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雲飛笑道:“崔公子,點到的,應該是和崔公子一樣,花錢買替身的公子哥吧。”


    “大哥高!實在是高!”崔書全讚道:“到了這個時候,小弟才知道,這一次花錢買替身,不靈了。兵部逐一清點招募來的新兵,若是發現替身,立馬逐出,緝拿正身!小弟的摴博館,原本就是官宦子弟常來的地方,那些買了替身的官宦子弟,都以為大事搞定,紛紛來到摴博館傳承文化,這一下,被兵部來了個一鍋端,一個都沒跑掉!”


    “活該!”晁用之幸災樂禍。


    崔書全看了晁用之一眼,不敢迴話,問道:“呐,大哥又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步雲飛笑而不答。


    其實,這道理很簡單,往常募兵,朝廷根本就沒指望這些官宦子弟能為國衝鋒陷陣,所謂“帶頭報國”,隻不過是說給老百姓聽的。官員們花錢為自己的子弟買替身,朝廷也是睜隻眼閉隻眼。而這一次,安祿山破了洛陽,大唐王朝麵臨生死存亡,若是再這樣糊弄老百姓,隻怕百姓都跟著安祿山反了。所以這一次,朝廷動真格的了。


    “姓崔的,我大哥神機妙算,你懂個屁,趕緊說!”拔野古喝道。


    “是,是!”崔書全無限崇拜地望著步雲飛,繼續說道:“小弟和那些官宦子弟,被押到了城外一座軍營中,那軍營不大,裏麵也就幾十個營帳,兩三千人,卻都是些迴紇雇傭兵。看樣子,是等著隨天武軍出發。小弟心中鬱悶之極,心想,這番算是徹底栽了,隨天武軍出征也就罷了,卻要跟著這夥迴紇雇傭兵,那才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小弟聽說,迴紇雇傭兵向來是軍中苦力,打硬仗苦仗,別人打不下來的,都是讓他們去打!跟著他們上前線,能撈個全屍都難!”


    步雲飛點頭,迴紇雇傭兵雖然兇狠貪婪,但他們的耐力和勇力,卻是最好的。唐軍中,迴紇雇傭兵向來是軍中主力。


    “小弟正在煩惱,卻見幾個迴紇雇傭兵,陪著個宮中的太監,從身邊走過。”


    “太監?”步雲飛警覺起來,伏牛山下,有迴紇雇傭兵招供,他們就是跟著一個宮中太監去了陝郡。


    “那太監小弟認識,他叫張奉謙,乃是內侍省掌糾察的內侍伯。”


    “內侍伯!”拔野古叫道:“大哥,那帶著迴紇雇傭兵去陝郡的,就是一個內侍伯!”


    步雲飛點點頭:“你認識這個內侍伯張奉謙?”


    “當然!”崔書全說道:“張奉謙在內侍省裏掌糾察,就是個執法太監,手中有些實權,宮中太監宮女都奉承他,平日裏給他送些孝敬,所以,張奉謙手頭有錢,喜歡到小弟的摴博館來傳承文化……”


    “賭博!”晁用之再次喝道。


    “賭博就賭博!”崔書全很是無奈:“那張奉謙出手十分闊綽,下注都是百兩銀子,為人極為好爽,賭技嘛,卻是讓人不敢恭維,是個不知進退的鐵腦袋。小弟見他輸得多,卻也不好意思,時時幫襯他一些,給他指點些棋路,一來二去,便成了朋友。小弟正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見到張奉謙,自然是喜從天降,急忙喊他,可那張奉謙掃了小弟一眼,並不理睬,自顧而去,就像不認識一般。”


    “賭場上的狐朋狗友,哪裏靠得住!”拔野古悶聲說道。


    “拔野哥哥說的沒錯。小弟現在想起來,在摴博館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都不是真心朋友。哪裏像咱們兄弟,出生入死過來的,那才是過命的交情!”崔書全歎道:“那張奉謙在摴博館的時候,小弟沒少幫襯他,可小弟落難,這家夥居然見死不救!小弟心中惱恨,無奈寄人籬下,正在煩惱,卻見府中小廝和天武軍校尉李振東,來軍營裏找我,小弟大喜,以為是我老爹疏通了關節,要帶我迴去。”


    “崔公子應該是失望了!”步雲飛笑道。


    崔書全麵色沮喪:“大哥說的是!那小廝根本不是來接我的。原來,我爹聽說我被兵部抓到了軍營,便去兵部疏通關節,想把我撈迴去,哪裏想到,他自己都差點被扣在兵部裏出不來!這一次,皇上是來真格的了,別說是京兆少尹的兒子,就是朝廷閣臣家的子弟,也跑不了!我爹沒奈何,隻得讓小廝給我送些衣物銀子來,又找到了天武軍校尉李振東,給他三千兩銀子,讓我跟著他,有個照應。李振東此來,就是來提小弟去天武軍。”


