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亦入道以來,遊曆中也曾經曆過生死搏殺的險境,更曾越階殺敵,將剛剛曆劫突入金丹境界的妖獸斬落,雖因師承底蘊不足,自知和洞天弟子相較或許還有所不足,但對鬥法之能還是有些自信,直至此時,見過了秦鳳羽汲取精魄的險境,又親自和這頭妖鳥放對,方才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真正的精英修士,鬥法手段變化多端,天賦神通防不勝防,這妖鳥施展的分明是某種和神魂相關的神通,但他素來不肯離身的一件法器居然毫無作用。轉眼間便被吸入空洞之中,所幸神智也還算清醒,隻是全力提防,同時默運心法,在這虛幻的黑暗空間中謹守自身,隻待時機一至,便要設法逃離。


    卻不料這妖鳥居然很沉得住氣,接連數日都沒有任何動靜,孫亦嚐試突破,也是無果,這裏靈炁不多,但卻還夠他使用,無有靈機斷絕之虞。孫亦隻得一邊修行神念,試著找到幻境的破綻,一邊著力提防敵人的攻勢。


    不知不覺間,已是過了一年、兩年……那妖鳥便如同隕落了一般,毫無動靜,孫亦在這空間裏已是修行了三年有餘,更是煉成了功法中的幾門神通,卻依舊找不到此處空間的破綻,四周依舊是一片漆黑,神念探去,無有邊界,更無絲毫變化。孫亦心中不由焦躁起來,暗想道,“該不會是陰差陽錯之下,劍使已擊殺了妖鳥,卻將我遺漏在這空間之中,再也無有人能尋到我,將我放出去罷?”


    倘若妖鳥依舊健在,其實他也依舊是兇多吉少,但那樣死至少痛快一些,要讓孫亦在這裏被活生生困到壽元終結,那將是持續四五千年的漫長折磨。孫亦想到此處,隻覺得身後又是一陣冷風吹來,心頭些許雜念,悄然滋生,他猛地又是一個激靈,暗道,“這是心魔入侵!有人在撥弄因果,欲要對付我!”


    原來他設想中最壞的可能,便是妖鳥已死,自己和眾人失去聯係,隻能孤獨地死去,但此刻知曉敵人還在暗中窺伺,便是精神一振:“我聽聞上境修士,甚至可以撥弄時間流速,真的已經過了三年嗎?或許在實數之中,隻有一瞬!他不是調慢了時間流速,便是讓我產生了已過三年的幻覺,為的還是讓我心中產生破綻,他可乘虛而入,埋下種子!”


    “此人便不是之前欲要侵入我心中的大能,也是和他立場相似的另一人,都是要讓我暗中屈從於他,監視劍使……此人的威能隻怕也超出了我的想象,但還不至於讓我完全迷亂,否則便可直接讓我效忠於他。我這三年來修持所得極為分明,若一切隻是幻覺,這些神通應該似是而非,由此可見,這不是我的幻覺,而是他調整了時間流速,或許在外界隻是一瞬,但我在這空間裏,卻是實打實地度過了三年!”


    他秉性聰明冷靜,一旦認定什麽事,意誌便堅定無比,任是心頭雜念紛起,卻是謹守靈台,將這些雜念一律認作是那大能對付自己的神念手段,毫不客氣地將其殺滅。久而久之,這些雜念似是不情願地緩緩褪去,而那虛幻黑暗也逐漸消退,將此地真容暴露。孫亦想道,“便是大能,也要遵循宇宙間最基本的道理,我勘破了幻境,其便會對我顯露真容。”


    他心中對這條規則似乎有了更深的領悟,自覺方才殺滅雜念之後,神念似乎又有進益,已覺此次曆練並非一無所得,此時環顧四周,隻見此處空間其實並不甚大,四周都是光滑玉壁,身旁不遠處矗立了一座石碑,鐫刻著奇妙符文,而孫亦心頭湧入一股明悟,知曉離開此處的關竅便在石碑之上,唯有修煉了其上功法,方才能破開禁製。倘若不肯修行,便會在此困到老死。因此地的時間流速比外間快了許多,便是劍使斬殺妖鳥,將他尋到救出,其中必定要花費的時間也會讓孫亦錯過破關時機,道途就此斷絕。


    孫亦之前已估算過此處靈炁,便是拋開金丹關隘不說,此地的靈炁要修到金丹圓滿,也要耗費上萬年,他知道這神念傳遞來的信息並無虛假,不由苦笑一聲,自語道,“大能落子,當真是由不得我?橫也是我,豎也是我。”


    便將神念投入石碑,姑且查看起來,細看之下,卻是說不出話——原來這功法卻並不歹毒,反而是堂堂正正,蘊含了時空奧秘。而且和此處空間的確深有唿應,倘若修行了此法,便會逐漸掌控空間禁製,減緩時間流速,當功法修到三層之後,可以初步將空間運化如意之後,方才能試著迴到實數。否則即便是被人救出,也會因為適應不了時空流速的驟然變化,刹那間便死於空間被破開時的時間亂流。


