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預感,若是將他原本打算說出來,隻會讓小明珍更生氣。


    他動了動唇,沒有辯駁,隻道:“明珍,我錯了。”


    “哼,你哪兒錯了?連個理由都說不出來,你還說你沒有。”裴惜惜怒火愈熾,道,“快將通道放開,放我離開。”


    “明珍。”顏今歌哀求。


    他指尖靈氣蠢蠢欲動,心魔海微微翻湧。


    裴惜惜再次後退兩步,視線落到心魔海上,心情更加微妙。


    不止敢想,還真想做?


    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不說清楚,還敢關她小黑屋,罪加一等。


    她抱臂,冷笑道:“想把我關在這裏?有本事,就把我一直關在這裏。”


    顏今歌的手指立馬停住,心魔海恢複平靜,他低聲道:“我沒有。”


    他垂眸,滿臉可憐,“我從沒起過拿你解情咒的心思。”


    他隻是,自私地貪戀那一抹溫柔,明知春風不屬於枯樹,依舊想在生命的最後一程,短暫地與春風擁抱一下。


    他還妄想,日後小明珍能偶爾迴憶下他,笑著說不後悔認識他。


    “那就是在自知時日不多時,故意招惹我的?你可真自私!”裴惜惜甩手,道,“放我走。”


    顏今歌上前,見裴惜惜滿臉抗拒,他慢慢放下雙手。


    他哀求地望著裴惜惜,道:“我錯了,我會解開情咒,你別不要我。”


    裴惜惜伸手隔空摸了摸,見顏今歌放開識海,她身形一動,順著契約,又迴到漁人國。


    她迴到自己體內,正躺在折扇上,此時漁人族族長、路散人、路亦平和美人魚一號都圍著她,見她醒來,漁人族族長收迴手,道:“沒事了。”


    他沒問裴惜惜怎麽簽訂個天級道侶契約會忽然昏倒神魂失蹤,更沒問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他繼續之前的問題,道:“你若想與平平一道出去,可行。不過平平他要在漁人國感悟水之本源十年,十年後才出去。”


    裴惜惜心道,十年才好呢,不給她師父下一劑重藥,她不生生氣,她師父還不知道要汲取教訓。


    這麽重要的事都敢瞞。


    若不是她陰差陽錯來到漁人國,被漁人國族長點破那契約是道侶契約,她又迫不及待補全契約,心魔幻境根本沒法破他情咒一事,他是不是要一直瞞著?


    是不是等他鎮魔淵後,她才會知道,她救不了他?


    就是要氣氣他,讓他長長記性,看他下次還敢不敢隱瞞。


    她朝漁人族族長鄭重其事地道歉。


    裴惜惜謝漁人族族長點出道侶契約,漁人族族長以為她謝他說的這些信息,擺手道:“不謝。”


    他族中小崽子,吃了她不少好東西。


    漁人族族長說完話,與路散人告別,潛入海底。


    路散人朝裴惜惜裴惜惜慈祥一笑,道:“你就是亦平好友裴惜惜小友吧,在太淵宗,多謝你陪伴他。”


    他取出一儲物袋,道:“這是做長輩的給你的見麵禮,別推辭。”


    裴惜惜接過,道了聲謝。


    路散人隨意問了裴惜惜一些修煉上的問題,又指出不足之處,之後離開。


    等路散人也化作藍色美人魚入河,裴惜惜推推小美人魚一號,遞給她一碟子靈果,道:“美美,你拿去和其他小夥伴分了。”


    支開小美人魚,裴惜惜問路亦平,道:“亦平,你知道你被你爺爺,定了未婚妻嗎?”


    路亦平眸子微微瞪大。


    看來是不知道。


    “那你去問問你爺爺吧,弄明白。”裴惜惜憐憫地拍拍路亦平的肩。


    與路亦平一比,她對象好歹是自己選的,如此也不算太悲慘。


    可是依舊很生氣啊。


    她師父這樣,其實算是玩弄她的感情呢。


    明知自己必死,還與她談戀愛,不就是渣渣?


    渣渣顏今歌。


    裴惜惜越想越氣。


    感覺自己過往付出,完全不值。


    他師父是不是還覺得,將她拉拔大,把所有的遺產全留給她,這樣自己死時就沒有遺憾了?他沒與她定下契約,沒有碰她,他也算對得起她?


    呸!


    感情債,他以為這樣就能還?


