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張的捕快看了看步雲飛,問道:“他是誰?”


    “他是步雲飛,步先生!是位字攤先生。”拔野古悶聲說道:“今天之事,某出手是重了些,張先生若要問罪,隻管找我拔野古,與步先生無關!”


    捕快不再理會步雲飛,轉向拔野古:“拔野古,今天劫道的那夥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拔野古說道:“要是認識,量他們也不敢來找我的麻煩!”


    步雲飛暗暗點頭,看來,拔野古在永和坊一帶,有些名氣,這裏的人都知道他的厲。而今天這幫人,應該是流竄江湖的匪徒,這些人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居無定所,初來永和坊,也沒搞清水深水淺,仗著自己人多勢眾,輕易出手,結果,栽在了拔野古手裏。


    捕快點了點頭:“這夥人看著有些尷尬,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我跟了他們一上午。他們一直在長安城裏閑逛,似是在找人,問他們要找誰,他們也不說。我懷疑他們是一夥江洋大盜,想在長安城裏幹上一票。可沒想到,他們竟然竄到了永和坊,這鬼地方,鳥都不拉屎!更沒想到,這幫家夥竟然盯上了拔野古!拔野古,你當真不認識他們?”


    “當真不認識!”拔野古頭搖得如撥浪鼓。


    捕快轉身就走,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拔野古,我警告你,不要仗著自己有些功夫,就輕易下狠手!長安城裏像我這樣好說話的人不多!”


    捕快說罷,大步流星而去。


    步雲飛望著那捕快的背影,說道:“不就是個小捕快,至於嘛!官府一個不入流的捕快都這麽牛皮哄哄,要是縣太爺出來,豈不是要人命!”


    拔野古卻是麵色恭敬:“恩人,他叫張興,是長安縣衙的捕快。他和別的官差可不一樣,是條好漢!”


    步雲飛大為詫異,以拔野古的身手,別說是長安城裏,就是天底下都是鮮有敵手,能被他稱作“好漢”的,身上一定有些東西!


    “他功夫高強?”


    拔野古說道:“要說功夫,張先生也算是個好手。不過,永和坊裏都敬他是條漢子,也不全是因為他功夫高強。”


    “還因為什麽?”


    “恩人有所不知。當今官府裏的人,要麽庸碌無為,要麽貪贓枉法,更有甚者,與盜賊勾結,欺壓百姓。隻有這位張先生,卻能忠於職守,秉公辦案,而且,還極有俠義心腸,百姓若有冤屈,哭訴無門,隻要找到他,他一定會盡全力相助。所以,長安縣百姓都敬他,就連長安縣令,都敬他三分。我和我哥剛來永和坊的時候,有無賴之徒上門騷擾,我一時不忿,出手打傷了人,那些無賴與衙門裏的差役勾結,反告我們出手傷人,被拿到縣衙裏問罪。幸好這位張先生替我們在縣令麵前伸冤,把我們放了出來,又把那些無賴打了五十大板!”


    步雲飛這才明白,那張興嗬斥拔野古,原來是怕拔野古出手太重,傷了人給自己惹麻煩,卻是一番好心。如此說來,這位張興的確是條好漢。


    隻是,這樣的人在官府中,實在是太少了!


    其實,這位張興張捕快,自幼習武,年方二十出頭,力大無比,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他雖是習武之人,卻也精通文墨,喜好讀書,是個文武雙全之人。以張興的才能,在邊庭上做個將軍綽綽有餘。


    隻是,張興生不逢時。李林甫做宰相的時候,最怕的就是軍人有文化,軍人要是有了文化,一旦建立了軍功,有了勳爵,一路升遷,就有可能做到宰相之位,那對李林甫是極大的威脅。所以,李林甫對有文化的軍人,刻意打壓。到了楊國忠當政,繼承了李林甫的這個思路,而且變本加厲,不僅刻意打壓稍有文化的軍人,甚至,大力啟用胡人做將軍,貶斥漢人將軍,唐代不成文的規矩,胡人功勞再大,也不能升任宰相。漢人稍稍顯露頭角,就被他以各種手段打壓下去,輕則撤職,重則殺頭。


    這兩代宰相造就了唐朝的重文輕武。在世人眼裏,軍人與妓.女同等地位,都是下九流,隻有那些野蠻的胡人才去當兵。


    一個人有了一身的武藝,不僅不會令人尊重,相反,還會遭人白眼,被視為是與胡人一樣卑賤,當然也不會得到提攜升遷。


    正因為如此,張興空有一身文武藝,卻是進身無門,隻能屈就在長安縣衙裏,做一名小小的捕快。


    不過,長安城裏的人都知道張興的厲害,他曾經在集市上徒手挽住了兩匹狂奔的烈馬!


    兩人邊說邊走,拐了七八道彎,停在了一間草屋前。


    “恩人,我哥就住在這裏。”拔野古說道。


    步雲飛瞪大了眼睛。


    那草屋極其破敗。永和坊原本就沒什麽好房子,大都是土牆草頂的棚舍,可這間草屋,連土牆草頂都不如,事實上,準確說來,隻能算是半間草屋,四麵土牆塌了兩麵,將就用一些廢柴圍攏。草屋隻有一扇門,沒有窗戶,其實,草屋四麵透風,要不要窗戶都沒多大意義。


    房若虛和拔野古竟然住在這樣的破草房裏!


    兩人剛要進門,就見房若虛背著一個打滿補丁的包袱,戴著一頂草帽,匆匆走了出來,正好與步雲飛打了個照麵。


    “哥,你這是要去哪裏?”拔野古小心問道。


    房若虛看了看步雲飛,又斜了拔野古一眼,冷冷說道:“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拔野古,給我把路讓開!”


    “哥,你這是怎麽了?”在房若虛麵前,拔野古全然不見剛才的強悍,卻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


    “我怎麽了!你還不清楚!”房若虛喝道:“見到新主子,就忘了親兄弟!怎麽,還把他帶上門來找我算賬!你小子也夠決絕的,這一個多月的交情,說斷就斷!也罷,我房若虛雖說是一介書生,也懂得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步雲飛,有種你別讓拔野古出手,咱們單挑!”


    房若虛說著,扔掉了包袱,脫掉了草帽,揎拳擄袖,擺出一副單打獨鬥的架子。那架子還像模像樣,竟然還是個練家子!


    步雲飛吃了一驚,原以為房若虛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酸秀才,原來深藏不露,身上有功夫!</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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