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何錯之有,她隻是為了自己前去找伏珧,至今沒有歸來。


    陸修桑何錯之有,魔族利用他為禍人間,正道覬覦他身上靈寶追殺,他卻不怨蒼生萬物,一心為正道奔波。


    又何來死有餘辜。


    該死的人是自己。


    伏珧沒有順著她的迴答,而是意識到另外一點。


    “是誰告訴你的!本尊殺了她!”


    雲嫦嘴唇囁嚅,反問:“若我說是你的好徒弟魏珞珞,你信嗎?你也要殺了她嗎?”


    不一會兒,今日和雲嫦接觸過的人皆被喊來。


    雲嫦看著魏珞珞一席白紗,在夜風中款款而來,頗有雨打梨花風欲摧的嬌弱感。


    眾多侍妾皆匍匐在地,怕得瑟瑟發抖。


    魏珞珞走到眾人前麵,跪下叩首:“師尊,乃是侍妾李月心所言,弟子……沒攔住,弟子自願請罪!”


    她一說,伏珧便上前將她扶起來,半句都沒有多問,就抬手斷了侍妾李月心的命。


    雲嫦看到他們師徒二人情意濃濃的模樣,對上了魏珞珞的眼神。


    還是那般的溫婉動人。


    雲嫦一字一句說:“伏珧,你也應當殺了魏珞珞。”


    此話一出,雲嫦看出魏珞珞心中難以掩蓋的憤怒和殺氣。


    雲嫦哂笑,自己以前還以為她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原來所有的天真體貼皆是源於偽裝高超。


    伏珧聽到這話,抱緊了魏珞珞,嗬斥雲嫦:“李月心已死,本尊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雲嫦,你別再鬧了!”


    “來人,將醫仙子送迴小居!沒有本尊的命令,不得踏出一步。”


    大婚之日,她被夫君從洞房裏趕出來,因她拿魏珞珞做由頭激怒伏珧。


    雲嫦無言以對,原來真的會有人可以將愛意分開,施舍一般給了邊角,還有自己感恩戴德。


    她現在孑然一身。


    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盡數消失在世間,她大腦一陣抽痛,身體的魔氣想要突破伏珧設下的屏障侵占全身。


    雲嫦全然不顧,她什麽都沒了,她輕快地像是一隻無依無靠的蝴蝶。


    她轉身大步流星朝著過去的住所走去。


    她越走越快,腳步加快,最後提著裙擺跑起來,紅色的裙擺勾勒雪色的月光,在慘白一片的天地間化做一道褪色的紅綢。


    緊隨其後的侍女們看到她的樣子,心覺醫仙子莫不是傻了不成?


    怎麽麵上帶笑?


    雲嫦迴到小居所裏,翻出了筆墨紙硯,徹夜未眠畫了一夜的畫。


    畫上,與伏珧靈尊一模一樣的男子手執長劍,唯獨那一雙眸子清澈堅毅。


    侍女們給她裱好此畫,越發覺得醫仙子是瘋了。


    激怒了靈尊,又要畫靈尊的畫像,掛在房間裏日日癡癡看著。


    若是她肯低頭求軟,靈尊說不定就迴心轉意了!


    至於鬧到婚後,靈尊將她幽禁,夜夜寵愛其他侍妾。


    雲嫦又畫了蘇素的畫像,她怕時間一久便忘了這丫頭了。


    最後她再畫了陸修桑的畫像,猶記得江邊一戰,對方天降相救,一抬眸便對上他的如炬目光。


    雲嫦想,等大師兄迴來,斬殺了伏珧,她還是要去陸家一趟。


    她要找到陸修桑的屍骨,連同結魄燈一起送他迴陸家。


    二人生前不同遊,死後了誓約。


    雲嫦又想,大師兄若是歸來,多半還是搶奪迴原來的身體。


    那她得好生看護,千萬不能讓大師兄的身體有恙。


    隻是魔氣在身體裏太過於危險,她時常神色恍惚,總看到故人出現在麵前。


    太過於真實,她一時間也分不清楚真假。


    她也不想分清楚。


    心甘情願地墜入幻想中,溺亡其中。


    再過了幾日後。


    黃昏,伏珧一出議事大殿,他煩心於魔界的事情。


    空間裂縫還沒有封印好,恐怕有不少魔物早就潛入十四州,準備伺機而動了。


    若是打起來,自己必然是要出手的……


    伏珧看到雲嫦站在不遠處,厲聲嗬斥她背後的侍衛:“誰讓她出來的?!”


