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陰氣消散大半,姬玉這才鬆了口氣走進去,打算將剩下的也解決掉。


    大約是她身上濃鬱的鳳凰氣息令鬼怪懼怕,這一路上除了看見亂葬崗荒涼可怖景色的外,一隻鬼都沒瞧見。


    走到亂葬崗內部的時候,她於亂糟糟的枯木中發現一抹白色衣角。


    心中暗道不好,飛快掠過去將枯木拂開,瞧見了重傷昏迷的淨植。


    “大師!”姬玉扶起他,“你怎會傷得這麽重?你撐住,我馬上帶你迴去療傷。”


    姬玉也顧不上剩下那一半陰氣了,先帶著淨植走了,按理說他化神期的佛修,不該折在這裏麵的,難不成……


    她迴眸看了一眼飄遠的亂葬崗,重重陰氣再次襲來,將她最初驅散地又補了迴去。


    有詐。


    算了,迴頭再說。


    姬玉帶著淨植急匆匆走了,亂葬崗深處的某個棺材裏,臉色蒼白身材瘦削的黑衣男子睜開眼,眨巴著眼睛思索了一下,到底還是發了傳音。


    凡界京城姬玉的私宅裏,站在院子裏的陸清嘉收到了傳音。


    他看著傳音符末尾屬於現任鬼王的印鑒,耐著性子看了全部。


    ……他見到了鳳凰火。


    陸清嘉立刻消失在原地,他根本不用做其他猜測,就知道那肯定是姬玉。


    他找了她這麽久,她竟然真的就在凡界……她不來這裏,反而去了偏僻的邊遠小鎮,為什麽?


    為了……躲著他?她現在連他們初遇的地方都不想去了?


    陸清嘉很快就到了姬玉所在的小鎮,他駕於淩雲之上,閉著眼感受著她的氣息,隨後發現她當真在此,且人就在不遠處的一座宅子裏。


    陸清嘉安靜地落於宅子之外,宅子周圍布滿了熟悉的結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該不該打破它們,又不知能不能打破。


    他的修為……


    ……


    姬玉根本不知道陸清嘉現在就在宅子外麵,她正為淨植療傷。


    淨植渾身都是傷,袈裟殘破,實在也遮不住什麽,她便暫時扯掉給他蓋了被子。


    雙手合十結了法印,金紅色的陣法為他送入炙熱的靈力,淨植閉著眼皺起眉,悶哼一聲,嘴角滲出黑紅的血液,姬玉瞧見,手上動作變換,給了他更多靈力。


    淨植的臉漸漸有了血色,他於茫然中醒來,看著那有些熟悉的床頂,人一怔,迅速爬起來。


    起身之後絲被滑落,露出他染了血跡的中衣,他更呆了。


    詫異地望向床邊,瞧見姬玉剛剛收迴手,一張妖嬈美麗的臉平平靜靜地對著他。


    “大師醒了,感覺如何?”她似乎未曾發覺有何不妥,神色坦蕩道,“昨日我睡醒本想去亂葬崗驅鬼,算是幫大師的忙,誰知進去之後發現你躺在那,受了很重的傷,發生了什麽事?”


    淨植薄唇輕抿片刻後說:“貧僧遇見了鬼王,他正利用亂葬崗的陰氣療傷。”


    “鬼王?在這種地方?”鬼王不鎮守鬼界前唿後擁,跑到這凡界小鎮的亂葬崗來了?


    “據貧僧觀察,鬼王應該是受了傷,又不方便迴鬼域,正在用亂葬崗的陰氣療傷。”他拉了拉被子將自己蓋住,“具體為何受傷貧僧還不知,要傳音問過住持大師。”


    ……受了傷卻不迴鬼域,難道鬼域出了什麽內亂?


    真奇怪,陸清嘉還沒要動鬼域他們就出事了?


    又或者其實這本來就和陸清嘉有關?


    不對,照他現在的性子應該根本不屑於用手段,真要動鬼域那肯定動靜很大,她不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姬檀越……”


    耳邊響起淨植的聲音,姬玉望過去:“我在,怎麽了?”


    淨植大師細膩的眉眼間含著幾分恰當的淺笑:“可否請姬檀越先出去?”


    他低頭看看自己,意思再明顯不過。


    姬玉瞬間明白過來,咳了一聲起身離開,出門時臉上有些熱熱的。


    淨植從床上下來,用法訣除去裏衣的髒汙,自袖裏乾坤裏拿了一套嶄新的袈裟。


    換衣裳的時候想到醒來時瞧見的姬玉,又想到她離開前那個略顯尷尬的模樣,他嘴角輕抿了一下,係衣帶的動作錯位了一下,指尖輕顫,莫名緊張,難得焦躁。


    院子裏,姬玉本想去涼亭坐一會等淨植出來,忽然想起自己忙活這麽久好像都沒見到那隻黑貓,一時有些擔心,開始在院子裏尋找。


    “小黑?”


    姬玉找遍了廚房和廂房,沒看到半隻貓影子,難道它跑了?


