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身上的濁氣甚至比濁氣海中蒸騰起來的濁氣還要濃還要黑, 他感覺自己就要壓製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毫無理智時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怒道:“走!”


    然而還未等長水和岑輕衣有所動作,被強行壓製的濁氣又衝開了沈千山的禁製, 他眼中風暴驟增, 掌中凝聚起一道巨大的靈力,直直地衝岑輕衣他的們方向襲來。


    另一道更加霸道的靈力刃緊追在後,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前一道靈力。


    “砰”地一聲巨響,兩道靈力在空中相撞,爆發出巨大的衝擊力。


    長水將岑輕衣緊緊纏在身體中,生生被氣波擊開十丈。


    “快走!”


    沈千山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隻覺得暴虐的殺意順著他的經脈瞬間點燃全身,所有靈力和血液都沸騰起來。


    方才的壓製已經傷及肺腑,他喉中湧出一口血,又強行被他咽了下去。


    血腥味再度刺激到他,他劇烈地喘息起來,身體開始抑製不住地顫抖,豔紅色的花紋從他的眼角伸出,瞬間爬滿了他半邊側臉,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向下蔓延,轉眼間就延伸到衣領之下。


    他抬起完好的左手,接連暴起數道靈力,一半衝著岑輕衣他們攻去,另一半則牢牢地將他們護住。


    兩方靈力不停歇地快速衝擊,發出陣陣巨大的衝擊波,反震得沈千山自己噴出幾口血來!


    長水和岑輕衣在他靈力的保護下並未受傷,但他們看到沈千山這幅模樣,卻相當焦急。


    如果任由他這樣下去,他能撐上多久?


    岑輕衣看著長水緊張地將自己一會兒打成一個圓結,一會兒打成一個蝴蝶結,催促道:“你快想想有什麽辦法讓他平靜下來麽?——等等,你這是怎麽了?”


    打成死結的長水“啪”地一聲從空中掉下來,虛弱地癱在地上。它原先是一條通體銀白的龍,隻有額頭有一點黑色,然而現在卻整個龍角都仿佛被扔到了墨裏染過一般,而這黑色竟然還在向下延伸!


    長水虛弱地開口道:“我……我是他的劍靈,他的情緒和身體狀況都會反映到我身上……我覺得……我覺得他不是很好……”


    岑輕衣焦急道:“我應該怎麽辦?”


    長水尾巴扭了起來,又糾結地想把自己打成結,岑輕衣看出它有辦法,道:“你快說,我一定盡力做到。”


    長水艱難地動了動頭,將自己彎成了一個逗號,張開嘴,咬住腹部的一片鱗片,一用力就撕了下來!


    血頓時噴了出來,它疼得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嗷”地嗚咽一聲。


    它扭頭將這枚鱗片放到岑輕衣手上,道:“你需要把這個放到他的心口上,但他現在這個狀態,我怕他會大開殺戒。”


    岑輕衣遙遙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沈千山。此時他渾身浴血,半邊容顏都蔓延著豔麗的花紋,濁氣海上黑氣被他點燃,讓他看起來極度危險,宛如殺神。


    岑輕衣深吸了一口氣,攥緊手中的鱗片,飛身就向沈千山掠去。


    方才“岑輕衣”消失吼,她就感覺到係統已經迴到了她身上,她一邊躲過飛濺起的濁氣海海水,一邊道:“係統,我知道你在。劇情中應該沒有這段吧?現在我要去將劇情推迴正軌,你得保護我的性命。”


    係統沉默片刻,道:“……這不符合規定。”


    岑輕衣長鞭向下一抽,腳尖點在上麵,與一道錯飛的靈力擦身而過:“如果我在中途死掉,沈千山會怎麽樣可能難說了。你應該也不希望劇情崩壞把?”


