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鍾後,蘿拉她們的兩輛車成功攔下對麵的三輛警車。


    這裏曾經是一個城鎮,因為淘金熱而繁榮,但隨著資源的枯竭而逐漸趨向於荒廢,鎮上的人早就已經搬遷離開,隻剩下空蕩蕩的街道,路燈壞了也無人修繕,成為諸多流浪漢和動物的自由棲息地。


    也是通往最主要的偷渡口的必經路線。


    沒有路燈,淩晨兩點鍾,隻有慘白的月亮,被烏雲遮蔽,灰沉沉,暗壓壓。


    蘿拉打開車門,深夜的風卷起來,她被刺激到打了個噴嚏,想起來剛才吃肉幹時候看到的天氣預報,馬上就要降溫,明天有雨。


    夜晚的空氣寒冷而稀薄,蘿拉第一個跳下車,她和對麵的警察已經打過很多次交道,早就熟悉了。


    是的。


    這裏的警察並不怎麽“嚴格”,對待這些偷渡出去的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經曆過幾次流血衝突後,雙方達成一項不成文的默契交易。


    在大部分情況下,警察不會管這些偷渡的人。但有時候需要業績了,就開著車過來捉一波,向上麵交差。


    如果基地資金充裕的話,會過來“贖人”,花一筆錢,將這些偷渡者“贖”走。


    當然,談判不會每次都成功,如果警察有必須要完成的指標,就隻能討價還價,爭取把女性、omega和孩子贖迴去。


    ——最後這個要求也是赫爾曼規定的,盡管很多人認為隻有alpha才會在戰鬥中創造價值,隻有赫爾曼堅持人道主義,先解救病弱。


    蘿拉外表羸弱,又是大部分alpha們都喜歡的植物清香味道,公認的最容易令他們放下警惕,因此是談判的最佳人選。


    她已經和對方進行過多次交易。


    對方警燈打開遠光,猶如白晝的劇烈光亮之中,蘿拉抬起手,在眉毛前遮了遮。刺眼的燈光嚴重幹擾她的視力,而做完消除標記手術的蘿拉,對信息素的氣味並不敏感,完全嗅不到空氣中的淡淡味道。


    她更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茉莉花信息素味道在瘋狂外溢,刺眼燈光的照耀下,蘿拉對著那邊的警車喊:“英俊的警察先生們,能夠請你們關一下燈?”


    燈光稍微弱了一些,但蘿拉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過來,這強烈的、該死的燈光害的她的視力完全發揮不了作用。


    蘿拉眯了眯眼睛,語氣輕鬆地問:“請問今天誰是負責人?可以快些嗎?我著急迴去和alpha約會、喝剛從托斯卡納運來的酒呢。”


    話音剛落,警車的門終於打開,黑色皮鞋穩穩落在地麵上,壓住塵土。


    戴著黑手套的男性從警車中下來。


    蘿拉的眼睛終於適應了此刻的光線,她揉揉眼睛,被冷風刺激到鼻腔,再次重重打了個噴嚏。


    她率先看到的,是對方銀白色的頭發,像皎白的月光。


    晚風吹起,攪動著氣味,將她那身上被伊妮德標記、屬於其他alpha味道的幹淨茉莉花香送過去,毫無障礙地送到離她不足三十米遠的人麵前。


    對方終於從信息素的味道中判斷出答案。


    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答案。


    凱撒站在黑暗中,在照亮蘿拉的車燈旁邊,高大的身體一動不動,唯獨黑色的風衣被燈光照耀出一種接近崩潰的沉色。


    他說:“蘿拉,原來你洗去了我的標記。”


    第66章 理由   鋼鐵鐐銬


    蘿拉已經拔出槍。


    她笑著說:“閣下,請不要亂動,不然我沒辦法保證不會手滑。”


