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互相傷害啊!看誰比誰直!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這女長老眸光流轉,看向最開始說話的那人,“你的師侄你來說服,不過這孩子我喜歡,我要了。”


    說完,她用胳膊杵了杵站在她身邊的女子:“你們神女殿的後輩,你不勸勸?”


    那女子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這麽一打斷,殿中氣氛不再充滿□□味。最開始說話的長老對著沈千山百般勸說,但沈千山始終油鹽不進。


    他急出了一腦門汗,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掩住嘴,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搓,做出數銀票的動作,低聲道:“師侄,你師弟早就想做身新衣裳了……而且她要真是不行,我當然說什麽都不能讓她進來。但是我看這孩子好好□□,定能騰天潛淵,未來不可估量。”


    沈千山沉默片刻,終於妥協:“……謹遵師叔之命。”


    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諸位長老正色,讓二人一同到殿外等候。


    岑輕衣對著沈千山“哼”了一聲,抬腳便往外走。剛出殿門,她的眉頭便擰了起來——她看到那一看就很不正派的鄒裏正站在她小師妹身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但她還沒能去把鄒裏拉開,殿中便傳來莊嚴的聲音:“眾弟子聽命。”


    人群如潮水般嘩啦啦地跪了下去。


    “欽天司試煉結果已出。現著神女殿大弟子岑輕衣入司,匡扶正道。爾等可有異議?”


    岑輕衣低著頭,感覺到眾人騷動起來,竊竊聲四起,幾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從人群中射出來,尖銳地紮在她的身上。


    見沒人直接反對,長老道:“好,那便……”


    “等等!”


    岑輕衣扭頭看去,鄒裏從人群中站起來,昂著頭道:“長老請慢,弟子有異議。”


    “你說。”


    鄒裏拱手道:“欽天司作為正道代表,一向以匡扶正道、懲惡揚善為己任。弟子從小聽著欽天司的名字長大,對欽天司中諸位前輩相當仰慕,覺得諸位前輩俱是光風霽月之人。想來心思不純之人絕不應進入到欽天司中。”


    “是的。”


    他盯著岑輕衣的眼睛,像是毒蛇吐出了信子,露出一絲惡毒的笑容:“弟子敢問,神女殿大弟子岑輕衣欺淩同門、恃強淩弱,證據就在她那師妹身上。這樣的人,如何能入欽天司?”


    “就是啊!”眾弟子紛紛看向半跪在最前方的岑輕衣,目光就如鉤子,要狠狠地在她背上剜下一塊肉來。


    “不是!師姐沒有……我,我是自己摔的!”薑嬗見有人盯著她,揪緊了自己的衣領,縮起肩膀反駁道。


    “若長老不信,可為這位師妹驗一驗傷。集訓一月,弟子們對岑大師姐的武器也有所了解。據說是用千年赤練蛇的蛇皮所製,及其稀有。是與不是,一驗便知。”


    薑嬗慌張起來,小鹿一般的眼睛看向岑輕衣:“師姐……師姐不是故意的……我、我又不疼……”


    殿外亂作一團,爭吵不休,殿中亦爭吵起來。


    出身幽雲城的那位長老涼涼道:“我早說了,能力不足,心性不佳,她不行,你們就是不信。看吧,出問題嘍。”


    出身王族的長老——也就是那妖豔女子道:“好了,別說了,你們看現在怎麽辦?”


    幽雲城代表語氣嘲諷:“她確實打了她那師妹,這怎麽也狡辯不過去。要我說,這次選拔便罷了吧。”


    此時的岑輕衣半跪在殿門外,耳邊響起係統瘋狂的提示音:“請宿主注意!請宿主注意!您的任務即將失敗!若任務失敗,將立即啟動毀滅係統!”


    第4章 初來乍到(四)


    殿外,弟子們的抗議聲越來越大。


    若隻有一兩人,尚且害怕岑輕衣在外惡名,但眾人咻咻,好幾位弟子甚至半跪不住,想要圍上前去,討個說法。


    薑嬗哀哀地望著岑輕衣,身邊圍著好幾個義憤填膺地男弟子,全都一邊低頭看著薑嬗細膩的側臉羞得臉紅,一邊義憤填膺地為她打抱不平。


    “師妹,你別怕,有我們在,不會讓她再欺負你的。”


    “師妹,你疼不疼?你師姐也真是的,我還以為她還是隻是脾氣不太好,沒想到她居然拿你出氣!”


