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個視頻裏的每一幀都是真的。


    除了它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x博頭條這一點的確令人費解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完全不像她所說的那樣。


    “這……”吳申遲疑起來。


    發個公告是容易,但是覺醒者公會的公信力是在大家的血汗裏一點點建立起來的:這種公信力,是覺醒者能夠在整個社會當中都享受優待、尊崇的保障。


    在明知道這個視頻每一幀都沒有作假的情況下,吳申沒有這個權力、更沒有這個膽量按照顧玉的指示執行,他也怕……公告發出去之後在被再追加更多的證據,打臉打的啪啪作響。


    他的為難神色落在了顧玉眼裏,就變成了推諉和忽視。


    她氣的握起了拳頭,緊緊咬了咬牙關,直到嚐到了唇間的一縷血腥味:“這個公告你都不肯發嗎?讓他們繼續這麽質疑我下去,我們整個公會的形象難道就不會受影響嗎?”


    吳申依舊有些猶豫,但就在他遲疑的當兒,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顧玉眼睜睜的看著他站起了身,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低頭喊道:“顧會長,您來了。”


    “嗯。”顧父看了一眼小女兒,輕歎一聲對吳申下了命令道,“你就先按照小玉的意思做吧。”


    他注意到了周圍的人若有若無的視線,稍稍頓了頓之後淡淡多加了兩句:“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不能讓他們覺得,覺醒者的天賦是可以被掠奪的,否則的話,安全區的秩序……”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所有人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現在當務之急,是維護覺醒者的地位,維護安全區的人心穩定,不管怎麽樣,他們必須咬死了這個視頻是作假的!


    吳申重重點了點頭,立刻就開始坐在電腦麵前忙碌起來,負責公關和輿論口徑的另外幾個覺醒者也圍了上去,大廳一下子就忙碌了起來。


    顧父淡淡看了一眼還在生氣憤怒的顧玉,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跟我過來。”


    **


    辦公室的門輕輕關上了。


    室內的氣氛近乎於凝滯,原本還在生氣的顧玉大約是意識到了這種沉重的氛圍,嚇得微微一抖,原本的怒色斂了十分,反而隱約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顧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也沒有招唿還站著的顧玉,隻是掃了她一眼問道:“想好了嗎,這事兒要怎麽收場?”


    “爸?”顧玉大惑不解,惶然問道,“收場?我們都出了這個公告,還要考慮什麽收場?還有誰敢跟覺醒者公會對著幹?”


    隻要以公會的名義發了公告,那個視頻的投放者如果再起波瀾,那就是膽大包天的直接和公會對著幹了!


    這和曝光她一個人的行為性質完全不同---和她最多隻能告對方誹謗罪不同,對抗覺醒者公會要付出的代價,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擔的。


    “蠢貨!”顧父看著她的眼眸裏寫滿了恨鐵不成鋼和看傻子的輕蔑。


    他從牙縫裏擠出來了低低的這兩個字,旋即就陰著臉坐在了椅子上。


    顧玉當初就不是作為家族繼承人培養的,從小也沒有受過大局觀方麵的教育,隻看著自己麵前的那點一畝三分地,再對她有些別的要求,她的腦容量就不夠了。


    捧她上來是因為她是一把聽話的好刀,但這種時候,竟然天真到這個程度,他卻隻想歎息:要是顧蘅在這裏,絕不會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


    誰有這麽大的能力,在覺醒者公會麵前找到了連攝像頭都被物理湮滅的視頻?


    誰有那麽大的能力,讓視頻現在連封也封不掉,逼的想要穩定人心的覺醒者公會隻能出這樣的下策,出一個有很大可能會被證據進一步打臉的公告?


    這個蠢貨,還在這裏做著人家或許就出這麽一招的美夢!


    但如今後悔,也已經太晚了。


    在顧父的心底升起了一股無力感和懊悔的同時,他深深唿吸了一口氣,等胸口陡然升起的怒意平息下去,才低聲說道:“小玉,現在當務之急是洗刷視頻可能帶來的後續影響。正好北方的h城出現了a類異常事件,這一次的鎮壓任務,就交給你了。”


    “可……”顧玉目瞪口呆:她的未明已經快要消耗完了,在得到新的武器之前,明明說好的她可以在基地休整一段,就當做是難得的假期了。


    她還想好好和齊越培養培養感情呢!


    a類異常事件……哪怕是處理完了,未明剩下的耐久度也一定會掉完的!


    “讓公關部跟你一起去拍點兒對比圖。”顧父低聲說道,“最好帶點兒傷。不管幕後的人還有什麽樣的證據,如果這個世界已經忘記了你是個英雄,那麽就讓我們來提醒一下他們,至少讓他們知道要是沒有你,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


    “爸爸!”顧玉想了想,勉強同意了,但她臨走之前還是滿懷不安,忍不住低聲說道,“我覺得,除了姐姐……除了姐姐沒有人會這麽做!是姐姐幹的!”


