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枝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石床上,四周看起來像是個密室。


    “這問我,我也不知道。”明枝對丹芷長老眨了眨眼,滿臉的無辜。


    “我聽說,衡雲君受傷的時候,是你給背出來了,之後的這兩三天也是你寸步不離。一晚上之間就能痊愈如初。”


    丹芷長老說著眼底裏很是興趣盎然,“你說你不知道,豈不是太可笑了?”


    “我在這裏也有幾百年了,從我入門開始,衡雲君就已經在了。這麽多年,我也沒有見過他受那麽重的傷,甚至掌門和妙法長老全都過去,還問我要療傷的丹藥。”丹芷長老說著,臉上似乎也浮出些許不解,“到了這個地步,要說有多輕,我是不相信的。”


    “掌門和妙法長老去的匆忙,也沒帶上多少丹藥,後麵的丹藥也全都是我讓人送過去的。那些丹藥也不過是緩解疼痛罷了,要說對傷勢有多少幫助,其實也不過那樣。”


    丹芷長老的眼珠轉了兩下,“我聽說,他第三天上的夜裏,突然一下就好了,掌門和妙法長老看起來也沒有一絲半點的損耗。所以我想應當也不是他們。”


    “隻有你一整夜裏都在他身邊。”丹芷長老低頭下來,“那也隻有你知道了。”


    “我就見著他躺在那兒,四周身體靈氣浩蕩,然後就好了。”明枝直接看過去,丹芷長老不打算留她活口,說話起來也沒有那麽多的顧慮。


    明枝眼裏全都是茫然,“其實我看著也挺奇怪的。”


    “既然還有這種事?”丹芷長老自然不信。


    明枝也知道他不信,“除了他自己之外,要不然還會有別的麽?”


    她臉上得神情越發的無害。


    “我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這種事,竟然還能自愈。”


    “這有什麽?”明枝看白癡一般的看著他,“凡人生病,有時候還不是小病,是可以把命都丟掉的大病,大夫救不了,要人迴去等死,結果過個半年,人還活著,病沒了的呢。”


    “他都活了這麽久,五百年老鼠都能成精,他這年紀都能死去活來成精兩迴了,難道說他這麽大年紀了,難道還不會一些獨門妙招嗎?”


    明枝開口就來,不帶半點喘氣。說得丹芷長老眉頭都打了個結,從他臉上看著,也不知道他是信,還是不信。


    “師尊,何必和她多說?”徐子京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可以報仇雪恨的機會,見丹芷長老蹙眉。“她不說,那就讓她說。”


    他的話語裏已經壓製不住自己的恨意,還有自己的興奮。


    他徐家的血海深仇,終於是有一天可以讓他報了。


    丹芷長老隻是看他一眼,而後一股重重的力道直接打在他的臉上。當即徐子京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後背重重撞在石牆上,徐子京掉下來吐了一口血。


    丹芷長老從始至終連手都沒有抬起過,甚至都沒有看那邊掉下來的人,他低頭看了明枝小會,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他有秘法?”


    “可能吧,我不知道。”明枝聽著那邊徐子京挨打落地的聲音,心情似乎好了些。


    “這種秘法,我不知道,也沒聽說過。雖然說這世上多得是我不知道的,但他若是會的話,那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丹芷長老說著,俯身下來仔細看她,他看她的眼神並不像是在看個活人,而是注視一樁物件。


    明枝不說話,也無話可說。


    問了幾句話,丹芷長老丟下還在地上蜷縮的爬不起來的徐子京,自己出去了。


    徐子京在地上躺了好會,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勉強站起來。剛才拿一下丹芷長老並沒有留情多少,如果他還是個凡人的話,恐怕脊椎都已經斷了。


    “是你。”徐子京看著石床上的人,毫不掩飾自己心裏的痛恨。


    明枝躺在那裏,根本沒有半點搭理他的意思,“是我什麽?是我摁著你全家老小喪盡天良?還是我摁著你去做丹芷長老的狗?你師姐發現你師尊的那些事,寧可被人排擠,躲的遠遠的,你自己要送上門去人做狗。”


    “做狗還指望自己和人一樣的站著,難道不覺得可笑麽?”