    越來越多、越來越尖銳的目光一道連著一道。眾人不平之聲越來越大,滔天的怒火幾乎要將她淹沒在其中。


    岑輕衣心下嘲諷,都集訓一個月了,按原主的性格,都不知道的罪過多少人了,早先怎麽不敢說?


    鄒裏的眼神就像是放了幾夜的黏糊糊的油,粘黏在岑輕衣和薑嬗身上,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岑輕衣腦中快速思考,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無心再去管他。


    既然已經引起眾怒,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好好解釋師妹的鞭傷,順利進入欽天司。


    但這傷確實是她的鞭子造成的,人證物證俱在,她應該給出一個什麽樣的說法呢?


    沈千山看著這堪稱混亂的場麵,眉頭皺了起來。


    他抱劍而立,冷冰冰地盯著又要煽動眾弟子的始作俑者,一瞬間放出威壓,沉聲道:“安靜,欽天司自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鄒裏被他的眼神鎖定,瞬間清醒了一些,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猛獸鎖定的獵物,一時間全身的冷汗都流了出來。


    他想起沈千山的驚天動地的破境之勢,嘴唇蠕動兩下,到底沒敢直接和他作對,而殿外眾人也礙於他的威壓,不得不重新安靜了下來。


    殿內終於又傳出聲音來:“岑輕衣,你可有話要說?”


    岑輕衣斟酌片刻,篤定道:“無話可說,弟子確是打了我的小師妹。”


    說完,她對著師妹躬身道:“師妹,抱歉。”


    鄒裏眼底泛紅:“對,既然這樣,她就絕對不能進欽天司!”


    岑輕衣轉身,定定地看著他:“隻是弟子這番動作,並非無緣無故。弟子偶然發現,師妹身上有一些怎麽也驅逐不出去的黑氣,故隻能出此下策。”


    她麵上淡定如老狗,心裏慌得一批:她記得沈千山在讓她們進入結界前說過要保護大家的安全,而文中說過,沈千山原本是不用入這次幻境的,但幻境畢竟依托於壺妖,妖欲壑難填,往往容易出一些問題,需要有個人進去主持大局。


    所以她又在賭,賭這次幻境定然存在一些什麽問題。


    一時之間,殿裏殿外長久地靜默下來。


    一滴豆大的冷汗,從岑輕衣的額頭沁出,順著發梢流了下來。


    氣氛驟然繃緊,殿外弟子無人敢作聲,空氣驟然凝固,像是一塊大石頭,牢牢地壓在眾人心上。


    忽然,殿中傳出一陣大笑之聲:“好!我欽天司中人本就要敢做敢當!千山,你來解釋吧。”


    站在一側的沈千山抱拳道:“是。”


    果然!


    “此次試煉境由‘宴飲紋太極陰陽壺’為基,但它受心魔侵蝕,致使幻境不穩,心智不堅者會受到影響。”


    他語氣平淡,岑輕衣卻總覺得自己聽出來了一點淡淡的嘲諷:“不過不必過於擔心,這位師弟,你迴去後多曬兩日太陽,壺妖心魔的影響自然會消散。”


    “你!”鄒裏連脖子都氣紅了,但又害怕他的武力,又將矛頭對準了岑輕衣,“弟子不服!明明她也沒有打破幻境,憑什麽她能進入欽天司?她不過是躲在後麵,什麽也沒做,怎麽比得上我帶領諸位師弟師妹們勇鬥女屍?”


    岑輕衣“嗤”地笑出了聲,忍不住出言道:“勇鬥女屍?你?”


    她被這人用油膩的眼神看得惡心,又一再被他針對,再想到他不知道在外麵對她那十來歲的師妹說了些什麽,一時覺得煩躁,氣焰也高漲起來:“你煽動眾人孤立我與師妹,挑撥離間,此罪一;當眾羞辱我家師妹,欺淩弱小,此罪二;蠱惑諸位師弟師妹攻擊結界,將大家帶入岌岌可危的境地,此罪三。三罪並立,鄒裏,如果我不能,你又憑什麽能進呢?”


    鄒裏麵上又擺出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這樣,你和我比一場。你贏了,我便心服口服,你輸了,便任意答應我三個條件,如何?”