    凱撒沒有動。


    他就像一尊冷硬的石像,隻有風將他衣擺吹動。


    蘿拉的視力已經完全適應光線,而她身後的車燈也猛然大開。


    在意識到不對勁後,安加斯和其他幾個成員從車上走下,子彈上膛的聲音在夜晚中分外清晰。


    警察和保鏢也已經下來了,默不作聲地形成一個保護圈,密切保護凱撒。


    他們將槍對準蘿拉,蘿拉的槍口對著凱撒,微微側臉。


    凱撒手中什麽都沒有,他有佩槍,沒取。


    蘿拉黑洞洞的槍口徑直瞄準凱撒的右臂,她能夠清晰地看到凱撒紫色的、漂亮的、像寶石一樣的眼睛。


    他從微涼的夜風中判斷出一切。


    alpha失去了他第一個永久標記的omega。


    對方不惜承擔手術的痛苦和傷害,也要堅持抹除他留下的痕跡。


    她甚至不在意、也不去想繼續借著標記來繼續靠近,就像已經完全放棄觸碰他這一計劃。


    凱撒沒有詢問第二遍,仍舊看著蘿拉:“我需要把安加斯帶走。”


    蘿拉說:“不可能。”


    “他背叛了薩列裏,”凱撒說,“背叛了他的主人。”


    蘿拉笑了,有點苦惱地問凱撒:“可是,親愛的凱撒先生,不是早就已經廢棄奴隸製了嗎?雇員離開雇主,應該不算背叛吧?”


    凱撒說:“製造死亡假象、不告而別,是阿斯蒂族人的傳統?”


    蘿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細微,屬於安加斯。


    她沒有迴頭。


    安加斯對凱撒說:“我會保證艾米莉亞的安全。”


    凱撒盯著他:“我應該早發現你的心思。”


    蘿拉握著槍,鼻子不太舒服,她忍住想要繼續打噴嚏的衝動,對著凱撒說:“閣下,現在協議已經達成,在那些可愛的誌願軍迴到她們家人身邊前,您應該不希望再出現其他意外情況吧?”


    凱撒問:“你什麽時候學會威脅人了,小蘿拉?”


    蘿拉打了個噴嚏,手仍舊穩穩地拿著槍,指住凱撒,隻是聲音有些鼻音:“可能因為終於洗去標記了?”


    輕描淡寫、無所謂的一句話,輕盈到像是一朵羽毛,而凱撒看著蘿拉,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準備掐死蘿拉,或者立刻掏出槍在她額頭上開一槍,從此以後,不許她再講出這種話。


    這種像是綿綿細針一樣深深刺入骨髓中的話。


    蘿拉小聲問安加斯:“看在我和艾米莉亞的珍貴友誼之上,等會要是凱撒打我,你能幫我擋槍嗎?”


    安加斯沒說話,他抽出槍。


    凱撒此刻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妙,他冷冷睇著蘿拉。


    對於所有的alpha來說,未經過商議,omega就洗掉標記所造成的衝擊,絕對不亞於伴侶隱瞞自己偷偷流掉小孩子。


    這意味著對方毫不留情地斬斷兩人之間的聯係、打碎契約,拒絕再度接觸。


    凱撒從保護圈中走出來,他對安加斯說:“我每天都會和艾米莉亞進行視頻通話。”


    蘿拉另一隻手伸過來,掌心向上:“那麽,請您先預交額外電費和網費,閣下。”


