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就不能好好地說話?你們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是至親的母子,明明心裏都想見到對方,也很關心對方,可是為何一旦麵對麵,口氣就變得這麽惡劣?難道就不能各退讓一步嗎?」


    她真的好氣好氣,氣到眼底都閃著淚光,也愈說愈大聲,想到從小得不到父母的愛,造成永難抹滅的傷害,可看到有人不懂得珍惜,更想打人。


    「元禮,你再不把握機會,再過幾天,咱們就要迴去了……下一次要等上三年才能再見到你娘啊……人生沒有很多個三年可以等,不要錯過了……」徐敏又看向章貴妃,不過淚水讓她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表情。


    「貴妃娘娘也不要忘了,你不隻是貴妃,還是個當娘的人……請對元禮溫柔一點,就算隻是笑容也好,不要這麽殘忍,讓他帶著失望的心情離開……就當是奴婢求你了……」說著,她便跪下來磕頭。


    元禮一把將哭到泣不成聲的徐敏拉起,緊緊地擁在懷中。


    「好了,不要再說了……」


    雖然皇帝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麽事,但也因這番肺腑之言而動容,莫怪乎兒子會為了一名小妾,什麽都可以拋棄,有個女人如此真心真意地替自己著想,有哪個男人逃得掉,又不會為她心折的?


    「請恕兒臣告退!」他朝皇帝行了個禮,便拉著徐敏出去了。


    皇帝並沒考開口阻攔,隻是看向掩帕流淚的章貴妃。


    「朕已經有多少年沒看你哭過了?記得隻有在你初入宮那兩年見過,之後就不曾再有。」


    「皇上……」章貴妃起身見禮。


    他握住愛妃的手。「徐氏說得沒錯,你是元禮的親娘,他再過幾天就要迴去了,下迴要再等上三年才見得到麵,你就別再逞強了。」


    「臣妾不知該怎麽做……」她真不曉得如何才能當好一個娘。


    「至少先聽他想說些什麽。」皇帝迴道。


    章貴妃點頭應允。


    一夜過去了,元禮原本不想去景仁宮請安,是徐敏好說歹說,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不過也因此出現轉機,章貴妃不再提起要元禮納新王妃的事,隻是留他下來,母子倆喝著茶,雖然沒聊太多,不過雙方都盡了最大的努力,希望彼此能和諧相處。


    徐敏事後得知也不禁為他高興,還要元禮待久一點,不用急著迴來,甚至要他主動開口邀請章貴妃到禦花園賞花散步,珍惜和母妃相聚的時光,否則錯過了,就再也找不迴來。


    「……九皇兄又去景仁宮了?」個頭比徐敏還高上一些的十五皇子不禁愕然。


    「怎麽成天往那兒跑?」


    十八皇子免不了抱怨。「九皇兄不在,誰來陪咱們騎馬?」


    「怎麽辦?」最小的十九皇子在旁邊附和。


    太監們聽到慶王不在,趕緊開口勸小主子們迴去,不過沒人肯聽。


    「千歲不在,三位皇子請迴吧!」她可沒空伺候。


    十五皇子隻好把目標鎖定在徐敏身上。「徐氏,你跟在九皇兄身邊應該有一段時日了,又是他的寵妾,應該會騎馬吧?」


    「奴婢是會騎馬沒錯。」徐敏老實地迴道。


    他不禁大喜。「那好,你就來陪咱們騎馬。」


    徐敏才不想陪這些高高在上的小鬼。「奴婢身分卑微,不敢放肆。」


    「本皇子允許你陪咱們騎馬……」


    「恕奴婢拒絕。」她懶懶地迴道。


    從來沒人敢拒絕他們的要求,十五皇子覺得九皇兄的這名小妾很有意思。「你敢不聽本皇子的命令!」


    可惜她根本沒在怕,氣定神閑地把靠山搬出來,沒被眼前的小鬼給嚇倒。「敢問十五皇子,是慶王比較大,還是你比較大?」


    「呃,當然是九皇兄大了。」他呐呐地迴道。


    她假笑一下。「那就對了,千歲要奴婢乖乖地待在屋裏,不要亂跑,奴婢自然得照辦,所以不能陪三位皇子騎馬。」


    十五皇子有些語塞。「那、那要是九皇兄答應,你就肯陪咱們騎馬?」


    「隻要他答應,當然就可以了。」不過徐敏相信元禮不會答應,萬一害這幾位皇子出了意外,那些娘娘可不會放過她。


    「好,就這麽說定了。」他一定要九皇兄點頭。


    不過就如徐敏所料,十五皇子隔日遇到元禮,立刻跟他提起,不過不但沒有成功,還挨了一頓罵,更不準他們再踏進這個院落。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元禮早上去景仁宮請安,下午又去陪貴妃娘娘喝茶,徐敏可以看得出他心情不錯,想到那一天的搏命演出,總算是值得了。