    “行了!”顧父的神色一冷,聲色俱厲起來,他皺了皺眉頭,對還想說些什麽的顧玉說道,“這件事我會去查的,你好好完成任務,平安迴來就行。等你迴來的時候,這事兒一定已經解決完了。”


    “謝謝爸爸!”顧玉從不懷疑父親的保證,她歡天喜地的笑著點了點頭,依戀的撒嬌道,“那一切就都拜托爸爸了,我先去準備東西了!”


    目送她離開辦公室,顧父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拿起桌上的電話來打到了吳申桌上:“你來一下。”


    “會長?”吳申很快來了。


    “澄清的重點,放在覺醒不可能被打斷上。一定要穩住人心……”顧父喃喃說道,“對了,最近孩子失蹤案的數目還有增加嗎?”


    說到這件事,吳申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


    他點了點頭。


    “多事之秋啊……”顧父歎了一口氣,“希望……武器和裝備上很快能有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意味著他將失去自己的一個女兒。


    吳申很清楚的知道顧父口中的‘好消息’意味著什麽,對於這個滿臉疲憊、痛苦的中年男人,他也說不出什麽更多安慰的話來,隻能幹巴巴的說了一句:“上天一定不會對我們人類這麽殘忍的。”


    “是啊……不該那麽殘忍……”他歎息著,對吳申吩咐道,“早點發公告吧,發的越晚,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就越多。去吧。”


    **


    顧蘅並不知道自己讓19號上傳的這個視頻在網絡上到底引發了多大的波瀾。她更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的口中竟然變成了恨不得她早點被異靈吃掉好貢獻一把新的s級武器的大救星。


    她之所以讓19號直接發視頻,倒並不是指望隻靠這個視頻就能扳倒已經在安全區的民眾中建立了極高好感度的顧玉,更不是指望單靠一個視頻就能給自己討迴公道---畢竟在如今法製漸漸分離崩析,叢林法則重新自成其道的後覺醒時代,顧玉手裏握著實實在在的武力值,所以她強她有理,而弱者……隻配被連事先告知的權力都沒有的丟進冷冰冰的監獄裏。


    所以視頻發完,顧蘅對後續也就失去了興趣。


    反而倒是19號,這個每天都看不知道多少血腥暴力澀情鏡頭的家夥居然是八卦傳聞的愛好者,在顧蘅第二天剛路過19號的房間的時候,這家夥竟然主動招唿監獄主,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和她分享八卦的樣子:“監獄主監獄主,我們視頻的點擊量真的好高哦!比我之前發的任何一個視頻的都高!”


    19號忍不住問道:“為什麽會這樣啊?我以前發的視頻,哪一個都沒有這麽高的恐懼值。”


    明明都是封不掉的視頻,但它以前的那些視頻有個上萬的點擊量都算非常高的了,可昨天發的那一個,明明沒有出現血腥鏡頭,卻竟然獲得了高達上百萬的點擊量,而每一個點擊量竟然都貢獻了驚恐度!但就算是這樣,竟然還有人反反複複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的。


    咦,這家夥對恐懼值感興趣?莫非它在網上到底散發殺人視頻、死亡直播之類的,實際上是為了恐懼值?


    顧蘅眯了眯眼睛,似乎找到了19號真正的欲望。


    她不動聲色的推門進去,對19號說道:“那是因為你隻理解數據,不懂得人心啊。”


    完全的血腥暴力,尤其是看自己的同類受到痛苦的折磨,對現在生活在朝不保夕當中的大多數人來講都是一件兔死狐悲的恐怖事件。


    隻有很少一部分心理變態的人會反複觀看這種視頻---但他們看的時候得到的更多的是樂趣,而不是驚恐。而真正會貢獻恐懼感的正常民眾則會下意識的出於自我保護的心態,跳過這種類型的視頻。


    但昨天的視頻不同。


    她勾起的的確也是大眾的恐懼:但那是大眾對自己也有可能成為受害者的恐懼,對於自己也有可能成為待宰羔羊的恐懼,對於自己的機會也有可能被以相似的手法剝奪的恐懼。而這種恐懼根值在他們最普通的日常裏,就算是關掉了視頻之後,他們還是有可能惶惶不可終日很久。


    19號相當的不服氣:“我之前明明已經挑了最恐怖的部分了!我還自學了燈光、剪輯、音樂、氣氛渲染,你怎麽能說我不懂人心?”


    “嗯?”顧蘅愣了愣,挑了挑眉頭,旋即帶著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哦,原來你還會這些啊!”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會記得用的!