    她有些放心不下,走到大門前開了門想出去在附近轉一圈。凡界是不能用法術的,之前驅鬼那是正經的除魔衛道,淨植大師既然動了手肯定就報備過了,天玄仙宮不會找那兒的麻煩,但找貓就不行了。


    她跨出門檻,抬眸的瞬間,看見了門外站著的人。


    他背對著門口,廣袖白衣,聽到動靜轉過了頭,額邊的發絲拂過如玉的臉頰,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如此猝然相對,陸清嘉廣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心中情緒翻湧,克製到了極點,額頭和頸間都冒了汗。


    他還是來找她了。


    還是來了。


    他閉了閉眼,低下頭往前走了一步,姬玉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


    低垂的視線讓他不可避免地看見了腰間的香囊,它無時無刻在提醒著他曾經那些美好的迴憶,太過幸福的記憶衝散了他對書也好欺騙也好的在意,他知道她後退了,但還是一步步往前,直到……


    直到姬玉退迴門裏,將門關上了。


    陸清嘉麵色蒼白,長發搖曳,失魂落魄地將頭埋得更低了。


    姬玉站在門內,手按著門栓,還未想好怎麽麵對陸清嘉,就聽見身後傳來淨植大師的聲音——


    “姬檀越,你要出去嗎?”


    姬玉:“……”


    “我不出去。”她快步迴來,抓住淨植的手臂:“大師也不能出去。”


    “為何?”淨植大師說,“貧僧還要去……”


    “你哪兒都不能去。”姬玉拉住他的手往屋裏走,淨植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柔軟纖細的手緊緊包裹著,她的溫度那麽炙熱,讓他整個人都跟著燒了起來。


    他竟也有愣神的時候,忘了掙開,就這麽被她拉著往前。


    可他們還沒能走到門裏,宅子的大門便被打開了,陸清嘉終於還是打破結界走了進來,他臉色十分蒼白,腳步虛浮,比重傷未愈的淨植看上去還要弱不禁風。


    便是如此弱不禁風的瓊華君,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姬玉拉著淨植進屋的樣子。


    他錯愕呆怔,身子一晃,幸好用手扶住了門才沒摔倒。


    姬玉:“……”


    ……毀滅吧,趕緊的。


    第72章


    誰能想到陸清嘉鑽牛角尖鑽成那個樣子,寧可領著千軍萬馬與她為敵也不肯服軟迴頭,如今還會來這偏遠小鎮找她呢?


    姬玉是真的沒想到陸清嘉會來。


    更沒想到他會看見她和淨植如此這般。


    不過看到也就看到了,他們又沒做什麽,沒什麽可心虛的,再說做了也沒關係,她和他早在大婚那日就決裂了,後麵也算是沒關係了,她再和誰親密都與他無關。


    本著這個想法,姬玉很冷靜地說:“神君有事嗎?”


    她這般疏遠淡定是陸清嘉也沒想到的。


    他以為她至少該解釋一句,哪怕不解釋也該放開拉著淨植的手吧?


    可是沒有,完全沒有。


    她還抓著他的手,她怎麽能抓著別的男人的手?和尚也不行。


    陸清嘉幾步上前,不顧姬玉訝異的注視將她的手拉迴來握在自己手裏,做完才發現這行為多麽不符合他們目前的關係,他整個人僵在那,勉強保持外在鎮定。


    “他為何在此。”


    他開口,聲音沙啞語氣低柔,有些不著痕跡的妥協在。


    可姬玉好像一點都聽不出來,掙開他的手淡淡道:“淨植大師受了傷,在我這裏養傷,神君若無事便離開吧,我這裏廟下,便不留你了。”


    陸清嘉想說什麽,但姬玉不給他機會,她直接拉著淨植進屋,淨植一個佛修,這輩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經文和靈石,何曾經曆過這般情形?


    他有些不適,想和姬玉保持距離,但姬玉牽著他手的力道很重,緊緊抓著他,讓他想要掙開卻又不知該怎麽用力。他覺得這很荒謬,怎麽會連怎麽用力都不知道了呢?


    最後當他明白該怎麽做的時候,姬玉已經主動鬆開了他。


    她關好房門,轉頭看著他歎了口氣說:“抱歉,我不知道他會來。”


    淨植微微偏頭道:“神君到此應該是擔心姬檀越,倒是貧僧不該繼續留在這,貧僧先行告辭。”


    他轉身要走,姬玉沒攔著他,但她說:“你身受重傷,要走到哪去?”


    淨植背對著她停下:“鎮上有客棧。”


    “客棧方便你療傷嗎?你傷得那樣重,有我幫你能好得更快。”


    “……這於理不合。”淨植的聲音有些低。


    姬玉沉默了一會道:“隻是想謝謝大師罷了,沒有其他意思,若讓大師為難了,那便走吧。”


    不等淨植走,她便先出去了,淨植站在門內,聽見門外的對話——


    “你不該來這裏。”


    陸清嘉花了很大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沒在姬玉關上房門的一瞬間破門而入。


    現在她出來了,卻是丟給他這麽一句話,他臉色本就蒼白,現在更如金紙般慘無人色。


    姬玉看出他有些不對,到了嘴邊的話停了停沒說,陸清嘉凝著她鳳眸壓抑道:“那你倒是告訴我,這天下間還有什麽地方是我該去的?”


    姬玉未語,陸清嘉追問道:“還有什麽地方是我能去的?”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隻要你想。”姬玉聲音輕緩而沉慢,“除了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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