    岑輕衣心下警惕:“比什麽?”


    “就比煉藥!”


    眾人嘩然,鄒裏的師弟悄悄地拉著他的衣服道:“師兄,這不太好吧,畢竟誰不知道我們幽雲城一向以煉藥佳聞名……”


    鄒裏極其不耐煩地將他的手打下來:“怎麽樣?敢不敢和我一比?”


    岑輕衣眉毛高高挑起,根本沒想到他居然這麽不要臉。她用不敢置信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鄒裏好幾眼,燦然一笑道:“好啊。不過不是敢不敢,而是——你、輸、定、了。”


    殿中之聲這才姍姍來遲:“欽天司曆來沒有加試,此次比試隻可作為弟子拿的切磋。”


    鄒裏陰森森地剜了岑輕衣一眼,岑輕衣毫不畏懼地瞪了迴去。


    她不明白為什麽有的男人明明那麽普通,卻又那麽自信。


    她想起來這個人了,是《仙途》裏出場一共兩句話的一個反派炮灰——修為是用丹藥死乞白賴堆上去的,知識是被全派大佬輪番補課拉上去的,氣勢是靠家世欺軟怕硬推上去的。


    比試安排得匆忙,欽天司隻友情讚助了一些相當常見的靈草,而他們的比試內容,就是看誰能不用煉丹爐,隻以最基礎的靈草配出靈汁來。


    岑輕衣之所以敢接下這個挑戰,就是因為她記得書中的一個情節。


    她之所以當時熬夜追文,完全是因為喜歡書中作者千奇百怪的草藥設定。


    比如讓人吃了皮膚變綠一晚但第二天仿佛開了美顏相機的煥顏丹,比如抹在頭上就可以讓頭發隨著心意伸長縮短變直變彎的青絲膏。


    她還興致勃勃地將這些設定全都摘抄了下來,甚至大言不慚地說如果她穿越了,那她一定要把這些東西都弄下來試試。


    ……雖然穿越之後她隻想把這話揉吧揉吧塞迴自己的嘴裏,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妨用曾經摘抄下來的東西來懲治這些不自量力的人。


    岑輕衣將搗好的草汁倒在一起,搖晃著手裏的瓶子,嘻嘻一笑。


    人頭都送上來了,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既然比賽內容由你定,公平起見,自然應該由你先試。”話音剛落,她猝不及防地將瓶子往鄒裏鼻子下一懟,鄒裏被她一蝦,狠狠地倒吸了口氣。


    鄒裏急忙往後退了兩步,眼前模糊一片。他自知著了道,驚怒交加,指著岑輕衣的鼻子道:“你……”


    可再一眨眼,眼前那還是岑輕衣的滿是狡黠笑容的臉?


    那分明是無數個衣衫不整、明眸皓齒的美人。


    美人們衝他微微一笑,齊齊抬手勾住自己的衣帶,白皙雙頰飛上兩團淺淺緋紅,眉梢壓得微低,欲迎還拒地瞥上一眼。


    他感覺全身氣血“碰”地一下沸騰了。


    隻見美人三寸金蓮輕移,足尖輕輕地搔著他的小腿,欺身上來,幾條柔軟的胳膊虛虛地環上他的脖子。


    他不由發出“嘿嘿”淫|笑,順勢摟住兩側美人的背。


    正要親下去,“啪”地一聲,他的臉人狠狠被打得歪到一旁。


    鄒裏大怒,一時間扯著美人的頭發,惡狠狠地威脅道:“怎麽?小美人,不乖乖聽話,你是不要你爹娘活了?我看你是找死!”


    “找死的是你!”沈千山壓低劍眉,麵若九尺寒霜,一劍劃破鄒裏的手腕,將被他扭住頭發的師弟解救下來。


    鄒裏手腕劇痛,終於清醒過來。


    他的臉還紅腫著,捂著手腕,被縮在一旁哀哀抽泣的師弟看著。他知道自己被岑輕衣反擺了一道,又顏麵掃地,目光死死地咬這岑輕衣,眼中憤怒將要化為實質。


    岑輕衣衝他微微一笑,輕聲道:“這局該是我贏了吧。”


    再比如讓人聞一聞就會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的真言汁。


    “真沒想到,幽雲城的帶隊人居然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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