    以孫亦之能,尚且看不出這功法中是否蘊藏著什麽陷阱,隻知比自己所修行的門內功法還要更加上乘,修士對於上境之法,一向是如饑似渴,偏偏這功法也隻有前三層,後續字跡十分模糊,想來是功行尚且不到的緣故。再者便是修行以前,必須發下毒誓,永不叛離空間主人,必須言聽計從,否則因果反噬,便要立刻死在當場雲雲。


    其實這樣的毒誓,對孫亦來說,發與不發也沒什麽區別,對方既然有這樣的能為,那本來就可以在瞬息間把他殺死。現在擺在孫亦麵前的無非是兩條路,第一便是置之不理,死在此處,第二便是修行功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再者對方出手便是這樣的功法,總比上清門的眷顧要豐厚許多,便是跟從其為馬前卒,似乎也沒什麽丟人的。


    孫亦計較已定,便發下毒誓,誓言已定,這空間的靈炁便刹那間豐厚了數倍,更是隱隱對他露出親和之意,令他修行事半功倍。孫亦也不耽擱,當即開始修行那無名功法。他本就天資過人,此時空間法則又對他多有眷顧,凡有疑問,靜中參悟時,隱隱便有明悟,恰好可以解答他的疑惑,耐心指點之處,不啻於名師當前,溫言解惑。饒是如此,孫亦還是精心修行了三十年,方才將這功法前三層練成。


    這功法雖然無名,但的確玄奧無窮,議論宇宙洪荒,高屋建瓴之處,不是一般功法可以比擬。孫亦修得前三層,便似乎可以初步扭曲自己身側的時空,令所有指向他的攻擊,或是落於過去,或是落於片刻後的未來,他所發靈機也是一樣,當然敵人對自己的攻擊,沒有人會扭曲到過去,隻需要落於片刻後的未來,便可從容應對,而他所發靈機,卻可攻敵不備。僅僅是這般手段,在同階修士中隻怕便是罕見敵手。但其玄妙處尚且還不止於此,修到深處,尚且可以窺視未來,或者在某一範圍內隨意移動。他自身修行也是因此上了一個小台階,僅僅是三十年便修滿了金丹一層,這功法到了更高深處,又會是多麽神通廣大,也就可以想見了。


    他既然已修得三層,便可初步掌控空間禁製,心念一動,將空間流速調緩,刹那間已是迴到實數之中,果然其身還猶在妖鳥之上,將將要跌落進鳥目之中,孫亦一聲輕叱,將自身下落的時點挪移往瞬息之後,刹那間劍勢大漲,將妖鳥瞳仁刺傷,隻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泣鳴,那妖鳥眼中鮮血泉湧,雙翅鼓蕩之中,狂風卷起,將孫亦拍走,自己在空中盤旋了一周,依舊往法舟噴出一道動蕩靈炁。


    但也不過是這片刻耽擱,舟上遲芃芃、齊月嬰已從定中迴轉,兩人一起出手,她們都是積年金丹、係出名門,不比孫亦隻有法器護身,身周法寶齊全,便是修為不及妖鳥,對敵手段卻更多樣,遲芃芃十指翻飛,金鈴鼓搖,聲波如同有形一般,震動四周靈炁,令那妖鳥護身靈機渙散。齊月嬰並指如刀,刹那間連點十餘下,竟洞穿妖鳥極為堅韌的法體,令其慘叫聲中,墜入下方山林內。


    三人聯手,刹那間將此鳥逼退,但若說將它殺死,卻也並不現實,金丹鬥法往往便是曠日持久,尤其是妖修,鬥法手段雖然不如人修,但法體堅牢,生命力綿長頑強,極難滅殺。齊月嬰也不貪功追殺,招唿眾人迴到舟頭,欣賞地望了孫亦一眼,笑道,“孫師弟臨陣突破,令我刮目相看,天賦果然非凡。”


    原來她也留意到了孫亦瞬息之間的氣勢改變,甚至連那略微偏移時空的手段,或許都沒瞞過齊月嬰,隻是她以為這是孫亦本就修成的看家本領而已。孫亦心下萬般念頭轉過,見阮慈高踞上首,含笑望著三人,似乎也十分欣慰,刹那間已是做出決斷,再度上前施禮道,“劍使容稟,在下剛才——”


    甫一開口,便立刻受到誓言反噬,隻覺神魂中一股劇痛傳來,丹田仿佛被一柄尖刀刺穿攪動,內景天地碎裂搖晃,孫亦再說不下去,‘噗’地一聲,噴出了滿天鮮血。


    第354章 脫穎而出


    說時遲,那時快,這口鮮血方才噴出,舟上諸人還未曾反應過來,隻見阮慈伸手一指,發出一股朦朧靈炁,刹那間從其中走出一名青衣真人,風姿如竹淡雅,正是王真人本尊。其方一駕臨,舟中氣機便是一變,從外展變為內收,仿佛一切維度都被密密實實地包裹了起來,便連孫亦噴出的鮮血,都絲毫沒有泄露,王真人袍袖一拂,那鮮血遵循原路,又飛迴孫亦口中,他的傷勢亦是徐徐倒轉,迴到了誓言反噬之前。


