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我接到華生打來通知的電話……


    亞莉亞她們的傷勢,最後檢查起來並沒什麽大礙。


    又是被瓦礫堆壓在下麵、又是被手榴彈炸到,可是居然隻受了輕傷就了事,那頑強的生命力該說真不愧是巴斯克維爾的女人啊。我雖然感到有點啞口無言,不過哎呀,總算是鬆一口氣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那四個人還是被安排要在武偵醫院住院一周。被車子撞了兩下的艾馬基也是一樣。


    然後到了隔天——


    還來不及好好休息,我馬上又接到貞德說『針對g3與g4的事情,要召集師團的成員進行會議』的聯絡。


    另外,這天的放學後有舉辦萬聖節活動(聽說因為十月底是休假的關係,所以改到今天舉辦了)……教務科發出指示,要求學生們如果要外出就要打扮得像個樣子。簡單講就是要扮成鬼怪之類的裝扮就是了。


    雖然我實在沒那種心情,不過要是隻穿著製服的樣子被鬼教師抓到的話,一定會被揍得讓整顆頭看起來就跟鬼怪一樣。那樣一來,別說是參加會議了,搞不好連我都會被送到醫院去。


    因此,我隻好跟裝備科借了一件「隱士服」當中的附頭套長袍,打扮成黑鬼的樣子前往參加會議。


    做為會議場所的「家庭餐廳?洛克希」在楓蔭步道有擺設露天座位,而在現場——


    「師團」的成員都到齊了。


    我雖然走路是沒什麽問題,不過被g4踢到的右膝蓋還是會痛。


    因為準備衣裝的事情而打從一開始就有點快遲到的我,又因為膝蓋的關係沒辦法跑步——結果沒趕上約定好的三點,稍微遲了一些才到達貞德他們所在的地方。


    「抱歉遲到了,你們可能看不太出來,不過是我啦。」


    身為巴斯克維爾唯一幸存者的我戴著幾乎蓋住臉部的頭套,買了一杯烏龍茶後,來到圓桌邊……


    「你遲到了,遠山。你啊……平常就已經夠陰沉了,居然又打扮得更灰暗啊。」


    伊?u鑽研派餘黨——貞德?達魯克手上拿著咖啡杯轉過頭來。


    貞德在右眼下麵貼了雪結晶形狀的閃亮貼紙、頭上戴著黑色的尖頭帽、手上拿著前端是星星狀的短杖,一看就知道是打扮成魔女的樣子。


    喂喂,既然是真的魔女就不要扮成魔女的樣子嘛,稍微有點創意行不行?


    「喔,遠山家的,聽說汝遇上不幸啦。膝蓋還無恙乎?」


    而另一位更沒創意的就是——


    把藏也不藏的尾巴彎成「?」型向我詢問的玉藻,穿著紅色短裙風格的和服而隻是假扮成妖狐的樣子而已。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在假扮,因為她本來就是一隻妖狐,也太輕鬆了吧?


    而且平常用帽子遮起來的耳朵也全都露出來,這樣沒關係嗎?


    唯一能稱得上是在變裝的,就是黏在她臉頰上左右各三根的黑鐵絲假胡須……可是因為黏得很不牢靠,剛剛轉頭過來的時候就掉了一根喔。


    另一方麵,代表自由石匠的華生則是……


    「遠山,我也是,雖然你可能看不太出來,不過是我啦。」


    似乎把創意的方向搞錯了,居然把傑克南瓜燈——大顆的南瓜挖空後做成麵具的東西——就這樣套在頭上了。


    ……套著那種東西,南瓜的味道不會難受嗎?


    脖子以下穿著白色雨衣一樣的東西,確實會讓人認不出來是誰啊。她開口說話我才終於認出來了。


    『哎呀,各位,真是不吉祥的裝扮不過,看起來很可愛喔,嗬嗬。』


    我聽到這段輕飄飄的聲音,於是看向放在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


    畫麵上,梅雅似乎在用skype之類的視訊功能在通話的樣子。


    她是以梵蒂岡使者的身分參加極東戰役的修女,同時也是加奈在羅馬武偵高中留學時的學妹。


    梅雅她……看著變裝得不三不四的我們,露出彷佛在照顧幼兒園兒童的保母般的笑容。真是讓人有夠難受。


    仔細一看,梅雅背後可以看到教會的窗戶外麵是一片黑暗,看來是有時差的。


    「雖然感覺有些性急,不過我們這就開始進行師團會議吧。昨天,隸屬『師團』的巴斯克維爾小隊——當中有一名成員同時也是烏魯斯士兵的四個人被應該是『無所屬』的g3以及他的手下g4打敗了。」


