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時分,他們終於到達了界門。


    蜀山派弟子和他們前後腳趕到,除了他們,還有一些其他宗門來凡界曆練的弟子。


    陸清嘉會出現在這裏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隻看他眉心的鳳翎眾人就能確認他的身份,更不必提他絕世的風姿和溫文又清寒的氣質。


    他站在那,其他人會下意識躲得很遠,好像靠得近一點都是對他的不敬。


    陸清嘉毫不在意那些人,他開了界門,帶著姬玉和月長歌過去,半點餘光都沒施舍給那群豔羨仰慕的人族修士。


    自昨日開始姬玉就很乖,不言不語地跟著他,他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再不需要他費心用什麽言靈術。


    陸清嘉也不點破她故意裝乖,若他一個人,化作原形迴仙宗就是了,但身邊還有個底細沒摸清的徒弟,以及……麻煩至極的姬玉。


    “可會禦劍?”想了想,他轉眸問月長歌。


    月長歌點頭道:“會的,隻是還操作得不太好。”她有些臉紅。


    陸清嘉看了一眼她那柄古怪的短劍,他很討厭那把劍,它的氣息與他相斥,雖然還沒真正查看,但他已經差不多猜到那是什麽製成的了。


    再看看月長歌,一個練氣二層靈根混雜的小女孩,眼神天真無邪,一副對他信任有加的模樣,這樣一個人,是怎麽拿到這把劍的?


    若有所思了一會,注意到月長歌被他看得赧然不已,他慢慢收迴視線,瞟了姬玉一眼。


    這一看,就發現姬玉正眼巴巴看著蜀山派弟子的方向。


    藍雪風穿著藍白色的道袍,正抽出流雲劍,準備禦劍離開。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望過來,風吹起他蒙眼的白綢,他蒼白病態的唇動了動,好像說了什麽,姬玉不自覺往那邊走了一步,很快被一道炙熱的罡風擋了迴來。


    她垂下頭,不去看陸清嘉,掩在衣袖下的手緊緊握著拳頭。


    “你自己禦劍。”陸清嘉隨手給月長歌的劍施了個法術,“它已經知道仙宗的位置了。”


    月長歌看了看姬玉,忍不住問:“那師尊呢?”


    陸清嘉憑空化出一頂通體鎏金纏著白玉輕紗的仙轎,轎子四角掛著明潤宮燈,他漫不經心道:“我帶她迴去。”


    話音剛落,姬玉便不由自主上了轎子,白紗轎簾落下之前,陸清嘉彎腰坐了進來,這轎子裏麵不算小,但也的確坐不進第三個人了。


    月長歌臉漲得通紅,但這次完全不是因為害羞了。


    她緊緊抓著手中劍柄,深吸一口氣,按照陸清嘉的要求自己禦劍離開。


    與此同時,金白色的仙轎也緩緩飛起,明明無人抬轎,速度卻比蜀山派的弟子禦劍還快。


    姬玉透過時不時被風吹動的轎簾朝外看,眼見著周圍景色與凡界相差越來越大,靈氣越發充裕起來,仿佛看見死亡倒計時。


    她心神恍惚,臉色蒼白,嫣紅的唇都沒什麽血色了。


    “很怕?”


    低磁溫涼的聲音就在耳畔,姬玉嚇了一跳,猛地望向他,如此近的距離,兩人鼻尖碰觸,唿吸交織。


    “你走開。”她後撤身子,咬唇道,“不要離我那麽近。”


    看著她害怕到有些顫抖,陸清嘉坐直了身子。


    端正的鳳簪與金冠,烏黑柔軟的滿頭青絲,豔若朝霞的青年輕笑了一聲,有些蔑然道:“害怕是對的,害怕的人才會聽話,一會兒到了仙宗,把這些東西一一還給它們的主人。”


    他遞來儲物戒,這東西姬玉熟,這裏麵裝的她收集的所有影月仙宗弟子的法寶。


    她接過來,低著頭不說話,臉色依然不好看。


    陸清嘉這次看了她許久,他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樣好像一團火,隻是看著她,她就好似被燒脫了一層皮,渾身發疼。