    洞天真人玩弄時間因果,其中無窮奧妙,真讓人歎為觀止,大開眼界!甚至連孫亦本人都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王真人隻做完此事,靈炁猛然崩散,其又消散無蹤,那朦朧靈炁之中,再伸出一隻素手,阮慈化身見了,也是會心一笑,身軀逐漸虛化,化為精純法力,匯入素手之中,令其威能更增。


    那隻手衝孫亦輕輕一招,孫亦忙行到靈炁之前,隻聽得靈炁中一聲輕笑,那隻手輕輕穿入孫亦身軀之中,似乎是在翻檢什麽,過了片刻,似是挑出了一根虛無之線,這條線在金丹修士眼中看來,若隱若現、若有若無,若非此時被那素手抓住,否則他們是很難真正見到其形的。但一旦此時因緣際會,看了一眼,將來便對這維度多了不少感應,總有一日能憑借自己感應到。遲芃芃低聲道,“這應當是因果之線……”


    隨她話語之聲,那條線熒熒亮了一亮,仿佛更清晰了一些。孫亦望著那隻手順著因果線往前拉去,忽而身不由己往前傾覆,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在因果線另一頭極力抵抗,不願被拉出真身。


    雙方角力之下,孫亦定然是十分痛苦,但他強行忍耐,一聲不出,隻竭力向那隻手靠近,雙方僵持了一會,隻見指尖一點光華,分明是道韻之光,往下一點,對方如遭雷殛,倉皇間斷去連線,那因果線往上一揚,隨後斷了開去,在空中飄飄搖搖,那隻手輕輕一扯,將它折斷,又往孫亦懷中打入一粒光華,縮迴靈炁之中,消失不見。那團朦朧靈炁一陣扭曲,重又塑成阮慈化身,對孫亦笑道,“這因果線我便先取走了,將來若有一日,你修成洞天,再來向我取迴,將這段因果了卻。”


    孫亦驚魂未定,一麵稱謝,一麵內視,果然見到體內某處,似有一點道韻附著在一段斷裂的因果線上,也因這點道韻存在,他便能望見因果——單單隻是這點收獲,便會讓他的修行較旁人又順遂許多了。


    才剛飛入比元山不久,便有這許多變化,真是兔起鶻落,倉促間眾人甚至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此時見鬥法停歇,方才上前請教。阮慈也不隱瞞,道,“你要說的,我剛才已經自己看明,你在奇遇之中,和背後那人結下了深厚因緣。此緣其實不分善惡好壞,全看你如何抉擇,你若依從他,後續的功法一樣能夠得到,或許成就要比眼下這條道路更高。”


    “隻是你既然已經如此擇選,便是選了我這一邊,因果反噬之下,本來會被那人徹底抹殺,斷去線頭,免得被我追索。但那人沒想到你選得這樣快,連絲毫猶豫都不曾有,此地距離上清門且還不遠,你才一開口,我本尊在紫虛天靜中望去,便憑借化身因果,將你看得通透。”


    “也是你胸懷坦蕩,將一應隱秘如實告知,方才能隔著化身這一重因果,望見你體內情狀。一見之下,便知道情勢危機,當即請我恩師降臨出手,操弄時間線將你逆轉治愈,我再追索因果。不過那人雖然主動斷去你們之間的連接,但線頭仍在,倘若我不用道韻遮掩,隻怕之後他又悄然作法,催動因果線扭動相連,重新和你取得聯係。”


    “如今有我道韻封住,你便可放心修行他贈給你的功法。”阮慈笑道,“至於為何恩師降臨時,舟中靈炁變化,包裹氣機不使外泄,我本尊又隻伸一隻手,那是因為此地氣勢場本就處在微妙平衡之中,倘若我等當真現身此地,長久停留,隻怕氣勢場崩碎之下,秘境氣機也會出現不可測的變化。你們所見的高修真人,往往鎮日閉關不出,倒不是他們真的隻有閉關才能修行,隻是周天對他們來說太過脆弱,不得已而為之。”


    眾人這才釋疑,不但驚歎敵人的陰險狡詐,阮慈、王真人神通廣大自不必說了,也均都十分欽佩孫亦的決斷。孫亦道,“這也沒有什麽,我這人性子最倔,他要這般擺布我,無非是為了探聽劍使動向,我值得什麽!既然如此,那我就非要他不能如願。”


    齊月嬰笑道,“倘若當真那人神通極為廣大,劍使救不得你呢?”


