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引怎麽可能聽不出來他話裏的潛台詞,但這裏杵著個巨巨巨型,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你給我們拍張合影。”桃小引垂著腦袋把手機遞給張建國,然後從他手裏拿過來錦旗,走到周遲身邊踢他的凳子腿,“你,起來。拍照。”


    拍完照趕緊交差走人。


    周遲配合著站起來。


    張建國非常盡職盡責,拿著手機不停給他們找角度:“靠近點,再靠近點,笑一笑。桃同誌,你的頭靠近點大師的肩膀,笑得不要太僵硬。你想想你如果買彩票中了五百萬,高興不?對對對,想想開心的事,笑一笑。周大師你不要笑,嘲笑也不行。你是個大師,得有逼格。桃同誌,你的鑼舉高點,哎哎哎,鑼擋著錦旗上的字了。”


    一張合照,張建國用了將近十分鍾。


    桃小引的臉都快僵了,怎麽感覺是在拍結婚照??見證人是巨巨巨型=。=


    *


    終於煎熬到下班迴家,桃知這狗比說他今天來大姨夫了,死活不去做飯。


    老規矩,剪刀石頭布三局兩勝。


    桃小引連輸兩局,耷拉著臉去廚房做飯。桃知屁顛顛癱在沙發上玩遊戲。


    晚飯做好。


    桃小引擺好飯菜,看見桃知呆坐在沙發上,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動了下,含含糊糊應了聲,揉著眼站起來。


    他剛做了個夢。


    又是那個夢。


    夢裏,他不停走不停走,無論他朝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來到一棵樹下。


    光禿禿的大樹。


    他不知道這是棵什麽樹,但是他很清楚,這棵樹一直在變化,每次都和上次不一樣。


    醒來後,無一例外,他都記不起來是哪裏不一樣。


    五年前父母意外去世的當晚,他第一次做了這個夢。第二次做這個夢是半年後的一天,那天很尋常,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第三次做這個夢隔了一年多,也是很尋常的一天。


    至少他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做夢頻率不定,間隔最短是一個月,最長是一年多。


    上次做這個夢是在三個月前。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桃小引。


    第18章


    桃小引起床後去冰箱裏拿果汁喝,看到冰箱門上貼了個標簽。


    【我去應聘富婆重金求子,早午晚飯你自己解決。】


    狗逼桃知。


    桃小引撕掉標簽扔進垃圾桶,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撇下她出去浪了。


    五一假期,正氣街的所有商戶正常營業,街道辦雖然放假,但要安排人員輪流值班。


    桃小引的排班在五月二號。


    今天是五月一號,她的大學舍友蔡潔來柳城玩,順便約桃小引吃飯。


    剛見麵時,桃小引差點沒認出來蔡潔。


    說不出來她有什麽變化,但舉手投足間總覺得哪裏不太一樣了。尤其是眼神,有種撲麵而來的戾氣。


    而蔡潔性格溫柔,大學四年很少會生氣和人吵架,絕對做不出這種戾氣的眼神。


    桃小引心想可能是步入社會經曆變了,或者是今天在景點逛了一天太累的原因。


    兩個人邊吃飯邊閑聊,由開始的母校迴憶到明星八卦,最後又聊到工作煩惱。


    蔡潔的家鄉在h市,她畢業後在h市的一個私立中學當老師。


    “我們學校是私立學校,工資和課時績效掛鉤,考核製度非常變態,我們老師壓力都很大。我是新手老師,雖然教的是副科,但壓力也不小,焦慮到睡不著,然後開始掉頭發,成把成把地掉。”一杯酒下肚,蔡潔開始吐苦水。


    “掉頭發?”桃小引第一時間想起了阿強發廊,“我們街道有個發廊,老板有秘方,對治療脫發很有效。”


    蔡潔有了興趣:“什麽秘方?”


    “秘方不知道,但我知道其中有道工序是用老薑汁按摩頭皮。”桃小引說,“好像是一個療程一千塊錢,去發廊洗頭30次。我有個同事洗了一個療程,現在頭頂和額頭已經長出絨毛,看起來是有效的。”


    蔡潔遺憾道:“要洗30次啊,就算天天去洗頭,也要一個月,我沒時間,五一假期結束後我還要迴學校。”


    桃小引咬著吸管沒搭腔。


    她其實有些後悔向蔡潔推薦阿強了,剛才說話沒經過大腦,蔡潔一說脫發她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阿強發廊,但是現在冷靜下來,還是覺得阿強剪頭瘮得慌。


    蔡潔:“老薑汁按摩頭皮我知道,我曾經用生薑擦過頭皮,有點點效果,就是好麻煩,因為薑末會沾在頭發絲裏,遠著看像頭皮屑。等迴家後我試試生薑榨汁洗頭。”


    桃小引看著她的頭發:“你現在還在脫發嗎?你的發量看起來很多。”


    “我頭發是接的,效果不錯吧。”蔡潔甩了下頭發,有點洋洋自得,“我家小區的一個理發店,tony老師是個酷酷的女孩,人美話不多,手藝一流。”


    看起來蔡潔非常滿意這個tony老師,吹了一通彩虹屁。


    最後蔡潔說:“就是她有個小怪癖,剪發的時候客人必須閉著眼睛。”


    桃小引一下想到阿強,據說阿強閉著眼睛剪發,這個tony老師剪發讓客人閉眼。


    怎麽理發師都和睜眼過不去qaq


    蔡潔問:“小引,你工作怎麽樣?”


