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爵不需要你們記住她。”


    萊娜的聲音鑽出細密的黑紗,透出一分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她隻想讓我記住她。“


    “隻有我。”


    萊娜揪緊膝蓋上的布料,被黑紗勾勒出比戰神還要堅定的輪廓。


    “我會向那些傷害她的人複仇。”


    瑪麗安娜等了很久,才聽見萊娜的聲音:“希望您善待她最愛的布列塔尼亞,然後把我的骨灰撒在她的石棺旁。”


    “……”瑪麗安娜側過頭,若有所思了好一會兒,才留下一聲弱不可聞的“嗯!”


    ………………我是分割線………………


    同阿基奎大公國的宮廷相比,布列塔尼亞的宮廷顯得更為小巧,並且在細節上能看出索林斯的影子。


    歐斯特小心避開陽光能照到的地方,悄悄出現在瑪麗安娜的身後。


    “這裏掛著曆代布列塔尼亞公爵的畫像。”瑪麗安娜看著最新的那副畫像,隨口問道:“你會畫畫嗎?”


    “卓爾社會不教這種無用的東西。”一縷銀發垂到瑪麗安娜的肩膀上,緊接而來的便是讓人心癢的唿吸聲:“有些主母會用情人的身體作畫。”


    “哦?那她們作畫的工具是什麽。”


    “刀子,鋒利的刀子。”


    歐斯特蠱惑道:“您可以在我身上試試。”


    “……你們卓爾就隻會這一套嗎?”瑪麗安娜揪住落在肩膀上的銀發,看著高大的歐斯特逐漸扭曲下身:“你現在像個發情的畜生。”


    “隻要您開心就好。”頭皮處傳來的痛感不足以讓歐斯特產生表情變化:“不管是言語侮辱還是身體折磨,我都無所謂。”


    歐斯特隻想成為對瑪麗安娜有用的人。


    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麽等待他的不是被瑪麗安娜親口處死,就是被那些想要搶占位子的混蛋暗中黑死。


    因為二者的身高差,歐斯特不得不用一種仰視的跪姿看著瑪麗安娜。


    這種能令對方感到掌控欲的姿勢一直都是卓爾女精靈們的最愛。


    瑪麗安娜低垂著頭,雙手掐住歐斯特的脖子,在慢慢收緊到歐斯特的唿吸漸漸變得急促後,突然笑道:“算你暫時合格了。”


    拚命克製求生欲的歐斯特哪怕在瑪麗安娜鬆手後,都不敢大口唿吸。


    而在不遠處,像蛇一樣隱藏存在的白雪一直注視著這邊的情況。


    隻要歐斯特敢反抗瑪麗安娜,那麽已經得到命令的白雪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歐斯特。


    這既是歐斯特的賭博,也是瑪麗安娜的小測試。


    然而僥幸過關的歐斯特很清楚瑪麗安娜並沒有真正相信他,隻是需要一個在布列塔尼亞用得上的人手……亦或是炮灰。


    “殿下,感謝您的不殺之恩。”歐斯特小心撫平急促的唿吸,在接到白雪那看死人的眼神後,明白自己必須要在瑪麗安娜離開布列塔尼亞前,獲得對方的信任。


    “在你證明自己的價值前,別慶幸的太早。”瑪麗安娜最後看了眼布列塔尼亞女公爵的畫像,給歐斯特下了一道命令:“給我盯緊萊娜……避免她在聽證會前做出對我不利的舉動。”


    “是。”歐斯特揉了揉被瑪麗安娜掐過的脖子,提醒自己別浪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而在瑪麗安娜離開時,白雪嚐試著向瑪麗安娜伸出手,但卻在對方快要察覺前快速縮迴。


    “白雪,克製你的殺意。”


    瑪麗安娜轉身朝白雪招了招手,在對方溫順低頭後,腦海中浮現出歐斯特乃至盧修斯的身影:“別惹事。”


    “聽話。”


    “聽話。”


    第38章


    “陛下,我想您很清楚阿基奎女大公一向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哪怕是在我兄長還活著時,她和她那位自持血統高貴的母親就想著如何置我於死地,然後將布列塔尼亞吞入阿基奎大公國的版域中。”年過七旬的攝政王有個寸草不生的腦袋。因為養尊處優的生活和長期酗酒的緣故,他在十幾年前就患上一身的病,如今已發展到無法正常走路的地步。


    當理查德受邀參加攝政王的私人宴會時,這位大權在握的老人都懶得顧及布列塔尼亞的敏感局勢和理查德的鰥夫身份,將他那座奢華程度遠甚於布列塔尼亞皇宮的私人莊園裝扮得富麗堂皇,熠熠生輝。