    “我看,你爹所托非人,在潼關外,李振東那家夥之就知道自己逃命,根本就不看顧你!”步雲飛說道。


    “可不是嘛!”崔書全有些惱怒:“不過,那個時候,小弟身邊除了他,也找不到別人。大哥,那李振東無情無義,而且,極其貪財。那天小弟見到他,因為惱恨那張奉謙見死不救,就對李振東說,先收拾了那個張奉謙,再去天武軍。小弟原以為,那李振東收了我爹三千兩銀子,這點小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自然應該效命,可這家夥居然還要老子追加銀子。小廝給我帶了五百兩銀子,原本是路上的盤纏,小弟心中有氣,便將那五百兩銀子全都給了他。隻有一個要求,把張奉謙那狗東西吊起來,讓小弟親自抽三百皮鞭,以解心頭之恨!”


    “崔公子卻也是性情中人!”步雲飛讚道。那崔書全為了出一口氣,把身上的銀子傾囊而出,倒也有些賭徒的豪氣。一般的紈絝子弟,卻是做不到。


    崔書全繼續說道:“那李振東得了銀子,便找了十幾個軍漢,跟著小弟,在軍營裏四處尋找張奉謙,可找遍了軍營,也找不到他的蹤影。一打聽,這才知道,那張奉謙早已離開了軍營,和幾個迴紇兵,進城去了崇仁坊,小弟大喜,在軍營裏下手,小弟還有些顧忌,那崇仁坊卻是小弟的天下,那張奉謙到了崇仁坊,便是落到了小弟的手心裏!”


    崇仁坊位於長安東市。那長安城有東西兩市,東貴西賤,西市相當於小商品批發市場,屬於下九流市井百姓的活動場所,而東市則相當於二十一世紀的高檔社區,坊裏盡是豪華酒肆、高檔店鋪,崔書全的摴博館就在那裏,屬於高尚娛樂場所,市井流民是進不去的。


    崔書全繼續說道:“小弟和李振東急急趕到崇仁坊,一打聽,果然,有人看見張奉謙進了望春樓。小弟聽說那他竟然跑到望春樓裏,心頭愈發惱恨!”


    拔野古悶聲問道:“人家去望春樓,你有什麽可恨的?”


    晁用之笑道:“一個太監去煙花之地買笑,當然可恨!”


    原來,那望春樓是一家妓院。


    崔書全說道:“那望春樓是高尚娛樂場所,若是在裏麵打鬧,很是不雅。小弟便讓李振東和那十幾個軍漢在外麵等著,小弟一人進去打探,小弟盤算著,先摸清張奉謙的動向,等他逍遙夠了,出來的時候,在外麵收拾他狗日的。”


    步雲飛暗暗點頭,這個崔書全卻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愣頭青,那望春樓是長安城裏的數一數二的煙花之地,裏麵的常客大都是些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還有不少皇家子弟在裏麵買春,若是在裏麵打鬧起來,崔書全倒是解了一時氣,隻怕是後患無窮。


    “後來呢?”拔野古問道。


    “小弟進了望春樓,找到望春樓的嚴龜公,那嚴龜公也是摴博館的常客,與小弟有些交道,見到小弟,自然是有問必答,小弟這才知道,原來,張奉謙不是一個人進來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個迴紇人和三個漢人。張奉謙給那兩個迴紇人安排了姑娘,自去逍遙,他自己卻是和三個漢人在後麵找了間僻靜的房間,四人在裏麵喝酒,房門關的嚴嚴實實,不讓任何讓靠近。小弟心中起疑,心想不過是喝個花酒,搞什麽鬼名堂。便給了那嚴龜公幾兩散碎銀子,讓他行個方便,那嚴龜公便將小弟引到望春樓背後柴房,那柴房與張奉謙的房間,隻隔著一層木板牆,年久失修,牆上木板有些裂縫,小弟貼著裂縫望進去,果然,那張奉謙正在裏麵與三個漢人喝酒說話。”


    “那三個漢人長什麽模樣?”步雲飛問道。


    “居中一人麵皮白淨,與大哥有幾分相似,另一個卻像是個窮酸秀才,還有一個,長得其醜無比,竟然瞎了一隻眼,卻是身材魁梧,與拔野哥哥不相上下。”


    拔野古大叫:“大哥,在常嶺村冒充咱們兄弟名頭殺害常老先生的,就是他們三個!”


    “看來,小弟這番遭遇,當真是與三位哥哥有緣!”崔書全說道:“小弟見到那三人,也覺蹊蹺,便伏在牆後,聽他們說些什麽,可他們卻是十分小心,說話聲音很低,小弟豎著耳朵聽了半天……”


    “你他媽的能不能幹脆些,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麽!”拔野古愈發急不可耐。</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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