    孫亦灑脫道,“我自知天分,此生隻怕道祖難望,既然如此,何時中斷似乎差別也並不大,還是順心隨意更為我取中。”


    阮慈聞言,又多看了他幾眼,點頭笑道,“你很好,迴山之後,可以多來紫虛天走動。”


    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確地稱讚外係弟子,且不說舟中諸人反應各異,紫虛天中,阮慈本尊收迴視線,端詳著手中那條奇異扭動的因果線,對身側王真人說道,“大浪淘沙,此次比元山之旅,能得孫亦一人,便是不虛此行。”


    以她如今修為,比元山的東華劍意殘餘,已是可有可無,還有那些鳳凰殘餘,都是其餘時間線中阮慈該得的機緣,阮慈既然選擇了如今的道路,那麽最需要這些機緣的時刻已過,這些東西對她本尊來說已是雞肋,但若說就這樣全然不顧,那也是可惜。正可以栽培羽翼,一路上也是從容挑揀人才。孫亦便是此行令她十分滿意的驚喜,王真人也點頭道,“此子也算是等來了他的機緣。”


    有阮慈此念,將來孫亦的道途定然是一帆風順。他最占便宜的一點,還是白得了一套上乘的時間功法,從功法來看,幻境主人應當是琅嬛周天外的大能,因被道韻屏障封鎖,隻能這樣委婉曲折地尋找滲入周天的機會。


    因孫亦剛才是全心求助的關係,王真人和阮慈都已感應到他在幻境中的全部記憶,才知道孫亦心性到底是多麽上乘,阮慈道,“或許此人也是被太一宮下院吸引來的,太一君主封鎖時間川流,隻怕除了世宗之外,這些別傳修家已是窮途末路,唯有不斷衰退一途。他們想來琅嬛周天,倒不稀奇,隻要拜入世宗門下,便是此處覆滅,他們也可以通過時間川流遁逃。”


    即使阮慈已有預料,但她元嬰之後首次出行,招惹來的各方風雨卻也比想象得要更加強勁,前往比元山的化身隻是一行而已,還有隨滑郎去找琳姬,去燕山探望何僮,往忘憂寺去找阮謙的,這四大化身一路上當真是不得安寧,試探一招接著一招,而且此時來看,還有許多是天外勢力,在她成就元嬰之後,紛紛來到琅嬛周天之外。


    王真人和阮慈所見,卻不止是孫亦遭遇到的試探,而是其後蘊藏的信息。王真人道,“在你成就元嬰以前,宇宙大道波動,除了時之大道動蕩之外,命運大道也有強烈動蕩,我等洞天修士,多數都會略加浸淫這兩條大道,均是感應到自身被排擠出去,便連我方才倒轉傷勢,也用的是因果大道。那人誘惑孫亦,用的亦是早已煉成的法寶。兩條大道接連動蕩,似有大事發生,我想窺伺宇宙星圖,你可願隨我一道前往?”


    阮慈奇道,“你竟還有辦法窺伺星圖?好哇,真是藏得緊呢,如今我既已成就元嬰,宇宙大勢自然又是一番板蕩,難道我們周天還有不願去看星圖的麽?隻是無有渠道而已,你又要從什麽管道偷瞧呢?”


    王真人微微一笑,輕輕一指阮慈手中的因果線,悠然道,“將來你便會知道,將自身的因果線遺落在外,是多麽魯莽啦。”


    因果線瑩然亮起,散發一道光霧,將二人卷入其中,刹那間四周光煙大起,天旋地轉之中,已是換了不知多少景致,阮慈甚至明確感覺,他們已脫離了琅嬛周天,循著因果,來到了這背後主使者所處的周天之中。


    第355章 異域周天


    因果追溯,便是如此玄奇,倘若是道祖,心念一動,隻要大道所在,宇宙中無所不至,便是一絲因果,倘若沒有其餘道祖遮掩,也足夠其推算出因果兩端的來龍去脈。在洞天境界,法力幾乎都是無窮無盡,博弈手段更加玄奇多變,已很少有單純的法力比拚了,那豈不是宛若莽夫一般?通過扭曲因果影響氣運,在氣勢場中將這些維度逐一剝落,最後方才能現出斬殺之機,否則洞天修士除了合道隕落之外,幾乎是不可能被殺,但洞天的博弈爭鬥卻是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之中,難道每一次都要打到陸沉嗎?


    甚至在許多時候,洞天爭鬥還會以最極端的形式呈現,那便是希望除去此人的修士,會傾盡全力助其提升修為感悟,讓這名洞天盡快晉入至高境界,不得已而踏入合道之中,從此淪為道奴,再也無法幹涉實數進程。這一般是某洞天勢大難敵時,其餘洞天會默契采取的對策。不過這一招也是雙刃劍,畢竟合道時機隻有自身方才感悟得到,在洞天巔峰滯留數萬年也是常事,這期間那人的修為將會高到足以將周天勢力按照自己心意徹底重鑄的地步,這些洞天還能否存活到敵人合道,也是未知數。