    貞德很熟練地開始說明現況……她似乎有像團體領導者、或者說像能幹上班族的一麵。


    「昨天,開車迴來的途中我從g4口中問出來了——他們之所以會以地下品川做為據點,似乎單純隻是因為在那邊發現了蕾姬的蹤影。包括蕾姬在內,亞莉亞她們在被襲擊之前都未曾跟g3他們有過接觸。也就是說,全部都是奇襲。」


    南瓜人華生補充說明。


    「——就算說他們人數少,但是這種偷襲的做法還是很難原諒啊。」


    貞德眨了眨她的藍眼睛,把細紗與絲緞做成的蓬蓬裙底下的腳換邊蹺了起來。


    「他們似乎不覺得卑鄙的手段是羞恥的行為,思想上認為隻要能贏就什麽都沒問題的樣子。」


    也不想想自己曾經做過什麽事情,南瓜華生如此說道。


    「那現在要怎麽做?g3與g4現在是各自分別行動,要趁機出手嗎?」


    當我立刻切入核心後——


    嗯……?


    怎麽、大家好像都把視線別開了,就連屏幕上的梅雅也是。


    搞什麽啦,你們?


    「……」


    唯一一個把眼睛閉起來的玉藻「滋——」地喝了一口哈密瓜蘇打後,


    「——咱能理解汝因為同伴被打倒而變得激動,但是不要讓咱太失望啊,小鬼。咱問汝——遠山家的,汝打得贏嗎?」


    她睜開圓滾滾的眼睛,露出銳利的——非人類所特有的特殊眼神。


    「那是……」


    「方才,咱聽華生說過了……巴斯克維爾的姑娘們,似乎對g4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他們的大將——g3則還要更厲害。若是汝認為自己依然可以打贏的話,倒是說說看要怎麽打贏吧。」


    看著把尾巴豎起來輕輕撫摸椅背的玉藻——我不禁結巴起來了。


    「……具體來講的話、那個……我還沒辦法立刻想出什麽方法啦……」


    「遠山家的,莫要忘記規矩。『戰役』中無論何時、無論誰向誰挑戰都是被允許的。那廝的手段雖然肮髒,但是並沒有做錯。」


    「那你的意思是不要跟他們戰鬥嗎!自己的同伴可是被他們用卑鄙的手段偷襲了啊!」


    就算我用力皺起眉間,


    「偷襲?那又如何?這可是戰爭啊。」


    玉藻也依然一派輕鬆地這麽迴答。


    「什麽……!」


    「所謂的戰爭即是這麽一迴事。與推崇公平競爭的運動項目不同。再說,戰爭不是在打架,自古以來,浴血爭鬥之後亦有很多必須和解的事情。」


    玉藻說著並瞪向我——而我卻完全無法反駁。


    這個……該死的妖狐。


    明明外表就跟低年級小學生一樣,居然敢反駁高中生啊。


    「遠山家的,為什麽最後是汝這一點咱是不懂——不過巴斯克維爾小隊中隻有一個人毫發無傷地被留下來。這是對方的一種口信,在顯示了『我們很厲害』之後,還留下一個使者——g4到巴斯克維爾了啊。」


    「可是那些家夥是敵人啊!敵人放著不管沒關係嗎?」


    「敵人?那麽咱問汝,g4現在可有表明敵意?她不是脫下甲冑、放下刀械了嗎?他們現在並沒有真正對師團表現敵對意識,還


    留下了交涉的餘地。這邊不可隨隨便便就自個兒破壞這個機會啊。」


    「那是……唔,是這樣說沒錯啦……」


    「而且聽起來,他們用的武器是『科學』,是一群稀奇古怪的家夥啊。」


    你的存在才真的是稀奇古怪吧?


    我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吞迴肚子裏了。


    「科學的使徒與咱們——魔女或鬼怪——是很難對打的。再加上,現在璃璃色金的粒子又很濃呀。」


    玉藻鼓起腮幫子,露出不太愉快的樣子。


    「璃璃色金……?」


    我記得,那好像是在蕾姬故鄉的一種色金。


    以前,藍幫的眧眧三姊妹挾持新幹線的時候好像聽過「會釋放出一種看不見的粒子,讓超能力者的能力變弱」之類的事情。跟那個有什麽關係嗎?