    侍女們齊齊跪下:“是魏仙子做主……”


    魏珞珞此刻俏皮地從伏珧身後跳出來,眨眨眼:“師尊,弟子也想和師娘說說話解悶嘛。”


    說完後,她側頭望著雲嫦,眯了眯眼睛,藏住眼中的不屑。


    她可沒有這麽好心。


    師尊不殺她,就那麽關著,恐怕還是為雲嫦留有餘地。


    她當然要把雲嫦放出來激怒師尊了。


    隻是……


    伏珧和魏珞珞都看出來了,今日的雲嫦好像有些不對勁,她的臉上沒有憂愁和憤怒,眼神空洞嘴角卻上揚。


    雲嫦快步走到伏珧麵前,遞給他一個藥囊:“大師兄,給你,我繡了好幾日,裏頭都是安神滋養安魂的靈藥。”


    雲嫦說罷眉眼彎彎,餘暉染紅了她的發絲,溫暖而美好。


    伏珧一時看呆,他喜歡她的笑容和一身清莞氣息,他拿著那個藥囊,確定沒有問題,彎腰看向雲嫦,輕笑:“終於不置氣了?”


    雲嫦搖搖頭,行禮後轉身離開。


    她不會上魏珞珞的當。


    這藥囊也是給大師兄的,是大師兄喜歡的味道。


    “也罷,”伏珧細嗅著手中的藥囊,垂眸小聲道,“乖巧聽話了,她一點點改也好。”


    他讓侍女們退下。


    師徒二人同行,魏珞珞小聲地問他:“師尊很高興?”


    伏珧頷首,拿著藥囊眉眼柔和:“雲嫦鬧了這麽久的性子,能想通實屬不易,可惜本尊這段時間過於忙碌,不然可以陪她數日。”


    魏珞珞莞爾:“師尊莫急,弟子去陪師娘說說話。”


    伏珧望著她,想著也是為雲嫦好,便同意了。


    魏珞珞刻不容緩趕往雲嫦的住處。


    她的臉上再無以前的嬌嬌弱弱,而是藏著怨毒,一進院門她便看到雲嫦趴在樹下貴妃榻上休息。


    雲嫦先一步開口:“你還要怎麽激瘋我?”


    雲嫦想的很清楚,李月心是個愛搬弄口舌的家夥,按理說伏珧不會讓這種人接近自己,就怕她亂說話。


    但魏珞珞卻安排她來攙扶自己。


    這明顯是個圈套。


    目的是讓自己知曉陸修桑的死訊。


    魏珞珞垂眸笑起來:“師娘,說什麽呢?弟子沒有並無二心。”


    魏珞珞坐在她的麵前,手指撩過發絲別在耳邊。


    “師娘,難道不好奇為什麽師尊獨獨偏心我一人?”


    雲嫦迴答:“他說,你救過他的命。但我思來想去,我一直陪在大師兄的身邊,他和你並無瓜葛。”


    魏珞珞輕笑:“你怕是一直不知道吧,浮生境中,師尊的心中曾撞入另外一個人。”


    雲嫦不願和她多說,這人又不知道伏珧不是原來的大師兄……


    隻能說明奪舍了大師兄的人,當年也出現在了浮生境中。


    不過,雲嫦想男人的心當真開闊,能不能心懷天下不清楚,但打眼望去,女人倒是滿滿當當。


    雲嫦喘息,閉眼再迴:“這樣的話,激怒不了我。”


    魏珞珞見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心中起疑,若是師娘想要挽迴感情,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她該清楚永遠比不過一個不會出現的人。


    心有姣姣月光,她魏珞珞也不過是偷了前人的一份白,便得了伏珧的萬千寵愛。


    “你當真不好奇他心中那人的身份?”


    魏珞珞想反正師尊不會徹底信任雲嫦,索性敞開了,嬌嬌弱弱地問:“弟子和師娘說了也無妨,要知道我不過是僅憑著一支劍穗讓他錯認,便被他收為閉門弟子。”


    而這支劍穗曾是那女子鍾愛之物。


    魏珞珞不清楚那人究竟是誰,但她覺得雲嫦應當知道。


    她一咬牙,拿出那支綠色劍穗,說:“師娘可想起來了?”


    雲嫦一看到那支綠色劍穗,整個人愣住了,猶如雷擊。


    她的劍穗……


    她曾經丟失的綠色劍穗!


    魏珞珞心中大喜,果然有效!


    “師娘,你想起師尊心中的那女子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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