    凱撒看她一眼,低頭從衣服中取出錢包,看也沒有看,遙遙地丟給蘿拉。


    像撿到東西的小海獺,蘿拉穩穩抓住。


    錢包上麵還有他的溫度,以及淡淡的、屬於凱撒的alpha信息素味道,蘿拉感官遲鈍,離這樣近隻能嗅到一點點。


    毫不避諱,蘿拉當著眾人的麵,嘩嘩啦啦地翻了下凱撒錢包中的錢,滿意地把紙幣全都裝進自己口袋中,隻剩下空空如也的錢包,毫不留戀地扔給凱撒。


    凱撒接住。


    安加斯上前一步,和凱撒交涉關於釋放這些偷渡者的問題,果不其然,凱撒拒絕了他的提議。


    這批偷渡者中還有兩個未成年人,超過十四歲的將被送往青少年監獄,而不到十歲的那幾個會被送到專門的社會福利院。


    蘿拉絲毫不意外。


    凱撒不可能讓他們把這些偷渡者帶走,這涉及到法律……以及,蘿拉能夠預感到,今後的偷渡者,也將很難再贖迴。


    在談判即將結束的時候,蘿拉模仿著那些試圖挑逗她的alpha,衝著凱撒吹了聲口哨,身份特殊,她第一個跳上迴程的車子,本來想開過去濺凱撒一身泥土,想了想,還是不要如此密切地在死亡邊緣試探,蘿拉放棄這個念頭,哼著歌開車離去。


    她不清楚凱撒會和安加斯達成怎樣的溝通,至少她再一次從凱撒眼底下成功溜走,蘿拉對這個十分滿意。


    畢竟凱撒看她的眼神恨不得要將她掐死。


    這個大木頭,涼石頭。


    邦邦硬到能夠去砸開冰塊的大鐵錘。


    蘿拉在車中抬起頭,透過幹淨澄澈的車玻璃,看到高高在上的一輪月光,好像沒有什麽溫度。


    月光漫漫,均勻安靜地傾灑在被從外麵鎖住的閣樓上,艾米莉亞噙著眼淚,忍著不哭,小心翼翼地尋找棉布清理著自己的腳。


    從出生就飽受寵愛、錦衣玉食的驕傲大小姐,從來沒有想到,世界上還會有房間的木質地板,會出現翹釘子這種事情。


    艾米莉亞完全不能相信,這個房間的木質地板居然有部分是用釘子敲進去的。


    她光著腳下床,不幸地踩到能夠劃破她腳掌心的釘子上,一道鮮明的傷口裂開,鮮血唿唿啦啦地往外冒,疼到艾米莉亞忍不住掉了淚花兒,一瘸一拐地撕開幹淨的布、兌著幹淨的礦泉水一起清洗傷口。


    與其說痛,更不如說是委屈。


    艾米莉亞從來沒有受過這樣大的委屈。


    她捂著腳心,坐在床上。


    艾米莉亞不知道其他人質過著怎樣的生活,她的確被暫時關押在這個房子裏了,除了臥室,就是相連的一個茶室,說茶室也不準確,沒有那麽多精致的茶具,隻有茶葉勉強算得上不錯。書架上放著嶄新的、連塑封都沒有打開的書,點著艾米莉亞最喜歡的香薰。


    但艾米莉亞仍舊不喜歡這裏。


    她不是沒有想過翻閱窗子逃跑,她現在睡的房間是四樓,如果小心點可以慢慢地翻窗、順著房簷或者其他東西緩緩下到平地。


    艾米莉亞接受過訓練,這不是難事。


    隻是,外麵有alpha和beta士兵的巡邏,艾米莉亞目前仍舊受到發熱期的困擾,更加不可饒恕的是,安加斯居然在艾米莉亞的腳腕上佩戴了鋼鐵的腳銬,她連奔跑都做不到,更不要說翻閱圍牆。


    受到腳銬的困擾,艾米莉亞甚至不能自由地給自己受傷的腳心上藥。這種行動處處受到製約的感覺太糟糕了,糟糕到艾米莉亞想要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推下去。


    安加斯在這時候打開了房門。


    他嗅覺敏銳,或許阿斯蒂族人本身就是沒有進化完全的野獸。剛剛邁入房間,安加斯甚至沒有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到艾米莉亞麵前,單膝跪在她麵前:“大小姐。”


    艾米莉亞不想理他。


    “您受傷了嗎?”


    艾米莉亞轉過臉:“關你什麽事。”


    她說不出更多粗鄙的話,對於安加斯最惡毒的指責就是“賤狗”,那也限於被安加斯徹底激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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