    也正因為洞天博弈,更看重這些維度,因此洞天真人對自身因果、氣運俱是防護得極為嚴密,更是想方設法地用道韻護持自己,在時間線中盡量維持統一,滅殺和自己差距過大的可能,對其來說,除非有道祖庇佑,否則很可能隨時都會被另一條時間線代替。而因果線倘若落於旁人之手,便會如同此時一般,王真人憑借一條因果線,便推算出其大量信息,而且更是利用某種玄妙神通,虛實轉換,在虛數中定位到因果線的另一端,悄然間攜帶阮慈,來到了其人的過去。便是他再怎樣謹慎小心,甚至不可能留下名姓,也都是無用,因果線中蘊含的信息,可比名姓要豐富得多了。


    “此時太一君主已經封鎖時間川流,你所見這一層透明的屏障,便是時間道韻,此時聽從道祖意願,將其餘所有修士排斥在外。這樣我等便是通過其餘大道法則來到此時此刻,卻也無法更易時間線中的往事。但來也依然是可以來的,三千大道法則交融,太一君主封鎖了時間川流,卻並未封鎖所有時間神通,時間大道和許多大道都有交叉,他或許也做不到完全封鎖。”


    王真人帶著阮慈在街頭漫步,阮慈左右張望著這截然不同的周天風光,此處周天的靈炁和琅嬛周天都有極大不同,靈機之中彌漫的是另一道祖的道韻,隻是比洞陽道韻要稀薄很多,她試著捕捉了幾朵道韻靈花,但卻無法參悟其到底屬於哪條大道,那道透明的屏障攔住了他們和此處時空的交互,要解析道韻,也需要靈機分解,因此這周天的根底還是令兩人霧裏看花。阮慈道,“隻能憑一雙眼睛去看了。”


    王真人笑道,“眼見也未必為實,有時真相或許和你所見到的截然相反,甚至有時你還會覺得洞天師長也未免過於小心,重重遮掩,不知在防備什麽。其實便是防備的這等時刻,雖說其並不能完全預見此刻,但在靜中感應,無形間趨吉避兇,便會設下重重禁製,防止來自因果線、時間線的窺伺。”


    此處周天不像是明潮曾說起的霄雲周天那樣,特色極其明顯,但人煙也要比琅嬛周天更稠密許多,空中更隱約可見巨大光帶,通向道韻屏障,顯然是極為開闊通達的周天,可以隨意和外界交通。王真人和阮慈攜手在集市中漫遊,阮慈左顧右盼,既覺得新鮮,也有幾分羨慕,先是笑道,“不知生活在這樣開闊的周天中,是怎樣的感覺呢,我想洞天真人之間的爭端,也一定會頻繁許多,或許一言不合,就遁入宇宙虛空中打起來了。”


    王真人道,“那要飛得很遠才行,洞天出手,如若離周天太近,交手餘波可能會將周天星軌略微偏移,那影響的維度可就多了,因此會多出無量因果。”


    他拿起手中那條線晃了一晃,笑道,“那就等如給對手留下了許多可以利用的機會。”


    阮慈奇道,“因果線這般容易截斷麽?那豈不是越是上境修士,流落在外的因果就越少,難道這就是我們琅嬛周天的洞天修士,多數都籍籍無名的緣故?”


    王真人道,“因果線乃是這世間最奇妙的連接之一,即便是凡人之間的因果,倘若雙方無意,那便是道祖也很難強行摘下,往往隻能通過幻境來改換心意,這幻境中還要留出足夠的破綻,給凡人勘破的機會。而且你從這端摘下,若是大能,自然會生出感應,隻要用道韻遮蔽,你是很難通過這條斷去一端的因果線做什麽事的。最多也就是和你一般,拽著不斷拉扯,迫他現身。”


    他們二人走走停停,阮慈見到什麽有趣的物事,都要停下來仔細觀看,王真人邊走邊說,笑道,“此時便是你和那人的博弈了,除非那人特別不想現身,又敵不過你的力量,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才會主動斬斷因果。如此一來,這條因果線便和他失去聯係,而我們能拿它做的事便有許許多多了。譬如可以尋找到他開啟這段因果時所處的時空,倘若掌握了少許時之道韻,即便是在不同時點,也可追去,如若時之道祖沒有封鎖時間川流,此時便可在這個時間點做些手腳。其結果或者應在此刻,或者應在未來,或者還能倒果為因,直接扭曲了他的這條時間線。即便是現在隻能瞧瞧,也可以增長見識,或者還更為安全,我們無法和他們交談,他們同樣也無法逾越障礙對我們出手。便當做是遊玩,豈不也是有趣?”


    阮慈還是第一次和王真人真身外出遨遊,兩人頭一次出行,便是跨越時空,來到另一周天,當真新鮮極了,不禁挽著王真人的手,歡喜笑道,“有趣,有趣,雀兒呀,什麽時候琅嬛周天事了,我們便不管修行了,從星海這一頭遊曆到另一頭,一顆一顆大天玩過去,你說好不好呢?”


