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郎中淡淡掃一眼對麵一身灰塵的破驢車,和驢車裏狼狽不堪的人,似乎壓根沒注意到對方的狼狽,吩咐車夫:“剩下路程不多,慢慢走吧,我也正好隔著車輛和故人並駕齊驅,說說話敘敘舊。[]”


    柯掌櫃看到那個車夫年輕又英俊,靈巧地甩著長鞭子勒緊了馬韁,馬蹄噠噠,高大俊美的白馬真的和他又瘦又矮的小黑驢並排而行。


    他們一起走到午後,趕在日落時分一起穿過了梅家鎮子。


    梅家鎮子那些喜歡晚飯前在街頭閑逛的人便看到了奇異的一幕,柯掌櫃和徐郎中,兩個出了名的冤家對頭,一個閑閑坐在白馬拉著的朱紅色車廂裏透過大把流蘇飄蕩的車簾悠閑地看外麵的風景;一個蜷縮著身子蹲在沒有車簾遮擋的驢車箱裏氣鼓鼓在跟誰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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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草你幫我看看,她來了沒有?”


    梅家鎮子的客棧客房裏,柳萬軟軟趴在炕上,嘴巴裏流著一道清清亮亮的涎水,將枕頭浸濕了一大片,他懶洋洋問。


    “萬哥兒,奴婢剛才已經看過了呀,這一天到黑你都催著我不停地看,奴婢就是把眼睛望穿也沒用呀,沒來就是沒來。”蘭草有些委屈,也有一點點的不耐煩。


    不停地催催催,前腳剛邁進門,後腳就又開始催,她這一天出出進進壓根就沒個坐下來喘口氣的空閑。


    柳萬眼珠子一瞪,“怎麽,小蹄子人大心大,連我也不放進眼裏了?她不在我就使喚不動你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去迴了四姨太把你給賣了?賣個好人家給你配個男子你就舒心了?”


    這,這叫什麽話?


    蘭草又羞又氣,又不好和他拌嘴,直能抹眼淚。<strong>.</strong>


    淺兒看不慣,溫言勸著柳萬:“萬哥兒,你不能怪蘭草姐姐,小奶奶出去不迴來,我們都著急,蘭草姐姐最著急,您就別再給她心裏添不自在了。”


    蘭草頓時心酸,淚水嘩嘩,誰說不是呢,小奶奶跟上公差就走,一去就是好幾天,這人生地不熟的,連個信兒都沒地方打聽,她日夜懸心呐。


    偏偏四姨太那邊隻顧圍著自己的女兒打轉,對於別的事一概不聞不問。


    蘭草隻能日夜盼著小奶奶早點歸來。


    可氣的是這柳萬離開了小奶奶就跟天塌了一樣,鬧騰得天翻地覆,白天嚷著要去找她,夜裏誰陪他睡都不行,偏偏要找媳婦兒,他折騰一宿,蘭草等人隻能苦巴巴陪一整天夜,這麽日夜鬧騰,蘭草覺得自己簡直都快要崩潰了。


    “萬哥兒,叫蘭草姐姐歇一會兒吧,奴婢替你去看好嗎?”


    淺兒看著蘭草實在辛苦,陪著笑臉問柳萬。


    “不,”柳萬兩腳在炕頭蹬得咣咣響,“就叫她一個人去看,她是一直跟著臭媳婦的,她把我的臭媳婦跟丟了難道不該是她去找?她怎麽不把自己也給丟了呢?她就是個廢物。”


    蘭草抹一把淚,重新跑出門,可憐巴巴站在冷風裏兩眼瞅著外麵的街頭,這小鎮子的街頭自然沒什麽有趣的街景可看,可是她不想迴去,進去了又要被柳萬辱罵,冷風吹著要比挨罵強。


    小奶奶呀小奶奶,你到底去了哪裏,你這一去可把奴婢害死了。


    蘭草一直站到了晚飯時分才迴到客棧。


    “你死哪裏去了?”柳萬迎麵就罵,“還以為你被騙到窯子裏伺候嫖*客去了!”


    有這麽罵人的嗎?真是太毒舌了。


    蘭草氣白了臉,不接茬,埋頭吩咐店夥計擺晚飯。


    晚飯是白湯麵,清水下白麵,一碟子鹽蘿卜菜下飯。


    柳萬一看又是這吃食,兩眼一瞪,抬腳對著小木桌子就是一腳。


    桌子翻了,剛擺好的一碗飯一大碗麵湯全部傾翻而下,一碗麵熱騰騰扣在了正在端飯的蘭草肚子上,幸好麵湯沒砸中身子。


    饒是這樣,還是燙得蘭草慘叫一聲,捂住肚子蹲下去。


    “小蹄子,下作娼*婦,仗著臭婆娘喜歡你,就成天攛掇她,現在可好了,她跑了,丟下我們天天吃這白水飯,爺的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深兒兩眼一番白,竟然不理睬眼前這一幕,獨自端起飯碗就往嘴裏扒拉,管你呢,我先吃飽了肚子再說。


    淺兒流著淚替蘭草擦拭。


    蘭草忽然一咬牙一把推開淺兒,站起來向著炕邊一撲,一把扯住了柳萬胳膊,就往地下摜,同時吼道:“你憑什麽這麽欺負人?小奶奶走了是小奶奶的事,我一個做奴婢的有什麽本事能攔住她?再說她一路為你為我們大家打算的還少嗎?就算她貪玩跟別人去玩一趟那如何?我是小奶奶的奴婢,不是你的奴婢,她打我罵我我都心甘情願,你憑什麽折磨我?我,我這就走,剩下你們這些人是生是死都和我無關!”


    翻起身真的就走。


    “姐姐,姐姐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們真的沒人管了。”淺兒趕緊攔。


    “你叫她走――”柳萬大喊,“她仗著乖巧懂事,敢給我當家作主,克扣我們的夥食,天天不給肉吃,她走了才好呢。”


    蘭草氣苦,傷心,無言相辯,拎起自己的包袱嘩啦全部抖出來,卻是一堆隨身衣物,裏麵包著幾點碎散銀子,一串銅錢,她看了看,竟是一文錢都不拿,全部摔到柳萬麵前,“這是最後剩下的錢,少爺您好好拿著,頓頓大吃大喝去吧,奴婢這就走,叫你眼前清淨。”


    真的就那麽跑出門而去。


    “姐姐,你跟他置什麽氣呀――”淺兒在身後喊。


    深兒冷笑一聲,“叫她走吧,看她能走多遠,在外麵能混多久。”


    淺兒氣苦,反唇相譏,“有你這麽潑涼水的嗎?她走了你來養活這一群人啊?”


    “喲――”深兒冷冷長笑,“我要是真當家了你還不信我沒本事是吧?我倒是真想當上了給你們看呢。”


    柳萬抓住一把銀子,“深兒姐姐,你來當家,我們吃好的。”


    深兒真的接了銀子,馬上就去外麵的食肆裏買好吃的。


    “我要吃紅燒五彩鳳,幹鍋八味丸,涼拌三彩絲,幹鍋軟包子…還要吃白玉點骨,深兒姐姐你多多地買些迴來。”柳萬在身後喊。


    淺兒氣得直哆嗦,“完了完了,這日子沒法過了――”顫巍巍起身去找張氏討主意。


    (親們,別忘了支持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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