    眼睛有些酸澀,姬玉偏過頭抬手揉了揉,這一揉,就揉到了一片潮濕。


    莫名其妙就濕了眼眶,果然她還是不想死,之前那些死了或許能迴家的念頭,那些無所畏懼英勇就義的話,不過是自我安慰和意氣用事罷了。


    陸清嘉忽然嘖了一聲,傾身靠過來用炙熱的手指抹掉她眼角的淚珠。


    她愣了愣,呆呆地望向他,聽見他說:“這副樣子可不行啊,若是被人看見了,豈不是會有所懷疑。”他動作輕柔地為她擦去其他淚珠,“你是存心的對不對?”


    姬玉吸了吸鼻子說:“我沒有。”


    陸清嘉看了她一會,突然笑了笑說:“哭得很好看。”


    姬玉聞言,更呆了。


    “但和那個時候比,還是差了一些。”


    那個時候是哪個時候?


    腦中靈光乍現,想起那七天七夜的經曆,姬玉臉頰緋紅,氣急地推開他。


    陸清嘉勾起嘴角嘲弄地笑了笑,不知是在諷刺她當了那啥還立那啥,還是在自嘲他竟然還記得那些被藥物控製的記憶。


    金白色的仙轎緩緩落地,陸清嘉斂了所有神色,一身繡著金邊瓊花的金羽白衣,外披輕紗廣袖長袍,掀開轎簾走了出去。


    他周身冰魄焰火繚繞,迴眸看她最後一眼時,白玉清寒的一張臉上,唯獨那雙紅唇和眉心的鳳翎顏色鮮豔。那奪目的金和紅與他周身的白相映襯,極致的反差色將他浴火重生仿若能湮滅一切的氣勢勾勒得淋漓盡致,那樣好看的人,幽火叢叢的一雙鳳眸,縈滿了危險與硝煙。


    轎外很快響起排山倒海般的行禮之聲,那是影月仙宗有些身份地位的弟子都來迎接他了。


    “恭迎瓊華君迴宗。”


    姬玉坐在轎子裏,後知後覺地走下去,一眼便望見了好幾個熟麵孔。


    她下意識將儲物戒裏的法寶和這些人依次對上號,隻看到法寶沒看到人的時候還不覺得,等看見了,不得不感慨一句,原主可真是太強了。


    這些法寶的主人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是人中龍鳳,每一個看見陸清嘉身後的她,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姬玉迴想了一下原主和他們各自的甜蜜約定,細細計算了一下該怎麽一個個說清楚,頓覺心累無比。


    這麽多風流債,這都不能是叫分手了,這簡直是裁員。


    第10章


    來迎接陸清嘉的影月仙宗弟子裏,唯一能和他說得上話的,就是掌門的大弟子,兩百歲到金丹後期的天才金朝雨。


    說起金朝雨,就不得不再提一下藍雪風,這兩人資質修為相近,又都生了一副好相貌,被天下人並稱為“風雨公子”。


    這風雨公子的稱號,藍雪風又排在前麵,可見比起金朝雨,大家認為他要更強一點。


    金朝雨身體健康,眼睛又大又亮,氣質華貴優雅,藍雪風眼睛瞎了,在基礎上就輸給了他一些,但在兩人接近的年齡,他修為一點都不遜色對方,這已經配得上大家對他的高看了。


    “參見神君。”金朝雨幾步上前,一身繡了銀線影月圖案的月白色錦袍,束發的羽冠後墜著金線流蘇,行姿清逸,麵目明俊。


    “神君一路辛苦,掌門師尊因準備神祭典禮暫離仙宗,特交代弟子前來……”


    “不必多禮。”


    金朝雨話太多,陸清嘉聽到一半就沒了耐心。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想到姬玉儲物戒裏的東西,本沒什麽內容的眼神變得輕諷了一些。


    他疏淡道:“這是本君新收的弟子,帶她去安排一下。”