    王真人何時真正違逆過她的心意?聞言微微一笑,道,“倘若到時候我們都還活著,便如了你的意罷。”


    其實二人之間,心意相通,便是和因果有關的所有感悟,也隻需一道念頭便可傳遞,甚至還更為生動活潑,可以將王真人對因果大道的參悟完全分享,隻是這般互相打趣,溫言軟語、款款道來,亦是別有一番風味。王真人見阮慈遊玩得不亦樂乎,便暫且隨了她的意,到處走動,還是阮慈自己醒覺道,“我們到此,想來耗費你不少法力,你也不和我說一聲,隻讓我貪看這些無用的新鮮。”


    王真人笑道,“無妨,可博卿一笑,便是值得。”


    他似笑非笑,倒不像是當真甜言蜜語,好像有意戲弄阮慈似的,阮慈聽了卻是心甜,將頭靠上他的肩膀反複磨蹭,王真人道,“怎麽和天錄似的。”


    話雖如此,到底沒將阮慈推開,隻是見她不再探看四周,便將手一揮,兩人轉瞬間來到那破天光帶入口,順著光帶往上飛去,這條光帶也是無名道韻凝成,實則是道韻屏障的一部分,雖然直通天外,但曲折之間,道韻逐漸由強而弱,直到最後,兩人行出光帶,道韻徹底淡去,變為宇宙虛空,阮慈不禁讚道,“如此一來,雖然光帶開啟,在裏頭的人可以隨意出去,但天魔卻無法通過道韻入內,外頭的人想要進來,也得和道韻親和。這要比我們的道韻屏障實在多了。”


    王真人道,“雖說周天道韻屏障有強有弱,但泰半都如這一座一般,留有往外通道,反倒是琅嬛周天乃是異數。洞陽道祖為了封鎖周天,付出了不少代價。”


    他攬著阮慈,一同往外望去,阮慈知道王真人天星秘術比自己精深了不知多少,隻怕有辦法從星圖中推測出這座周天的方位,更能將如今的宇宙局勢解讀出不少來,也不再打擾他,自己也運起天星術乘勢修行,天星術要修行,還是要時常觀測真實星空,阮慈無有這等途徑,天星術已經停滯不前許久,聽王真人的意思,他卻不是第一次來到異域,難怪他身處琅嬛周天,卻依舊可以修行星術,隻是不知道他是以什麽為憑,畢竟天外來客的因果線可不是那麽容易獲取的。


    雖說這般遊曆,終究還是要迴到紫虛天,無法將法體、氣運等一並帶出,隻是神念依憑,但隻要法力未盡,想要待上多久都是隨心所欲。王真人法力深厚,仰望良久,嘴唇微動,似是在全神掐算什麽,阮慈倒是沒那樣專注,修行了許久之後,感覺自己此次提升已經足夠,便暫緩修行,隻是全心觀賞眼前美景。


    隻見茫茫星海之中,這座周天散發著安穩氣息,迴視周天,真是山清水秀,大好風光,宇宙虛空中,不時有光點流星一般地往此處飛來,可以想見那都是在宇宙中遊曆的修士,或許不止洞天修士,連元嬰修士都時常往虛空中試驗法術,又或者是修行神通。阮慈懷想著在這般周天中修道的經曆,一時不禁癡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心中突然微微一動,隻見極遠處一點光芒由小變大,逐漸飛到近處,卻是一具極其眼熟的白玉棺材,和二人擦身而過,投入到那光帶入口之中。


    “謝姐姐!”阮慈猛地站了起來,“子母陰棺,再不會錯,這是子母陰棺!”


    她思維是何等迅捷,當即便想明白這意味著什麽,“這段因果線,難道真來自於白劍麾下的洞天修士?!”


    第356章 眾真議事


    隨阮慈成就元嬰,諸天風雲湧動,僅從她一次出行,便可知道多少修士雲集在琅嬛周天之外,明裏暗裏,想要將手插入琅嬛周天,甚至是在她身側埋下隱子,以便日後發力。可以想見和她結下因果的諸位友人身側,真不知有多少域外修士的影子。隻是沒料到白劍尚未成就道祖,竟也有此布局,阮慈奇道,“但……這不對呀,白劍可能藏身大玉周天,可大玉周天哪來這麽熱鬧的景象?難道謝姐姐離開琅嬛周天之後,竟是真靈穿渡時間,來到了過去未被洞陽占據的大玉周天,欲要藏身過去,擺弄思潮,為大玉周天的洞陽道韻也埋下隱患?那麽此時占據大玉周天的道祖又是誰人呢?是誰布置了這樣的道韻屏障?”


