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族似乎也不怎麽歡迎他,畸形的模樣也不怎麽討修士喜歡,後來便沒了消息。


    有小道消息說,寂川應該是一個神秘組織的首領,但名單上列出來的都是一些早就銷聲匿跡的、實力強大的怪物或者妖魔,因此沒什麽人相信。


    但現在看來,這很可能是真的。


    虛妄散仙本想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但這些怪物的消息比寂川的還要難搜尋,而且如果那個名單上寫的都是真的,其中還有在他成為散仙之前就已經成名且失蹤的妖魔。


    如果是這樣,他原先想的,直接殺上門將寂川和桑葉捏死的想法就顯得十分異想天開了。


    萬一招來那些老家夥的報複,哪怕他實力不俗也無法應對。


    最好的辦法,是殺龍誅心。


    “師尊?”見虛妄散仙一臉嚴肅不發一言,敖野等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您方才說的計劃,是什麽?”


    桑青青緊張的拉著敖野的衣袖,整個人快要依靠在他寬厚的肩上。


    敖野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但卻也沒製止。


    “聽聞,你們之前曾與桑葉身邊的那個叫寂川的奴隸接觸過?”虛妄散仙沒有直接迴答敖野的話,而是話鋒一轉,問了他們一個和寂川有關的問題。


    桑青青頓了頓,又和敖野眼神交流了一下,才跪伏在地,恭敬的開口道,“是的前輩。”


    “當時寂川被放在雜役司,那天是我們這些內門弟子挑選雜役的日子。”桑青青不敢有任何的隱瞞,“師姐那天不知道為什麽很早便去了雜役司,正好救下了那個被雜役司長老痛打重傷的那個奴隸,還非要讓他當自己的雜役……”


    “當時我們都覺得師姐是看上寂川了,畢竟師姐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對男人表現出過感興趣,也許正是好這一口……”


    桑青青說罷,虛妄散仙便笑出了聲,“也許隻是動了惻隱之心,如果當時你師姐不選他當雜役,那些嫉妒他的弟子不肯定會繼續虐待他麽?”


    桑青青一噎,不知道再說什麽。


    敖野接上,“後來,桑葉還曾維護過寂川,在……在申屠師兄麵前。”


    “哦?”虛妄散仙眉頭挑了挑,“為何?”


    “申屠師兄,當著桑葉的麵,想殺了寂川。”敖野道,“因為,她對他太特別了。”


    虛妄散仙表情抽搐了一瞬,很快又恢複了正常,他按了按額頭,努力控製自己的怒意。


    沒出息,真是沒出息,為了一個女人,何必如此?


    在龍無憂死之前,虛妄散仙覺得申屠玄為了一個女人這樣是真性情,是還年輕。哪怕申屠玄為此吃了虧他也願意幫他解決,但現在龍無憂死了……


    虛妄散仙隻覺得一切都是因為申屠玄引起的,當下再聽到這樣幼稚的原因,心底對申屠玄為數不多的憐愛也隨風而去,隻剩下了厭惡和惱怒。


    “就為了這麽可笑的理由,我看我平時就是對他太好了!”虛妄散仙用力拍了一下麵前的玉桌,那圓潤堅硬的玉桌瞬間化成了湮粉,像一陣帶刺的狂風,徑直朝桑青青衝去。


    她一個小小的築基後期自然躲避不及,衣服被刮爛,皮膚上滲出了血絲,渾身火辣辣的疼,臉上也是。


    “啊啊!!”玉粉順著她口鼻進入,割裂了桑青青大片的經脈,幾乎瞬間就把她變成了一個狼狽難堪的血人,嗓子裏疼痛的感覺促使桑青青不斷的幹咳,眼淚也控製不住的掉了下來。


    敖野的情況比她好上不少,他實力不錯且又是煉體的,還有殘魂幫他,倒也沒有受多少傷害。


    他瞧見桑青青慘狀,到底生了一些憐憫之心,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桑青青身上。


    “哼。”虛妄散仙厭惡的看了一眼把他大殿弄髒的桑青青一眼,冷哼一聲,滿眼不屑。


    如果不是想要利用這個桑青青,他根本早就想殺了她和雷月道人泄憤。


    就算她和雷月道人背叛了桑葉,在虛妄散仙眼裏,他們也是與桑葉有關的人,這是桑青青不願承認的事情,卻也是她恨而永遠抹不掉的烙印。


    “行了。”看著桑青青已經開始嘔血了,虛妄散仙煩躁的揮了揮手,“敖野你帶她下去吧,等下單獨來見我,我將計劃說與你聽。”