    金朝雨下意識望向姬玉,姬玉想到記憶裏原主和對方的關係,尷尬地指了指月長歌。


    金朝雨頓了頓,這才看向月長歌,如果單看月長歌,其實是個非常可愛靈動的姑娘,但他剛看過姬玉那樣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再來看月長歌這種類型,著實顯得她過於寡淡了。


    金朝雨壓下心裏對瓊華君居然收徒的驚訝,行禮道:“神君放心,弟子定會安排妥當月師妹的一切。”


    月長歌是遲了一些才到的,和藍雪風他們前後腳。


    她是沒看見眾人朝陸清嘉行禮的恢弘場麵,但她看見了所有人因為姬玉而忽略她。


    這也就算了,金朝雨居然還認錯了她,他怎會不知姬玉是合歡宗弟子?師尊不可能收她為徒的,他去看姬玉,無非是因為他想看罷了。


    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月長歌還是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唿。


    “見過師兄。”她笑著說,“初來乍到,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還請師兄多擔待,先在這裏謝過師兄了。”


    金朝雨溫和道:“師妹不必拘禮,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陸清嘉沒興趣看這些人族修士寒暄,他將目光轉到姬玉身上,姬玉和他對視幾息,從他幽深的眼底看出了他的警告——別想著逃,她也逃不掉。


    姬玉闔了闔眼,垂在身側的手抓緊了裙擺。


    “將事情處理好之後來禁地找我。”


    他與她傳音入耳,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這才身形化作一團金紅色的火焰,轉瞬消失不見。


    他一走,所有人都放鬆了下來,站在最前排的幾個影月仙宗弟子快步朝姬玉走來,還沒圍上她就被金朝雨攔住了。


    “你們迴去繼續準備神祭典禮。”麵對其他弟子,金朝雨表情冷淡了不少。


    眾弟子有些不甘心,但礙於大師兄的威嚴,猶豫許久還是應了“是”走了。


    金朝雨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他們都走幹淨了才轉迴身道:“月師妹稍等片刻。”他圓圓的杏眼望向姬玉,語氣不自覺帶起了幾分難言的纏綿之色,“我同玉師妹有些話要說。”


    月長歌的視線在他和姬玉身上轉了轉,聽話地走到了一邊。


    姬玉看著走來的金朝雨,莫名有些緊張。


    想起儲物戒裏的法寶,她立刻從裏麵翻出了屬於金朝雨的那個。


    “這個還你。”她將手中的塵光扇遞過去。


    金朝雨看著她手裏的塵光扇,沒有立刻伸手去接。


    “你不是說要用一段時間嗎?”他微垂視線道,“我不急用的。”


    姬玉有些不知該怎麽說。


    她對金朝雨這個人的感覺很複雜。


    在原主的記憶裏,這是她和師尊姬無弦都認可的“金盆洗手”後可以選擇的長期道侶。


    原主對他是用了些心思的,兩人雖見麵不多,但感情還是有的。


    想到原書中,姬玉莫名失蹤後,金朝雨也很擔心,他找了她很久,月長歌作為他的師妹,常跟在他身邊,看他這樣執迷,月長歌十分不忍,在她看來姬玉就是個壞人,即便她沒有自己消失,她也會努力殺了她為大哥報仇。


    金朝雨是她尊敬的大師兄,她不忍心看他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一蹶不振,便勸說他早日放棄,說姬玉不值得他這麽做,她不但行為不檢,還害死了她大哥,說不定此刻正在哪裏風流快活,早就忘了他,他實在不必為了她如此鬱鬱寡歡。


    金朝雨當時生了很大的氣,直接將月長歌一個人丟在秘境裏走了,月長歌因此受了傷,迴了仙宗後陸清嘉責罰了金朝雨,月長歌看他跪在思過崖的寒風中很是心疼,偷偷給他送了許多靈丹妙藥,還為他準備了可以抵禦思過崖特殊寒風的披風。


    從那時起,金朝雨就對“以德報怨”的月長歌改變了印象。


    時間久了,他漸漸喜歡上了她,也有些相信她之前對姬玉的評價了。


    姬玉比較放得開,他一直是知道的,合歡宗的女弟子在真正選擇道侶之前都有些多情,這他也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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