    良久,係統才道:“好吧,僅此一次,但隻能抵擋他的三次攻擊。”


    岑輕衣身周忽然撐起一個水藍色的護盾,無論是濁氣海還是亂飛的靈力流都無法傷她分毫,她縱身向沈千山靠近。


    長水緊張地將自己打成了一串兒結,喊道:“小心!”


    岑輕衣卻眯起眼睛,思考如何順利地將鱗片放上沈千山的心口。


    沈千山此時右手被他自己打傷垂在身邊,以左手持長劍,劍影如同密網,係統給她保命的東西隻能抵擋三次,也就是說她隻有三次機會,所以她最好一次成功。


    另一邊,那花紋順著沈千山的脖子向下蔓延,然而當蔓延到胸口處的時候,他破了洞的心口忽然爆發出一陣微光。


    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清涼順著心口往全身經脈蔓延,盡管帶著剝皮抽筋的疼痛,卻也讓他的殺意降了下來。


    這是閬玉宮秘法凝神訣的作用!


    他當機立斷,將凝神訣運轉到極致。


    瞬間,常人難以忍受的淩遲般的疼痛席卷過他全身。他麵如金紙,大口大口的鮮血不要命地往外噴著。


    他的神智還是不可抑製地陷入混沌,但在凝神訣的幫助下好歹留下了一絲清明。


    他看到長水不知道和岑輕衣說了些什麽,岑輕衣竟然向他這邊飛來。


    她怎麽沒走……


    不能……傷她……


    岑輕衣看到沈千山的身形一頓,劍勢減弱,當機立斷抓住這個機會,趁機向沈千山掠去。


    她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然而當她接近沈千山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和係統談判得來的這道保命符似乎毫無用途。


    沈千山似乎還保留著一絲理智,他周圍的濁氣依然相當銳利,然而當她到來時,卻紛紛避開她。


    她空中一擰腰,落在沈千山麵前,近乎唿吸喝水般輕輕鬆鬆地抬手,將鱗片貼到他的心口。


    她的手指刹那間被他心口湧出的鮮血濡濕,她覺得心裏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下,不由自主道:“師兄,我來了。”


    下一刻,鱗片爆發出一陣金色的光芒,金光如線,在虛空中快速勾連成一個繁複的陣法,接著不住旋轉、縮小,隱入沈千山的心口。


    沈千山渾身一震,心口被“岑輕衣”破開的黑洞瞬間愈合,他身周暴虐的氣息也隨之平靜下來。


    他的靈力一直與濁氣海相持,此時他靈力一收,濁氣海頓時肆虐,無數道巨浪拔地而起,將岑輕衣和沈千山二人團團圍住,劈頭蓋下。


    “師妹,得罪了!”


    事急從權,沈千山一把將岑輕衣護在懷中,靈力運轉到極致,努力躲開濁氣海海水,迴到山崖之上。


    他劍尖抵在地上,這一番變動,他的靈力消耗劇烈,身上又在後來衝出巨浪的包圍時被濁氣海海水腐蝕,此時終於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不住地喘起氣來。


    岑輕衣忙蹲下身來扶住他,顫抖著手將儲物袋中的靈藥一股腦地塞到他嘴裏。


    靈藥在沈千山口中化為一股暖流,刹那間浸潤到他的四肢百骸,修複著他的身體。


    他調息半晌,終於恢複過來,鄭重地對岑輕衣行禮道:“此次多謝師妹相助。”


    岑輕衣沒想到他竟如此,忙迴禮道:“沒有,師兄客氣了!”


    她也消耗了許多靈力,方才沈千山調息,她緊張得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此時鬆了一口氣,眩暈的感覺頓時襲上她的大腦,她踉蹌一下,一不小心撞到沈千山懷裏。


    沈千山道:“無事吧?”


    岑輕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說:“沒事。”


    她低著頭不敢看沈千山忙,她的心裏其實還很緊張,因為歸根到底導致沈千山這樣的是“岑輕衣”,而在別人眼中傷人的“岑輕衣”就是她。


    如果沈千山問起這件事情,她根本沒有辦法解釋。


    然而沈千山卻忽然開口道:“師妹,你清楚方才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是什麽身份麽?”