    “前輩……”桑青青緊緊咬著唇,眼裏溢滿了淚花,但到底不敢再說些什麽了。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為什麽虛妄散仙的態度前後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先前出現在雷劍宗的那名虛神期修士林悅帶她來的時候,明明對她說:


    “師父他可喜歡嬌弱的小姑娘了”、“青青姑娘長得漂亮天賦又好,現在敖野已經成了我師弟了,要是青青姑娘也能討的師父歡心,也許能成為我小師妹呢,正好你也是劍修……”


    因為林悅的一番話,桑青青才會覺得自己應該是特別的。要知道,虛妄散仙座下隻有兩三個女弟子,如果她能成為虛妄散仙的弟子,那不就能成為團寵了嗎?


    隻是現實和想象有很大的差別,她不僅沒有得到虛妄散仙的賞識,還差點因為他的一時憤怒丟了性命。


    桑青青怎麽都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對她還算和顏悅色的虛妄散仙,為什麽會毫不顧忌她的弱小而發這麽大的火。


    敖野倒是看透了一些,但他沒有說,隻是拉著遍體鱗傷的桑青青迴到了方才那個有些偏遠的臨時住所裏,把她和雷月道人放在了一起。


    “青青你先休息一下,這是我之前買的丹藥和藥膏,你先自己擦一下,我先去見師尊。”敖野不願多看桑青青被玉屑毀了大半的臉,隻將東西放在不斷抽泣的桑青青手裏後,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


    桑青青難受的想死,眼淚滑落到傷口上更是疼痛難忍,盡管她有些不滿敖野的冷淡和無情,但也不敢多言,隻好咽下眼淚,撐著顫抖的手一點一點的打開了丹藥瓶。


    ……


    在虛妄散仙與敖野交流計劃的時候,龍星塵也終於又來到了當時與桑葉分別的地方。


    隻是這一次,他沒再宅子附近看到桑葉的身影。


    難道已經離開了嗎?


    天上的暴雨比之前下的小了一些,龍星塵幹脆撤掉了身上裹著的靈力罩,徑直朝寂川先前搭建的宅子奔去。


    先前他感知到那兒有龍停留過的氣息,似乎還影影綽綽的亮著光,但這次趕過去,宅子裏一片漆黑,完全融於夜色,所有的氣息也全都消失了。


    就連桑葉之前留下的腳印也完全被掩蓋了,不僅如此,龍星塵還發現整個宅子附近都籠罩上了一層結界。


    和人為用符咒和根法設置的禁製不同,是更為強大的、用靈力完全塑造的結界,威壓遠在他的實力之上。


    是他來晚了嗎?還是寂川和桑葉已經遇到了危險?


    龍星塵摘下麵具,呆呆的站在結界邊上,感到十分無力。


    “咚咚。”


    什麽東西敲擊結界的聲音響起,龍星塵睜大了眼,看見一個模樣十分滑稽的小紙人慢吞吞的撐著身子,從結界裏鑽了出來。


    “你好。”一道略僵硬稚嫩的聲音從那個小紙人那兒傳來,龍星塵震驚的看見那個小紙人朝他揮了揮胳膊。


    “你是來找我主人的嗎?”小紙人歪了歪頭,“她剛剛已經和她的伴侶離開了哦~”


    第54章 毫不猶豫的站在他的這一邊


    小紙人擺動著短短的小手,一本正經的解釋,“主人說等下可能會有一條濕漉漉的戴麵具的龍過來,所以就安排我在這兒等著!”


    濕漉漉的戴麵具的·龍·星塵:“……”


    他頓了兩秒,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半響才抬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那真是謝謝你啦,小紙人。”


    “不用謝。順便我叫小一。”


    小紙人紙做的臉上浮現兩團紅暈,看起來像是害羞了。


    但小一顯然沒有忘記桑葉交代給自己的任務,不好意思的扭動了一番手腳之後,便一咬牙,彎下身子,從自己的右腿大腿附近開始用力往下扯。


    龍星塵:“……”這又是在做什麽?