    而她也沒閑著,繼續應付那三個不肯死心、硬是闖進門來的皇子,或許就是因為徐敏的態度跟其他人不同,不會唯唯諾諾,也不會奉承巴結,更讓他們覺得有趣。


    「徐氏,快來陪咱們騎馬,隻要偷偷地出去,不要讓九皇兄知道就好了。」十五皇子慫恿地說。


    十九皇子馬上點頭如搗蒜。「十五皇兄說得沒錯,我也會吩咐其他人不要告訴九皇兄,他就不會知道了。」


    「奴婢很忙。」她可不想沒事找事。


    「你在忙什麽?」十八皇子問道。


    徐敏笑盈盈地迴道:「自然是忙著收拾東西,明天就要離開京城了。」能順利從皇宮內「魔王級怪物」的手中逃生,已經算是幸運了,她可不想多待一秒,還是早點走比較好。


    「你們要迴去了?」十五皇子大為惋惜。


    她雙眼盈滿笑意,終於可以甩掉這些麻煩了。「沒錯,所以恕奴婢不能再陪三位皇子,快送你們家主子迴去吧。」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徐敏就迴房打包行李,已經是歸心似箭了。


    翌日一早,元禮依依不舍地拜別了皇帝、皇後和章貴妃,雖然此行隻有短短十日,卻收獲良多,和母妃之間算是跨出一大步,也期盼三年後,母子能再團聚,至於將徐敏扶正的事,他還是會再上摺子,請求皇上恩準。


    大隊人馬再度出發,往隆北高闇府前進。


    他們要迴家了!


    迴到同州縣,天氣很冷,而且已經飄起雪來。


    未時左右,當大隊人馬穿過王府城門,奴才婢女們全都出來迎接,也忙著將皇帝賞賜的東西搬進庫房,就連奕鹹聞訊也匆匆地趕來,想要快點見到父王。


    「父王一路辛苦了。」他漾著紅撲撲的幼嫩笑臉,拱手揖道。


    元禮看著嫡長子,或許是兩個月不見,總覺得他臉上的稚氣褪去了些,似乎又長大了。


    「府裏一切安好?」


    「是的,父王。」奕鹹迴道。


    李嬤嬤也上前見禮。「千歲辛苦了。」


    「這段日子有勞你了。」元禮想起臨別之前,母妃交代的事。「還有母妃要我跟你說一聲,不過隻有幾個字,她說『本宮明白了』。」


    「是。」李嬤嬤神色不變地說。


    他有些狐疑。「你跟母妃在打什麽啞謎?」


    「這是奴婢跟娘娘之間的秘密,自然不能告訴千歲。」她當然不會說出那封信上寫的內容。


    「徐夫人呢?」


    「就在後頭的馬車上……」元禮指著隊伍的尾端。「迴來的路上,她幾乎很少騎馬,看來這一趟真的把她累壞了。」


    於是,李嬤嬤走向馬車,看到丫鬟攙扶著徐敏下來,雖然肩上披了件鬥篷,還是注意到她把手心護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一動,想說會不會是自己猜的那樣?無論是或不是,都不能冒險,馬上轉頭命人去準備軟轎。


    「多謝李嬤嬤。」徐敏才正打算這麽做,就被搶先一步。


    李嬤嬤端詳著她的氣色,還算是不錯。「徐夫人的身子沒事吧?」


    「呃……」她望進李嬤嬤的眼底,感覺對方似乎看出什麽,便小聲地迴道:「李嬤嬤晚一點能不能請良醫正到西三所來一趟,不過先別讓千歲知道,萬一不是,讓他空歡喜一場就不好了。」


    聞言,李嬤嬤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元禮走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


    「沒事。」徐敏決定先蹣著他。


    等到軟轎來了,元禮扶她坐上去。「外頭天冷,先迴屋裏休息。」


    「是。」她兩手覆在小腹上,若是真的有了,這次絕對要好好保住孩子。


    就這樣,徐敏迴到西三所,趕緊喝著熱茶,然後躺在熟悉的床上,總算可以喘口氣,也一下子就睡著了。


    睡不到半個時辰,她就被明珠喚醒,原來是李嬤嬤帶著良醫正來了。


    「有勞你了。」徐敏將右手手腕遞上。


    良醫正躬了下身,在繡墩上坐下,先幫她把脈。


    不隻徐敏、連李嬤嬤也同樣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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