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祝默聲,又泱泱不樂的問出一句,“你這破敗身子還同別人做過別的?”


    依·作者有話要說·華:  漾總:“你丫才破敗,你全家都破敗!”(暴躁.jpg)


    大殿:“你的重點有問題!有貓膩!”


    唔,雙處,不要質疑。


    第5章


    “才不是,爹爹說我的身子是寶貝,任何時候都是頂頂重要的。”孟漾被他的話絞的心頭不喜,竟也反駁出了話。


    也是。用凡人陽氣堆出來的身子,當然被寶貝著,折損了多少可惜。


    “脫吧,莫多話了。”


    孟漾邊脫衣裳,一麵兒也覺著委屈。這人性子好差,脾氣壞的要死了,怎的動不動就兇她呢。


    脫就脫嘛。想脫她衣裳的,這男人又不是頭一個了。


    她本就著這寢衣,薄薄的一層,解了衣帶,便由肩而落。鵝卵似的肩頭圓潤水柔,寢衣滑落倒似流水散了九天,柔意細密的。


    元祝此人啊,謙謙君子冠名在身,半真也半假。


    為人謙恭是真,為人狠戾也是真。為人端直是真,食色性也想來也是真。


    眼神隨著在孟漾周身環了一圈,他卻是不知自己之後原本要尋些什麽了。活了三千年,就快要湊足一個整數,他還是第一次見女兒家的身子……


    芙蓉色的肚兜與膚色混在一處,不是涇渭分明滋味。作為女子,她應是極其適合芙蓉色的,偏暖的芙蓉,與她過於白皙的膚色襯著,便有了暖玉一般的人兒。


    雜話手劄之中講得,多半都是真的。人間精怪是有,妖界與人界又不是沒有互通的法子,那人界與冥界自然也是一樣的。鬼魅吸食陽氣的舊事中,引著前去送命的精媚鬼怪,倒不知有沒有她這樣的顏色。


    全然袒露,不及半掩半抑。


    將顯露而未顯露,才是最可令人發癢的。


    若是別人,元祝許會懷疑一二,這女子是不是故意如此,矯揉造作之間故作姿態。可偏生,眼前人是個憨氣的半傻,還是個身子極差的傻子。睜眼懵懂,水靈又木訥,能知曉什麽呢。


    思及此處,想問出口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你有過幾個夫君?”聽藥鋪的大夫和活計的意思,見孟漾帶著男子過去,早就不以為稀奇了,司空見慣了罷。


    幾個?孟漾認真想了一想,老實迴答,“我記不大清楚了,大致有…五六七、八個的。”


    五六七八個……


    “他們人呢?”


    孟漾明顯蔫了一下,神情落寞的很,“都跑了。他們應該都不大喜歡我,總是一下子便不見了。”


    “哦?”元祝聽著這話,不知為何的還覺著鬆快了些。


    “不過爹爹說,我總會遇到不嫌我的夫君!”


    她像是給自己鼓勁兒一般,用了些力氣來說這話。


    元祝應的隨意,“嗯。”


    那幾人個是跑了還是死了,是不用腦子都能知道的事情。憶起來,也就是十幾二十兩的紋銀,孟漾真是將他們的命買了迴去,用到了實處。這樣的關節,在他這裏論起對錯來,有些難了。


    “那你嫌我麽?”她說出口就是顯而易見的慌亂緊張,話聲兒都帶著顫。


    元祝一驚,側目去望她,這便撞上一雙帶了霧氣的眼兒。


    ……


    恍惚之間,他這冥界大殿真正瞧見這凡人眼中的倒影,也知道有些話是不可以隨意說出口的。


    不論是什麽族類,情感一事都是最為神聖與珍貴的,糟踐不得。


    而他頭一迴,在一個人眼中瞧見了單純的渴望,甚至他都不知曉,她的渴望究竟是什麽。往昔之日,他的母親是怎麽教養他與祗儒的,母親說的,女子一生多悲少喜,莫要去勸,也莫要輕謾。


    母親的歸宿不好,孟漾這人的歸處也不會好的。本就愚笨,她卻有計較的東西。


    最後,順著雨勢起的大風,又帶著大雨拍打在窗欞之上。孟漾衣衫半解,肩頭與胸口一半是露在外麵的,冷的不住的顫栗。


    元祝迴了神,眼神清明許多。


    他也是個言語不多的做派,抓起孟漾的衣衫,又給牢牢係迴去。


    “夫君?不瞧身子了麽……”


    “不瞧了。你身子不好,早些歇著罷。”瞧身子做什麽呢,平白無故的多給她添些臆想,若母親在怕是要惡心他這個兒子了。


    冥界大殿,不去瞧女子的身子,尋不到進陽氣的法器或圖案,就查不出案子,尋不出蹊蹺了?


    再望孟漾,他轉了輕言,“睡罷。”


    “你呢?”


