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躍到飛舟甲板上,對裴惜惜這些小修士道:“上來。”


    待所有弟子都走上飛舟,金丹修士一掐訣,“起。”


    飛舟頓時飛起,望藏在雲間的太淵宗方向而去。


    狐九九站在甲板上,好奇地問:“我們還是在幻境,還是從幻境中出來了?”


    裴惜惜道:“還在幻境,更準備的說,是在幻陣裏。不過,現在出幻陣了。”


    說話間,他們身上的靈氣全都恢複,與此同時,有不少人身上靈氣波動,竟是要突破。


    經過之前試煉,這些練氣小修心性都有長足增長,此時修為恢複,突破自然是水到渠成。


    金丹男修在甲板上快速彈下靈氣布置個聚靈陣,道:“不必壓製,盡管突破。”


    聞言,那些猶豫著突破還是壓製境界的修士立馬盤腿坐下,專心突破。


    裴惜惜一行人也在突破之中,相對其他人,他們經曆了蛛潮,連續多日經曆生死危機,得到的感悟與好處更多。


    金丹男修望著甲板上無知無覺的娃娃,對金丹女修感慨道:“柳師姐,時間過得真快啊,當年我們還是這群娃娃之一,現在卻成為接引人。”


    金丹女修身形站得筆直,眸光銳利似刀,聞言她微頷首,沒搭腔。


    金丹男修也知她脾性,繼續開口,“也不知這些人裏,哪些會成為我們的師弟師妹。”


    經過全部試煉的,才有資格進內門拜師,其他經過部分試煉的,便是在外門了。


    太淵宗更重心性,而非資質。


    金丹女修視線落到文二雅身上,道:“她身上有刀意。”


    金丹男修摸摸鼻尖,笑道:“師姐的眼光倒是高,她的話,那些師叔師伯,都盯著的吧。”


    金丹女修收迴視線,道:“我會爭取。”


    金丹男修:“……”


    您爭取有什麽用?您爭得過那些化神期的師叔?


    不過,她望著對方那張冷淡凜冽的臉,識趣地將這些話咽下。


    練氣期突破小境界要花費的時間並不長,等飛舟停在一處聳入雲間的階梯前,他們身上氣息也恢複平穩。


    金丹女修將他們移下飛舟,一指眼前雲梯,道:“太淵宗就在天梯後邊,你們走過去。”


    裴惜惜他們互相看了看,走到雲梯前,抬腳踏了上去。


    剛踏上去,幾人就感到自己身上像是背了幾十斤稻穀,一下子壓彎了腰。


    裴惜惜眸光一動,這題她熟,就她看過的修真小說裏,凡入宗門,十個主角九個走問心梯,考驗的毅力。


    這對經曆了六天蛛潮的人來說,毅力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事。


    裴惜惜瞧了其他幾人一眼,放下了心,真好,小夥伴們都能入太淵宗。


    她適應適應身上重量,開始往上爬。


    雲梯上,白霧漸漸蒸騰而起,將這些練氣小修士分開隔離,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旁人。


    裴惜惜見視線都被白霧遮住,也不再尋找其他六人,專注爬梯。


    也不知爬了多久,在她神魂極致疲憊時,忽而神魂一輕,她來到一處雲遮霧繞全是白霧的空茫地方。


    有空靈縹緲的聲音問她,“你為何入太淵宗?”


    裴惜惜的嘴不受控製的答道:“我懷疑今歌仙尊是我師父,我是過來尋我的師父的。”


    裴惜惜:“……”


    那個聲音:“……”


    “你說你懷疑今歌仙尊是你師父?”那個聲音維持不了虛無縹緲高高在上的語氣,驚訝尖叫道。


    裴惜惜揉揉耳朵,道:“你好吵。”


    “你在做夢吧。”那聲音不可置信,“怎麽可能,仙尊怎麽可能收徒?而且仙尊從來都沒說過。對了,你懷疑,也就是說你不確定,一個徒弟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師父是誰?你在撒謊嗎?”


    裴惜惜抱臂,眉眼頗為不耐。


    她師父不聲不響跑了,本就是她的一個疤痕,這個人還一直撕她疤痕,還在撕裂的疤痕上跳了跳,真的挺煩。


    “我是不是說謊,你不是很清楚?”裴惜惜嗤笑一聲,“操縱我順從本心迴答。我脫口而出,有時間撒謊掩飾?”


    那聲音尷尬一笑,他也知道不太可能,便算是仙尊,也要說兩個字才能操縱自我,而且脫離他操縱時也會被他察覺。


    裴惜惜剛才所出之語出自肺腑,更是全在他操縱之中,所以她沒有半字謊話。


    但他怎敢相信?


    今歌仙尊從沒說過自己在外收了徒,這忽然這麽大個徒弟找上門,就跟私生女找上門一樣,宗門震動!


    “你等等,我去通知掌門。”那道聲音退去,留下裴惜惜一個人在這白霧充盈視野空茫的空間。


    裴惜惜伸手抓抓白霧,白霧從她掌心劃過,留下冰涼涼的觸覺。


    她望著這片霧海,心底湧起期待。


    今歌仙尊會是她師父嗎?她就要見到她師父了嗎?