    尤其是在賓客們依次到場後,綾羅綢緞與各色珠寶交相輝映,將宅邸擠得像是塞滿珠寶的昂貴飾盒,讓人有種喘不過氣的壓力。


    “真是沒眼看了。”索林斯的某位隨行貴族瞧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衣,在拒絕一位前來邀舞的布列塔尼亞貴族後,用酒杯擋住難以掩飾的冷笑:“女公爵的遺體還未下葬,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慶祝即將分到手的權力。”


    說到這兒,索林斯的隨行貴族還看了眼上手位的理查德。隻見在衣著華麗的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對比下,理查德身上的黑衣足以稱得上低調進了塵埃,唯有埋進底部料子裏的暗線昭示出國王身份的貴重。


    一種不需要靠錦衣華服來擁簇自己的貴重。


    布列塔尼亞攝政王抿了口他最喜歡的烈酒,見一旁的理查德半天都不說話,於是繼續在阿基奎女大公的身上大做文章:“雖然我的小甥女——阿基奎女大公是法律上的第一繼承人,但是出於對布列塔尼亞的穩定考量,我們更歡迎一位健康且不易受人控製的男性繼承者。”


    “毫無疑問,您的訴求有一定的合理之處。”理查德很清楚布列塔尼亞攝政王想要什麽。因為越心虛的人,就越喜歡用法律,正統,來為自己的行為開拓。但是作為一個合格的君主,理查德永遠不會把話說得太滿:“身為女公爵的丈夫,我很了解妻子在繼承人上的想法。”


    “對於您身上發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布列塔尼亞攝政王很慶幸女公爵沒能生下一位合法子嗣,否則他今天不會心平氣和地跟理查德坐下談話,而是被試圖吞並布列塔尼亞的索林斯國王親手割開喉嚨:“想必女公爵會在另一個世界裏照顧好你們的孩子。”


    “您說得一點也沒錯。”理查德能從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口氣裏,聽出一股“你該求著我合作”的傲慢意味,在心裏感歎自己還不如去貼瑪麗安娜的冷臉。


    至少聲音好聽,容貌俏麗的卡爾達公主,可比滿肚子肥腸的老流氓要討喜得多。


    “隻是攝政王殿下,您想通過什麽樣的方法,將阿基奎女大公和瑪麗安娜公主拉下第一繼承人的寶座。”理查德推開遞到他麵前的酒杯,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不管是亨利王子還是瑪麗安娜公主,她們對布列塔尼亞的繼承權都來自於阿基奎女大公。亨利王子占一手性別優勢,但是布列塔尼亞女公爵生前曾有意過繼瑪麗安娜公主。”


    理查德極不情願地在布列塔尼亞攝政王麵前剖析自己的錯誤:“如果你執意要讓亨利王子繼承布列塔尼亞的爵位,那麽阿基奎女大公很有可能向教會發起訴訟,到那時,你的性命也會不保。”


    要知道現在的社會雖已摒棄“孩子就是父母的私人財產”的古老認知,但是在法律和宗教上,卻隻允許父母對兒女發起訴訟,而不允許兒女向父母發起訴訟。


    哪怕是兒女以武力奪走父母的王國,他也不可能逼其退位,頂多是監禁對方,然後代行王權。


    因此曆史上的篡位者大都是找一個“撥亂反正”的貴族代表,然後在對方拿下王城後,以教會的名義逼迫身為統治者的父母下台。


    這樣的作法雖然能合情合理地拿下王冠,但也會在今後的日子裏,深受那些“撥亂反正”的貴族們的控製。


    布列塔尼亞攝政王被理查德的問題給噎住了。


    畢竟他是真沒想過要如何應對距離布列塔尼亞最近的阿基奎大公國。


    而就在這時,理查德又給了布列塔尼亞攝政王致命一擊:“倘若奧布斯達國王支持瑪麗安娜公主繼位,您又該如何?”


    理查德想起被奧布斯達的瑪麗女王所侵占的索林斯土地,忍不住幸災樂禍道:“這樣一來,布列塔尼亞可就被奧布斯達和阿基奎大公國半包圍了。哪怕你想找坎特羅借兵,教皇也會橫插一腳。”


    “奧布斯達國王不會幫助阿基奎女大公。”臉色鐵青的布列塔尼亞攝政王努力說服理查德……亦或是他自己:“就算是到了世界末日的那天,阿基奎女大公也不會原諒他。”


    “不原諒又不代表不合作。”理查德輕描淡寫道:“奧布斯達國王有兩個兒子,不管是誰娶了瑪麗安娜,布列塔尼亞都將屬於杜納瓦王朝。”


    聽了理查德的話,布列塔尼亞攝政王握緊扶手,嘴唇顫抖得像是蜜蜂的翅膀。


    “您這是在威脅我。”布列塔尼亞攝政王雖然被順風順水的日子磨平了敏銳神經,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是能被輕易擊垮的人:“陛下,我們是互利共存的戰友。”


    這算是理查德從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嘴裏聽到的第一句人話。


    “一半。”


    “什麽?”


