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風浪越來越大,三人隨著人群迴到船艙中,曲瑤瑤小聲同阿絳說道:“能得一人心悅、滿眼唯有你是件很難得的事,你要珍惜。”


    阿絳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小臉一紅,嘴硬道:“他就是呆,哪裏滿眼隻有我。”


    曲瑤瑤笑了笑沒說話,或許以前她不懂,等她親嚐情愛體會過酸甜苦辣後,才知這種感情有多難得不易,作為旁觀者,她除了羨慕還有心酸。


    陰雨天氣,船艙內昏暗,眾人們聚在一起各說各的,因海麵的不平靜心情極差。


    阿絳牽著曲瑤瑤的手迴了自己那間小小的客艙,這兩天都是她們兩人同寢同住,關係越來越好。


    知道了曲瑤瑤的名字,她便一聲聲‘瑤瑤’的喚著,把伊青攔在門外,她好奇問道:“瑤瑤有喜歡的人嗎?”


    曲瑤瑤眨了眨眼睛也不隱瞞,誠實迴道:“有。”


    “那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是上界的仙子,長的又這麽好看,他肯定也是話本裏俊秀的仙君吧?”


    曲瑤瑤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麽接話。


    既然阿絳信任她,什麽話都願意同她講,那她也不會刻意隱瞞自己的事。想了想,她迴道:“他以前確實是話本子中白衣飄飄的仙尊,後來不是了。”


    阿絳啊了聲,對於曲瑤瑤‘仙尊’的稱唿直接無視,隻當她是口誤。


    修仙界已經沒有仙尊了,隻有一位神龍後裔,玄曜天尊。


    “然後呢?”阿絳聽得入迷。


    曲瑤瑤道:“他脾氣不太好,也總是很忙,從未像你和伊青那般與我打鬧過。”


    “有時候我覺得他眼中有我,有時候又覺得他眸中的情緒太深,秘密太多,我於他來講不過是微小塵埃,為了他的秘密可以隨意丟棄。”


    阿絳沉默了,本以為是個甜蜜的愛情故事,沒想到會這般心酸苦澀。


    她不由問:“那位仙君好看嗎?”


    “很好看。”曲瑤瑤想著晁淵的麵容細細描繪,“以前就很好看,現在更為好看。”


    美男誰不愛,阿絳聽著就眼饞了。


    她又找理由,“那他厲害嗎?修為高嗎?”


    “很厲害,修為深不可測,我在他麵前什麽都不是。”


    “那……”阿絳憋不出來了。


    長的絕色,又修為高深十分厲害,這樣的男人換她她也舍不得放棄,“可喜歡一個人不是去受苦的呀。”


    阿絳勸她,“他對你不好,長的再好你也不要喜歡了,天下男人這麽多,何苦執著於他一個!”


    可曲瑤瑤之所以化形,就是為了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曲瑤瑤都覺得自己是為了謝青洵才存在。


    她現在確實很迷茫,不由請教阿絳,“喜歡一個人……你覺得是什麽感覺?”


    “有點酸,但又不是特別酸,酸勁過後又發甜。”阿絳難得認真迴應,摸著下巴道:“看不見他會想他,見到了他就會覺得安心。完全的相信他,知道不管自己怎麽作,他都會無條件站在自己身後看著,你一歪他就伸手去扶,把你放在首位,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阿絳似迴憶起什麽,笑著說道:“他可以為了你不顧自身性命,在龐大浩瀚的萬物中,愛人雖渺小,卻是唯一。”


    她及世界,固執專情。


    可阿絳說的這些,曲瑤瑤從未感受過。


    船艙還在劇烈晃動,在波濤洶湧的海浪聲下,阿絳沒有聽到曲瑤瑤最後那句:“他大概愛我太少,我也不夠愛他。”


    不然他又怎麽舍得拋棄她,任由她死在紅蓮業火下。


    這樣的結局,隻聽聽就讓曲瑤瑤感到惶恐,又談何信任他、覺得他在就安心。


    越靠近沽南島,海上的風浪就越大。暴雨砸到甲板啪啪作響,船在海浪中搖晃不穩,船家幾次無法控製。


    好在,第四日,大船順利靠岸停在沽南島,岸邊已經停了十幾艘大船,曲瑤瑤在其中一艘發現萬門仙宗的標誌,看來莫玄霄他們已經進入。


    那……晁淵呢?


