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反叛朝廷,常山的戰略地位極其關鍵,常山不僅是河南與河北的交通要道,而且,物產豐富,糧草充足,是安祿山攻取洛陽的戰略支撐點!安祿山要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兵臨洛陽,必須要以常山為後盾。如此看來,安祿山把最為得力的顏杲卿安插在常山,是一步妙棋!顏杲卿不僅才能超強,而且,他受安祿山厚恩,又是楊國忠的死敵,在朝廷與安祿山之間選邊,顏杲卿隻能死心塌地追隨安祿山,他別無選擇!


    步雲飛不想攪合進安祿山與楊國忠的恩怨中,更不想攪合到安祿山與朝廷的爭鬥中!作為一介凡夫,哪怕是一個穿越到了唐朝的穿越者,他根本就無力阻止安史之亂的發生,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在行將爆發的大戰亂中,為自己尋找一條生路!


    可安祿山竟然盯上了他!


    顏杲卿效忠於安祿山,他必然會忠實地執行安祿山的指令,步雲飛落到了他手裏,要想脫身就難了!


    “既然安祿山知道步某參與了馬大人的計劃,為什麽不命令尊殺了步某?”步雲飛問道。


    顏泉明說道:“這和學生請步先生的目的一樣,安祿山想請步先生為他鑄劍!”


    “鑄劍?”


    “雖然到現在為止,安祿山尚未舉旗。但是,他殺了朝廷任命的範陽節度副使盧循,揮軍南下,此舉已經等同於謀反,安祿山已無退路!現在,安祿山在饒陽停步不前,並不是顧忌朝廷,而是需要名正言順,以服天下人之心!明日,安祿山大軍到達常山後,兵峰直指東都洛陽!為了正名,安祿山將於明日午後,在常山誓師,正式舉旗。常言道,凡事須名正言順,安祿山在常山誓師,必以天命所歸為號召,印綬節鉞馬虎不得。有關印綬,範陽自有能工巧匠,已經刻印完成。唯獨這節鉞,需請步先生出手!”


    所謂節鉞,就是佩劍。古時,不同身份地位的人,佩劍的品級是有嚴格的規定的,皇帝有皇帝的佩劍,不同級別臣子的佩劍也有等級之分。人的身份發生的改變,其隨身佩劍也將隨之而變,既不能僭越,也不能降低。否則,就無以服眾!


    安祿山現在的身份是大唐的三鎮節度使,其佩劍是大唐朝廷授予的臣下一等武將佩劍。安祿山起兵反唐,如果還佩戴大唐朝廷授予的佩劍,便是以下犯上,不僅十分滑稽,而且,很大程度上會動搖軍心。


    所以,安祿山正式宣布造反之前,必須要更換佩劍!


    然而,以推翻大唐朝廷為目的的反叛,他的佩劍既然不能來自大唐的賜予,也不能來自民間的鑄造!因為,大唐皇帝是天子,要推翻天子,必須是奉天承運!所以,他必須要編一個故事,聲稱他的佩劍是上天的賜予,而不是人間凡夫鑄造的!以此向天下宣示,他的謀反是上天的旨意,是天命所歸!


    否則,他的部下很難堅定地站在他的一邊。因為,大唐立國一百多年了,不管是百姓還是軍人,已經很自然地把大唐朝廷看成是正朔,安祿山推翻朝廷的行為,將很難得到民眾的認可和支持。


    所以,安祿山的佩劍馬虎不得,必須是天下能工巧匠精心鑄造的劍中之王!


    步雲飛的確是鑄造這劍中之王的最佳人選!


    他的護蜜鐵已經獲得了公認,而他所鑄造的袖刺,也得到了實踐的檢驗,那是削鐵如泥的利器!


    “安祿山不僅知道步先生鑄劍技術超群,而且,他也知道,步先生身邊有一塊玄鐵!”顏泉明說道:“安祿山希望步先生用那塊玄鐵,鑄造寶劍,以此宣示天下,他的佩劍,乃是上天賜予的玄鐵!安祿山取代大唐,君臨天下,是上天的旨意!所以,安祿山對步先生極為敬重,特命家父要善待步先生。至於步先生與馬燧的關係,安祿山也知道,步先生是受馬燧的裹挾,身不由己,罪魁禍首是馬燧,與步先生無關!”


    “這一點,安祿山的確是明察秋毫!”步雲飛笑著,看了看馬燧。


    馬燧嘴角卻是微微一笑,對於步雲飛的嘲諷,並不介意!


    步雲飛心中苦笑。隨身攜帶的彈簧鋼,就是安祿山眼中的玄鐵。這彈簧鋼的確是大唐絕無僅有的寶物,它原本就不是大唐之物,把它看成是上天的賜予,倒也貼切!隻是,步雲飛萬萬沒想到,他帶著彈簧鋼穿越到了大唐,竟然成了安祿山謀反的祥瑞!


