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圖姆神情從容地看著艾洛思,盡管心中震驚,臉上卻絲毫不顯,裝作不明白說道:“艾洛思,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一點也聽不懂。我不就站在你麵前?”


    這些孩童們也看到了蘇圖姆,大部分開開心心地挨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大人”“哥哥”叫個不停,也有幾個孩童偷偷看著他,畏縮著身體,卻是有些害怕。


    艾洛思沒有直接迴答他的話,而是蹲下身體,朝所有的小孩柔聲說道:“下雪了,知道你們貪玩,準你們在外麵玩一小會。不過注意不要亂跑,也不要被凍著了。姐姐和蘇圖姆哥哥有些事情要說,你們在外麵一定要乖乖的。”


    然後又對著蘇圖姆說道:“那個就是巴?可否讓他幫忙看好孩子們?”


    蘇圖姆點頭照做。


    隨後艾洛思將小拉爾斯接迴懷裏,示意蘇圖姆跟著她走進一間小房子裏。


    房子很小,不過點著一個小火爐,照亮了原本有些陰暗的房間,也溫暖了人的身心,讓人不覺得寒冷。房間裏麵有著許多小巧精致的木頭器具、桌子椅子,擺放的整整齊齊,讓人看著很舒服。


    蘇圖姆原本想要弄醒小拉爾斯,不過看著艾洛思將他放在一張小小木床上,於是歇了心思。興許是想到了艾洛思剛才的話,蘇圖姆靈機一動,趁著艾洛思動作的空隙,將心神沉澱,使出了以身為鏡,觀照周邊的能力。


    艾洛思的形象立刻出現在虛幻的“鏡中”,轉眼又變成了一團指頭大小半透明白色火焰,同時還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輝。與此同時,又有許多蠶豆大小的橘黃色火苗出現在鏡中,不用猜測,那些點點火苗應該是外麵孩子們的“形象”。


    這一番對照,艾洛思明顯也不簡單。


    “這個能力果然方便,我以後就叫它【鏡眼】,以鏡為眼,觀照萬物,顯示其本來麵目。”


    蘇圖姆對【鏡眼】的功能滿意無比。不過這能力也不能多用,這也就用了兩次,他便覺得有些疲憊,若是用得多了,也不知道有什麽後果。


    艾洛思示意蘇圖姆坐下,然後坐在他的對麵,這清純絕麗的容顏他隻在曾經的動畫和cg裏見過,這種直接麵對還是第一次,直讓他感覺到無與倫比的誘惑和心跳?


    蘇圖姆有些心動,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他並沒有起邪念,他在很多方麵的人品絕對經得起考驗,不會因財起歹心,因色而亂神智。不過畢竟是心動了,再加上來到這個世界,他的膽子大了不少,他此時直接對著艾洛思露出欣賞的目光。


    艾洛思盯著蘇圖姆看了幾分鍾,突然微微一笑,如一縷溫暖人心的溫柔,讓人沉醉其中。


    “你很好。”她說著,臉上有一些惆悵,“能不能告訴我真正的‘蘇’是不是已經死了?”


    蘇圖姆正要說話,卻被她擺手止住。


    “不用解釋。我具有感應人之心靈的異能,能夠粗略感知人的心靈的變化。而對於因我而產生的心靈波動,善意惡意欲望,感知會更加敏感。”


    “心靈波動,源自人的靈魂,每個人的心靈波動都和靈魂同步,自有其特征。你和蘇,麵對我時,我感應到的波動是完全不一樣的。”


    想起剛才【鏡眼】看到的艾洛思的異象,蘇圖姆有幾分相信她的話。


    他也不準備繼續隱瞞,點點頭:“是的,我確實不是蘇,我借他身體複活時,他的靈魂應該是已經消失了。而且,我隻是獲得了關於他的極少部分記憶。”


    “不過,你竟然直接揭穿我的身份,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說完這話,蘇圖姆臉色陰沉,眼中流露出強烈的殺機。


    本來這隻是演戲給艾洛思看,不過隨著這殺機,他的身體突然有種奇妙的反應,一股股保護艾洛思的欲望陡然直衝大腦,想要將殺機壓下來。等到蘇圖姆斷了心思,這欲望重新消失無蹤……


    艾洛思聽到蘇圖姆的威脅,仿佛沒看見他陰冷的臉,古靈精怪地笑道:“你會殺我嗎?我怎麽不知道?”


