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也不看她,“那你說說,錯哪兒了?說的我高興,我就原諒你。”


    “嗯...我不該朝你發脾氣,也不該怪你為了救我暴露身份。總之,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他停下腳步,看向她,“沒了?”


    “還...還有什麽呀?”


    “沒了就算了。”


    說完,便要繼續往前走。


    十七連忙扯住他的袖子,“有有有!額...我還不該怪你擅自來找我,不該怪你說謊,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應該站在你這一邊,這樣夠...夠嗎?”


    穆野再次看向她,眉梢微挑,“無論我做什麽,你都站在我這一邊?”


    “嗯嗯嗯。”她點頭如搗蒜。


    他彎下腰與她對視,緩緩道:“那...若是我屠盡聚仙宗呢?”


    十七臉色滯了一瞬,垂下眸思考,並未立即答他。


    穆野冷笑了聲,正欲邁步,袖子忽又被人狠狠拉了一下。


    他迴過頭,便見十七仰著一張小臉,眨了眨眼睛,“我...我現在還不能站在你這邊。師父和雲宓都待我好,我不能恩將仇報。但是,我也不會去阻止你,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能因為怕夾在中間為難,就強迫你為我著想。你想屠便屠,隻要是你自己喜歡的事情,你就去做。我沒有資格,也不會去阻止你。”


    穆野知道,她的意思就是,她不會阻止自己,但也不會支持自己。


    可這一番話卻是他頭一次聽見,不禁沉默的看了她好久。


    他生來就是魔,做魔做慣了,從來不知善為何物,更不知同情與憐憫是什麽感覺。


    於是所有人都說,他是這世間的惡,是理所應當被消滅的邪魔。


    可這世上,有什麽是理所應當的呢?不過都是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定下來的規則罷了。


    他從未覺得自己有錯,沒有魔族作惡,天神又如何實行自己所謂的正義?


    這麽多年來除了魔族,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麵。不,有時就連魔族也想殺了他,好取代他的位置。


    可他頭一次從別人嘴裏聽說,你自己喜歡的事情,你就去做。


    即使他喜歡的事情是血流成河、是哀嚎遍野、是屍堆如山。那人也仍是說,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會阻止你。


    穆野看著她,看著她眼裏的純淨,看著她眼裏的真誠。他知道她沒有說謊,他知道她並不是在哄自己。


    他知道,她所選擇的中立,其實就已經是站在了他這一邊。


    於是他勾起唇笑,問道:“找我什麽事?”


    *


    二人迴到房間的時候,那隻紫貂仍在桌麵上,不過這會兒正翻著肚皮睡覺呢。


    十七揪著穆野的袖子躲在他身後,道:“你看你看,就是那個東西,它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的儲物袋裏,我可從來都沒裝過它。”


    紫貂正睡得香著,突然被人一把揪住後脖頸,拎了起來。


    “這不是紫貂。”穆野將它舉在眼前,語氣十分隨意,“這是玖引子。”


    “!”“什麽?!玖引子?!它竟然是玖引子?!”


    他閉眼偏了偏頭,十七立馬將聲量控製住,又道:“它怎麽會是玖引子呢,這明明就是一隻紫貂啊。而且,玖引子怎麽可能跑到我的儲物袋裏?”


    “玖引子和紫貂長得像罷了,紫貂四肢短,但它四肢長。紫貂犬齒發達,裂齒小,但它犬齒小,裂齒也小。還有,紫貂四肢均是五趾,但它隻有四趾,這就是玖引子。”


    十七沒見過玖引子的真身,但穆野見多識廣,他都說它是玖引子了,那它應該就是玖引子了吧。


    “可是,它為何會跑到我的儲物袋裏呢?”


    “誰知道。”


    “那...我要不要把它上交給宗主關起來呀?”


    穆野將它往地上一丟,它立刻又跑迴了桌上,繼續翻著肚皮睡覺,一點兒不怕人。


    “我看不用。”


    十七不解,“為什麽呀?它萬一又傷人怎麽辦?”


    “它傷不了人了。”穆野看著它,微眯起眼,“它已經被人給打迴了原形,現在不過是一隻普通的畜生罷了,至多,帶點靈氣。”


    聞言,她不免十分吃驚,道:“打迴原形?這是被誰啊?難不成那會兒有人來救了我們,所以我們幾個即使受了重傷也依然還有氣息?”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玖引子不是普通的妖獸,能將它打迴原形,這個人的道行一定非常高深。”


    “不管是誰,這人一定是個好人。”說罷,她雙手合十,閉眼仰頭道:“感謝老天,感謝大俠,來日若知恩公是誰,十七必定報恩。”


    穆野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如往常般往她床上一躺。


    她睜開眼,連忙跑過去趴在他耳邊,笑著同他耳語:“還有,感謝穆野。”


    某人勾了勾唇,翻了個身背對她,“你醒的時候,我可沒見你感激我。”


    “我那不是還不清楚情況嘛。”


    十七從他身上爬過去,強行鑽進他懷裏,笑嘻嘻道:“我現在知道情況了,感謝穆大人救命之恩呐。”


    “油嘴滑舌。”雖是這麽說著,手臂卻將她摟緊了些,埋首在她頸窩深深嗅了一口。


    熟悉的氣味浸入嗅覺,頓時讓他心裏平靜不少。


    十七永遠不會知道,當那顆血痣傳來疼痛感時,刹那間,他心裏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