    顏泉明說道:“步先生,安祿山讓蔡希德帶來了一千兩黃金,請步先生、房先生和拔野先生出手,連夜將那玄鐵鍛造成佩劍。明日午後,安祿山誓師之時,家父將佩劍進獻給安祿山,向全軍將士宣稱是蒼天降下的寶物,乃是上天的賜予,將士們必然會衷心擁戴安祿山!當然,安大人也說了,如果步先生願意為他效命,安大人歡迎,步先生可擔任軍器局總管。如果步先生想置身事外,安大人也不勉強,隻要步先生保證對鑄劍之事守口如瓶,即可帶著那一千兩黃金遠走他鄉。”


    房若虛說道:“大哥,咱們不能跟著安祿山造反,也不能與安祿山對抗,能夠全身而退,這是最好的選擇。以小弟看,咱們還是幫他把劍鑄成,然後帶著黃金遠走高飛。”


    步雲飛搖頭冷笑:“隻怕安祿山拿到佩劍的時候,就是我兄弟三人的死期!”


    “為什麽?”房若虛吃了一驚。


    拔野古喝到:“二哥,虧你還是個讀書人,連這都想不通!安祿山要殺我們滅口!”


    那佩劍既然是上天的賜予,人間就不可能有鑄劍師的存在!


    房若虛一個激靈:“大哥,這活不能接!”


    顏泉明搖頭說道:“安祿山有令,步先生兄弟三人要是拒絕鑄劍,立即斬首!”


    房若虛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


    鑄劍也是死,不鑄劍也是死!殺幾個小鐵匠,對於安祿山而言,隻是小菜一碟。


    拔野古卻是一聲生冷笑,拍了拍插在地板上的金剛杵,緩緩說道:“想殺我們,那也要看這金剛杵答應不答應!”


    步雲飛急忙按住了拔野古。


    房門外,傳來兵器的碰撞聲!


    顏泉明敢於向步雲飛攤牌,絕不會任憑拔野古發威!


    門外有埋伏!而且,一定是厲害角色!


    顏泉明臉色平靜,拱手說道:“今天晚上,學生向步先生開誠布公,絕無謀害步先生的意思!實不相瞞,門外確有常山健卒,但不是針對步先生的。”


    “那是針對誰的?”


    “蔡希德!”


    房若虛苦著臉說道:“顏公子,你能編一個有說服力的謊言嗎?”


    顏公子笑道:“房先生,學生所言,句句是實!學生早就說過,這屋子裏的所有人,都不是拔野古的對手,要是動起手來,即便是門外埋伏重兵,這屋裏的人,隻能先給拔野古做了手中的人質!況且,學生也說過,安祿山第一個要殺的人是馬燧,馬先生都活得好好的,你們又擔心什麽!”


    馬燧眯縫著眼睛,似是睡著了。


    張興說道:“步先生,門外有一百常山健卒,是為了防止閑雜人等接近四方客棧,以免風聲傳到了蔡希德的耳朵裏!”


    步雲飛問道:“顏公子,你們究竟想幹什麽?”


    一陣刺骨的寒風撲麵而來,燭火搖曳,步雲飛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張通幽和顏泉盈推門而入。


    張通幽身著細鱗甲,手按長刀。


    顏泉盈依舊是一身男裝,所不同的是,她換了一身戎裝,頭戴紅纓氈帽,身披青色軟甲,腰間掛著長劍,鬢發上,掛著數片雪花,風塵仆仆,英姿颯爽,女兒的嬌媚中透著一股豪氣。


    步雲飛不由得看呆了。


    顏泉盈狠狠瞪了一眼步雲飛,轉向顏泉明:“哥哥,萬年酒莊的事已經辦妥了!父親已經迴到了太守府。你們這裏的事辦的怎樣了?”


    “泉盈、通幽,你們先坐!”顏泉明說道。


    張通幽不敢就坐,站在了顏泉明的身後,顏泉盈挨著顏泉明坐了下來,正好與步雲飛四目相對,又瞪了步雲飛一眼。


    “泉盈兄英姿颯爽,果然是女中豪傑!”步雲飛笑道。


    步雲飛又是稱兄道弟又是女中豪傑,滿屋子的人都是莞爾,顏泉盈臉一紅,斥道:“步雲飛,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有心思還胡言亂語!”


    顏泉明說道:“步先生,實不相瞞,就在剛才,家父在萬年酒莊,拿下了蔡希德!在校軍場,蔡希德所部五百騎兵,被家父安排的人灌醉,也全部捆綁起來!”


    萬年酒莊竟然是一場鴻門宴!顏杲卿用酒色灌倒了蔡希德所部五百人,把他們全部抓了起來!


    顏杲卿與蔡希德,是生死故交!顏杲卿竟然翻臉不認人了!


    而蔡希德是安祿山的心腹大將!


    “如此說來,你們是要抗拒安祿山!”步雲飛緩緩說道。


    “正是!”顏泉明說道。


    “為什麽?”</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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