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萊爾從神秘聲音那獲得了力量之後也過了一段時間,但是萊爾卻感覺自己的內心正在漸漸地發生改變。


    以前的自己因為一隻貓的死都會難過半天,現在他在貓照過來的時候甚至還會主動去殺死它們,在他眼中那隻不過是理應被人殺死的畜生罷了。


    以前的自己在看到有人被欺負時總是會不由自主地上前去幫忙,而現在的自己,竟然會覺得欺淩沒有任何抵抗力的人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更為可怕的是,每次從睡夢中醒來,自己手中總是會不知不覺地多了一樣兇器,有時候是刀,有時候是剪刀,有一次甚至還拿的是沾染了血的刀。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弄來這些東西的。


    在剛當上維斯.斯特林大人警備員的那段時間裏,他還每天都早起去鍛煉,現在他竟然覺得鍛煉沒有意義,也是,自己明明已經有了這麽強大的力量,還有什麽鍛煉力量的意義嗎。


    多蘭師傅還來找過他幾次,但在看到他那副樣子之後也沒再說些什麽,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那大概就是多蘭覺得自己沒有可以培育的地方的表現,不過他也不需要再接受多蘭那個大塊頭的指導了,現在的他盡管看起來瘦弱,卻能輕易地做到許多多蘭做不到的事情。


    雖說這些都沒告訴多蘭,不過他也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多蘭,現在的他能輕易擊穿石板,能輕鬆拔起柳樹,甚至隨便丟塊石頭都能輕易擊殺一頭黃牛。曾經一直保持著的目標,現在也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淡淡的空虛存在著。


    萊爾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了,他甚至覺得都沒有保護維斯.斯特林的必要了。


    自打自己出生以來就照看著自己的母親肯定已經發覺了自己的變化,但是她卻愣是沒說出口,是害怕說出來之後喪失自己這個兒子嗎?還是說害怕自己殺了她?不過自打出生就跟母親呆在一起的萊爾,也已經發現了母親的變化,母親變得越來越憔悴,白發也越來越多,不用說,那自然是為自己操碎的心,換做是以前的萊爾的話,他一定會為母親擔心吧,可惜現在的萊爾早就忘卻了那種情感,他變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有過當初不該接收神秘力量的想法嗎?沒有過,真的很可惜,完全沒有過,如果說在自己變成這樣後還能有過那樣的想法,那麽也許自己還有救贖的一天吧,但是真的真的很可惜,完全沒有過後悔的感情。每天占據著自己心頭的情感,隻有空虛。


    為什麽會這樣?自己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了嗎?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失去了什麽樣的東西?自己卻又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都沒了,什麽情感都沒了。


    那天,一直身為自己導師的多蘭把自己從家裏叫了出去。


    “你幹了什麽?”


    “什麽?”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


    “我幹了什麽嗎?我不是什麽都沒幹嗎?終日無所事事,渾渾噩噩。”


    “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死了啊!”


    “哦。”


    沒有半點情感,隻是單純的覺得,那就死了吧,反正跟自己也沒什麽關係,雖說在世人眼裏,母親死了,自己理應是關係最大的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他的眼裏,就覺得無所謂了。


    “告訴我,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過去那個正直的,充滿正義感的青年呢?他被你藏到哪裏去了?”


    “我就一直在這啊,隻是一直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而已。”


    “拿起你的劍來。”


    “並沒有那個必要吧。”


    “我命令你,拿起你的劍!”


    “哦。”


    仍然保持著淡然的樣子,萊爾舉起了手中的劍,在萊爾的手觸碰到劍的時候,他那淡然的眼神居然燃起了一絲火花。


    而這一切的表現,都看在了多蘭的眼裏,也就是說,這個少年還有這對劍的眷戀。


    “準備好了,萊爾少年,我要攻過來了!”


    說著,巨劍使揮舞著巨大的劍衝向了萊爾,沒有一絲實力的保留,而是用盡全力的一擊。、多蘭見過跟萊爾類似的情況,那是他以前至關重要的戰友,在接受了自己也經常聽到的神秘聲音的力量後,那個家夥變得對一切都無所謂,就像是靈魂被獻祭給了魔神一樣,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逼得自己母親自殺,將自己的戀人推下了懸崖,原因都是,覺得他們太煩。


    起初看到萊爾炯炯有神的眼睛被一雙空洞無物的眼神取代,多蘭還以為那是自己看錯了,還以為萊爾隻是沒睡醒罷了,結果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估計萊爾,也以出賣自己靈魂的方式,從神秘聲音那裏獲得了力量了,而下一刻,這份猜測,變成了事實。


    隻是輕輕揮動了劍,根本沒看到有任何發力的跡象,短小單薄的鐵劍就將多蘭鍛煉很久的全力一擊給輕鬆彈開。


    “果然你!”


