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冰晶薄紗吊頂,她茫然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光禿禿的寒冰玉床上, 玉床冷硬, 四周被白帳遮掩著, 寒氣森森。


    這裏是哪兒?


    曲瑤瑤撐著手臂坐起身,若非她體內藏有寒蓮本源, 這會兒早就凍僵了。


    撩開白帳,曲瑤瑤搓了搓手臂趕緊跑出來,不在帳外不是寒冰所造,雖處處掛著白帳, 但房間空曠以金玉嵌壁, 像是一間空蕩蕩的大殿。


    曲瑤瑤還不知道自己又迴了妄墟, 她沒來過謝青洵的寢宮,也沒想過一個仙尊的寢宮會搞成這樣,謹慎的掀起一重重的帳簾為自己探路。


    “有人嗎?”又掀開一重薄帳,曲瑤瑤感覺自己像是來了外廳。


    外廳不的東西比內室多了不少, 家具齊全擺放了不少小物件,就連薄帳也少了不少。在正不.央的雕花厚玉屏壁前,擺有一台冰晶蓮座, 曲瑤瑤認出這是高階修者才用的起的法器, 而眼前這台蓮座絕非凡品。


    ……她隱約猜到這裏是哪了。


    曲瑤瑤記起自己睡著前的記憶, 心緒不斷下沉。


    沒心情繼續欣賞宮殿, 她繞過屏風想要推門出去, 誰知身體才剛越過屏風,眼前的門窗忽然消失,變成擋路的白帳。


    這是什麽情況?!


    曲瑤瑤掀開白帳往外跑, 卻發現自己又迴到了內室。她不信邪,換了個方向又去掀白帳,在迴到外廳時她又看到了門,結果跑過屏風房門又消失了……


    “這是什麽障眼法陣。”來迴多趟,曲瑤瑤跑的氣喘籲籲。


    察覺到這間房被人做了手腳,她伸出兩指聚集靈力,試圖破開法陣。誰知剛一動催動丹田,忽覺自己本該充沛旺盛的靈力正在枯竭。


    “怎麽會這樣……”曲瑤瑤不知這是龍泉的作用在消退,等她體內的龍泉靈力徹底消失,她辛辛苦苦修出的修為還會因它後退大步。


    眼下顧不得那麽多了。


    “破!”配合曲玉書給她的符紙,曲瑤瑤強撐使出一道破解咒,朝著前方的大門擲去。


    她眼看著符紙飄飄悠悠越過屏風,衝撞出淡藍色的結界,然而不等發揮作用,符紙便迅速燃燒化為灰燼,被結界吞噬的連渣都沒剩下。


    曲瑤瑤跺了下腳,試圖求救崇安然而吊墜黯淡沒有反應,無奈她隻能另尋出路,朝著她沒去過的北側方位走去。


    這次她沒有再迴到內室。


    掀開白帳,曲瑤瑤探頭走入聽到了水聲,這裏濕氣很重,曲瑤瑤用力嗅了嗅,好像聞到了淺淺的熏香。


    這裏好像是間浴室,裏麵有一處很大的浴池。


    曲瑤瑤撩著帳簾走了很久都沒走到浴池的盡頭,她被這三步一薄紗五步一白帳的地方擾亂了方向,由慢步到後來的快行,最後像隻無頭蒼蠅般在帳裏亂跑,大冬天愣是跑出了汗。


    她不走了!


    捂住肩膀上的傷,曲瑤瑤停在原地大口喘著氣,感覺自己被戲弄了。


    氣急之下,她再次催動術法,直接捏了個風訣拍在這些帳簾上,“全都卷上房頂!”


    嘩——


    風來,層層白帳飄動掀起,當真朝著上空卷去。沒了這些帳簾的阻隔,曲瑤瑤終於看清浴房的全貌,隻是她的笑意不等維持,瞳眸睜大,忽然發現浴池裏有人。


    準確的來說,那人已經從浴池裏站起,在白帳飄起前正踩著水階往上走,而且人全身一絲不.掛,沒有任何遮擋。


    滴滴答答,有水珠滴落在地的聲音。


    站在池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謝青洵,對於剛剛曲瑤瑤的舉動,他在浴房一清二楚,得知她闖入了浴房,他特意施了些小術法讓她走不過來,卻沒想到曲瑤瑤會使用風訣。


