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道:“快了快了,岑姑娘,你要不先去那邊和沈公子看會兒書?我看沈公子看你好幾眼了。”


    岑輕衣一邊歎氣一邊搓了把臉,就像一隻沒有吃到東西的小貓:“民以食為天嘛,不填飽肚子哪來的力氣學習啊,沈師兄太不近人情了!”


    老板娘安慰地哄她說:“好了好了,快去吧,一會好了就給你送去,好不好?要不這樣,我還會做冷飲,一會兒也一並給你送去,不給沈公子?”


    岑輕衣眼睛亮了亮,道:“冷飲!太棒了!期待!麻煩你了!”


    她快樂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上不小心沾上的土,想了想道:“唔,要不還是麻煩林嬸也給我師兄拿上一杯吧?”


    老板娘——林嬸看透了一般,笑道:“好好好,給沈公子也送上一杯。”


    原本她也是叫岑輕衣和沈千山為“仙長” 的,但岑輕衣聽不慣,說是出門在外,叫“仙長”不方便,硬是讓她改口叫“岑姑娘”和“沈公子”。


    她最初還叫得戰戰兢兢,甚至有些怕沈千山,但一段時間以後她已經叫得極其順口了。


    岑輕衣原本就年齡不大。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活潑可愛、率性天真,和她相處,林嬸從來沒感覺到岑輕衣有任何身為修行者高傲的態度。


    她聰明伶俐、貪嘴好食,常常睜著一雙眼睛扒著廚房的門看著她,就像是鄰家養的饞嘴的貓。


    而沈千山,林嬸一開始以為他是個極其冷硬的人,但相處下來才發現他其實不是的。


    她活了大半輩子,自己一個人拉扯起來三個女兒,又經營了這樣大的一家成衣店,南來北往的人看了不少,練就了一雙看人的眼睛。


    沈千山的確是那種很冷的人,這和她想象中的修行者一樣,無欲無求、不苟言笑,仿佛萬物在他眼中都是一樣的,但他卻會在她提不動水時默默地幫她把家中所有的水缸打滿水。


    而當他麵對岑輕衣時,更是會露出不一樣的表情,雖然對岑輕衣管束得很嚴,但也包容她心血來潮的胡鬧,麵對著岑輕衣時的表情總是有些縱容。


    林嬸將井中的水果撈起來,挑了幾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和幾串葡萄放在小盤子裏,又做好了冷飲給岑輕衣他們送了過去:“沈公子,岑姑娘,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吧。”


    沈千山站起來接過她手上的水果和冷飲,道:“多謝。”


    岑輕衣“蹭”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快快快,終於讓我等到了!”


    她抱起冷飲喝一了口,眼睛裏亮晶晶的,像是盈滿了星星:“啊!好好吃!林嬸,你太棒了!”


    林嬸道:“你喜歡就多吃點,吃完還有呢。”


    岑輕衣像隻快的的小鳥,嘰嘰喳喳道:“真的!純天然無添加!我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


    林嬸被她誇得眼睛都笑彎起來了:“再誇林嬸就不好意思啦!來,我給你削個蘋果吃。”


    岑輕衣卻忽然拿走了她手上的小刀:“我來我來,這題我會!”


    她拿起一個蘋果,興致勃勃地舔了舔唇,道:“師兄,來,你看,我給你削個長水!”


    說著,她手上的小刀翻飛,蘋果皮乖順地變成長長的一條,從她手中落下。她將圓溜溜的蘋果大體削成了個長方體,又側了刀鋒,將多餘的果肉削去,最後立著刀尖一點點刻上了龍須、龍鱗,最後點上眼睛——一個栩栩如生的蘋果龍長水就這麽新鮮出爐了。


    她伸長手臂將蘋果龍拿遠了看了看,又將它拿近了放在眼前仔細端詳,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睛亮閃閃地對著沈千山邀功道:“師兄,你看!像不像?像不像?”


    她自信滿滿地等著沈千山讚美她。不是她自誇,手工帝一出手,那能是鬧著玩的麽?