    多蘭調整姿勢,連續發動了多次攻擊,巨劍在他手中靈活得跟細劍沒有任何區別。但是,萊爾少年卻沒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甚至還打了個哈欠,就在舉手投足間把多蘭的攻擊全部擋了迴去。


    “啊,好無聊啊。”


    從萊爾空中傳出的是有氣無力的聲音,明明就連動作都像是沒有生氣一般,為什麽砍出的每一擊都這麽強力。


    可惡,多蘭一連退後了數步,重整了下自己的姿勢。


    明明滿身都是破綻,偏偏卻能夠以最低限度的發力擋下自己的所有攻擊,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就算是惡魔賜予的力量,也太過逆天了吧,這簡直就是沒有常理啊。


    沒錯,就是這樣沒有常理,隻要你接受我的力量,你也能獲得這沒有常理的力量。


    “然後變成那種沒有生氣的模樣嗎?誰會接受這種事情啊!給我滾!”


    吼吼吼,你會接受的,凡是聽到我低語的人,不管再怎麽正直,都是命中注定要接受我的。


    “給我滾!”


    說著,多蘭用盡全力將大劍往地上一砸,大劍筆直地插在地上。


    “怎麽了啊,多蘭大人,你不是還要打嗎?怎麽就把劍扔在地上了。”


    “對付你,我根本不需要劍!”


    “哈哈,你還在逞強些什麽?有劍都奈何不了我,更何況現在連劍都沒有?你是腦子進水了吧。”


    “有那功夫嘲諷,你倒是攻過來啊,怕了我了?”


    “誰會怕一個武器都沒有的家夥啊,那麽,小心受傷哦。”


    萊爾踏著毫無章法的步伐亂綿綿地向多蘭跑來,不,雖說動作是軟綿綿的動作,但是移動過來的速度可不慢,刹那間就到了多蘭眼前,而且明晃晃的鐵劍眼看就要砍入多蘭的身體。


    但是多蘭卻沒有一絲慌張。


    砍向他的劍,被他一把抓住,空手入白刃


    但是,萊爾的武器,可不止這一把鐵劍。


    多蘭的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衝擊,隨後整個人被一下子打飛到了空中,在空中旋轉了幾周後,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啊,真是不堪一擊,明明長得這麽強壯,卻還是弱成這樣,用這麽弱小的身體拿著維斯手下第一家臣的稱號,這不會給維斯大人丟臉嗎?”


    “這話——輪不到你這個出賣靈魂的家夥來說。”


    “是嗎,但是看起來,你現在的狀況好像不太妙哦?也許我可以讓你更輕鬆點。”


    “你要幹什麽?”


    萊爾撿起了地上的巨劍,十分輕鬆地就揮動了起來,而這在之前則是他完全做不到的事。


    “送你下地獄吧。”


    萊爾一把將巨劍對著多蘭扔了過來。


    突然,兩個身影出現在多蘭麵前,替多蘭擋下了致命的一擊。


    “我不是說過,讓你們別來了嗎?我自己徒弟惹出的事情,就由我來終結。”


    “你還是這樣啊,稍微讓我們分擔一下不行嗎?”


    寬劍使博迪亞克,以及影,兩人如同壁壘一般擋在了多蘭麵前,保護著他。


    “你們這是要三打一嗎?明明我還是個少年。”


    “不,你連人都不是。”


    “哈哈哈,居然說我連人都不是,你們是瞎了還是怎麽了?我這個樣子,難道不是人嗎?”


    萊爾一直麵無表情的臉龐突然帶上了眾多的情感。


    “喂喂喂,不是說變成那樣就會什麽都無所謂的嗎?那他這麽多負麵情感是從哪裏來的?”


    “並不是這樣的。”


    多蘭吃力地站了起來。


    “並不是什麽情感都沒有,而是,什麽正麵情感都沒有。”


    “什麽?”


    “也就是說,你們能十分輕易地讓他沾染上負麵情感,而那些負麵情感一旦沾染上,就不會從他身上離開,反倒會越積累越多,而那情感越強大,他的力量也會越強大。”


    “還有這迴事?那他之前什麽情感都沒有,你就已經打不過了啊,現在負麵情感在他身上累積,我們豈不是一點勝算都沒?”