    見多卻並不識廣的龍星塵震驚的看著小一從自己的大腿上撕下了好大一片紙,然後單腿跳下了結界,費力的一點一點朝他挪。


    “啊,是要把這片紙給我嗎?”龍星塵小聲的問出了聲,連忙上前兩步,接住了顫顫巍巍的小一。


    小一明顯送了一口氣,把做成大腿的紙放在了龍星塵寬大的掌心上,“那我的任務就結束了,我要迴主人那邊了,再見。”


    小一說完,禮貌的朝龍星塵揮了揮手,周身便溢出淺淺的光澤,很快就軟了下來,變成了一個十分普通的、會被雨水淋濕的小紙人了。


    龍星塵笑了一聲,把已經沒了靈的“小一”塞進了口袋裏,然後打開了那片從小一腿上撕下來的、充滿光澤記載滿了信息的紙片。


    出乎他意料的是,留下內容的人明顯不是桑葉,因為第一行便是他的名字:


    “龍星塵前輩,多謝將情報告知。”


    “我與夫人無礙,望自珍重。”


    盡管隻有短短的兩行,字跡也歪歪扭扭的很難看,但龍星塵卻反反複複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上麵的字跡開始一點一點的被雨水浸濕變得模糊,龍星塵的眼睛也控製不住的濕潤了起來。


    他隻是為了贖罪罷了,哪怕並不能做到什麽,也想讓自己這麽多年來飽受煎熬的良心變得好過一些。


    他雖然沒有直接欺負那個幼崽,但在這漫長的歲月裏,也並沒有幫他很多,隻是一個懦弱的龍罷了。


    龍星塵又想到了當年那個朝他們露出靦腆微笑的幼崽,喉間艱澀,到底一個字都無法說出,連一句“對不起”也沒有勇氣吐露。


    他到最後,也隻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寫了字跡的紙片用靈力一點點的燒毀,遙遙看了一眼被籠罩在結界之中的宅子,便轉過身朝避難的偏僻秘境離去了。


    ……


    龍星塵的反應,也全都透過結界,反饋到了寂川的眼裏。


    他坐在巨大鯨魚的背上,漆黑的眉弓之下沒有任何的憎恨和埋怨。


    他已經是一條成年龍了,不會再為了幼年時那些曾經落魄和被欺辱的過往再讓自己陷入深沉陰鬱的黑暗之中。


    夫人好不容易才將他從那個地獄深淵拉了出來,他已經從遙遠冰冷的深海之中,遇到了哪怕用盡生命和靈魂也要守護的愛人。


    “好了。”桑葉坐在寂川身側,頗為滿意的看著一鍋新鮮出爐的熱湯。在她身側,還坐著幾個小紙人,正是之前被桑葉囑咐要在宅子裏好好看家的小五等小紙人。


    它們正和桑葉一起,坐在被靈氣罩開辟出了一大片幹燥空間的鯨魚的後背上。


    ——時間稍微往前迴溯,在海岸邊被寂川突如其來的告白之後,桑葉整個人都處於昏昏沉沉猶如夢中的狀態。


    等她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某條得寸進尺的龍崽抱迴了宅子裏。


    她身上也套上了新的靈力罩,沒有繼續弄濕衣裳,隻是寂川沒給自己也套上靈力罩。


    桑葉感知到身上靈力罩上不輸於自己的靈力強度,還是很自然的接受了小怪物傷勢養好之後實力可能比她強一些的設定,隻是好奇的問他“為什麽不給自己也套一個靈力罩?”


    是因為比較喜歡雨水麽?


    但小怪物清雋的麵頰微紅,低頭害羞又難為情的輕輕說,“這樣會清醒一些。”


    桑葉雙眸睜大,隻覺得自己的臉也刷的一下紅了,似乎又迴到了先前那種暈乎乎的狀態。也正是這時,桑葉才注意到自己正被寂川抱在懷裏,他的胳膊緊緊的禁錮著她的腰肢,甚至她還能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與她的混雜在一起。


    桑葉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不好意思的動了動,結果從耳畔聽到了難以忍耐的喘息聲。


    她就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般,光速從寂川懷裏跳了下來,腿腳卻有些軟。


    “夫人……”寂川叫了她一聲,嗓音輕的好像隨時都會被漫天的雨水衝刷而去。


    但桑葉還是聽的很清楚,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問題,不然她怎麽會聽到寂川叫她……


    叫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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