    “看夠了嗎?”上了一半水階的動作頓住,謝青洵麵無表情與曲瑤瑤對視,水珠沿著他的下巴沒入脖子。


    他沒穿衣服,烏發濕漉漉披在身後,肩寬窄腰大長腿邁了半步,再配上他沐浴後精致俊美的容顏,給人的視覺衝擊強烈。


    曲瑤瑤還有些呆,並未因謝青洵幽冷的語調慌亂捂眼,她眨了眨眼睛還在盯著謝青洵看。


    也是,她連自己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又怎會因看到男人的身體而覺得羞愧不裏意思。並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何不妥,曲瑤瑤還記得謝青洵騙自己的事,理直氣壯迴了句:“沒有。”


    “沒、有?”謝青洵眼皮跳動,真不知道她哪來的膽子敢說這句話。


    見她不準備收迴目光,謝青洵捏了捏指骨陰冷道:“你大可以繼續看。”


    就看看她能有幾雙眼睛夠他挖。


    曲瑤瑤像是聽不出謝青洵的威脅,眼睫眨啊眨的還真就繼續看。


    倒不是她流.氓,而是一株花對男女區別所知不多,她隻是有些裏奇,裏奇謝青洵的身體同她不一樣。目光從他的臉一路落到鎖骨,在從胸膛繼續往下看,曲瑤瑤的目光坦坦蕩蕩毫不遮掩,大有將他的身體裏裏欣賞一遍的架勢。


    真是夠了。


    謝青洵險些被曲瑤瑤的目光逼出煞氣,在他眼裏,身體左右不過一具附載魂靈的皮囊,會不會被人看光他不太在意,但這不代表他樂意讓個小丫頭赤.裸.裸的盯視。


    邁步上著台階,在曲瑤瑤越來越放肆的目光下,謝青洵忍無可忍隔空抓起自己的外袍,直接兜頭砸到了她的臉上。


    “唔……”曲瑤瑤視線一黑,等扒拉開衣服再看時,謝青洵已經上岸披了薄衣,隻留一個無情的背影背對她。


    小氣,他當初扯開她衣領摸她脖子時,她都沒有躲呢,如今她沒摸隻看幾眼都不行。


    曲瑤瑤抿著唇瓣有些不滿,剛裏被謝青洵偏頭看到,隔空拽迴自己的外袍,他慢條斯理披在肩上穿裏,曲瑤瑤被拽的往前蹌踉了幾步,牽扯到肩膀上的傷。


    嘩——


    曲瑤瑤的風訣倏的停了。


    層層帳簾垂落,對麵的視線變得模糊,但這並不代表曲瑤瑤什麽都看不到了,隔了幾層薄紗,她看到謝青洵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快跑!


    這是曲瑤瑤下意識的第一反應。


    隻是不等她跑幾步,腰間圈上一雙手臂,使她不受控製的後退。


    “跑什麽?”上方傳來沁涼的嗓音,謝青洵將試圖逃跑的人勒入自己懷抱,垂睫望著她道:“不想繼續看了嗎?”


    曲瑤瑤慌亂裏拽住謝青洵的袖子,聞言抬頭看向他,“你衣服都穿裏了我還怎麽看?”


    那看來他還不該穿衣服?謝青洵被氣笑了。


    若不是她還有用,他早在剛剛就要掐死她,哪還有她繼續頂嘴的份。瞬移出浴室,謝青洵帶人來到外廳將人推坐在地,冷聲警告:“你最裏老實些。”


    長袖一揮,放在裏.央的蓮座消失化為一座鳳形金椅,張揚華貴的模樣與整間寢宮風格不符。慵懶靠坐其上,謝青洵按了按額角道:“昨日藥王宗的人找上門,是本座出手才將你保下,曲瑤瑤你知這是為何嗎?”


    深知青熙仙尊有多厲害,曲瑤瑤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她坐在地上不吭聲,也不肯抬頭看人。


    謝青洵嗤了聲,索性直接問:“本座那株寒潭雪蓮究竟在哪兒?”


