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覓春樓生意出奇的好,姑娘們忙的“四腳朝天”,燈火通宵達旦,直到拂曉時分才清靜下來。


    日頭高懸,趙大娘睡眼惺忪打開大門。


    沒辦法,昨夜姑娘們和夥計直至清晨才睡,也隻有她這位老板閑來無事,睡得較早,隻好親自來開門迎客。


    趙大娘被陽光晃得有些刺眼,忙用手遮住額頭,依稀感覺到門前台階下站了一個人。


    略帶殷勤的聲音傳來。


    “姐姐,您這裏缺人手嗎?”


    趙大娘年輕時是容州城內風頭無雙的花魁,被當時刺史大人看中,便給她盤下來這座覓春樓。雖然已年近四十,可趙大娘保養得當,除了眼角生出細微的魚尾紋,其他地方沒有絲毫歲月痕跡,隻是臀部略微豐滿了些,反而將腰肢襯托地更加纖柔孱細。


    她以前就靠著宛如靈蛇的“腰技”名揚容州,現在別看歲數偏大,僅憑走起路來擺動誇張的搖曳步伐,估計還能像年輕時被一位士子評價的“婉轉如意”。


    趙大娘看到眼前這位十四五的少年喊自己“姐姐,”笑得合不攏嘴,豐腴適中的身子花枝亂顫。由於剛剛起床,領口沒有係好,白花花的肉球波濤滾滾,春光頓時乍泄。


    望著眼前壯闊景象,花不憂趕忙低下頭,口中輕誦“無量天尊,阿彌陀佛,”緊張之餘也管不得是道家還是佛門的施禮用語,趕忙念到,隻要有清心寡欲的效果就行……


    旁邊路過的行人可就大飽眼福了!


    十幾條漢子頓時呆滯原地,猛咽口水。


    還有位身邊跟著老婆的,直接被揪著耳朵拽了迴去……


    趙大娘仔細打量麵前的少年,隻見他相貌清秀,身著衣袍不算名貴但也漿洗的幹淨。就是腳上那雙縫縫補補的布鞋有些礙眼,不像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公子哥。


    “想謀個營生?”趙大娘望著有些靦腆的少年,輕笑問道。


    “您這裏還缺不缺人手?還望姐姐給口吃飯。我能吃苦,也不要月錢,隻要管吃管住就行。”花不憂知道前麵“春光無限”,不敢抬頭,唯唯諾諾說道。


    “哦?你都會做些什麽活計?”


    “砍柴挑水有膀子力氣,廚藝也略知一二,尤其是烤雞烤魚,有鄉下的山野味道,若是姐姐不信,試下便知。額……您為何發笑?”


    “咯咯……”趙大娘聽到“烤雞”二字,笑得前仰後合,又是一陣波濤洶湧,相對於矜持的少女來說,這個年紀的女人更加風情萬種。把旁邊賴著不走的大老爺們又看的心驚肉跳,“烤雞還是算了,你把我這裏的姑娘們都烤了,我還不得喝西北風去。先進來說話,別讓這些家夥光看不花錢了,老娘的便宜,可沒那麽好占的。”


    把花不憂迎進大廳,趙大娘伸出白皙手指,對著麵前駐足多時的男人們指指點點,“你們這些泥腿子,光看老娘有什麽出息,有本事晚上來樓裏,隻要有銀子,這全樓的姑娘讓你們看個夠!”


    咣當!


    大門猛地一關,隻留下十幾條眼神發直的餓狼。


    一位上了年紀的中年大叔擦了擦溢出的口水,略帶感慨說道:“這女人啊,誰說小了好,懂個屁啊!依我看,還是這個歲數的娘們夠味!他娘的,非得攢下點銀子,嚐嚐當年容州第一腰的銷魂滋味。”


    剛剛進入樓中,一股濃重的胭脂和酒水混合味道撲鼻而來,花不憂揉了揉鼻子,有些不習慣。此時還未入冬,覓春樓裏就燒起了地龍,溫潤如春,將外麵深秋的寒意驅逐一空。


    四下打量,隻見大廳雕梁畫棟極為豪奢,紅木桌子上擺放著精美的器具,腳下走了幾步,便感覺到了名貴毯子的舒適之處。


    趙大娘找了一個雕著海棠的鏤空繡墩盈盈坐下,左腿疊於右腿之上,露出腳麵一抹嫩白,含笑道:“想在我這樓裏混口飯吃,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隻要你合了我的心意,把你當小祖宗一樣供著,老娘我也願意。先把你的底細交代下吧,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就算你殺過人放過火,我也不在乎。但若是有半句謊話,可別怪老娘不賞你口飯吃。”


