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夜晚。


    濃雲遮天,星光暗淡,夜色一如既往的黑暗無聲。


    四名強壯的漢子在蘇圖姆的小樓附近嚴密的巡邏,守衛著周圍的一切。


    自從蘇圖姆在“飛羽酒館”的那一場戰鬥之後,他的身份漸漸在索隆的勢力中流傳,也開始有了些首領的待遇。


    這些護衛對於蘇圖姆本身幫助不大,但是用來保護艾洛思和希亞倒是剛剛好。尤其是在他聽到艾洛思的囈語之後。


    蘇圖姆此時坐在自家的樓房上麵,斜靠著屋頂,默默地注視著那些護衛的動靜。片刻後,他將目光慢慢移動到天穹之上,看著暗淡的星光,陷入一片沉思。


    “不知不覺,已經在這世界待了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另一個世界,家人和朋友過的怎樣?”


    蘇圖姆眼神朦朧,“我這是靈魂穿越,那身體大概還在吧?也不知身體被人發現毫無意識時會是怎樣的情況……”


    “人家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而這個世界,連月亮都沒有,該怎麽寄托思念?雖然沒有月亮,這裏的人也以月作為時間的單位,也是有趣。”


    蘇圖姆看著天空,視線並沒有焦點,腦中胡思亂想著。


    雖然化身為惡魔,他的人性並沒消失,反而愈見真實。每到夜深人靜,事情落地之後,他便睡不著,時常一個人發著呆。


    “這個世界,真實寂寞啊!”


    他對著夜空,發出了一聲歎息。


    唿——


    隱隱有一道風聲傳來。


    蘇圖姆眯了眯眼睛,向下麵掃視一眼,幾名護衛並無動靜。他眼中火光一閃,猛地一躍而起,衝入屋內。


    艾洛思房間裏的鏡子前麵,空氣如水波蕩漾,一團模糊的人影形如鬼魅,驀地出現在艾洛思的床前。房間裏的窗戶打開,顯然這人是從窗戶進來。


    這屋裏的鏡子是由少女希亞之前所放,這時正好起了作用。


    “嘎嘎,除了阿卡斯所說的少年,這裏竟然還有一名血脈者存在,果然不虛此行。”


    那人影怪笑著,微微現出身形,竟然是一個形如骷髏的矮瘦老者。老者手上還提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灰發少年。


    嗖!


    老者手上射出一根藤鎖,朝著床上的艾洛思卷過去。


    “啪!”繩索剛剛張開,就被一股大力拍到一邊,一個拳頭由小變大,猛地對著老者轟過去。


    蘇圖姆適時出現在艾洛思床前。


    老者嘿嘿冷笑,手腕轉動,一把寒光閃爍的骨製短劍對著蘇圖姆的拳頭刺過來。“當當”,空中傳來金鐵交鳴之聲,火星四濺,蘇圖姆和老者各自退了一步。


    “你就是把安度打傷的城中人?果然有幾分手段。”老者麵容陰冷,“竟然不是血脈者,那你就去死吧。”


    他的眼神幽綠,眼中充盈著濃溢的殺機,看向蘇圖姆的目光肆無忌憚,仿佛已經把他當成了一個死人。


    身體一縮,又猛地暴起,老者的動作如一條伺機而動,擇人而噬的毒蛇,持著骨製短劍對準蘇圖姆的心髒射過來。這速度雖然極快,卻聽不到任何風聲,隻在空中掠過一道道幻影。


    蘇圖姆正要閃身躲避,卻見那老者手中短劍竟然離手而出,速度更是加快了幾分。他若是躲避,這短劍毫無疑問會射到身後的艾洛思身上。


    “竟然如此狠毒!”


    蘇圖姆怒火燃燒,拿起鏡子用力一甩,擊打在短劍上,“卡擦”一下,玻璃碎落一地。短劍的攻擊被打偏,刺入旁邊的木桌之上。


    對方神色微變。


    兩人的動作早已將塔洛斯和守在周圍的護衛驚動,一個個匆匆趕過來。


    “主人。”


    塔洛斯推開門,見得屋裏情況,震驚出聲。


    老者突然怪笑一聲,唿啦一吐,一團綠色煙氣急速噴薄而出,分成兩個方向。一道朝著蘇圖姆,一道朝著塔洛斯吹過去。


    蘇圖姆毫無反應,塔洛斯才被煙氣沾上,皮膚上竟然生出了一個個綠色的水泡。


    這老者手段歹毒至此。


    蘇圖姆振臂一揮,一團火光將所有煙氣驅散,朝著老者電射而出。


    “這是……”老者瞳孔張大,終於大驚失色,“竟然是先知。阿卡斯那小子為什麽沒有說明這些?”


    他氣急敗壞的叫著,身體滾動,躲開火焰襲擊。隨即縱身一躍,身體表麵浮現一層朦朧青光,再次化作一團模糊的影子朝窗外跳過去。


    “照顧好他們!”