    半柱香後,空茫空間出現一名國方臉的端方嚴肅修士,他濃眉大眼,生著一尺長的美髯胡,不怒自威。


    他望著裴惜惜,道:“你放鬆心神,凝神迴想你與你師父相識相處之事。”


    裴惜惜點頭。


    於是,太淵宗掌門看到,他家仙風道骨高不可攀的今歌仙尊從天而落,俯身在山地上砸出一個幾米深的天坑。


    掌門:“……”


    臉疼。


    再然後,他瞧見他家仙尊,毫不走心地給自己取個叢天落的化名,又在失憶後,在幼崽笨拙的想要出坑弄傷手時,毫無同理心抱臂旁觀。


    掌門:“……”


    良心有點痛,他家仙尊不太做人。


    他不敢再繼續看下去,怕看到什麽他家仙尊會殺人滅口的畫麵,他收起術法,躊躇片刻,道:“這個,裴小友,因為你是仙尊在失憶狀態下收的徒,而仙尊呢,現在不記得你。”


    裴惜惜點頭。


    “我不能強迫仙尊認你,最多將你送到仙尊峰頭,與仙尊說明情況。”


    裴惜惜點頭,道:“這就很好了。”


    之前叢天落天天失憶的時候,她能讓對方認她,現在也能。


    “你確定不改了?”掌門開口,“若仙尊不認你,你便隻是普通內門弟子。但若你現在重拜師父,可得到師父精心教導。這事就隻你知我知,仙尊不知,可以當沒這迴事。”


    裴惜惜拒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豈能因對方失憶而改換門楣?”


    掌教糾結片刻,頷首,“行,我這就帶你去見仙尊。”


    此時正心殿大堂,沒被天梯淘汰的弟子都已上了梯頂,金丹女修上前,道:“你們已過內門弟子試煉,隨我來,入殿拜師。”


    其他人頓時興奮起來,唯有文二雅、狐九九一行人麵露焦急。


    狐九九往天梯方向瞧,“惜惜呢,惜惜怎麽沒上來?弟子試煉那麽難,她都過來,天梯這麽簡單,她不可能上不來啊?”


    天梯之上,雲遮霧繞,除了茫茫白霧,再無其他景致。


    文二雅拉住她,走到金丹女修身側,問:“前輩,沒有上來,是怎麽情況?是淘汰了,還是天梯有時間限製?”


    其他四人也聚集在金丹女修身邊,等待著金丹女修的答案。


    金丹修士視線落到文二雅身上,眸光微軟,道:“是淘汰了。”


    “怎麽可能?”狐九九不信,惜惜怎麽會淘汰呢?


    文二雅拉住狐九九,道:“有沒有可能她還沒上來?能再寬限下時間嗎?”


    金丹女修搖頭,耐心地開口:“天梯上已經沒有弟子。”


    得到這個答案,文二雅他們都不太相信,可是事實已經擺在麵前,金丹修士沒有必要欺騙他們。


    他們失魂落魄地跟在金丹女修身後,渾渾噩噩的進入大殿。


    狐九九道:“我要尋惜惜問個清楚,她怎麽會淘汰?”


    文二雅道:“帶我一個。你與她交換了傳訊符吧?”


    狐九九點頭。


    “那就好。”文二雅鬆了口氣。


    除了狐九九,其他四人都是與狐九九在試煉中相識,除了知道彼此姓名,並沒有聯係方式,若這次失散,還不知要到何時才能見麵。


    現在狐九九能與裴惜惜聯係,那真是太好了。


    “狐九九、文二雅、賀晏然……”金丹女修一連念上十人名字,讓他們上前。


    她先走到狐九九麵前,取出長條測尺放到狐九九麵前,讓她把手放到上麵。


    狐九九聽話照做。


    長條測尺頓時散發紅色光芒,並從測尺底端一躍而上,直至邁入最後一格方止,金丹女修念道:“狐九九,赤靈狐,火靈根,九成一。”


    念完後,她後退一步,讓出狐九九。


    上邊一名嫵媚多情、豔色容光的美婦人笑道:“既是我狐族後輩,便入我門下吧,狐九九,你可願拜我為師?”


    “弟子願意。”狐九九喪喪地應了。


    這名美婦人道號綏綏,以道號為名,為狐綏綏,是狐九九理想中的師父。


    若是往常,狐九九此時必然歡唿雀躍,但她心憂裴惜惜之事,得償所願,也難以展顏。


    狐綏綏將狐九九從下邊拉到自己身旁,笑道:“怎麽,拜我為師不樂意?”


    “不不不,弟子很樂意。”狐九九打起精神,道,“就是我想不通,我朋友明明很厲害,怎麽會沒有通過天梯呢?”


    狐九九一行人的表現,上方道君都瞧在眼底,特別是他們通過加試,更是默契地瓜分了。此時一聽狐九九的話,狐綏綏便知她說的是誰。


    她偏頭望向路唯,此時路唯見自己心儀的徒弟沒了,準備起身離開,她喊道:“路師兄,先等等,你徒弟沒了,我徒弟,和其他幾位師兄師姐的徒弟也都十分關心,你先等一等,待會兒大家一起去問天靈師兄,也免得我和以為師兄師姐的徒弟掛念,徒生心魔。”


    謝歡拉住路唯,跟著勸道:“路師弟,別急,別急啊,人就在那,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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