    如今迴想起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慌亂什麽,他隻知道,自己並不喜歡小麻煩死掉。


    就算要死,那也得死在自己手裏,而不是別人手裏,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她。


    後來當看到她還有一絲氣息時,他鬆了口氣,也是在這一瞬間,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這麽的緊張。


    再後來,盛北樾暫且保住了她的性命,可她傷得太重,仍是昏迷了三天三夜。


    在這三天裏,他整顆心都是飄著的,他從未有過這種感受,就好像整個人落入敵人布下的幻境裏,一切都如此虛假,讓他心裏沒個著落。


    直到她睜開眼醒來的那一刻,他才恍然覺得自己落了地。


    可他不想表現得那麽明顯,因此十七醒來的時候,便看見他隻是平靜地看向自己,並無任何驚訝之色。


    穆野擁著懷裏的人,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還有那麽一絲幸運。


    十七並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動,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都太過緊張,這會兒她早已累得睡了過去。


    於是陽光明媚的午後,兩人一貂便在屋裏睡起了愜意的午覺。


    十七醒來的時候穆野已經不在了,隻有一條貂睡在她的身邊,讓她嚇了一跳。不過,那隻貂看久了還是挺可愛的。


    哦,穆野說它不是貂是玖引子,哎管他呢,長得像貂那就是貂了。


    她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去洗了把臉,然後肚子餓了,便又去主峰的食堂弄了點飯吃。


    之後她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去看過受傷的賈誼和趙錢,還有江逸,於是便又去看望了他們。


    賈誼和趙錢都受了非常致命的傷,雖然醒得比她早,但至今仍不能下床,得靜養。


    而江逸呢,雖然受了重傷,但並非致命傷,他不到半日就醒來了,這會兒並不在房間內。


    於是她便準備迴夜合峰,可是沒想到在半路上卻遇見了雲宓。


    雲宓看見她,愣了愣,又立馬冷下臉來,轉身就走。


    十七忙將她叫住,跑了過去,“雲宓,你這是去哪兒呀?”


    “既然你來看江逸了,那就不用我了,當然是準備迴去。”她自始至終也不看她一眼


    十七知道她還在生氣,便拉著她的手,哄道:“你別生氣了,我知道你覺得他身份不明,懷疑他也是為了我好,怕我被騙。可是我必須得護著她,因為……因為他的身份其實我知道,他會法術這件事情我也知道。”


    “你知道?”雲宓轉頭看著他,震驚道:“你知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你瞞著他們也就算了,可你為什麽要瞞著我,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你是,你當然是!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啊,我不告訴你,當然也有我的苦衷,你能理解嗎?”


    “我不能理解,我非常不能理解。”


    雲宓默了一瞬,又道:“十七,雖然我一開始接近你,的確是因為你手裏拿著青珂道長的引薦信,但是後來和你相處,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所以之後處處都維護著你,站在你這邊。我想要的迴報僅僅是,你像我對你一樣對我,可你沒有。”


    聽完這番話,十七低垂著眼眸,心中愧疚非常。


    她說的沒錯,自己的確沒有做到以真誠迴報真誠,辜負了雲宓對自己的情誼。


    想罷,她咬了咬嘴唇,心下一橫,攏起手在雲宓耳旁小聲說了句什麽。


    雲宓頓時張大了嘴巴,眼裏迸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隨後左右觀望一圈,拉著她跑到一個角落裏,這才吃驚道:“你說什麽?!穆十六竟然是你的夫…夫君?!”


    十七難為情地點點頭。


    “我的天,原來你說你自己姓穆是隨他啊!好啊十七,看不出來你竟然都已經成親了!那你當時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們,反而說他是你哥呢?”


    “聚仙宗是修行之地,我要是說他是我夫君,他還能住在這兒嗎?”


    “哦,那倒也是。”


    原本對她冷著一張臉的雲宓,現在又立馬換了一幅八卦的麵孔,笑嘻嘻問道:“欸,成親什麽感覺啊?你和他怎麽認識的?他對你好不好?你們兩個有沒有……”


    雲宓眉毛挑得飛起,十七本就臉皮薄,這會兒臉紅得都想跳河冷靜一下了。


    她低垂著頭,手裏不停攪動著自己的衣擺,小聲迴她:“沒…沒什麽感覺。就那麽認識的。對我很好。我……我和他……沒有...”


    “沒有?!”


    雲宓突然高揚的聲調下了十七一跳,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四處張望,“你小聲點,別被別人聽見了。”


    “不是。”她扒下十七的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她,“你們這都成親了怎麽會還沒有呢?你還生不生小寶寶啦?”


    “!”


    “雲宓!什麽小寶寶呀,你扯哪裏去了!我不想同你說話了!”


    “別呀!”雲宓趕忙挽住她的手,兩人邊往前走邊道:“我忘了,你上次說他有那方麵疾病來著,怪不得你們到現在還沒有。”


    “……”原來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十七站定腳步,認真且嚴肅的看著她,道:“雲宓,上次那事也是我騙了你,當時我不知如何跟你說我和他的關係,但又不想讓你追他,所以隻好那麽說了。但是,他真的真的沒有病,他是個非常正常的男人!”


    “嗐,我理解你,既然你已經選擇同我坦白,那我自然不會再怪你了。”說完,她不知想到了什麽,驚唿一聲,“呀,糟了!”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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