    想當年她沉迷王者農藥的時候,吃完了肯德基等朋友的功夫就能用王者農藥的套餐做一個3d版的“絕世舞姬”貂蟬。


    從小到大,隻要是手工的東西就沒什麽能難倒她的,削一個蘋果龍還是不在話下的。


    唔,也不需要什麽長篇大論的彩虹屁,給一個“尚可”或者是“不錯”她就很滿意啦。


    沈千山看著女孩亮閃閃的眼睛,金色的陽光灑下來,掛在她臉上細細的絨毛上,就好像是她在發著光。


    她仰著頭看他,眼睛裏滿滿裝的都是他。


    他的心忽然劇烈跳動了一下,喉結情不自禁地滾動了一下。


    女孩身上的香氣混合著果香,像一個小鉤子勾住了他亂了一拍的心。


    他垂下眼睫,仔細看女孩手上的蘋果龍。蘋果龍被小心地她捧在手心上,明明活靈活現、憨態可掬,可他卻莫名地覺得有些礙眼。


    他“嗯”了一聲,道了句“不錯”,接著拿起她手上的蘋果龍,毫不留情地一口將腦袋咬了去。


    岑輕衣心疼地“嘶”了一聲:“哎呀師兄,你怎麽就這麽吃了?”


    沈千山淡淡道:“蘋果,為何不吃?”


    岑輕衣想了想好像也是這樣,一時竟無言以對,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那你好歹仔細看看再吃嘛……”


    沈千山看著女孩的眼睛,問道:“長水有什麽可看的?”


    岑輕衣被他一句話噎住,半晌憤憤道:“哼,大直男!沒意思!不解風情!”


    林嬸看著他們,臉上掛著有些慈祥的笑:“你們吃吧,我去給閨女們送點水果去。”


    岑輕衣衝她揮手道:“好嘞,水果和冷飲都超級好吃,謝謝林嬸!”


    林嬸道:“客氣啦。”


    說著,她轉身離去。


    她見過沈千山將長水放出來陪岑輕衣玩,岑輕衣也告訴過她長水是沈千山的劍靈。


    真是占有欲很強的一位仙長啊。


    作為三個孩子的娘親,她以過來人的眼光在心裏給沈千山又補充了一點。


    而這邊岑輕衣被林嬸一打斷,也忘了剛才對沈千山的惱怒,興致勃勃地又拿起一個蘋果:“師兄,我也削一個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1-26 22:16:44~2021-01-27 20:04: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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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桃之夭夭(十七)


    然而岑輕衣剛把蘋果去了皮, 還沒來得及雕形的時候,隻聽得腦中“叮”地一聲。


    她手中的刀子一頓。


    是係統。


    自從上次她和係統做了交易之後,可能是察覺到她已經對之前那個任務起了疑心, 係統再也沒出現過, 連那個任務也沒有了下文。


    直到此時, 係統才終於又上線了。


    毫無感情的機械音道:“任務一第三部 分:請在極西重傷男主角沈千山。完成度:百分之一百。任務獎勵:娃娃玩偶。獎勵隨後發放,請宿主再接再厲。”


    任務一第三部 分完成了?什麽時候?


    她眼角瞥到沈千山的胸口, “岑輕衣”曾經在這個地方開了個大口子,而當時係統正是在她的身上,應該就是那時候完成的,隻不過不知道為何獎勵直到現在才發放。


    係統的獎勵總是從天上直接掉下來, 這不方便讓沈千山直接見到,還是早一點迴房為好。


    岑輕衣心裏這麽想著,手上的動作就多了一點潦草。雖然如此,但到底手工帝的名號不是白吹的, 她三兩下削好一個蘋果師兄,遞給沈千山說:“給, 大蘋果師兄!哎呀, 師兄,我想起房裏還有東西沒拿, 我先迴去啦!”


    水盈盈的蘋果還帶著一絲絲的涼氣, 沈千山接過蘋果,鴉羽般的睫毛垂下,輕輕地“嗯”了一聲。


    岑輕衣不知道獎勵什麽時候會掉下來,急急忙忙地轉身迴房。


    不得不說,岑輕衣在這方麵的確天賦異稟,沈千山看著手中的蘋果。這蘋果小人眼睛半開半闔, 臉上一片漠然,的確是他自己的模樣,就是比例有些奇怪,頭有身體一半那麽大,手上沒有拿著踏雪劍,反而是拿了一把戒尺,倒是像個嚴厲的先生。


    他眼中浮上一縷淡淡的笑意,怎麽就單單是雪人做得活像是抽風?