    她想要跟隨謝燕還重入周天,看個究竟,但卻無從得入。王真人搖頭道,“進不去了,這入口要感應神魂、靈炁、道韻等等維度中至少一種,才會開啟,我們中隔了時間障壁,無法交互,能出而不能入,要想再進,隻能等下一個修士入內方可。”


    茫茫宇宙,又哪有那樣碰巧,剛進了一個,又來一個?若是耽擱得久了,便是再行入內,謝燕還早已鴻飛冥冥,不知去處,王真人的法力也不知能否支持後續的尋找。時機已去,不可複還,阮慈雖然遺憾,卻也知道不可眷戀,見王真人推算已畢,便伸手由他牽起,被他道韻裹住,四周雲霧再起,神念刹那間仿佛橫渡到了無窮遠處,卻又仿佛隻是邁出了小小一步,便從彼岸迴歸,阮慈更增許多感悟,暗道,“或許在雀兒看來,宇宙虛數也是渾然一體,否則他萬難參悟出此等神通。”


    這樣的經曆,都會傳遞迴洞府中坐關的本體之上,不過他們一道前往異域周天時,在琅嬛周天的化身便陷入沉睡,直到此時主體神念迴歸,方才重又獲得生機,這也是這等化身的弊端。尋常修士未到洞天境界,神念都無法突破洲陸大陣,如瞿曇越能派遣化身先行來到南株洲,或者楚真人化身在南株洲一呆就是八百年,這都是功法特殊,又或者法力超凡的體現。阮慈本體一麵參悟這些周天中極為罕見的體悟,一邊向王真人放出思緒,盼他解惑。


    王真人傳來一段情緒,令她稍安勿躁,隨後過了一會,便又將她神念一扯,移往氣勢場中。阮慈微覺納罕,但仍隨其而去,不過此次卻不同於異域遠遊,還有足夠餘力照料各地化身。


    此時實數之中,雖然並無過多變化,但各地道宮的天星寶圖之上,卻接二連三有寶光亮起,上清門之上,一枚大星寶光照耀,汩汩放出毫光,唿應諸多氣勢匯入,上清門內諸多法相半明半暗,率先注入靈機,太微門提燈巨人也將目光轉過,便連重洋之外,東南西北各大洲陸,也有法相唿應,隻是距離遙遠,殊為不易,動靜要比中央洲陸更大得多,南株洲寶蟾吐出一枚寶珠,在南株洲上空點燃光柱,以此為根基,南方各洲上空,陸續有光柱亮起,其餘三個方位的海外洲陸,亦然如此,中央洲陸星圖上方,收攏諸真神念,隱約造就一方宮殿,其中各有座次,三大蒲團居於上首,其中上清門居中,太微門其次,而青靈門的蒲團則略微偏下,其下則各分地域,大多洞天修士身形隱約,唯有法相在其身後時隱時現。


    阮慈放眼望去,隻見洞天約有百餘,神念顏色不同,法相強弱也可模糊感應,不過此處匯聚的乃是其部分神念,而且彼此多有保留,更多的信息卻也無從捕捉。不過此地交流,無需言語,各憑神念便可,眾真都傳遞出一股思緒,已知王真人所發召集和周天大劫有關,卻還是不知底理,因此眾真思緒多以好奇為主,王真人也不囉嗦,神念一動,便展示出一幅星圖,正是二人此前在異域周天之外所見。


    這星圖在大殿上方肆意招展,星宿便仿佛正在身邊,諸多真人身上神念之色連閃,法相也由模糊變得清晰,顯然是投注更多力量到此,運轉天星術全力解析星圖,阮慈在王真人身後看去,那些法相清晰強盛的,多數都是她已知曉的上法洞天,其餘中法洞天也有一些修有天星術,下法洞天則隻能耐心等待。燕山方向,隻有魔主那團黑氣,以及太史宜法相中那無窮山水正在運轉星術,可見燕山的上法洞天也就隻有魔主一人,其餘中法洞天,也隻有太史宜修持了天星術。


    反觀上清門,上法洞天竟有三人之多,林掌門、王真人以及徐真人,均是上法洞天,秋真人、麗真人、歐陽真人等,也都修持有天星術。吳真人有資格參與門內博弈,應當也是中法洞天,但不知為何卻並未修持星術,也是異數。


    太微門方向,上法洞天也有兩人,青靈門便和燕山一樣,隻有一名上法洞天,但其中法洞天數目不少,而且人人修有星術。其餘門派,竟連一個上法洞天都無,多是中法成就,如金波宗那洞天老祖,便是下法洞天,哪管平日裏在後輩麵前多麽深不可測,此時也隻能攀附驥尾,耐心等候,根本就沒有自行發聲的能力。


    眾真能從星圖中解讀出的信息,自然各有不同,也不乏謬誤,各將感悟化為思緒,打在星圖之中,王真人亦匯入自己的解讀,隻見各種思緒,在星圖中衝撞拚殺,仿佛在較量誰更靠近宇宙本真,諸位洞天都是漠然觀戰,並不曾助戰。過得許久,各色調和,形成最終解答,眾真方才齊齊探出神念,往其中沉浸而去。


    阮慈雖是元嬰修為,但身負東華劍,也有資格參與盛會,其被王真人攜在身側,和她處境十分相似的還有燕山方位的徐少微,她還是上清弟子,卻被太史宜帶在身邊,上清門眾人也不以為意,看來她和太史宜的關係遠比阮慈所想得還要更加親密。不過此時對徐少微,她的觀感已頗為淡然,無有什麽好惡。隻是略一張望,便也將神念沉入思緒之中。


