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肥頭大耳的家夥,竟然是呆霸王裴叔寶!


    拔野古也認出了裴叔寶,捂著酸痛的手腕,沒好氣地喝道:“裴叔寶,你多大人了,還他娘的哭爹喊娘!”


    那裴叔寶撲進步雲飛懷裏,就如同是孩子見了親爹一般,哭得愈發淒慘:“老子見了師父……嗚嗚,就是見了親爹……嗚嗚嗚,見了親爹不準哭嗎……嗚嗚嗚……師父啊……親爹啊……哇……”


    步雲飛卻是哭笑不得,看他哭得實在不成體統,待要推開,卻又見他哭得實誠,於心不忍,隻得好言相勸:“公子節哀……不,公子保重……”


    “哇哇哇,師父,就讓弟子在您老人家溫暖的懷抱中哭一迴吧,哇哇哇……”


    步雲飛隻得拍著裴叔寶的後背,如同是哄孩子一般:“公子何事如此悲切!”


    “嗚嗚,師父,嗚嗚,請讓弟子哭痛快了再說……嗚嗚哇……”


    “你他娘的說完了再哭!”拔野古不耐煩起來。


    “哭完了再說……哇哇哇……”裴叔寶極為倔強。


    那裴叔寶哭個不停,正在不了,卻見崔書全急匆匆進了小院,嘴裏大叫:“媽的,裴叔寶這胖豬,腿腳居然崔爺我還快,崔爺我緊趕慢趕也追不上!莫非這家夥是練了輕功不成!”


    “崔老弟,是你把他帶來的?”拔野古問道。


    “當然,若不是小弟,他哪裏知道大哥在這裏!”崔書全氣喘籲籲:“長安城裏都知道呆霸王裴叔寶是個病秧子,哪裏想到,這家夥腿腳如此利落,莫非這小子得了高人真傳,深藏不露!”


    那裴叔寶的哭聲,卻是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原先印堂中的黑氣蕩然無存,臉色透著紅光,雖然是麵帶悲色,精神頭比以往好了不少,哪裏還有病秧子的樣子,與半年前的裴叔寶,判若兩人!


    步雲飛心中詫異,細細一想,卻是莞爾:“裴公子的確是得了高人真傳,這個高人就是拔野古!”


    “拔野古?”崔書全吃了一驚。


    原來,那裴叔寶有些呆性,做什麽事都是一根筋,沒遇到步雲飛之前,做起壞事來,一門心思走到黑,吃喝嫖賭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想刹車都刹不住。遇到步雲飛之後,聽進了步雲飛的教誨,便要立誌做好人,這一做起來,也是刹不住車。


    在離開步雲飛的日子裏,裴叔寶將步雲飛教誨奉為寶典,嚴加恪守,再也不欺男霸女了,即便是動了心思,忍耐不住,也是前往風月場所,找幾個風塵姐姐解決問題,而且,行事嚴格按照步雲飛教誨,對風塵女子以禮相待,絕仗勢欺人,一作揖二問安再道謝,到了床上,尊重婦女意願,不敢用強,更不是胡天黑地,行為舉止規範,暗合素女心法。事情結束後,給足銀兩,又是一作揖二問安三道謝,把禮數走完。所以,那裴叔寶成了長安城裏風月場所的恩客,大受歡迎,風塵女子們對裴叔寶都是盡力逢迎。其實,這風月之事,如果真是兩情相悅,用法得當,不僅不會傷身,反倒有提神醒腦強身健體之功效。時間長了,裴叔寶的精神好了許多。


    再者,裴叔寶嚴格按照步雲飛的囑咐,修習龜息之法,勤吃南瓜。裴書全的智商偏低,對於龜息之法,也是懵懵懂懂。可裴叔寶有呆性,事情一做起來就刹不住車。凡事架不住“堅持”二字,那裴叔寶堅持修習龜息,堅持吃南瓜降血糖,半年過去了,竟然小有成就。又加上他不再做欺男霸女之事,輕易不動怒,那高血壓糖尿病的症狀大大減輕,精神頭日增,身體一天好過一天,那裴叔寶對步雲飛的教誨,愈發相信,終於形成了良性循環。


    裴叔寶精神頭一天好似一天,那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外人看不出名堂,他自己是切身體會。心中愈發感念步雲飛,卻不知步雲飛去向,就如同是閨中怨婦一般,整日思念,望眼欲穿,心中大為後悔,當初不該放步雲飛走,若是步雲飛當真和他老娘做成了一對,住在家裏,便能夠整日聆聽教誨,豈不妙哉!


