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修長蒼白,輕輕環住她的腳踝,看起來很輕鬆沒有用力的樣子,她卻怎麽也動不了。


    “別動。”他低聲道。


    他取出碘伏棉簽,剛要往她的腳上擦,又頓了一下,“小魚,有點痛,你忍一下。”


    說完,他突然僵住了。


    他這句話,跟小笨魚剛才喊的“霍大少這樣不行啊”連在一起,還真是……古怪。


    好了,現在不光是小笨魚腦補了些什麽奇奇怪怪的畫麵,連他都有些受了影響。


    他抬眸,目光飛快地從虞音的黑色蓬蓬紗裙擺掠過。她的皮膚很白,是那種泛著珍珠般光澤的柔白。她的腿搭在他的膝蓋,筆直白皙,每一寸都那麽完美。那件黑色的蓬蓬紗小禮裙,就像是一件蓋住了珍寶的罩子,讓人忍不住想要揭開,一睹那絕世珍寶的美麗。


    “咳咳。”霍峋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手裏的碘伏棉簽輕輕壓在她破皮的地方。


    虞音抽了一口涼氣,刺痛之下本能地就想抽迴自己的腿,卻被霍峋牢牢掌控,不容她有分毫的退縮。


    “乖,很快就好了。”他低聲哄著她,半跪的姿勢仿佛公主座前忠誠的騎士。


    啊啊啊啊這該死的溫柔!虞音捂著臉,不許自己看霍大少那專注又溫情的樣子。


    手機響了一下,霍大少抬頭看了一眼,低下頭繼續專心給她擦拭磨破的皮膚。


    虞音抓過手機,是姐姐發來的信息,問她約會是否順利。


    “姐姐,我迴家了,我和林若辰不合適,以後不會再見他了。”虞音迴了信息過去。


    虞奚都驚呆了。上次她擔心打擾妹妹約會,直到晚上才給妹妹打電話,結果一問兩人相處沒幾分鍾接結束了。這次她估摸著兩人在看電影,想著偷偷給妹妹發信息問一下,結果這才多長時間,就已經發展成再不見麵。


    看到妹妹說已經迴家,虞奚電話立刻打了過來,“怎麽了,音音受委屈了嗎?怎麽迴家了,姐姐這就迴來。”


    “啊——”虞音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她連忙阻止了,“姐姐,我是迴夜翼莊園這邊了。”


    虞奚:“……?”什麽時候夜翼莊園在妹妹的心裏成了“迴家”?


    不過此時倒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虞奚問:“音音,林若辰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你不愉快的事?”


    虞音看了霍大少一眼,他安靜地半跪在她的身前,剛剛塗完了一隻腳,換了她的另外一隻腳,擱在他的膝蓋上。


    “就是……”虞音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姐姐說了林若辰帶著林母過來的事,“我覺得林家阿姨不喜歡我,她說廉價食品香精味的時候,還看了一眼我抱著的爆米花,顯然是故意說給我聽的,還說我的裙子太短,不到膝蓋就是傷風敗俗。”


    虞音說著說著就委屈起來了,她在姐姐麵前從來沒有秘密,以前在學校受了委屈,迴家了也會跟姐姐訴苦,再說也沒有替林若辰遮掩的必要,把林母問她裙子和腕表價格的事說了,“姐姐,我覺得她的態度有些奇怪,就是不知道為什麽?”


    虞奚差點氣炸了。


    她是看林若辰潔身自好不沾花惹草,性格軟和不會欺負妹妹,跟虞家家世相當,家裏也隻有父母沒有亂七八糟的親戚,這才想著介紹給妹妹,沒想到林母是個厲害的,處處嫌棄妹妹就不說了,刺探價格的那一段分明是別有用心,肯定懷疑妹妹的衣服和腕表都是來路不明。


    “姐姐,對不起,你費心安排的約——”腳踝上刺痛傳來,虞音突然意識到霍大少還在旁邊,連忙改了口,“反正我不喜歡林若辰和他的家人。”


    “不喜歡就對了!”虞奚怒道:“什麽人嘛!那林若辰第一次正式約會就帶著媽媽來,自己做得不對,還好意思嫌棄我的妹妹!我的妹妹這麽漂亮又可愛,他配得上我妹妹嗎?!”


    她顯然氣壞了,聲音比平時大得多,虞音把手機用力地壓在自己耳朵上,還是阻止不了姐姐的怒斥聲從手機聽筒裏傳出來。


    她尷尬地悄悄瞄了一眼霍大少,正撞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眸。


    “姐姐姐姐——”虞音撒著嬌,“別說這個啦!”