    “我想要布列塔尼亞的一半。”理查德在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驚訝目光下,獅子大開口道:“隻要你願意給我布列塔尼亞的一半,我就幫你搞定奧布斯達國王。”


    “小子,你是在戲弄我嗎?”布列塔尼亞攝政王不自覺地提高聲音,結果引來一眾人的側目。


    “別忘了你身在何處。”注意到自身失態的布列塔尼亞攝政王壓低聲音道:“我隨時都能取下你的腦袋。”


    “是嗎?”理查德不以為然道:“那在取走我的腦袋前,你先把瑪麗安娜公主扔出布列塔尼亞吧!前提是你真能做到這一點。”


    說到這兒,理查德還在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翻臉前,擱下一句讓對方臉色大變的話:“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布列塔尼亞女公爵到底是怎麽流產。”


    在明亮的燈光下,理查德的麵容姣好如精心偽裝後的惡魔:“你不會以為……我是來跟你談條件的?”


    這一刻,布列塔尼亞攝政王被理查德打迴了原形,眼裏隻剩下理查德無比諷刺的笑容:“你也配和我談條件。”


    與此同時,正處於布列塔尼亞皇宮中的瑪麗安娜在萊娜的安排下,潛入停放著女公爵遺體的大教堂。


    “請您快點,這裏的守衛三小時一換。”萊娜盡可能地放輕自己的腳步,表現得比第一次來這兒的瑪麗安娜還要緊張。


    “足夠了。”瑪麗安娜抓緊身上的鬥篷,避免被長椅上的花紋鉤住。


    因為要在正式的葬禮前,舉行一次瞻仰儀式的緣故,所以女公爵的遺體並未盛放在漆黑的棺材裏,而是靜靜地躺在神像前的祭台上。


    女公爵的遺體早已換上一件花紋繁複的黑色紗裙,整個人連同祭台都被黑紗所籠罩,並且臉上還戴著一張死亡麵具。


    萊娜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想要揭開死亡麵具的衝動。


    瑪麗安娜在祭台前緩緩跪下,為今生第一次“見麵”的姨母祈禱一番後,衝著女公爵的遺體,以及萊娜表達了自己的歉意:“請原諒我接下來的冒犯。”


    隨後,瑪麗安娜依次揭開了遺體上的黑紗和死亡麵具,從女公爵的嘴裏拿出一顆大得出奇的珍珠。


    這是布列塔尼亞家族慣用的,隱藏遺囑的方法。


    因為瑪麗安娜的外曾祖父和外祖父去世時,布列塔尼亞攝政王都沒有進入公爵病房的資格,所以他和理查德都不知道女公爵留下了三道遺囑。


    其中一道被萊娜寄給了教皇,另一道由萊娜塞進了布列塔尼亞的檔案室,而最後一道,便是隱藏在女公爵的嘴裏。


    理查德就是再喪心病狂,也不可能在女公爵戴上死亡麵具後,還當眾捏開妻子的嘴。


    況且那些不滿於理查德的布列塔尼亞人,也不會讓理查德侮辱他們的統治者。


    哪怕布列塔尼亞女公爵在政治上並未取得成功。


    “走吧!”瑪麗安娜將珍珠收好,然後替布列塔尼亞女公爵戴好死亡麵具和黑紗。


    萊娜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布列塔尼亞女公爵的身上。


    在瑪麗安娜多次催促後,她才隔著黑紗與死亡麵具,在女公爵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強忍悲痛地離開了大教堂。


    “教皇會讓他的使者帶來第三份遺囑。”萊娜將瑪麗安娜送迴房間後,對她千叮嚀,萬囑咐道:“在公開遺囑前,請您務必讓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盡情他的表演。”


    “而三分遺囑一出,他便坐實了通敵賣國的傳聞。”


    第39章


    “她把一切都想得太容易了。”瑪麗安娜在萊娜離開後,讓阿比蓋爾將那顆珍珠串在她日常要戴的項鏈上:“我現在明白姨母為何翻不出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掌心。”


    “如果布列塔尼亞女公爵的心腹都和萊娜一樣,那麽支持她的不是天真單純的理想主義者,就是想要取代攝政王的人。”瑪麗安娜脫下身上的鬥篷,從阿比蓋爾的手裏接過用來暖身的薑湯:“你怎麽看?我想在卓爾社會裏,這種程度的勾心鬥角早已是家常便飯。”


    “您的形容實在是太誇張。”有了幾次前車之鑒的歐斯特在開口前斟酌用詞,竭力讓自己表現得足夠聰明,但卻不能聰明到讓瑪麗安娜警鈴大作的地步:“眼下可以確定的一點是,萊娜女士隻能幫您拿下布列塔尼亞公爵之位和用來對付攝政王,並不能在您的統治裏,占據一席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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