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知道,刺殺楊國忠,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性!”步雲飛說道:“如果刺殺楊國忠那麽容易,安祿山早就得手了,哪裏還輪的上王思禮!”


    晁用之點頭:“不錯!這些年來,安祿山不止一次謀刺楊國忠,他在長安有安慶宗做內應,還有令狐潮這樣的高手,卻一次都沒有成功。以安祿山的勢力,尚且不能成功,就憑我們這幾個人,不要說刺殺,就是能接近楊國忠都是千難萬難!”


    “那他為什麽還正經八百地送我們去長安,還說什麽在離園設伏,搞得跟真的一般。”拔野古問道。


    “他是要引誘我們上鉤!”步雲飛冷笑。


    “上什麽鉤?”


    步雲飛說道:“王思禮一直在策劃率軍西進攻殺楊國忠,即便這個計劃被哥舒翰否決,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楊國忠對潼關早有防備,潼關大軍要想出其不意兵臨長安城下,必須要過灞上天威軍這一關,所以,殺杜乾運,攪散天威軍,勢在必行。但是,若是天威軍出了事,必然會引起楊國忠的警覺,同樣等於是打草驚蛇。所以,王思禮必須謀劃一個計策,既能夠除掉天威軍,又不會引起楊國忠的懷疑。這本來是個無法解開的死結,我想,恐怕連王思禮自己對此都沒有什麽信心。但是,當他遇到了我們,這個死結就迎刃而解了!”


    “如何迎刃而解?”拔野古問道。


    “殺掉天威軍主將杜乾佑,散掉天威軍,然後,把這件事一股腦推到我們頭上,楊國忠便不會懷疑到潼關大軍!”


    晁用之點頭:“不錯!楊國忠和張通幽誣陷顏杲卿,我等要進京為顏杲卿鳴冤,是楊國忠的對頭,而杜乾佑是楊國忠的親信,我們出手殺杜乾佑,這是順理成章的事,而且,大哥與杜乾佑原本也有私仇,這也符合常理!如此一來,杜乾佑死了,天威軍潰散而去,隻是因為主將被殺造成的連帶反應,楊國忠很難想到這是王思禮的陰謀!”


    步雲飛冷笑:“更為巧妙的是,薑封出手殺了杜乾佑,再向楊國忠通風報信,說是我們殺了杜乾運,那楊國忠聽說我們到了灞上,必然著慌,一定會派出軍馬攔截我們進京。蔣封借楊國忠之手來殺我們。如此一來,楊國忠等於是自己動手殺了證人,這件事便是死無對證!更為高明的是,楊國忠唯恐顏杲卿之事走漏了風聲,對我們是必處之而後快,薑封把我們送給了楊國忠,等於是幫了楊國忠一個大忙,楊國忠絕不會懷疑到薑封,更不會懷疑到王思禮!”


    “如此說來,潼關兵馬馬上就要西進了!”晁用之說道。


    步雲飛點頭:“天威軍潰散,長安門戶洞開,王思禮手下的安西鐵騎,應該已經在路上了!但是,這事出了變數,哥舒翰敢不敢破釜沉舟,就不好說了!王思禮精於謀劃,但哥舒翰卻是首鼠兩端!”


    崔書全罵道:“這狗日的王思禮,當真是陰險!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王思禮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薑封殺錯了人,杜乾運竟然還活著!更沒想到,我們能從神策軍的圍追堵截中衝出去!”


    “所以,王思禮的問題來了!”步雲飛說道:“杜乾運活著,我們也活著,那不僅意味著,王思禮的謀劃全盤皆輸,更意味著,他和哥舒翰,就要大禍臨頭了!若是我們把事情的經過告知楊國忠,楊國忠會怎麽辦?”


    晁用之說道:“楊國忠早就知道哥舒翰在打他的主意,正愁沒機會除掉哥舒翰,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隻要向皇上請得一紙聖旨,哥舒翰和王思禮便要人頭落地!更為嚴重的是,楊國忠要得到這樣一紙聖旨,易如反掌,不管他王思禮如何狡辯,陰謀殺害朝廷大將,散了天威軍,這就是謀反!皇上剛剛才殺了高仙芝封常清,順手再殺哥舒翰王思禮,這一點也不難!”


    “那王思禮自以為得計,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活該!”崔書全恨恨罵道。


    晁用之說道:“王思禮精於謀劃,豈能坐以待斃!他必然會派出人馬,四處追殺我們!”


    “對!”步雲飛皺眉:“我們雖然躲過了神策軍的追捕,但處境卻更為危險。因為顏杲卿的事,楊國忠要殺我們滅口;又因為天威軍的事,王思禮也要殺我們滅口!咱們現在是耗子鑽風箱,兩頭不是人!”


    崔書全慌忙說道:“王思禮和楊國忠都要殺我們,隻怕我老爹……大哥,咱們得趕緊進京,通知我老爹早作準備!”