    他手上結印,一道淡金色的結界將蘋果小人籠罩起來,然後放入儲物袋中,和之前岑輕衣送他的蔥蘭擺在一起。


    小心地擺好後,沈千山抬起頭來,看著岑輕衣離開的方向,眼神中隱隱含著一絲擔憂。


    上次“岑輕衣”襲擊他後,他根據師妹所說的雙魚玉佩推測這個人的出現可能和時空有關,而遠黛的經曆更是讓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當時他們見到的遠黛嚴格來說是這個時空和另外某個時空相結合的產物,本身可能是鑽了時空法則的漏子,因此才能僥幸出現三個她同時存在並且人人都能看到的情況。


    師妹的情況和遠黛不太一樣,因為“岑輕衣”出現時師妹的存在幾乎要被時空抹去,好像隻有他能分辨。他事後問過長水,連長水也是在“岑輕衣”消失之後才意識到師妹已經到了地下。


    但總歸來說雙魚玉佩原理是不會變的,他見到的“岑輕衣”應該就是某個時空或時間點上存在過的岑輕衣,許是過去,許是將來。


    他的眼神逐漸幽深。


    無論是什麽時候出現過的岑輕衣都不是現在他的師妹,他相信師妹,也會盡全力保護她,不會讓現在的她變成那副模樣,因此他並沒有告訴師妹他的猜測。


    他能感覺得到師妹身上或許有很多秘密,但師妹不想讓他知道,有的事情會躲著他,他便也不問。


    隻是希望她不要遇到什麽危險,也希望她能保持此時的初心,就這樣簡簡單單做個快樂的姑娘就好了。


    岑輕衣並不知道沈千山已經隱隱察覺到了她想要隱瞞的係統的存在,迴到房間剛關上門時,一個娃娃玩偶就已經從天上掉了下來。


    她手忙腳亂地接住一看,這娃娃玩偶看上去醜醜的,針腳稀疏,像是剛學會做手工的人做出來的東西。有點舊,應當是舊物,但幹幹淨淨的,幾處沒有收好尾的地方也沒有散開,看得出應該是被人好好愛惜的。


    她拿出之前收到的那個觀自在菩薩玉墜,將它和人偶娃娃擺在一起。


    這塊玉墜水頭很足,綠瑩瑩的,雖然有一些不太明顯的劃痕,但看起來卻很潤,應該也是被人小心地愛護過的。


    她想,這兩個會不會是一個人的東西呢?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係統音又響了起來:“任務二完成度:百分之四十。任務二進入新階段,獎勵宿主【記憶迴溯】碎片x1,請宿主再接再厲。”


    一個閃著彩光的碎片憑空出現,旋即轉入她的眉心之中,她眼前的場景瞬間變化,下一刻,她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狹小的巷道外。


    巷道之中,一群小孩子正將另一個小孩子圍在牆角,對他拳打腳踢。


    被打的孩子兩隻手抱住頭,蜷縮起來,任拳頭和腳落在身上,一聲不吭。


    其中最高最壯的那個孩子大拇指一擦鼻子,將鼻涕擦到衣服上,趾高氣昂地笑起來:“哈哈哈哈,快來看啊!這個小傻子,打他都不知道哭的!”


    另一個小孩子哈哈大笑:“他連娘都不會叫呢!打他,打了他誰也不知道!”


    “你不是叫小雀兒麽?你叫一聲,叫一聲爺爺我們就不打你了!”


    那孩子被一腳踹倒在地上,一直蒙著頭的手也放開了,露出一張沾滿塵土卻依然精致的臉,隻是臉上那雙眼睛空洞洞的,看向人時就讓人有幾分毛骨悚然。


    正是岑輕衣曾經在地下古城的過往虛影中看到的叫小雀兒的孩子。


    “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的眼睛剜出來!”被小雀兒盯住的孩子汗毛都豎了起來,手腳上的動作越來越變本加厲。


    “住手!哪家的熊孩子?!”岑輕衣厲聲喝道,但那些小孩就像是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一樣。


    那些孩子越來越過分,其中一個還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一邊笑一邊往小雀兒身上扔。


    岑輕衣握緊了拳頭,生氣想要阻止他們,但她卻完全沒有辦法行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雀兒被欺負。


    這和她使用“雨霖鈴”的感覺很像,結合“記憶迴溯”這個名字來看,這應當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而她隻是一個看客,不是參與者。


    石頭撞上小雀兒的額頭,帶下來一小塊皮,血頓時流了下來。


    小雀兒被打得出了血也還是一聲不吭,倒是別的小孩見了血,有點害怕,拉了拉為首的那孩子的衣服,阻止道:“老大,別打啦,你看他都出血了。”


    那老大半彎下腰,捏起小雀兒的臉看了看說:“怕什麽,又死不了人。他不會說話,沒法向他娘告狀,誰知道是我們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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