    19號:“……”糟糕,又說多了。


    它的屏幕暗了下去,在屏幕上跳出了一個垂著嘴角的沮喪表情,顧蘅忍著笑搖了搖頭,忽然覺得這個家夥有點兒可愛了起來。


    小鳥這時候在她腦海裏上躥下跳的叫個不停---暖手寶和浴缸得乖乖呆在房間裏,小鳥被允許跟著監獄主一起出來,而見證了19號能做到但小鳥做不到的事,小鳥忽然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地位:原本覺得19號這個呆板又不可愛的家夥是一點爭寵的機會都沒有的,但是……但是……監獄主竟然笑了?還覺得它有點兒可愛?


    喂!赫拉


    “好了好了,”顧蘅無奈的安撫道,“知道了,你才是第一個。”


    “等一等,您這句話似乎對我有些不公平,”醫生忽然笑著插.入了他們的交談,他雖然微笑著,但語氣卻很認真,“主人,雖然我無法變成武器或者裝備,但第一個選擇站在您身邊的,並不是小鳥,而是我呢。”


    顧蘅略帶驚訝和新奇的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意識到始終笑眯眯的醫生也是有著嫉妒心的。


    注意到了顧蘅的眼光,醫生微微一笑,說道:“您覺得我說這樣的話很過分嗎?”


    顧蘅略一踟躕,實話實說:“不是,我隻是覺得你給我的感覺會更成熟穩重……”似乎不像是會在意這些的人。


    醫生卻微笑著搖了搖頭。


    “成熟穩重不代表我不會去爭取我所在意的東西。我在意的是您,所以哪怕隻是您說的一個稱唿,我也不會輕忽大意。”醫生意有所指的深深和她對視一眼。


    顧蘅沉默片刻,她已經聽懂了他的一語雙關:他既是在說稱唿,也是在說她和視頻的事情。


    但和往常一樣的,醫生並沒有說破。


    醫生既然已經看破,顧蘅也就沒有再繼續遮遮掩掩。


    她的確是好奇的:雖然不想對這件事投注過多的關注,但哪有人會對害了自己的兇手得到什麽下場不好奇的?


    顧蘅之所以沒有追問,不過是不想被19號拿捏住了自己的軟肋罷了。


    但醫生隻悄悄瞥了19號一眼,19號立刻開始知趣的,格外聒噪的分享起來:“誒誒誒,覺醒者公會好無恥啊,他們竟然說,這個視頻完全是ps製作的,您在靈氣複蘇之後不久就離開了家,現在人都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麽人利用了,拍下了這段視頻,網上還刷起了一個#尋找顧蘅#的tag,大家都在喊著讓你迴家……”


    “???”多大臉?


    第30章 30   57號和直播間


    視頻當然不是ps的。


    但問題就在於,顧蘅根本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沒有對視頻做任何手腳。


    她咬了咬牙,從側麵看去腮幫子因為憤怒而鼓起了一小塊,顯得格外懊惱。


    醫生的聲音從旁邊溫柔的傳來;“主人,我們雖然暫時沒有辦法證明視頻的真假,但至少他們暫時無法封掉這個視頻,總會有明眼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您不要太難過了。”


    顧蘅眸光明亮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難過。”她低頭淡淡的說道,“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太多次了。父親會為她出來做輿論公關,本來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她想起了靈氣複蘇之後,顧玉剛剛覺醒了異能,獲得了武器未明之後迴到顧家的情形:“他曾經告訴我說顧家以後都是我的,哪怕顧玉是個覺醒者,隻要利用得當,也不過是我手裏的一把刀。每一次總讓我忍忍,第一次是我的房間,第二次是我的未婚夫,到後來就成了我的整個家。”


    顧蘅並沒有意識到,當她說‘未婚夫’三個字的時候,原本含笑看著她的醫生,眉頭一揚,眉眼間全是罕見的敵意和陰鬱,連一貫的笑臉都差點維持不住了。


    但顧蘅的口氣很快打消了他臉上罕見的冷銳表情:“我想人都有偏愛。大概我並不是他偏愛的那個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口氣是滿不在乎的---實際上顧蘅自己也覺得自己的確是不在意這些了。


    曾經受過的傷害,在外頭流浪的生死之間早就已經看淡了。對於曾經渴望過的父愛,在自己最需要的時間卻沒有得到,那麽到了現在,也就不再需要了。


    “那麽,我的偏愛就隻會給您。”醫生伸手過來摸了摸她的頭,非常溫柔的姿勢,帶著一種安撫的柔和感。


    顧蘅閉了閉眼睛,任由那隻溫暖的手輕輕撫摸過她的頭頂。


    然而片刻的溫存過後,她心裏卻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個疑問:醫生會對每一任監獄主都這麽說吧。


    他的忠誠、偏愛、關切……並不是給她這個人的,而是給她作為監獄主這個身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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