    曲瑤瑤一艘艘看過,看到最前方的船舶最為奢華精致,船上掛滿了濕漉漉的紅帳,很像晁淵的手筆。


    “瑤瑤你看什麽呢,咱們要進去了。”阿絳走過來喊她。


    注意到前端那艘惹眼的首船,她隨口嘟囔了句:“第一艘來島的什麽路數,這也太豪氣心大了。”


    曲瑤瑤沒有接話,若有所思跟著苗烏教眾人入島。


    秘境漩渦還在越擴越大,黑漆漆一片盤旋在海麵,已經吞噬掉大半海島。


    曲瑤瑤他們是最後一批入島的修者,一路走來,他們看到島上枯敗幹裂毫無生機,邊緣不時有海水拍打而上,整個海島寂靜又死氣沉沉。


    當初這些修者來時有多激動,上了島就有多喪氣緊張。多日乘船受累,已經耗了他們太大的精氣,如今到了沽南島親自看到了漩渦秘境,這才發覺這處漩渦有多恐怖龐大。


    秘境漩渦浮在海麵連接天空,在陰雨之下,說是遮天蔽日也不為過。


    它就像虛空裏憑空撕裂的大嘴,吞噬著靠近它的萬物,眾人盯著漩渦緩緩旋轉的中心,隻覺得內心發怵兩股戰戰,對於未知的神秘力量,哪怕是能上天入地的修者,依舊會產生本能的害怕。


    “裏麵看起來好危險。”阿絳也被嚇到了,她抱住伊青的手臂,擔憂問著:“咱們會不會死在裏麵,又或者進去了出不來?”


    伊青麵色也不好看,安撫拍了拍阿絳的後背,他提議,“要不你和曲姑娘先等在外麵,我們進去探探路再說。”


    不等阿絳拒絕,曲瑤瑤就先搖頭,“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要進去。”


    先不說她要不要動手搶昆侖石,至少她要先找到莫玄霄,告訴他秘境中有詐,保證這群修者的安全。


    阿絳有些佩服的看向曲瑤瑤,見她麵色如常沒太大變化,不由問:“你不害怕嗎?”


    “不怎麽害怕。”說來也怪,曲瑤瑤確實對這處秘境沒有太大的驚恐感,反而覺得有些熟悉。


    ……應該是因為她手中有昆侖石吧。


    曲瑤瑤顧不上太多,先所有人一步入了秘境,臨走前她出聲提醒:“這裏的秘境極為危險,恐有妖魔作祟,諸位謹慎而入。”


    有修者是真心來救人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有修者來尋寶,隻覺得曲瑤瑤故意這般言語引他們退縮,哪怕她親口道出自己是瑤蓮仙子,也沒幾個人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隨著她入秘境,眾人都紛紛跟入漩渦中。


    阿絳跺了跺腳也忙跟了進去,“瑤瑤你好歹等等我們!”


    進去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與曲瑤瑤想的不一樣,昆侖玄石中的秘境並非冰天雪地,裏麵陰雨連綿天色陰沉,竟與漩渦之外的沽南島幾乎無差。


    很快,其餘修者都跟著曲瑤瑤進來,與阿絳先前猜測的一樣,秘境漩渦進的來出不去,一等所有人進入,漩渦便憑空消失,仿佛將他們封在了裏麵。


    “啊,那是什麽!”有修者驚恐指了指某處。


    眾人尋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處黑石之下,橫躺著兩具遍體鱗傷的屍體,從穿著來看,是比他們早入秘境的修者。


    這裏麵果然很危險,曲瑤瑤特意查看了那兩具屍體,發現他們身上的傷痕特別,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抓傷,有些部分露出骨頭,皮肉不見。


    “這裏麵不會有什麽怪物吧?”阿絳也跟著靠近,隻一眼便連忙把臉埋到伊青懷中,不敢多看。


    她越來越佩服曲瑤瑤了,“你不怕嗎?”