    如今,裴叔寶從崔書全那裏得知步雲飛來到了長安,住在博陵府中,喜從天降,他本來身體好了許多,腿腳比以前就靈光了不少,加上思念心切,恨不得飛到步雲飛身邊。所以,兩條腿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竟然行走如飛,把個崔書全遠遠摔在了身後,一口氣衝進了博陵府,不問好歹,直撲步雲飛的懷抱,差點挨了拔野古一刀,也是在所不惜。


    步雲飛雖然不知道裴叔寶的近況,可見裴叔寶腿腳利落,哭聲響亮,心裏就明白了八九分。這個裴叔寶一定是洗心革麵,不再胡作非為,否則,以他當初的病態,要是再折騰這半年,現在要麽是已經見了閻王,要麽就是病入膏肓,臥床不起了,哪裏還有這般精神。


    步雲飛心中感歎。當初離開離園的時候,就沒打算與裴叔寶再見麵,可世事無常,繞了一個大圈子,還是迴到了原地。可喜的是,這個呆霸王洗心革麵,一門心思做好人,卻也不辜負了步雲飛一番教誨。


    拔野古見裴叔寶哭個不停,隻得轉向崔書全:“崔老弟,這是咋迴事?”


    “拔野兄,裴叔寶哭成這樣,我怎麽說。”那裴叔寶哭聲嘹亮,崔書全聽著心煩。


    步雲飛說道:“他哭他的,你說你的!”


    崔書全隻得搬了張椅子,讓步雲飛坐了,裴叔寶卻是跪在步雲飛麵前,腦袋靠在步雲飛大腿上,抱著步雲飛雙腿,繼續嚎啕大哭。


    崔書全隻得扯著嗓門,在裴叔寶的哭天喊地中述說。


    原來,午時後,崔書全便來到摴博館,等候高其良上門。


    崔書全為人精明,到了摴博館,並不拋頭露麵,而是躲在場子後麵,在帷幕撩開一角,悄悄觀察場子裏的人,等待目標出現。


    等了不到一刻鍾,高其良便出現在門口。崔書全命人將高其良請到了後麵書房中。


    高其良見到崔書全,心中詫異,卻是並不露聲色,還是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與崔書全寒暄。


    崔書全屏退左右,將馬遂親筆所寫的書信,交給了高其良。


    高力士為人小心謹慎,遇到大事,從不與當事人直接見麵,而是派手下心腹。前些日子,馬遂來到長安,與高力士的中間人,就是高其良!所以,高其良對馬遂的筆跡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那無疑是馬遂的親筆信。


    信中,馬遂並未明言自己的去向,隻是告訴高力士,他和李日越與步雲飛在一起,步雲飛有要事要與高力士麵談,請高力士無論如何要與步雲飛見一麵。這也是馬遂謹慎之處,他前往洛陽去麵見安祿山,其實是一場賭博,若是事情尚未有個眉目便走漏了風聲,被楊國忠或者黑雲都知道了,告高力士一個通敵之罪,高力士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所以,此事隻能是步雲飛與高力士麵談,決不能通過中間人,更不能有筆墨記錄留下來。否則,萬一不慎,極易被人抓到把柄。


    前些日子,韋見素因為彈劾楊國忠,被皇上關入大獄,同時,躲在永和房的馬遂和李日越突然失蹤,黑雲都宣稱,是他們把馬遂、李日越二人“請”了去。高力士遭到一連串打擊,幾乎是全盤皆輸,這些日子,高力士一改往日的沉穩持重,整日愁眉苦臉,惶惶不可終日。


    高其良乃是高力士的貼身心腹,完全清楚高力士的處境。這些日子,高其良奉高力士之命暗中追查馬遂和李日越的下落,卻是一無所獲。他來摴博館,明著是來參賭消遣,其實是來打探消息,摴博館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四麵八方的消息匯聚在這裏,高其良希望能在這裏探聽到一點線索。如今,高其良見到馬遂的親筆信,這才知道,馬遂和李日越並沒有落到黑雲都手裏,那黑雲都不過是虛張聲勢。


    這讓高其良長舒一口氣。隻要馬遂沒有落到黑雲都手裏,那就意味著,高力士還有機會,而且,不是一般的機會,而是反敗為勝的大好機會!


    那高其良的確是有些定力,掃了一眼書信,將書信揣入懷中,便不再言語,端起茶杯,喝起茶來,表情悠閑,等著崔書全說話。


    按照步雲飛吩咐,崔書全並沒有把話說透,而是留有餘地。一則,怕說多了走漏了風聲,二則,步雲飛也要對高力士留上一手。凡事不能把自己的老底都交出去,尤其是對高力士這樣的官場老油子!所以,崔書全隻是告訴高其良,步雲飛要見高力士,有要事相商,地點選在虢國夫人的離園。


    崔書全說完,高其良依舊是麵無表情,站起身來說道:“崔公子,小可府上有些俗事,失陪片刻!”


    “高總管請便!崔某在此恭候。”


    高其良再不多言,起身出了摴博館。</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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