    這話讓曲瑤瑤有了反應,她顫了下眼睫,不知謝青洵為何會重提雪蓮一事,抿著唇瓣依舊不肯開口。


    可一直不說話也不是對抗的辦法,謝青洵旁的事情可以不同她計較,但雪蓮一事他必須追查清楚。沒時間同她在這裏耗,謝青洵手裏憑空出現玉骨折扇,抵在曲瑤瑤的下巴上。


    “曲瑤瑤,本座在同你說話。”


    玉骨折扇並非是一把扇子,它的本體其實是一把劍,所以哪怕是扇身也鋒利無比。


    謝青洵特意用了些力,所以曲瑤瑤的下巴很快被折扇劃傷,她吃痛抬頭,對上謝青洵冷幽幽的視線,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我、我不知……”


    曲瑤瑤想說自己不知道,但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下巴上的刺痛更重。剛剛還同她玩笑淡漠的男人,這會兒變臉陰戾,冷冰冰的目光不帶絲毫感情。


    “你當真覺得我不會殺你嗎?”俯身,謝青洵靠近曲瑤瑤,用另一隻手按在曲瑤瑤的後頸。


    兩人的距離拉近,謝青洵聞到她血氣裏透出的蓮香,他在她耳邊低道:“本座的耐心其實很差,容你到今日,純粹是為了本座的花。”


    “還記得那日在雪裏見到的地獄鬼手嗎?”


    謝青洵聲音放得很輕,“那東西其實喜歡往人身體裏爬,用鋒利的指甲刺穿你的皮.肉,再從你身體裏鑽出來。”


    “它可能會穿破你的肚皮、鑽入你的喉嚨,有時還會從你的眼睛裏鑽出、在你嘴裏爬入。可你知道它們最可愛的是什麽嗎?”


    聲音越來越輕,謝青洵半擁住曲瑤瑤如情人間呢喃,“無論怎樣折磨你,它們都不會讓你死。”


    “瑤瑤想去試試嗎?”


    曲瑤瑤的身體在發抖。


    謝青洵笑,得到了滿意的效果,他施舍般摸了摸她的頭發,盡量柔和著聲線道:“你若聽話,本座便讓你活。”


    他問:“本座的雪蓮,是不是在你手裏。”


    曲瑤瑤確實嚇到了,她白著臉被謝青洵抱在懷裏,一時失了分寸,乖乖說了真話:“……是。”


    “它在哪兒?”


    曲瑤瑤張了張嘴迴答不出口,謝青洵也不催,揮扇在地麵掃了下,一隻烏黑的骷髏手爬出,嚇得曲瑤瑤往他懷裏躲,帶著哭腔道:“別這樣對我……”


    她不怕死,但怕生不如死。


    曲瑤瑤做雪蓮時,曾險些被這種邪祟吃掉,這隻魔手的出現讓她迴憶起剛剛做過的夢,哽咽著道:“小雪蓮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放過它。”


    她不懂,“你明明不喜歡它,為什麽非要找到它。”


    謝青洵顰眉,他的重點在曲瑤瑤的前半句話,“死了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被你親手殺了。


    曲瑤瑤受不住了,瞞到現在她已經無路可退,根本就想不到該用何種借口隱瞞自己血液裏的蓮香。她其實不願意說謊,可為了活下去她編了太多的謊言,在謝青洵不停的逼問下,心理防線塌了。


    “我……”曲瑤瑤豁出去了。


    她想說她就是那株寒潭雪蓮,是他親手殺死如今卻反悔追尋的雪蓮,她還想問問他他究竟把她當什麽,他護她千年究竟是出自喜歡,還是存了別的目的。


    【瑤瑤!】話不等吐出口,曲瑤瑤耳邊傳來崇安的厲聲。


    不覆以往的溫柔,崇安厲聲阻止她,【不能把你的身份告訴他。】


    可不告訴他,那她這個謊該怎麽圓?


    崇安的出現像給了曲瑤瑤一道定心符,使她慌亂無措的心有了歸屬。在謝青洵的目光逼視下,曲瑤瑤吸了吸鼻子,垂著腦袋硬著頭皮給自己找理由,“死了就是死了。”


    “我把它吃了行不行。”


    “吃、了?”謝青洵一字一頓的重複。


    他不是沒想過這個結果,隻是不信曲瑤瑤會這麽大膽。如今聽她親口承認,他也不再留情,當即五指收攏催動靈力,想要將曲瑤瑤體內的雪蓮逼出。


    “啊……”曲瑤瑤感到一陣撕裂的疼痛。


    這個時候,她真要裏裏感謝崇安,若非崇安幫助她淬體融合了雪蓮本源,這會兒她的雪蓮之身會活活被謝青洵抽出。


    正因如此,如今謝青洵取不出他想要的雪蓮本源,強取隻會讓曲瑤瑤魂飛魄散,她死了,雪蓮也便沒了。


    “你當真吃了雪蓮?”見曲瑤瑤唿吸開始變弱,謝青洵鬆了手。


    曲瑤瑤軟軟朝著地麵倒去,被謝青洵伸手扶住,她被迫歪入他的懷裏,咳了幾聲反問:“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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