    他散了發下來,去了側邊小榻,“不會跑,莫憂心了。”


    ……


    *


    孟府無有天明這事,在元祝這頭已然算不上什麽奇異的事情。烏雲黑氣遮天蔽日的,即便有陽光也是很難可以照射進來。這也側證了昨天他的猜想,孟府的靈源陰氣不應該隻是由府中這幾個亡靈自身加持,定還有其餘的“輔助”在內。


    過了一夜,他這副凡人的身子骨,流失了陽氣,麵色一夜之間暗沉蒼白起來。身體上也是無力的,小榻上起身,失重眩暈的感覺十分明顯。


    攸城雨冥冥。


    一夜雨後,溫度降了許多。


    他起身的動靜擾著了孟漾,是在暈眩之間,腳下絆了一張椅凳倒地,發出的聲響略,大。


    孟漾嗚咽嚶/嚀一聲,蒙在被中的腦袋頂著亂發探出。“嗯……”


    元祝迴眸,瞧見了孟漾難得不齊整的模樣,可憐見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這便是消一物長一物的本質意思了。肉身失了一條臂膀,他不大習慣,加之暈眩之感極其明顯,起身之間連平衡都難以保持,這才撞到了椅凳。


    再看孟漾,過了一夜,麵色尚好唇色紅潤,哪裏還有昨日病氣懨懨的樣子。反觀自己,像是與她換了一副身子一般。


    孟漾此夜睡得安穩,在房中見了元祝穿著寢衣站立在榻前的樣子,也不覺著驚詫。頗為熟稔喚了他。


    “嗯…夫君?”


    分明不是個喜與人應聲交談的,喜怒形於色的。可現下呢,元祝瞧她,麵上可是顯露了些嫌棄的。


    若他自己所料不錯,自己現在應是在發熱,且還是高熱。


    誰比起誰高貴些?誰還不是個傷殘重病的。


    “你好些了罷。”


    孟漾道:“好多了!”


    她有些雀躍的起了身,亂發也不去打理,徑直朝他過來。


    寢衣被她一把扯住,元祝是忍了又忍,最後從鼻間哼出一句,“做什麽。”兩人離的過近,本也還好,隻待孟漾踮起腳來,欲仔細查看他麵上的什麽痕跡,那熱騰騰的唿吸轉眼就在他下巴處存留。


    ……


    孟漾盯著他翻來覆去的瞧,是一絲痕跡也不願放過的仔細。盯著瞧了有些時候了,孟漾有個算作本來就不似常人的腦子,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是慢慢蓄了淚意在眼眶子裏。


    為何呢……每每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原本以為他會有些不同的,他,他已經是第七第八個了。難道,真是她自己這輩子都不能如願得夫,所以才會有一次又一次的同樣顯兆……


    她有些崩不住臉上的傷懷,扁了嘴,眼角很快就滑下了淚珠子。


    ……


    元祝是如一盆冷水蓋了頭,那盆子還沒從頭上拿開的懵然。看孟漾臉上瞬息萬變,一會子功夫就哭了出來,始料未及的神色掛了一臉。


    更加要命的是,孟漾這會子的苦功真真展露出來,嚎啕洶湧,白皙的小臉蛋上鼻涕都掛下來了。


    這……


    藥鋪裏的夥計大夫如何說的來著?


    孟家小姐很是喜潔,不要自身髒汙得了她的厭棄……


    哦,這真是好生潔淨。


    *


    “哭什麽呢?”他不解的很,袖子猛地一抽迴來,人便刻意與她保持幾步的距離。


    孟漾哭的抽噎,唿吸之間一個一個哭嗝的打著,往前幾步又貼上去。


    “你,你怎麽,怎麽也和他們一樣了。變成,變成這樣子了……”前麵的也都是這樣,睡了一覺起來就顯得虛弱的要命,再,再過幾日,人就不知去到哪裏去了!


    會跑掉的,這個也會跑掉的!都會……離開的。


    元祝也是端詳她半晌,心神也定了。


    是個真傻子沒錯。


    傻子也好,到時候不會有什麽自己的心思,也更好掌握。


    “夠了,有什麽好哭。你不會有這麽容易死的。”還有九日呢,時間夠長了。


    ……


    她又是瞪大了一雙眼睛看他,心裏委屈更甚。


    為何每每,他都是這樣兇的。她都知道他會跑了,都沒有偷偷告知父親,她隻是自己傷心罷了,這人怎麽還兇人呢……


    元祝隻聽她將聲音壓的十分低,還打著小哭嗝兒的口中說出了斷斷續續的話來。


    待聽清楚了她的話,元祝實是耐不住,便問:“你這腦子究竟想些什麽?怎麽日日的就是憂心著人跑掉。”


    在冥界待著,最不喜一句話多言幾遍。


    “因為,因為你……因為他們跑掉之前,臉色,臉色就和你的一樣難看!”


    凡間俗話,兔子急了會咬人,便是用來形容她的罷。孟漾身子雖差,前頭這句話說的倒是中氣十足的大聲。力氣使上來,怕是嗓子都要啞了。


    想想又有些好笑。確定那些人都是跑了,而不是,被她這副好身子吸光了精氣,死在了孟府嗎。


    存了挑逗她的心思,他道:“夫君跑了,再買就是了,不用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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