    貞德轉頭看向隻知道一些片段知識的我,


    「——雖然這可能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不過璃璃色金會釋放出一種能讓超能力者變弱的粒子。就好像灑錫片可以讓雷達無法使用一樣,隻是比較讓人困擾的是……它的作用是非常廣範圍的。」


    「廣範圍?」


    「足以影響地球表麵約1/3的麵積。就在文化祭的那段時期,那個強度又再度增強了。現在,日本也在它的影響之下。」


    貞德剛才說這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確實說得沒錯。


    居然是地球規模的超能力妨礙現象啊?


    對於不是超能力者的我來說是超乎想象範圍的事情,是科幻世界、幻想世界的事情。


    不過……


    迴想起昨天看過的那段影片,確實白雪在使用像羽毛球之類的鬼道術時就失誤了。


    如果那樣的現象也出現在玉藻或貞德身上的話,師團的戰力應該會大幅下降吧?


    「也就是說,現在時機也很不好,若是戰鬥的話咱們搞不好會全滅喔。」


    「那……你說要怎麽樣啦,玉藻?」


    「拉攏。」


    「……什麽?」


    「首先是g4,然後是g3——要將他們拉攏到『師團』來。」


    「你說……什麽……?」


    「在『戰役』中,把他們那樣強力的『中立』或『無所屬』對象拉攏進來比較有利。就跟台麵上的戰爭是一樣的。」


    「別、別開玩笑了,對那種人,你說是要怎麽說服他們加入同伴啊!」


    「拉攏的手段不是隻有對話而已,自古以來,為了那樣的目的,有過使用金銀財寶、權力、異性等等各種手段。過去也有過為了那樣的利益而高唱中立的家夥。有句非常無禮的諺語,叫做『要抓狐狸就用油炸物』(注:「狐獲るなら油揚げで(要抓狐狸就用油炸物)」,日本傳說中狐狸或狐仙、妖狐最喜歡吃的食物就是油炸物,因此會有這樣的一句諺語。)。隻要能知道g4的喜好,或許就能用那個當誘餌將她拉攏為師團的士兵。」


    那家夥會喜歡的東西……?


    在歪著頭思考的我眼前,華生抬起她的南瓜頭。


    「遠山,關於這件事情,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麽啦?」


    「那個,就是說……那個叫g4的女人啊……昨天在車子上,一直在說她對於能見到你這件事感到開心得無法自拔……說得連我都覺得很害羞啊。也就是說,她似乎對你非常中意的樣子。」


    「……所以又怎樣?要我趁機偷襲她嗎?」


    「不,不是。我想說的是那個、簡單講,就是羅密歐啦。」


    「羅密歐……?」


    我差點就把烏龍茶的杯子打翻了。


    所謂的羅密歐是武偵用語的一種,就是男版的甜蜜陷阱。


    為了對付正麵交鋒時難以對付的女性目標,而派出那個女人可能會喜歡的男性並接近她……


    利用色誘法,讓對方叛變,或是套出機密的一種手段的隱語。


    但是這方法比甜蜜陷阱的難度還要高,東京武偵高中也沒有專門的學科。如果我記得沒錯,全世界設有專門學科的也隻有柏林跟曼穀的武偵高中而已。


    當然,我對於那種手段根本是一竅不通。基於「爆發模式」這種生理上的理由,我甚至連相關的書籍都沒有讀過。


    居然把這種工作丟給我做,華生,你也太不正常了吧?


    「少鬼扯了,這個南瓜頭。巴斯克維爾小隊可是被g4襲擊而受到直接傷害的受害者啊。就算先不管那件事,對於那種危險的家夥——」


    「那你有什麽其他方法嗎?我們現在就隻剩下這個手段了啊。而且,雖然外表上看不太出來,不過論實績的話,你應該很擅長勾引女人吧?從亞莉亞開始算,像白雪、像理子、像蕾姬、像中空知,還有其他一堆。」


    南瓜華生莫名用話中帶刺的語氣說完後,其他人就……喂、喂。


    為什麽大家都要看著我啦?


    用那種好像看著累犯好幾次的犯罪者一樣的眼神。


    『哎呀……那麽多呀?真不愧是加奈學姊的弟弟呢,看來很有人氣喔。』


    喂喂,梅雅,你不要也用那種感到佩服的語氣說話行不行?