    “好好好,不說他了,我的妹妹受委屈了,姐姐給你買好東西,想要什麽?衣服?首飾?”


    虞音悶悶的,“什麽也不想要。”


    “那姐姐再給你挑個男朋友,這次一定要挑個更好的!”


    虞音都不敢去看霍大少,隻感覺到他微涼的指腹正握著她的腳踝,輕輕地摩挲著,曖昧,又充滿了危險。


    虞音後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姐姐——別說了,我不想聽,也沒這個心情再、再那什麽……”


    虞奚對妹妹向來是愛護的,“好吧,等音音緩一緩再說。”


    霍大少終於擦好了傷口,站起身,把碘伏棉簽扔到垃圾桶,又進了衛生間洗手。


    小姑娘的衛生間跟他的很不一樣,擺了各種瓶瓶罐罐,大浴缸旁邊光是洗浴用的浴球軟刷都要好幾種。


    他沒有看到洗手液,幹脆隨便擠了一瓶什麽。


    虞音兩條腿搭在床邊晃了晃,霍大少不再抓著她的腳踝,讓她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又莫名有些失落。


    虞奚:“……音音,為什麽我聽到了流水的聲音?有……別人在你的臥室裏嗎?”她其實想問是不是霍大少在,但隻要想到這種可能性,就有些心驚。


    “啊——”虞音嚇了一跳,“沒、沒人呀!哦,對了,我剛才往浴缸裏放水呢,準備洗個澡。”


    虞奚放心了,妹妹喜歡幹淨,出門迴來尤其是去過人多的地方,肯定要先洗澡。


    霍峋從衛生間出來,正好聽到小姑娘撒謊。


    虞音指了指門口,示意他離開。


    霍峋長眉一挑,小姑娘可夠無情的,他追著她去商場,把她從林若辰那裏解救出來,抱著她上樓,給她擦拭傷口,結果剛一完事,小姑娘就趕人了。


    目光落在她磨破的腳上,霍峋遲疑了一下。


    算了,自己養的魚,讓著她一點好了。


    第25章


    霍大少終於離開, 虞音立刻在床上滾了一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床上繼續跟虞奚打電話。


    “姐姐, 陸家的伯父伯母有沒有對你很挑剔呀?”


    經過林若辰的事, 虞音明白了,如果以結婚為目的的話,除了戀愛的兩個人, 還要考慮家庭的其他成員。她不過是跟林若辰相處了一個來小時, 就已經領略到了來自“婆母”的壓力,也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被陸衡的父母為難。


    “還好啦, 放心,姐姐能應付。”


    虞音鬱悶了。


    姐姐這話一聽就不太對,顯然陸衡的父母對姐姐也有過為難, 就算姐姐化解了,以後也有能力見招拆招,但總歸是讓人不舒服。


    畢竟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以應對別人的刁難, 和處在一個充滿善意和愛的環境, 還是後者更舒服。


    尤其是在家庭裏。家本來是讓人放鬆和休息的地方, 要是迴家了還要提著一口氣應對別人,那還不如別結婚呢。


    虞音最初的時候還希望姐姐不要被她拖累, 想結婚就結婚,現在卻有點希望姐姐不要太快做出決定。


    “姐姐,我聽說買豬要看豬圈,就是你要嫁人也得看看對方的家庭, 要是、要是陸家伯父伯母不好相處的話,你、你多考慮考慮。”


    虞奚笑了起來,“好, 我家妹妹長大了呢。”


    姐妹兩個說了好一會兒悄悄話,剛把電話掛斷,虞奚就收到了林若辰的消息,“學姐,虞音說她不舒服先迴家了,她現在怎麽樣?我給她發消息她沒有迴。”


    虞奚的火氣差點沒壓住,哪有第一次正式約會就帶著媽媽來的,來就來吧,還挑三揀四的,當自家的寶貝妹妹是菜市場的大白菜嗎?!當著妹妹的麵就說什麽傷風敗俗!


    不過,她也慶幸林母來了這麽一出,現在妹妹和林若辰還沒處出感情來,說斷也就斷了,要是等妹妹喜歡上了林若辰,那個時候再發現林母不好相處,可就是艱難的抉擇了。


    好不容易壓了壓火氣,虞奚把語氣放得委婉些,告訴林若辰這件事到此為止。


    林若辰幾次想張口問虞音是不是跟霍大少有什麽關係,又覺得問不出口。悶悶地放下手機,想著虞音終究還是沒看上自己,一頭紮在沙發裏,那靠墊蒙住了頭。


    林母看不下去了,“若辰,那虞音分明就是找你做接盤俠,這樣的女孩子咱們家可不要,還有她那個姐姐,也不是個好的,以後你不許跟她們來往了。”


    “媽!”林若辰痛苦地喊了一聲,“她們不是那樣的人!”


