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澤氣笑。


    “謝謝。”明枝很是認真的道謝,“已經很久沒人誇我了。衡雲君還是頭一個。我好開心。”


    說著,她還真的露出點感激來。


    師澤坐在那裏,他靠在那裏,從入夜開始到現在,他完全一點睡意都沒有。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在夜裏清醒的可怕。那天夜裏算是這麽多年出的一次意外。


    然後一切都和亂了套似得,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這裏頭的走向。


    眼前的少女帶著點狐狸的狡黠,不過眼睛裏幹淨的很。


    “看來以後我還要多誇誇你。”師澤反問。


    “要是衡雲君願意的話,我承受的起的!”明枝說著站的比方才似乎又筆直了些。


    師澤笑了,這次和方才倒是不一樣了,不是那種被她氣笑,又或者譏諷的樣子。有點平和。


    “衡雲君笑起來好看,”明枝繼續道,“要是多笑笑就好了。”


    師澤麵上略凝,見著她一雙眼睛幾乎放綠光的往他臉上看,原本臉上的笑也略斂。


    漫漫長夜說難熬也難熬,從天黑到天亮,或許隻是眨眼睜眼的功夫,隻要他願意,閉關修行,十幾年,幾十年也就這麽一下過去了。但他現在並不可以和以前那樣。所以長夜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他可以去找師兄夜談,但掌門那裏,他也不能經常去打擾。


    各人都有各人的事,一次兩次還好,若是次數多了,他也過意不去。見她這段時間時常在外麵蹲著,今天一時突發奇想,把她給放了進來。


    他收斂了笑容,明枝也不覺得有什麽,她叨叨絮絮的和他聊,天南海北,什麽都說。他靠在那裏聽著她亂說亂吹,緩緩閉上眼。


    明枝再厲害,也還沒到對著一個不會迴她話的人滔滔不絕的說上一個晚上。說著說著,她自己一頭栽下去睡著了。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是元胡出聲叫醒來的。


    “仙君?”


    元胡弄出來的動作輕,但修士五識靈敏,一下就捕捉到,當即就醒了。


    她粗生粗養,哪裏都不挑,哪怕在地上睡了一晚上,也沒有任何不適。她跳起來之後,才發現不對,原本在上麵支著額頭的人也睜開眼睛。


    師澤睜開眼睛,看見外麵大盛的天光,神色竟然是說不出來的古怪。


    他眼珠動了幾下,詫異的看向明枝。


    外麵元胡還在唿喚,她過去直接開了門。


    今天一大早熏華真人過來探望,元胡照著以前的經驗,去紫雲台裏周圍尋了一圈。結果全都沒有找到,能找的都找遍了,元胡也不敢讓熏華久等。熏華真人是當初北陽道人的徒弟之一,位高權重。


    最後沒辦法,隻好來這兒碰碰運氣。


    元胡對此完全沒抱什麽希望,叫了兩聲,正準備離開,這個時候門從裏頭開了。


    “什麽事呀?”明枝探出頭來。


    “你!”元胡冷不防明枝探出個腦袋出來,整個人嚇了一大跳,他指著明枝,“你你你你——”


    “有什麽事?”師澤的聲音從屋子裏清晰的傳出來。


    元胡連續被嚇了好幾迴,舌頭倒是捋直了,“是熏華真人過來看仙君了。就在白鶴亭那裏等著呢。”


    屋子裏頭淡淡的道了一聲知道了。元胡一腳高一腳低的走了。


    明枝迴頭過來,“要不要我伺候衡雲君洗漱?”


    她慣來會抓住一絲一毫的機會。


    “不必,要是讓你近身,又不知道出什麽事。”


    說著他站起來,徑直將落在背後的長發全數抓起來。


    “衡雲君真好看。”她在門口笑。


    裏頭的師澤聽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皮相也是一樣。”


    “可就是好看嘛,我就是覺得你好看。走了。”她說著拉開門直接蹦蹦跳跳出去。她一路直接出去,到了外麵的時候,她微微垂下頭,笑了笑。


    師澤整理好自己,去白鶴亭見熏華。


    熏華是他的師姐,也是北陽山的妙法長老。


    “師姐什麽時候來了?”師澤過去。


    熏華已經在這裏小會了,她迴頭看了一眼師澤,“你看上去,似乎比前幾日要好了些。”


    師澤的麵色常年不好,因為當年那件事他不眠不休之後,脾性也跟著起了一些變化。今天看上去似乎比前幾日要好些了。


    “是嗎?”師澤想到了明枝。沒有打算在這個話題上說太多。


    “我聽說前段日子裏,宗門出了事,你那裏遭了暗算?”熏華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青瑜沒有將這事內情告訴外人,執法長老也不是什麽多嘴多舌的人,所以熏華一直都不知道內裏的內情。隻是知道當夜有人破了紫雲台的法陣,到了裏頭,甚至還曾經進入師澤內室。


    朔月對於師澤來說,是每月一次必須經過的考驗和劫難。竟然有人破了特意設下的阻止人進去,也阻止他出來。


    這一步是最後一步,也是不能出差錯的。


    誰知竟然讓人破了。


    熏華是北陽道人幾個徒弟裏頭唯一的女子,於師澤來說,有幾分長姐的意義。


    “我沒事。”


    “我前段日子在外麵,迴到宗門之後,從幾個弟子的偶爾幾句話裏才知道除了這麽大的事。是誰做的?”