    明枝躺在那裏,她頭轉過去,毫不留情的嘲笑。


    徐子京的臉色出奇的難看,他一下抬起手。


    “想殺我?你想好,雖然我知道你們根本沒有打算留我活口,但你師尊沒有下令之前,我一旦在你的手裏出了意外,讓他沒有知道他想要的。到時候你的下場是什麽,也不用我多說。”


    明枝的話將徐子京定在哪裏。


    徐子京的臉色極其難看,但也不和剛才一樣,再往她那裏走進了。


    “你家裏已經沒了,以前你還能給他好處,現在好處也沒得了,你要是還忤逆他。恐怕他對你也沒有多少手下留情。你自己掂量一下。”


    明枝話語平靜,她瞥了徐子京一眼。徐子京臉色難看至極。


    她說的都是真的,徐家破敗之後,家中的那些存留的人參片也古怪的化作了灰燼。他已經沒有什麽有用的了。


    她那些話全都是毫不客氣的對著肺管子戳,哪怕想要反駁,都無從反駁去反駁。


    徐子京冰冷的盯著她,“放心,到時候我會和師尊說,我來親自動手。你做的事,我全都在心裏記著,每一日我都給你把利息全都記上,隻等到有一日能給你算一算總賬。”


    明枝聽著絲毫沒有半點害怕,甚至臉上還有那麽點兒無聊,徐子京見她根本不為所動,那股被忽視的羞恥感從心裏升起來,“你以為我不敢嗎?”


    “那又怎麽樣?”明枝兩隻眼睛看著頭頂上,依然沒有半點應付一下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躺在這裏,和你嚶嚶嚶的說上一句我好怕啊?你要是有這個想法,建議你去妙法堂找我師兄去驅邪,治一下你的癔症,”


    “有病早治,別耽誤了。”


    徐子京牙齒咬得作響。


    “還有,你這種報仇說白了,和窩囊廢也沒有太多的差別。”明枝說到這裏,終於動了動脖子,“不過和你家的風格還真是相似。”


    “不奇怪,你果然是你爹親生的。”


    “住口!”徐子京怒喝。


    明枝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徐子京感覺拿她沒有辦法,平常人害怕的,她一點都不怕。


    他看到她的臉,突然想到了什麽,直接一道靈力過去,靈力割開了她的臉頰,明枝隻覺得臉頰上一道涼意擦過,血流了下來。


    她眼神驟然冰冷。


    “好,從此以後,每過一日,我就在你的身上劃一刀。師尊在你說出衡雲君的秘密之前,是不會讓你死的,那隻要你活著就好了。”


    徐子京在這話裏尋找到扭曲的快感,他盯著明枝,“那我每日劃你一刀,到最後師尊讓你去死的那日。”


    他原本想要捅她幾刀,反正暫時殺不了,不妨礙他在別的地方找補,可是被她這麽一說,改了主意。


    直接捅她到底還是太便宜她了,每日來上那麽一點,傷口不深,完全死不了人。而且對女人最看重的臉上下手,比其他地方,更要折磨人。


    “……”明枝感覺到臉上的鮮血流淌下來,她沒有驚慌失措,躺在那裏冷冷的注視徐子京,“是嗎,那麽到時候你死,也怨不得誰。”


    “你以為你還能活得了?”


    徐子京臉都要扭曲起來。他突然笑起來,帶著那股得意和大仇得報的開心,掉頭就走。


    明枝躺在那裏,看著徐子京離開。


    她這個人,要麽死別人,要麽拉著別人一起死,斷斷是不會自己一個人上路的。


    拉一個不虧,拉兩個賺了。


    明枝感覺到臉頰上的刺痛,她開始緩緩提氣,這筆賬她先記下了。


    徐子京到了外麵,見到急匆匆往妙法堂去的白芷,隨著年歲大了,白芷越發婷婷,徐子京看見她身姿妙曼,臉上也多了幾分笑。


    “師姐這是要到哪裏去?”