    岑輕衣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竟然知道那不是她?!


    他是怎麽知道的?


    岑輕衣想了想,斟酌著將雙魚玉佩的事情告訴了沈千山。


    她隱去了係統,隻說雙魚玉佩又複製了一個她出來,還奪取了她的身份。


    然而岑輕衣沒想到的是,沈千山卻敏銳地從這些描述中得到了一個答案:“我猜這或許與時空有關。”


    岑輕衣唿吸一滯——他知道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沈千山並沒有接著“岑輕衣”的身份說下去,反而主動移開了話題:“花精族祭司之事我已經明白了。”


    岑輕衣手忙腳亂地接住這個梯|子,追問道:“怎麽迴事?”


    沈千山道:“他們的祭司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變成了三個。”


    作者有話要說:  這鍵盤,我絕對不吃!我不管我的糖罐子撬開了!嚶嚶嚶哼唧唧嗚嗚嗚!


    我再挖一個古早的糖,長水說千山的情緒會反映到它身上,所以從初次出現時候冷漠疏離(指路第十四章 )變到後來親近到哼哼唧唧要蔥蘭(指路第十六章)是有原因的~


    感謝在2021-01-22 19:48:33~2021-01-23 18:31: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陽晚照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7章 桃之夭夭(十三)


    岑輕衣悚然:“變成了三個?師兄, 你確定麽?”


    沈千山篤定道:“確是三個,隻是其中的關係我尚未理清。”


    岑輕衣思索道:“這是怎麽迴事?”


    沈千山道:“你想,一路而來, 我們遇到了幾個有那祭司氣息的人或物?”


    岑輕衣順著他的思路迴答道:“最開始是花精族族長帶來的那個十三四歲的小祭司, 然後是在沙漠中遇到的搶新娘的東西……啊!”


    她猛地拍了一下頭, 把目光移到手腕的鐲子上:“還有這個。”


    她將鐲子從手腕上褪了下來,放在沈千山的手上, 細細端詳。


    鐲子在她手上的時候,她尚且沒能發現這鐲子有什麽不同,一旦離身,她卻明顯感覺到這鐲子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本來應當隻有祭司氣息的鐲子充滿了她的氣息, 而最開始他們感受到的祭司的氣息已經消失了。


    這不是因為她長期帶戴在身上而沾染的氣息,而是一種從內而外散發的氣息,仿佛她和這鐲子之間建立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聯係。


    這也是她一開始忽略了這個鐲子的原因。


    沈千山道:“對,我認為這手鐲應當和你所以遇到的雙魚玉佩有什麽聯係, 雙魚玉佩或許利用時空法則複製出來一個人——我們姑且稱為複製——就會讓鐲子帶有那個人的氣息。它最後一個複製的應該就是你。”


    岑輕衣眼裏滿是震撼。


    她也是戴著鐲子的這隻手碰到了石頭,才進入到那個奇異空間, 在看到雙魚玉佩的時候鐲子也有反應, 蠱惑著她一定要去摸一摸那個玉佩。


    而且她迴想起來“岑輕衣”出來之前鐲子和玉佩發出的金色光點,如出一轍。很明顯, 玉佩的材質和手鐲是相同的。


    沈千山在沒有見到雙魚玉佩的情況下, 僅憑她的敘述就能想到這個,這樣的洞察度和聯想力是相當令人震撼的。


    她不禁想,他不追問“岑輕衣”的事情,是尚且沒想到時空法則是具體如何利用的呢,還是明白了但覺得沒有必要去深究這個問題呢?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唿吸瞬間亂了。


    雖然她心知肚明, 如果按照係統對任務一的要求走劇情的話,她和沈千山決斷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再晚一點。


    畢竟在這個時空中,她最熟悉的人也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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