    蘇圖姆對著塔洛斯吩咐著,然後迅速地追出去。


    野人安度和阿卡斯沒有殺人的念頭,所以蘇圖姆放過他們。而這個老者,心狠手辣,出手歹毒,終於讓蘇圖姆動了必殺之心。


    夜色漆黑,燈火暗淡,對於二人卻無絲毫影響。


    老者瘋狂地逃跑,身體靈動如蛇,唿吸之間,便能穿行十多米的距離,速度飛快。


    逃跑之時,他的身上泛著青光,模糊了形體,讓人感覺如一道風吹過。這也是他能避開護衛,進入艾洛思房間的原因。


    蘇圖姆在後麵牢牢鎖定他的氣息,緊緊地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不知奔跑了多久。前麵出現一道綿長的青黑色牆壁,正是外環城區的城牆。


    老者原本氣息已有減弱的趨勢,見得這牆壁,陡然提升,反而增強了些許。


    城門有人看守,他的方向也並不是那邊。隻見他逃跑到城牆的隱秘一角,手一伸,從牆壁上拉出一根藤鎖,然後用力一拉,身體躍起,就這樣越到城外。


    蘇圖姆冷冷一笑,縱身一躍,同樣的跳到城牆之外。


    城外是另一個世界。


    茫茫的一片深不可測的黑暗,冷風唿嘯,卷起一片片的沙塵,在虛空中拋灑。


    無數淒厲叫聲在黑暗中傳開,似鬼哭,似獸嚎,隱隱有人之竊竊私語,勾魂之音夾雜其中。


    又行了一段時間,又有一隻隻半透明的幽影在空中漂浮,搜尋活物,正是荒原之中最恐怖的怪物之一,邪靈。


    邪靈聞到老者的味道,聚攏而來,然後似乎感覺到什麽,並沒有攻擊。蘇圖姆追著他,不小心撞到兩隻,將它們吸入體內。頓時殺戮欲望沸騰,差點失去理智。


    “這東西也是恐怖,還是少碰為妙。”


    蘇圖姆凜然,避開邪靈的形體。


    再次追趕了幾分鍾,來到一片幽暗的樹林,老者突然停住腳步。


    “嘎嘎,你竟然敢追到荒原,膽子夠肥。”老者怪笑著,“就算是先知,也要讓你死在這裏。”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迅速變化,口中獠牙伸出,臉上細鱗密布,身軀漲了不止一倍。他下身此時也化作一條粗大的蛇尾。老者眨眼之間,已變成了一個半人半蛇的兇物。


    他的生命氣息陡然攀升,在蘇圖姆的鏡眼之中,已然達到了【英雄】級頂峰。


    老者變身完成後,蘇圖姆突然閃身躲避,一排排鋒利的冰錐暗中朝他後背襲來。身形一閃,還未落地,地麵生出數十根土刺,落在他的腳下。


    “嗬嗬!”


    蘇圖姆放聲大笑,火焰放出,氣流膨脹,身體借力再次閃到一邊。


    一藍一黃兩個身影出現在蘇圖姆身旁,和老者一起,組成一個三角形將他包圍在內。


    蘇圖姆鏡眼一掃,新出現的兩個人身上同時泛著寒冰和大地的氣息,是和野人安度一樣的紋身者。隻是氣息更加強大一些。


    除了這些,蘇圖姆在他們身上感應到了濃烈的血腥氣——並非獸血,而是活生生的人血。


    這三人不知殺了多少人才能形成這樣的氣味。


    三人眼中的光芒俱是殘忍狠毒,不顧一切,確如索隆所言,沒有任何的道德和束縛。


    “本來在城中顧忌太多,不敢出手,到了這裏,可就沒有那麽多限製了。”


    火光大漲,蘇圖姆放出了自己的惡魔真身。


    三米多高的軀體在背後羽翼煽動下漂浮在虛空之中,兩根細長的鎖鏈如蛇一般蜿蜒舞動,狂暴的氣息充斥在方圓百米之內。


    蘇圖姆感覺到久違的自由。


    “咕嚕”,老者咽了咽喉嚨,嘶嘶叫著,“不是先知,是惡魔。”


    “上,殺了祂,殺了祂。”


    他瘋狂叫囂著,朝蘇圖姆衝過去。


    轟隆!


    蛇尾一擺,在虛空中對著蘇圖姆橫掃,尾部竟然是鋒利的骨刺。


    蘇圖姆輕輕一抓,便將蛇尾抓住,手上的火焰將尾巴上的鱗片燙的嗤嗤作響。他猛地掄起蛇尾,帶著老者變得健碩的身體,狠狠地朝著地麵砸下去。


    砰砰砰!地麵被砸出一個個坑洞。


    藍色人影怒吼著射出一道道冰錐,帶起漫天寒氣。可惜還未靠近蘇圖姆,就被他羽翼一扇,發出熊熊火光將其湮滅。


    隨後一團團火苗紛紛落下,形成火雨,將他籠罩。


    藍色人影抵抗片刻,就化作一個火人燃燒。


    剩下的黃色人影的攻擊對蘇圖姆並無多大威脅,蘇圖姆身在半空,能輕而易舉的避開一切土石的攻擊。


    一根鎖鏈肆意揮舞,打斷了黃色人影的層層土石,將他緊緊纏住。鎖鏈寒光閃閃的尖端猛然一刺,便將他的心髒洞穿。


    蘇圖姆打得酣暢淋漓,仿佛要將一切情緒發泄出來。


    等他迴過神來時,三個人已是奄奄一息。


    唿唿——


    火焰一卷,三個人立刻化成灰燼,隨後被風吹散。


    三道象征靈魂的煙氣出現,被蘇圖姆伸手吸住,消失不見。


    這些靈魂有著三人的記憶,可以借此查出他們的來曆,蘇圖姆自然不會放過。


    遠遠地有幾道強橫地氣場正在接近,蘇圖姆心神一動,收斂所有的惡魔氣息,朝著來時的方向迴去。


    片刻後,他便從這荒野消失。


    空中隱隱傳過幾個竊竊私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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