    林母沒想到兒子這麽喜歡那個虞音,更沒想到對方都拒絕了,他還一連好多天走不出來。想來想去,林母決定把真切的證據擺在兒子麵前。既然虞音跟霍大少關係不清不楚,很可能是霍大少包養的情人,那他們早晚會露出馬腳。


    燕城的人很少有不知道夜翼莊園的,林母請了人日夜盯著莊園,就等霍大少和虞音一起出門的時候,好證明給兒子看。


    她的舉動立刻就被霍峋察覺到了。知道是林母請的人,霍峋也就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麽。


    霍峋薄薄的唇角勾了一個微小的弧度,姓林的跟小魚的這一段也該徹底結束了。


    不就是監視想找證據嗎,好,他會把證據遞到他們的手裏。


    霍峋起身去了三樓,小姑娘午睡剛醒,臉頰紅紅,眼神懵懂。


    “小魚,上次你不是說新寫的兩首歌準備賣給夜翼的娛樂公司嗎,談的怎麽樣了?”小姑娘也不想占他的便宜,故意沒讓他出麵,自己跟娛樂公司談的。


    虞音歪著小腦袋醒了會神。


    霍峋也不著急,坐在她的床邊等著她。


    “啊——”纖長的睫毛眨了眨,虞音慢吞吞地說道:“那個呀,談好了,就是還沒簽合同。”


    霍峋:“剛好下午沒事,咱們去把合同簽了?”


    “你也去嗎?”


    “嗯,正好去那邊巡視一番。”


    虞音點點頭,“好。”


    兩人一起出了門。


    監視的人林母打了電話後跟著兩人到了娛樂公司。接到電話的林母帶著林若辰去了夜翼娛樂公司,準備讓兒子親眼看看虞音和霍大少不清不白的關係。


    霍大少親自前來,娛樂公司上下頓時風聲鶴唳,上至老總副總,下至經紀人甚至保潔員,全都全神戒備,準備迎接集團最大的boss。


    虞音頓時後悔了,夜翼娛樂公司旗下的簽約歌手很多,她以後免不了跟這些人打交道,所以剛才她讓霍大少先進公司,她隨後再來,假裝兩人並不認識。


    沒想到她來的時候公司上下都關注霍大少去了,合同都簽得心不在焉。幸好之前已經談妥了一切,合同隻是把條件打印出來,虞音看了一遍沒問題就簽了字。


    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霍大少離開,公司的高層管理整整齊齊排了一隊,恭送集團boss。


    虞音歎了口氣,低著頭,悄悄地從側門溜了出去。


    胡月月早就注意到她了,見此情形,不由得暗自高興。自從她被霍大少當場戳穿,迴到公司之後處境就十分不好,本來就沒有什麽特色和才華的歌手,再被蓄意冷落,前途黯淡。


    她不敢怨恨霍大少,隻恨當時虞音不肯幫自己,當時虞音雖然說是助理,但以她的眼光來看,虞音肯定是被霍大少包養的。現在霍大少就在這裏,而虞音卻灰溜溜避著霍大少,一看就知道兩人分手了。


    跟霍大少分手,虞音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想到這裏,胡月月頓時平衡了。


    從側邊小門離開,虞音正猶豫著先迴家還是在車裏等霍大少,就聽見有人喊了自己一聲:“虞音!”


    抬頭一看,林若辰和林母。


    虞音:“……”畢竟曾經試著跟林若辰交往,虞音對林家的公司略有了解,據她所知,林家並沒有涉及娛樂行業。所以,這兩人是專門來堵她的?


    林若辰腳步矯健,兩三步跨上大門處的台階,來到虞音麵前,他看起來有些憔悴,結結巴巴地開口:“虞音,對不起,上次咱們約在電影院,我沒想帶著我媽去的,就是出門的時候剛好遇到了。”


    他想來想去,虞音既然肯跟他約第二次,那就是對他的初始印象還是過關的,所以,問題就出在第二次約會上。他不該帶著媽媽去跟第二次見麵的女孩約會,更何況媽媽還對虞音百般挑剔,當時連他都感覺到了尷尬,更何況虞音呢。


    虞音禮貌地笑了笑,“電影院嘛人人都去得,林阿姨要去電影院跟我可沒什麽關係。”


    她一句話就撇清了,林若辰眼角一紅,“虞音,我、我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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