    師澤放在桌上的手漸漸收緊,手背上青筋並露。


    “一個宵小,已經被我殺了。我沒事,對方也沒占著什麽便宜。”


    師澤說著,直接喝了一口茶。


    他說的全是真的,除了最後一句。他不僅僅是被占便宜了,而且是被占了大便宜。


    而且被占了的便宜,他還一直沒拿迴來。


    原先他清醒過來,全是暴怒。隻想把□□自己的人抓住,可是現在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被他抓住了,可是接下來要怎樣,他自己都不明白了。


    他不打算殺了她,但也不會放了她。


    “……”熏華聽了,直直看過來,“當真?”


    師澤直接迎著熏華投過來的視線看過去,“真的。”


    師澤說著垂眼下來,一心一意喝茶。


    熏華從他這裏問不出什麽來,她轉頭看向白鶴亭一旁,“我一段時間沒來你這裏,竟然多了這麽多的花草。”


    “這些時間,你倒是變了些,平常不喜歡這些東西,現在倒是讓人到我那兒要這些種子。”


    師澤一聽,往下一看果然是可以看見一些花苗。


    “我讓人要的?”師澤滿臉奇怪。


    “是呀,你這裏新來的那個小仙童到我那裏,說是奉你的令,去我那裏拿花種。”說著,熏華拿出一些花種出來給他,“這是一些新得的花種送你。”


    “也不知道你怎麽就改了性子,不過喜歡花花草草也是一樁好事,可以”


    師澤望著熏華遞過來的花種,定定的看著那張紙包好會,道了一聲,“多謝。”


    送走師姐熏華,師澤看著那邊已經冒頭的花苗。


    他低頭看了一眼熏華之前留下來的東西,振袖冷哼了一聲,隨即叫來了元胡。


    元胡一個月裏頭都難得被使喚幾次,今天像是把這幾個月的該在衡雲君麵前該露的麵,全都露完了。


    “把人給我叫來。”他對著元胡吩咐。


    元胡滿臉迷惑,“仙君是請誰?”


    “請?”


    師澤笑了,她還沒有那個能耐請她。


    看著元胡依然沒有明了他的意思,“明枝。”


    這個名字第一次經他的唇齒說出來,有些別樣的味道。


    “小枝啊!”元胡恍然大悟。


    “我立刻就去。”說著元胡就去了,好會之後在師澤耐心耗盡之前,元胡終於迴來了,迴來的時候滿臉慌張。


    “仙君,小枝被執法堂的人帶走了!”


    師澤聞言蹙眉,“什麽?”


    第25章 朔日   就聽到了裏頭傳出來的極其壓抑的……


    “被執法堂的人帶走了?”師澤看著下麵滿臉著急的元胡。


    “仙君快去吧, 要不然小枝那裏就晚了!”


    執法堂負責門內安危,內外都是執法堂的弟子在巡邏,而執法長老更是一個一板一眼到不近人情的存在。連帶著下麵的弟子也是不留情麵。


    若是落到他們手裏, 就算是無辜都要被折騰個幾個來迴。更別說那個妖女渾身上下, 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無辜的地方。


    他不欲殺她,也不欲管她死活。


    隻是他昨日夜裏說她隻要在北陽山安分守己, 就一定不會有事。他不想自己才說出的話成了騙人的鬼話,白白讓這個妖女恥笑。二來, 也去看看她到底犯了什麽事, 如果真的膽敢在北陽山內犯事, 他也要看看她到底哪裏來的膽子。


    師澤直接化作一道劍影離開。元胡在那裏看著, 又趕緊往外麵的傳送陣跑。


    師澤趕到執法堂的時候,就見著小妖女被兩個弟子一左一右扭住了臂膀, 摁著她的肩膀就要往地上壓。


    小妖女頭發略有些散亂,額頭邊一些碎發都垂了下來,淩亂的散在她的臉頰邊。


    “你還不跪下!”一旁的弟子厲聲嗬斥。


    明枝就是不肯, 她不但不跪,反而還另外運用其靈力, 和左右兩邊的弟子對抗, “我憑什麽要跪?”


    她那張豔麗的臉上滿是桀驁, “你們抓我過來, 可有罪名?我犯了什麽事?人證物證呢?總得有一樣吧?”


    小妖女天生來的不服, 她在師澤麵前膽子奇大, 在這些弟子跟前也沒有多少所謂識時務的意思, 她站在那裏,一身靈力和弟子做對抗。身後兩個弟子原本想要強迫她跪下來,手掌裏以靈力壓迫她的臂膀。誰曾想這小仙童年紀不大, 但是骨頭卻硬的很,不管他們如何以靈力加大對她的力道,她都是站在那裏,半點都不動。


    “有嗎,有就拿出來給我看一看。”明枝半點都不驚慌,她甚至還有閑情逸致的笑著,一頭直接看向那邊之前對著她怒叱的弟子,“給我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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