    “我覺得上班像上墳。”桃小引喪喪的,掰著手指給她數正氣街的商戶,“街道辦的這條街,有冥店、足療按摩店、成人用品店,還有一家解夢事務所。”


    蔡潔目瞪口呆:“一條街集齊這些店,不是奇葩就是xx.”


    桃小引:“xx是什麽?”


    蔡潔:“紅燈區。”


    桃小引:“……”


    蔡潔:“感覺會很好玩的樣子。”


    桃小引:“…………”


    蔡潔自我代入了一下,直搖頭:“不行不行不行,我當遊客去這條街逛逛還行,但是讓我管理他們,萬萬做不到。這些店聽起來就解夢事務所最正經。”


    桃小引更喪氣:“解夢事務所的老板是個和尚,無比摳門,三句話離不開錢。而且感覺他武力值很高,我打也打不過。”


    信息量過大,蔡潔消化了好一陣:“解夢事務所是什麽店?幫人解夢的?”


    桃小引點頭:“我感覺有點像算卦。”


    蔡潔:“準嗎?”


    “不知道。”桃小引想了想,補充道,“據我所知,他通過一個夢破獲了一個兇殺案,可能是瞎碰上的吧。好像也治好了一個夢遊症。”


    蔡潔用吸管戳著奶茶裏的珍珠豆,喃喃道:“說起來,我這段時間總是做一個噩夢。”


    桃小引:“你要找和尚解夢嗎?他解夢很貴的。”


    蔡潔:“多少?”


    桃小引:“預付998.”


    蔡潔沒再說話。


    飯後兩人在飯店門口分手,蔡潔和同事在附近酒店訂了房間,桃小引直接打車迴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桃小引爬起來去街道辦值班。剛到街道辦,接到了蔡潔的電話。


    “我又夢見他了。”電話一接通,蔡潔不停地說著這句話,“我又夢見他了,太可怕了。”


    桃小引:“你夢見誰了?”


    “一個男的,我不認識。”蔡潔帶著哭腔,“我夢見他好幾迴了,他穿著一條紅褲子。”


    桃小引一時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安慰:“你同事和你在一起嗎?”


    “她們去餐廳吃早飯了,待會兒準備去鍾樓玩。”蔡潔急切道,“小引,你昨晚說的解夢事務所今天開門嗎?我想去找那個和尚解夢。”


    桃小引:“開門的,但是——”


    蔡潔:“沒關係,不準也沒關係,我就是求個心安。”


    “好吧,我把地址發給你。”掛斷電話,桃小引把地址發送了過去。


    蔡潔收到地址後,給她發了幾條語音,大概說了她做的噩夢。


    【我前段時間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撐船打撈水草,打撈上來的時候水草成結,我就坐在船頭捋水草。捋著捋著,我瞥見河麵上有兩個影子。一個影子是我自己,另外一個影子是個男人,他穿著白上衣紅褲子。】


    【河麵上的兩個影子相互盯著看,過了一會兒,那個男人的影子從河麵上立了起來。】


    【我這才看見他居然滿頭水草,身上的白上衣中間有個黑字,那個字好像是個“人”。】


    【他朝我走過來,伸手猛拽我手裏的水草。】


    【這個時候,我醒了。】


    【自從做了這個夢後,我時不時就會夢見他。夢裏的內容都不太一樣,但他每次都穿著白上衣紅褲子。】


    【有迴我夢見他奪我手裏的綢緞,還有迴夢見他站在床頭盯著我的腦袋看。】


    【昨晚我夢見他在舞台上咿呀唱戲,我坐在觀眾席上看他唱戲。他唱到一半,突然朝我撲過來,不知道又要搶我的什麽東西。】


    *


    桃小引在正氣街的街東口接到蔡潔,領著她往解夢事務所方向走。


    經過冥店門口時,桃小引看見冥店老板王大發蹲在店外的牆角摳眼珠。


    她處變不驚,剛想擠個假笑打招唿,王大發突然站起來往店裏走。


    “哎——”桃小引欲言又止,存著八卦的心理用胳膊肘搗了搗旁邊的蔡潔,“他是冥店的老板,看到了吧,右眼是假的,總是動不動摳眼珠嚇人。”


    蔡潔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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