    曲瑤瑤站起身道:“以前怕過,現在……隻能說是習慣了。”


    十步香草園中被謝青洵殺死的修者遠比這些屍體猙獰,曲瑤瑤也曾像小女孩兒般感到害怕,可那時謝青洵並不在她身邊,陪著她的隻有莫玄霄。


    那時她又何曾想過,用各種殘忍方式滅門屠派的兇手,會是夜夜與她親昵的夫君。


    見晁淵殺了太多人,她看過了太多屍體,已經習慣。


    此處太過危險,有修者提議結伴同行,曲瑤瑤思考後表示同意,“不過你們都要聽我的,我可以帶你們去尋玄曜天尊。”


    把他們交給莫玄霄,至少安全些。


    “玄曜天尊也來了?!”一聽到莫玄霄的名號,眾人興奮了些,終於有人相信曲瑤瑤是那位瑤蓮仙子,大多數人都選擇跟隨。


    對於那些執意自己尋寶離開的,曲瑤瑤勸了,可他們不聽。阿絳哼了聲去扯她的袖子,“我看他們也不是什麽好人,他們不聽就隨他們去吧,帶著他們還指不定出什麽亂子。”


    “瑤瑤我們相信你,我們跟你走!”


    曲瑤瑤環視一周,指了個位置道:“那我們往這走。”


    她不知莫玄霄現在在秘境何處,這裏麵無法傳音也不能用傳音鏡,但直覺告訴她,往那裏走是對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其實這樣拖慢了曲瑤瑤的腳程。陰雨不斷,她與阿絳共撐一傘,盡可能讓他們走快些。


    “咦,這是什麽?”曲瑤瑤已經事先提醒過,這裏的東西不能亂碰,可總有些人管不住手。


    有人在泥濘中看到一條烏黑發亮的奇怪物件,蹲起去撿卻發現自己摳不動。


    雨砸到地麵,衝刷著滿地泥濘,現出越來越多的黑色長條,有人又在泥中扒拉了兩下,忽然有些覺得這東西像是手。


    曲瑤瑤也發現了腳底的異常,很快想到她第一次化形被崇安送去下界時,在雪中見到過類似東西,名為地獄鬼手。


    “大家不要碰,快躲開——”


    她說晚了。


    不等她話音落下,就有鬼手破土而出,抓穿了修者的腳骨。慘叫接連起伏,曲瑤瑤隻能先護著阿絳他們撤離到安全位置。


    見越來越多的修者被困,她從傘下衝出高高躍起,揮動斂朝退煞。


    刷——


    耀眼的金光衝天,龐大的鳳凰在雨中翱翔低鳴,盤旋在曲瑤瑤四周。


    隨著鳳凰出現,遠處兩撥人同時停下腳步。


    “那是鳳凰嗎?!”


    “這秘境中怎麽會有鳳凰,天尊你看,那像不像古卷中的神鳳。”


    “不對啊,那鳳凰並非實體,怎麽看著像是幻靈所化,假的吧。”


    莫玄霄揚了揚傘麵,仰頭看向遠處的異象,此刻不知該高興還是失望。


    “是瑤瑤。”他低喃著,很清楚隻有曲瑤瑤的斂朝才會出現幻靈鳳凰。


    另一端,晁淵馬上就要走出這被吞入的半座海島。察覺到異樣,他停下腳步低眸望著山下叢林中飛起的鳳凰,微微眯眸。


    “魔君,怎麽了?”塗陵站在他身側,高高抬著手臂為他撐起一柄繪有鳳凰的紅傘,隨著他的目光下落。


    晁淵看了片刻,不帶感情道:“來了朵不聽話的小花,你說她該不該被教訓?”


    他好心放她,她卻還是跟來了。


    玄石秘境中無法與外界聯係,所以黃瑛沒辦法給他傳遞消息。


    這般說著,晁淵就要原路折迴,與此同時,莫玄霄也在交代顧天慈,“你看顧好他們,我去接瑤瑤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早早更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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