    “注意點,他開始行動了。”


    博迪亞克對影苦笑道:“真是抱歉,明明你才剛迴央都,就要你來陪我們處理這個爛攤子。”


    “沒關係,這是背負影之道的男人的使命。”


    多蘭也撿起了巨劍。


    “讓我們一起解決他,給那名少年解脫吧。”


    麵對衝刺過來的少年,率先攻擊的是寬劍使博迪亞克,因為這次出發匆忙,他並沒帶上他的盾牌,但沒有盾牌的他也是一名優秀的寬劍使,劈砍拿捏的十分到位,每一擊都在確實地對萊爾造成威脅,配合他攻擊的是擅長變化多端攻擊的影,雖然他使用的武器是一寸短一寸險的匕首,但是擁有著其餘兩人完全無法比擬的攻速,而且攻擊的方位全都是萊爾的要害。這令萊爾不得不迅速防禦自身的各處空隙。


    而這些攻擊,都是為了多蘭,在萊爾忙不迭地進行防守的時候,多蘭已經配合著隊友做好了攻擊準備,在超快速的攻防中,一點點的破綻就會導致失敗,而多蘭的這一劍正是為了這一擊準備的。


    多蘭蓄力已久的一擊,直擊萊爾的背部。


    但是,卻被萊爾靈巧地躲過了攻擊,不過這一擊並非沒能造成效果,相反,迅速貼上的影和博迪亞克令萊爾遲遲沒能從失衡中恢複,然後多蘭的第二擊攻過來了,這一擊跟上一擊想比,威力反倒增強了不少,因為多蘭已經逐漸從受傷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這一下,萊爾就撐不住了,雖然他還是閃過了多蘭的一擊,但是破綻被影和博迪亞克密不透風的攻勢給大幅度擴大,多蘭順勢進行的第三次追擊一下子擊中了萊爾的鐵劍,將萊爾手中的鐵劍給打飛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三人的戰鬥令萊爾又追加了情感,在手中的鐵劍被打掉後,萊爾迅速縱身一躍,離開了三人的攻勢,然後就不見了蹤影。


    出乎意料的是,三人竟沒一人能提起力氣去追。


    全都因為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倒在地上喘息。


    “居然被他逃掉了啊。”


    “這是放走了一個惡魔嗎。”


    “......”


    三人各自有著各自的想法,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覺得應該在這裏殺死萊爾,不然日後必定釀成大患。


    “不知道維斯大人會怎麽看待那個少年。”


    博迪亞克說道。


    “對力量的追求每個人都有,但是絕對不能有不勞而獲的想法。”


    “哈哈哈,老師,你的學生已經跑掉了,還在這兒跟我們講什麽。”


    影苦笑著嘲諷多蘭。


    “也是呢,學生已經走掉了呢。”


    多蘭的語氣中有的隻是傷感,那樣一個美好的家庭,就這樣毀掉了。多蘭有些自責。


    “邪惡的勢力會在人類情感產生動搖的時候趁虛而入,這一點誰都不能保證,多蘭,你也別自責了。”


    “如果那個聲音出現的時候我也是他那個年紀的話,恐怕我也沒法抵禦住誘惑吧。”


    “不管怎麽說,還是先迴去吧?維斯大人還等著我們報告呢。”


    “說的也是。”


    “對了,萊爾的母親是怎麽死的?”


    “自殺。”


    “誒?”


    “我們的敵人永遠都隻有一個,不是人類,而是那些一直隱藏在暗處,隨時準備掌控人內心的邪惡力量。”


    “但是我們也沒法對他們造成傷害吧,多蘭你能把誘惑你的那個聲音弄死嗎?”


    “做不到。連他的本體在哪都不知道,但是如果讓我找到他的本體,我肯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萊爾氣喘籲籲地在田野間飛奔,從自己師父手中逃出來之後,他先迴了趟家,看到了吊死在房間裏的母親,他將母親從繩索上放了下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聽到外麵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當衛兵們打開房門的時候,房間空無一人,就連萊爾母親的屍體都不在房內了,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繩圈掛在橫梁上。


    帶著母親的屍體,萊爾跑出了央都,將她安葬在了一處安靜的地方,有花。有草。有樹。有鳥,有水。在與多蘭他們三人的戰鬥中,萊爾雖然獲得的全部都是負麵情感,但在每一份負麵情感中,都包含著對母親愛,隻有對於他的母親,他是怎麽都憎恨不起來,即便充斥著他全身的是負麵情感,也隻有母親,能讓他感到安心。他很清楚母親是因為自己而死的,但是他也沒辦法讓母親複活過來,他的罪業,自打他害母親死去之時,就沒法洗清了。


    萊爾在母親簡單墳前長跪不起,隻言片語無法組織起他對母親的情感,除非將他全身的情感全部消除,他才會忘記母親,哪怕隻讓他保留憎恨這一種情感,他也能從中喚醒對母親的愛,這是埋在他根子裏不變的東西。是的,哪怕世界末日,這種情感都無法抹去。


    他不祈求贖罪,他隻祈求原諒,因為那個值得他贖罪的人已經不在了,所以他不會再為任何人贖罪,埋在他身上的憎恨的種子已經發芽,再過不久就會成長成憎恨的源泉,那時起,他將作為惡魔再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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