    那思緒之中,含有幻象萬千,俱是經過眾真群策群力,所演算出的未來之中最有可能成真的景象,但即便如此,未來千變萬化,這些‘最有可能’也不過是縮小了大致範圍,仍有無數畫麵飛舞,而且不乏彼此矛盾之處。眾人隻能盡各自神念歸納推演,是以倘若神念不足,便是來此也是無用,和之後被人轉告沒有差別。阮慈神念雖較洞天還有所差距,但有王真人眷顧,且她修有感應法,也不無補益,從那無窮幻象中直見本真,心頭當即警鍾大作,輕唿道,“怎會……”


    卻見那思緒之中,竟將當日道祖摩擦推演出了幾成真實,隻是三名道祖的麵目均都十分模糊,言語也無法識別,但大道中的規則動蕩,卻是分毫不差地重現了出來,便連洞陽道祖隱去以前,將大玉周天加速的畫麵,也推演得惟妙惟肖。非但如此,更是將大玉周天與琅嬛周天相撞的時間點,都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便隻在三五千年之間!


    時間已經不多了!


    刹那間,眾人均已明了王真人召集群真的用意。三五千年之間,大劫將臨,琅嬛周天必然將會有個結果,事已至此,最多還能再養出一代洞天真人,便是琅嬛周天的全部戰力,而大玉周天得到道祖眷顧,準備得必然會比琅嬛周天更加充分。


    琅嬛周天也應拿出自己的應對之策,而在此之間,洞陽道祖恐怕亦不會有太多餘力幹涉周天內的變化。其道敵正聯手追索,隻怕其稍一露麵,便要遭到討伐。再說命祖、時祖都封鎖自身大道,其影響琅嬛周天的途徑,無形間已少了兩條。大劫來臨之前,琅嬛周天也可以騰出手來,盡情布置自己的後手。三五千年,稍大的謀劃怕都來不及,不論是大玉周天還是琅嬛周天,能做的調整都十分有限,這一點倒是對琅嬛周天更為有利,畢竟其在周天之外的手段便隻有謝燕還一人,出入自由的大玉周天,虧損更大。


    不過,三五千年,對琅嬛周天來說依然是極為不利的消息,洞陽道祖之所以以此為反製,可見其已經開始真正忌憚阮慈這未染洞陽道韻的未來道祖,不再寄望於汙染阮慈靈機,而是要將其扼殺在未成道以前。時之道祖因此被迫封鎖時間川流,隻怕連阮慈也無法從時間穿梭中再行得利,但三五千年,隻怕連元嬰修到洞天都不足夠,倘若阮慈還堅持自身大道,而不是修成青君化身,重拾生之大道,那麽她也就注定在三五千年之後,隨著琅嬛周天一道灰飛煙滅。


    上境修士要你如何,你便是推了這一次,又怎逃得了下一次?


    恍然間,阮慈竟是想起孫亦自述曆險時的心路,不錯,太一君主要複活青君,因此才對阮慈鼎力相助,但阮慈卻另辟蹊徑,滅殺了青君阮慈,毀去自己成為轉世身的可能,他隨即封鎖時間川流,如今一步步你推我拉,局勢發展至此,阮慈想不重修青君轉世也不行了。


    自從阮慈出世以來,雖然隻在中央洲陸修行,迄今隻去過南鄞洲一次,但其藏身過去,攫取因果,以身合道,道韻借思潮之力遍布萬古周天,對時間線的改易,卻已讓她在洞天修士中聞名遐邇,眾人對她身處局勢都有一二了解,神念在大殿上空縱橫交錯,也有修士在催促她迅速轉煉生之大道,也有修士卻以為尚未到絕境,倘若琅嬛周天能擊潰大玉周天,阮慈仍有合道希望,若能借助周天大劫,竊取這其中原本屬於洞陽道祖的大量氣運,或可借此成就道祖,將琅嬛周天從洞陽道祖手中討要出來。


    這些思緒倘若形成一致,那麽便會醞釀出一股力量,給阮慈自身帶來壓力,倘若順其行事,無形間便可獲得這些洞天真人給予的氣運,而倘若要與之相抗,在氣勢場中的壓力無時無刻,需要分神抗衡,於自身修行多少有損。這便是當時掌門支持謝燕還破出周天之後,所要承擔的壓力,若非楚真人以身相代,而阮慈很快在結丹時成就未來道祖,林掌門布局得到眾洞天認可,他如今氣勢也不可能如此旺盛。還好此時眾真莫衷一是,尚未有主流思潮浮現,唯有對抗洞陽的基本立場一致,而王真人又拋出另一副畫麵,便是謝燕還藏身母棺,沒入異域周天的那一幕,同時震動靈機,向眾真發問道:


    “留下這段因果線的高修,是敵是友,可否任其在周天內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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