    “……”


    蘇圖姆發現自己還真動不了手。他不想在這問題糾纏,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你能直接問出蘇是否死亡這個問題,應該知道在他身上發生的一些事,以及可能涉及的一些人。把這些信息都告訴我,這是我的來的目的。”


    艾洛思很是爽快的迴應:“好。”紅唇微張,將自己對蘇圖姆的了解全都說出來。


    接下來又是一個簡單而狗血的故事。


    半年之前,蘇圖姆孤身一人無意中來到了窟爾圏,發現了宛如女神一般的艾洛思,並且一見鍾情。為了俘獲美人心,他為窟爾圏捐獻物資,討好諸多孤兒,用盡一切辦法。好不容易與艾洛思拉近距離,這時候“荒原野狼”德爾克也出現在這裏,同樣覬覦艾洛思的絕色。德爾克強大,野蠻,無所不用其極,蘇圖姆被其整的慘不忍睹,一直處於下風。


    就這樣,蘇圖姆的心情越來越差。德爾克力量極其恐怖,蘇圖姆了解越多,便越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他不甘之下,瘋狂尋找一切辦法。直到某一天,他去見艾洛思,言明自己得了一個秘術。隻要成功,就能擊敗德爾克,並且獲得想要的一切。如果失敗,他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那是艾洛思最後一次見到真正的“蘇”。


    ……


    蘇圖姆聽完,表情奇怪,最後忍不住問道:“艾洛思,你有沒有……”


    話音未落,艾洛思便搖了搖頭:“沒有!”


    “我從來沒喜歡過蘇,更不喜歡德爾克。蘇聰明,但是性格並不善良,他雖然照顧過孩子們,也同樣是把他們當成工具。我感謝他做的一切,但是並不喜歡或愛上他。”


    “至於德爾克,這個人是瘋子。如果哪一天你能殺他,絕不要手下留情。”


    艾洛思說畢,眉頭皺起,有種讓人心疼的糾結。


    蘇圖姆點點頭:“我知道了。不知道這裏還有沒有單獨的房間,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


    窟爾圏一間幹淨,整潔,帶著淡淡清香的房間內。


    蘇圖姆盤膝而坐,雙目微閉,片刻之後,思維已沉入精神世界中。


    魔火依然強大,光門越發黯淡。


    蘇圖姆的思維在這精神世界化成人形,赫然是他前世的模樣。


    “出來吧,我知道你的意識還在。”


    他的聲音在這精神世界中如滾滾雷音,轟隆隆震動。片刻後,一道黑煙從魔火裏冒出,愈來越濃,逐漸凝聚成一個麵容蒼白的人形。其形象,正是這具身體原本的模樣。


    “終於被你發現了。”


    來者飄到蘇圖姆麵前,周身煙氣帶著難以言說的惡念,麵容卻分外平靜:“我就是蘇,這具身體的殘念。”


    “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我要求,你恐怕會把身體還給我,思維直接離開這裏,迴到原來的世界。借屍還魂,在原主未曾死亡的情況下,這有違你的道德。”


    “但是,我實際上已經死了,你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


    蘇誠懇的解釋著。


    蘇圖姆冷笑道:“老實說,我很難相信你會這麽好心。我來這世界,第一份記憶,就是你殺人時的自私與毫不留情。還有,既然死了,為什麽不幹脆放棄殘念,將記憶放出來,死的幹幹淨淨?”


    蘇的身體抖動,“若不是我的殘念幫助,你的精神早就被欲望淹沒,消失無蹤,哪裏還能逐漸領悟惡魔之力?”


    “為什麽不放出記憶,那是因為這記憶並不光明,屬於我個人隱私,怎好意思讓別人知曉?”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你既然發現了我,那也是到了我該離開的時候。”


    “隻是原來,艾思並不愛我,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隻是,終究不甘心啊……希望你能代我好好保護艾思和一切……謝謝!”


    蘇自言自語著,身體慢慢還原成煙氣,卻沒有再給蘇圖姆任何開口的機會。


    隨著他的消散,海量的記憶圖畫情感洪流再次灌入蘇圖姆腦海,與此而來的劇烈痛苦將蘇圖姆拉扯出精神世界。


    蘇圖姆仿佛是重新走過了蘇的人生,從小到大,一直到遇見艾洛思,然後是從一個混混手裏得到惡魔獸皮卷,舉行惡魔轉生之儀式,靈魂被儀式吞噬,隻留下一縷殘念……重重情感,悲傷、歡喜、愛慕、憤怒、悔恨如同親身體驗。


    這一刻,他完全消化了蘇的人生。


    可以說,這個世界的蘇圖姆是他,他卻不單隻是蘇圖姆。


    “嗬嗬,這個家夥,他竟然沒發現,他得到的記載惡魔轉生之術的獸皮卷,也是從德爾克的嘍囉裏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個圈套啊。”


    蘇圖姆嗬嗬笑著,麵無表情。


    記憶中擁有獸皮卷的混混,就是他在野人酒館裏見得那兩個轉生就跑的嘍囉之一。


    蘇圖姆的惡魔之力再次震蕩,身體也仿佛發生了無形的蛻變,更多的能力開始出現。


    “德爾克,你該死!”


    他走出房間。


    艾洛思看著他,頭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


    不過進去短短十幾分鍾的時間,蘇圖姆身上起了巨大的變化。或許是融合了兩人的靈魂,他的頭發和眼睛化成了純粹的,如同深沉的夜空一般的黑色,充滿神秘魅力。他的五官也有些許變化,融合了他前世的一些特征,輪廓更為柔和。


    比之原本的麵貌,卻更顯俊美。


    “巴在這裏陪著你們,我出去一趟!”


    蘇圖姆說了一句,身體如箭一般射出,幾個跳躍,人已消失於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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