽現在搞得他才像是吃幹抹淨不負責的那個似的?


    “那我就不瞞你了啊。”餘瑤衝他笑了一下,道:“今日早間才傳來的消息,天族意圖和幽冥澤聯姻,將天族四皇子入贅,給女皇做皇夫。”


    “看幽冥澤那邊的態度,十有八九是應下了。”


    汾坷的胸口,更堵了。


    夙湟這人。


    真行。


    真靠譜。


    第71章


    金光寶船化作流光,飛入魔域深處連綿矗立的魔宮。


    他們一行人行事低調, 悄無聲息地隱入魔宮, 並沒有大張聲勢,將他們前來魔域的消息弄得人盡皆知, 汾坷收了金光寶船,對來迴巡邏的魔軍亮了亮腰間的令牌。


    餘瑤等人被請了進去。


    魔宮氣勢恢宏,連綿成很長一片,黑色看不見盡頭, 讓人莫名生出些忌憚之意來。


    餘瑤取了麵紗遮臉。


    顧昀析自從那三日閉關之後,周身危險而鋒利的氣勢大多數時候都是深藏起來的, 唯有動怒時,氣息方會有所波動,陌生人乍一看, 第一印象便是懶洋洋的病弱公子,沒什麽危險性。


    餘瑤並不經常來魔域,又帶了麵紗,認識她的人少之又少。


    汾坷就更不用說了,才恢複原身, 除了一些老朋友見了還有印象, 現在的年輕一輩, 連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左右魔侍親自接待了他們。


    殿前,魔侍對他們道:“各位請稍作等候,魔君正在接待貴客,我等已將消息稟與魔君知曉。”


    “貴客?”汾坷覺得稀奇, 隨口問了一句:“怎樣的貴客?”


    右魔侍笑了笑,看了餘瑤一眼,然後就與顧昀析含著陰鷙的純粹黑瞳對上了,後者懶散地坐著,長臂磕在凳背上,一身清冷冷的黑色長衫,給人不善言辭的感覺。


    但又因為他過分妖異的麵容,存在感依然不容小覷。


    左魔侍算是魔君身邊得力的下屬,會做事,但也有著魔族骨子裏的不羈與狂浪,不太懂得察言觀色,直覺這三人的身份不會高到哪去。


    最多,就是財神汾坷遣下來的傳話者。


    怎麽敢如此姿態。


    仗著財神與兩位魔君的關係好,如此狂妄自大。


    不怪左魔侍這樣想,這麽些年,他們確實有接待過兩迴財神和戰神伏辰遣來的傳話者,每次來,都是兩三人左右。


    這一迴的,格外不懂規矩些。


    左魔侍冷了臉,迴答的話語也變得十分冷淡,“魔族內務,外人不得過問。”


    汾坷笑了聲,側頭與餘瑤對視一眼,道:“這語氣,還挺衝。”


    餘瑤彎了彎眉眼,沒有打算與這兩人計較。


    右魔侍忍不住又看了餘瑤一眼。


    他的原身是魔海中的一尾遊魚。


    餘瑤一出現,他就忍不住,想要接近。


    這種情況,在從前,從未有過。


    左魔侍就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他對這三人的感官不是很好,因此,連熱茶都沒讓人給奉上一盞。


    須臾,琴靈出現在側殿,她身著魔君的衣袍,烏發束成高高的馬尾,一雙鳳目,自成威儀。


    “算著時間,你們也該來了。”她並沒有去上首位坐下,而是斂目,靠在餘瑤左側空著的座椅上,聲音輕了些:“方才才打發掉妖祖那頭的來人,你們沒等很久吧?”


    左右魔侍見到這樣的場景,眼珠子像是被釘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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