    這番開門見山的言辭顯然讓花不憂有些不適,但他既然被東花帝師都九江誇過“慧心巧思,國士之才,”這麽高的評價,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花不憂身體微弓,抱拳道:“姐姐,實不相瞞,在下名叫華不憂,北林王朝涇州城人氏,隨著父親做些販賣皮毛的營生,家中還算殷實。可是去年家中父親惹了城中權貴,全家老小被殺的殺,關押的關押,隻有我一人逃了出來。但在下不敢再在北林露麵,隻好跑到這裏混口飯吃,還望姐姐菩薩心腸,能收留不憂。”


    花不憂從第一句話時,就帶著濃重的涇州腔調。雖說以前名字沒什麽人知曉,但也怕多惹事端,將花改成了華。


    他的語言天賦極高,別看在涇州隻待了那麽短的時日,可是涇州方言說的韻味十足,恐怕就連當地人士都辨別不出來,更別說眼前這位沒去過北林王朝的趙大娘。


    趙大娘“見人觀鳥”這麽多年,早就練就一雙火眼金睛,隻要對方一個眼神,就知道存了什麽心思。對麵這個少年語態懇切,說到家中遇難時略帶哀容,而且一番話下來沒有磕磕絆絆,語氣通順,約莫十有八九都是真話。


    “哦?這麽說來,你家中就隻剩下你自己了?”趙大娘晃著腳尖問道。


    “迴姐姐,正是。”


    “我這歲數都能當你娘了,還一口一個姐姐,咯咯……”趙大娘雖然表麵上不太認同他的稱謂,但還是發自由衷的心神舒暢,掩飾不住喜色,嬌笑起來。


    “啊!……”花不憂詫異神色盡顯,眼珠子瞪得溜圓,驚慌道:“姐姐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怎麽能當我娘呢?!”


    都說不管十八還是八十的男子,都喜歡十八的女子。


    話說迴來,不管十八還是八十的女子,也都喜歡被對方稱讚比實際年輕的容貌。


    女為悅己者容嘛。


    “哈哈!……”趙大娘由剛才的抿嘴輕笑,變為酣暢大笑,“不愧出自做買賣的人家,你這小崽子嘴上倒是跟抹了蜜似的,轉會挑好聽的說。要是讓你進了我的樓裏,不得把我家的姑娘全都霍霍光了?沒準哪個沒心沒肺的,都敢拋棄老娘跟你私奔了!不行,我可不敢留你在這樓裏。”


    啊?!


    花不憂懊悔異常,沒想到恭維這個大嬸幾句,竟然能把事辦砸了!


    真如都師傅當年說的那句。


    言多必失啊……


    “看把你小子給嚇到,老娘逗你玩的。”趙大娘似乎頗愛捉弄眼前的少年,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真是發自肺腑的酣暢快意,怕真把這個家夥給嚇著,趕忙話鋒一轉:“在我樓裏,別的事情都好說,就是一點,千萬別動我家的姑娘,聽清沒有?!”


    聽到趙大娘話中略帶恐嚇的意味,花不憂忙戰戰兢兢答道:“聽…聽清了,謝謝姐姐。”


    趙大娘滿意地點了點頭。


    將這個少年弄進樓中,她可不是存了懷瑾握瑜的心思。天下窮苦人家多了,餓死街頭的慘狀每天都能碰到幾個,要是人人都上覓春樓討口飯吃,就算她日進鬥金也接濟不了那麽多的難民。


    趙大娘將他留在樓裏,是看中了花不憂這幅眉清目秀的相貌,再加上伶牙俐齒的口才,肯定能討得偏好“男風”貴人們的喜愛。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人多了也是形形色色。覓春樓裏,每日裏尋歡作樂的不下幾十位,什麽口味的客人都碰到過,就連專找身材堪比小山的胖姐,也遇到幾位。


    據史書記載,曆朝曆代都出過好男風的帝皇,最為英明神武的漢帝,就有五位常伴左右的男寵。所以現在許多有錢的人家偏好男風,也就不足為奇。


    覓春樓以前也豢養過幾個“小相公”,可惜眉眼生的差些,也不會趨炎附勢,被客人們采擷幾次之後,便心生厭惡,不再臨幸,致使他們被趕出覓春樓。


    至於出去之後是死是活,趙大娘可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白白花錢供養他們,可不是容州第一腰的作風。


    望著花不憂噤若寒蟬的表情,趙大娘心裏樂開了花。


    這個少年長得又俊,又會討人歡喜。看樣子還有些膽小,這以後若是不聽自己的話,用不了拾掇幾次,肯定會服服帖帖。


    這可是一隻碩大的聚寶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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