    步雲飛笑道:“這你倒不用擔心,這一路上,沒人知道京兆少尹崔大人的公子崔書全和我步雲飛在一起,就連王思禮也不知道,他還以為,你和拔野古晁用之一樣,是跟著我從陝郡過來的隨從。”


    崔書全鬆了一口氣:“怪不得,大哥在王思禮麵前不肯透露小弟身份,我還以為大哥是看不起小弟,不願提及小弟的賤名,原來是為小弟著想,多謝大哥!”


    “大哥做事向來周全,你也不用謝,隻要好好幫著大哥做事就行了!”拔野古說道。


    “那是當然!”崔書全說道:“大哥,現在咱們怎麽辦?”


    步雲飛看了看四周,說道:“大路和小路都不能走,張通幽若是發現我們沒走小路,馬上就會搜山,此處也不是久留之地。薑封也必然會在長安城裏等著咱們,咱們不能進城,我看,隻有進山了!”


    天色已然到了黃昏,太陽西沉,終南山成了一個巨大的剪影。


    崔書全說道:“天色已近黃昏,終南山山勢險峻,道路雜亂,絕少行人,我等從未進過山,如今又是隆冬季節,山上餓狼橫行,若是冒然闖進去,要是迷了路,就麻煩了!”


    “我知道路!”拔野古悶聲說道。


    “你?”崔書全吃了一驚,就是長安附近的人,也沒幾個熟悉終南山路徑,那拔野古是個吐火羅人,卻聲稱知道終南野徑。


    步雲飛笑道:“半年前,我和拔野古在藍伽寺有一段奇緣!”


    步雲飛把當初安慶宗在終南山藍伽寺設伏,伏擊庫斯曼奴商隊的事說了一遍。


    崔書全這才知道,拔野古原來是受雇於庫斯曼奴商隊的吐火羅勇士,當初,安慶宗故意把庫斯曼奴引到藍伽寺,然後扮作終南山蒼狼,將商隊一舉殲滅。安慶宗此計雖然巧妙,卻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佛祖真身舍利藏在拔野古的護腕中,讓拔野古帶出了終南山,迴到了大慈恩寺。


    “原來拔野哥哥還有這般奇遇,小弟失敬了!”崔書全大為驚異,能把佛祖真身舍利戴在手腕上三個月,有這等佛緣,絕不是一般的人!


    “事不宜遲,趁張通幽還沒反應過來,大家趕緊動身!”步雲飛說道。


    “杜乾運怎麽辦?”拔野古問道。


    晁用之說道:“還能怎麽辦!帶在身邊礙手礙腳,殺了!”


    杜乾佑被捆成個粽子,跪在一旁,一聽晁用之此話,跪行兩步,磕頭如搗蒜:“步先生,各位英雄,小人隻會理財,並不曾害人,求各位饒了小的賤命,小的做牛做馬報答各位大恩大德!”


    “你是大人,不是小人!饒你不得!”拔野古一聲冷笑,拔出刀來,架在杜乾佑的脖子上。


    杜乾運淚流滿麵:“步先生,小人與步先生在大慈恩寺有過一麵之緣,雖然那個時候,杜某與步先生有些嫌隙,可杜某也沒有過分為難步先生。”


    “那是我大哥足智多謀,才沒遭了你的毒手!”拔野古斥道。


    杜乾運仰天長歎:“步先生,說句實話!杜某千裏做官,隻為求財,並不敢害人。當初,就算杜某對步先生有所不利,所求的,也不過是那西方玄鐵,並不想害步先生性命,還請步先生明鑒。”


    “這倒是句實話!”步雲飛笑了笑,他與杜乾運雖然交道不多,不過,對於杜乾運的為人,還是看得清楚,這家夥,腦袋鑽進錢眼裏去了,賺錢是一套一套的,可要說陰謀害人,倒也沒那個心眼,也沒那個能耐。


    “多謝步先生!”杜乾運長出一口氣。


    “拔野古,給杜乾運鬆綁,讓他走吧!”步雲飛著,轉身就走。


    走出十幾步遠,崔書全跟了上來,低聲說道:“大哥,這個杜乾運,放不得啊!”


    “如何放不得?”


    “他知道咱們進了終南山,若是他向楊國忠高密,咱們豈不是危矣!”


    步雲飛邊走邊說:“放心,杜乾運根本就見不到楊國忠!他要是遇到神策軍,還來不及開口,人頭就落地了!”


    晁用之也跟了上來:“崔老弟放心,杜乾運必死,大哥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免得髒了咱們的手!”


    這個杜乾運已然到了絕境!


    王思禮很快就會發現殺錯了人,他很清楚,隻要杜乾運活著,他和哥舒翰就是寢食難安!


    所以,王思禮必然會嚴令薑封,不惜一切代價殺掉杜乾運!


    杜乾運要想保命,隻有去找楊國忠。


    但是,張通幽已然把這條路堵死了。</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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