    “我聽說妙法長老唯一的內門弟子出事了。”白芷臉上焦急,“我去妙法堂看一看。”


    下山的弟子每隔幾日就要對宗門內送一次消息。妙法堂弟子更是,一次接連幾次都沒有消息傳來,妙法堂發覺到不對,才察覺到出去的弟子竟然全軍覆沒,一個都沒有留下。其中也包括妙法長老的嫡傳弟子。


    徐子京強行壓下心裏的得意。隻是嘴裏還在勸說她別去,“現在這個時候,恐怕宗門內也亂,妙法堂那邊就算師姐你去了,恐怕也沒用。”


    他眼珠一轉,“而且這個時候,去了也隻是惹麻煩。”


    徐子京說著,去拉她的手。


    白芷在他的手伸過來的時候,立即一縮,躲開他的觸碰。


    “阿枝這個人我知道的,她平常為人警醒,而且很多點子,又不是在宗門裏長大的,對於山下那些可能的門道她都是知道的。不可能就這麽……”


    “師姐不要擔心了。”徐子京打斷她的話,“畢竟就算是老手也有失手的時候,更何況她原本年紀也沒有多大,涉世不深。”


    徐子京說著咳嗽了下,壓製住臉上得笑容,“現在妙法堂那邊正在想辦法,師姐你去了也沒有什麽用。不如靜觀其變。”


    徐子京見她還要開口,“她是妙法長老的高徒,還有衡雲君這種師叔。掌門也是她的師伯,他們的辦法一定是比我們多。”


    白芷見到他強行壓製的嘴角不說話,她看了他兩眼,徐子京咳嗽了一聲。


    此刻的妙法堂也是一團亂,妙法堂的弟子們絕大多數都是行醫,到了山下也多是治病救人,竟然遭到如此襲擊,簡直令人大吃一驚的同時,還令人摸不著頭腦。


    師澤坐在那裏,他聽著去調查此事的弟子報迴來的消息,麵色冷峻。


    他曾經設在她身上的那道劍息,在上次就被那個魔物給衝掉了。他原來有意再在她的身上加上,但是她不肯,也就作罷了。


    師澤第一時間就去了那些弟子去的村落,連帶弟子和村民,全都死光了。沒有一個活口留下來。


    點算屍首,唯獨少了她一個。


    之前倒是有個在裏頭,算進去正好就是原先妙法堂下山的弟子人數,但是那個屍首被他一看,就認出了破綻,那張臉根本就是被人後麵做出來的。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師澤點了魂燈,以她落下的頭發為引。卻沒有招來她的魂魄。


    人死之後,還有魂魄存世,隻要有,就一定能招來。既然沒有,要麽是魂飛魄散,魂魄被撕裂,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要麽就是她人還活著。


    但進一步找她的蹤跡的時候,卻什麽都找不到,有人故意洗去切斷她的一切蹤跡和氣息。


    “還是什麽都找不到?”師澤道。


    熏華坐在那裏,神色肅穆,“還是我們自己去吧,畢竟出去的人還是太年輕了些,做事不夠細致。”


    “你們去了,宗門內怎麽辦?”青瑜製止道,他看向師澤,“還有你,不要亂來。”


    他話語裏滿是警告,師澤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冷淡的似乎青瑜什麽都沒有說過一般。


    青瑜見狀被氣的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上不上,下不下。


    “既然魂燈沒有招來魂魄,那麽說明人還在,隻是暫時找不到而已,用不著這麽大戰旗鼓的去找。而且你們兩個都去了,是要幹什麽?”


    師澤坐在那裏,神情很冷淡,從他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有多少情緒。也看不出他此刻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青瑜警告了幾句師澤別亂來,穩住局麵,然後直接迴了小妙峰。


    蒼蘭見他迴來,“出事了?”


    “是那個丫頭。”青瑜見到蒼蘭,麵色上有所緩和,但是口吻卻依然生硬的很,“真的不知道那個丫頭有什麽好的,除了一張臉還有那些修煉的天賦能看的過去,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能入眼的地方。”


    蒼蘭聽著他的抱怨,“那妙法長老怎麽說?”


    “她要去找。”


    青瑜從她的手裏接過擦手的手巾,“她竟然還真的對那個丫頭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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