    天真。


    他不陪她個地老天荒,如何能還?


    渣渣顏今歌,大渣渣。


    裴惜惜心底破口大罵。


    察覺到契約那邊傳來的心揪痛,裴惜惜撫著心口,告誡自己不能心軟,這是他必得的懲罰。


    她要生氣,讓顏今歌在那邊知道她很生氣,她非常生氣。


    第70章 和好


    裴惜惜硬氣地沒有理會顏今歌那邊的傷心,在漁人國與小美人魚們開開心心的玩。


    裴惜惜指著上邊的中水,問:“水為什麽是藍色的?”


    中水似天幕,將視野攔斷,仰頭望去,中水淺藍一片。


    按理說,從水下往上瞧時,水麵是銀白色的,但這兒的水不同,不管從上往下瞧,還是從下往上瞧,水都是藍色的,掬一把水出來,也是藍色的。


    美美眼底閃過迷茫,反問道:“水,不就是藍色的嗎?”


    她自出生起,所見之水便是這般,不僅僅重水中水是藍色的,最上方的輕水也是藍色的,夜晚星河燦燦時,藍色的輕水映照星河,婉約而靜默,猶如靜女其姝。


    “還有其他顏色的水嗎?”美人魚美美不解地問。


    裴惜惜:“……”


    是她傻了,對於漁人國的小美人魚來說,水是藍色的才正常。


    她搖頭,道:“外邊的水,是無色透明的。”


    小美人魚美美大驚失色——與小美人魚待久了,裴惜惜也能從那藍色五官上,瞧出小美人魚的喜怒哀樂了。


    她眼底有驚慌有不敢置信,“水,居然沒有顏色嗎?”


    這對美美來說,是一件難以想象之事。


    “沒有顏色,那水裏邊的生靈,豈不是一下子就會被發現了?那它們還能活下來嗎?”美美好奇地問。


    裴惜惜道:“能的,外邊的魚,也不是藍色,大多是黑背白腹。”


    圍在裴惜惜身邊的美人魚們沒法想象,麵上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裴惜惜幻化出一條鯽魚,將之放入藍色水裏,道:“外邊的魚,是這種顏色的。除了黑背白腹,還有金色的魚、紅色的魚、黃色的魚……”


    裴惜惜一一幻化出金魚、紅錦鯉、小黃花魚等等。


    小美人魚們好奇地望著這些魚,伸手去抓,去摸,十分稀奇,其中一條小美人魚道:“真好看。”


    五彩斑斕的。


    “是養著觀賞嗎?”小美人魚靠在裴惜惜折扇上,仰頭問。


    如果是養著觀賞的話,這麽漂亮,可以養一隻。


    裴惜惜道:“有觀賞的也有吃的。”


    美美戳戳金魚尾巴,可惜地開口:“外邊真有趣。”


    可惜不能出去。


    也不知道這次,誰能跟著那混血漁人出去。


    她望向其他人,道:“不管誰有機會出去,都別忘了家裏,督促著那條混血漁人多迴來,迴來時帶點這種觀賞魚。”


    其他小美人魚紛紛應道,“放心放心,就算我不迴來,讓我後代迴來,給你們帶漂亮魚魚。”


    路亦平:“……”


    他更喪了。


    誰要生小漁人?


    裴惜惜聽到他們這些童言稚語,麵色再次微妙。


    混血漁人指的是亦平,這些小美人魚裏,有一隻是亦平的未婚妻?


    好家夥,不僅亦平安排上了,連未來兒女都給安排了。


    她沒有問她們為什麽不能出去,若真是她猜的那樣,這個問題本來就是種殘忍。


    不願出去,和不能出去,是截然不同的選擇,前者是一種自由,後者是一種殘忍。


    她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不該與這些小美人魚講太多外邊的故事?


    她講那些故事,勾起小美人魚對外界向往,卻又不能出去,是不是更殘忍?還不如小美人魚一輩子都不知道外邊景色,以為外邊與這秘境別無二致?


    從裴惜惜麵上窺到她心底想法,路亦平喪喪地傳音寬慰道:“別想太多,她們早知自己結果,也接受了這個事實。你講這些,隻是開闊了她們的視野,也讓她們在未來,對新生小漁人多了些談資。要是會有什麽壞想法,那些成年漁人早阻止你了。”


    便算現在這些漁人能出去,她們也未必願意出去呢。


    裴惜惜見路亦平提不起多少興致,問:“既定事實,沒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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