    我為了求救而轉過頭去,卻看到貞德也露出一副徹底誤會我人輅的氛圍,用眼神對我說著:『加油吧。』


    「遠山家的,那就交給汝啦。」


    「那就——等等,什麽叫『那就』啦,你們是要我怎麽樣啦!」


    「去跟g4愉快相處呀。好好疼愛她,把她拉攏到這邊來。這可是關係到師團興亡的作戰,要好好奮發努力呀。」


    玉藻「滋——」地喝完最後一口哈密瓜汁後,說著這樣的話——


    害我忍不住想要使出爺爺直傳的「翻桌子」而抓住餐桌邊緣,


    『遠山,我傍晚的時候——啊,日本來說的話是昨天深夜的時候,也拜見過g4襲擊的那一段影片了。』


    結果梅雅甜蜜蜜、輕飄飄的聲音讓我停下了動作。


    『我認為對方是個光是接近就非常危險的對手。因此去向聖騎士團取得了許可,首先針對亞莉亞以及遠山安排了支持物資的製作、寄送等等工作。』


    「支持物資……?」


    我對著原本打算跟著桌子一起翻掉的筆記本電腦問道。


    『是的。我想就算沒辦法打倒,應該至少也可以拿來保護自身安全吧。』


    「真是太好啦,遠山家的。」


    「加油吧,遠山。事後要記得好好報告詳細經過啊,包括什麽事情做到什麽程度。」


    「遠山,之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要去照顧亞莉亞她們。」


    看著梅雅、玉藻、貞德與華生一句接著一句像在演戲般的樣子……


    (這、這些家夥……)


    一定是在我還沒來的時候,就已經商量好大致上的事情了。


    看來她們打從一開始就打算把g4的事情全推給我處理了。該死。


    真的打從心底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遲到了啊。


    往後的人生,我絕對不要再遲到了。仔細想想,我之所以會跟亞莉亞相遇而過著這樣的鬼日子——好像也是因為遲到而沒趕上公交車才開始的啊。


    被眾人欺騙,或者說被眾人算計的那場會議之後……


    我為了報複而把玉藻背在背上的賽錢箱連同玉藻本人一起翻轉過來,說著「根本就沒好報,給我還來」,然後把以前投進去的十元硬幣拿迴來了。在大家異口同聲說著「真沒大人風度」的聲音下,我轉身走向武偵醫院。


    住院的亞莉亞、白雪、理子跟蕾姬——現在不知道狀況怎樣了?


    我打電話給正在治療艾馬基


    的宗宮說『那隻武偵犬是蕾姬養的,治療費去跟蕾姬要』,結果聽到她說『這不是犬啦,是狼啦』。不過我也懶得管她說什麽,而接著確認了那四個人的狀況。聽說四個人似乎都已經恢複意識了。


    (就算先不管會議的事情,也至少要去探病才行吧。)


    於是,我隨便買了幾個桃饅跟卡洛裏美得,坐電梯來到那四棝人住院的武偵醫院a棟三樓……


    沙……


    沙沙……


    (……?)


    沙沙沙……


    走廊地板上……沙沙沙……有個金屬製的托盤在移動呢。


    明明就沒有任何人,可是托盤卻在滑動。


    正常來說,這應該是會讓人嚇到腳軟的景象——


    可是,真是悲哀,我最近已經看慣了像這種不自然的光景,隻是感到稍微有點驚訝地想著:「這種事情也會有啊?」然後低頭看著那個托盤。


    托盤是磨得閃閃發亮的青銅製品,周圍有帶刺藤蔓跟蜘蛛的浮雕……雖然讓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不過應該是價值匪淺的骨董工藝品吧?


    但是,上麵裝的東西卻是紙盒包裝的草莓牛奶、pocky、金牛角。全都是便宜貨啊!等等,這些全都是理子愛吃的東西喔?


    (嗯……?)


    在那下麵,我看到了比托盤稍微再大一點點的黑色影子。這也很不正常。


    ——於是我終於看穿了那個真麵目。


    「是希爾達嗎?」


    我這麽一問,結果托盤驚訝地停了一下。


    接著……緩緩轉向這邊(哎呀,我也不知道那邊才是正麵啦)……又轉迴原本的方向,慌慌張張地快速在走廊上滑動。


    用人類小跑步左右的速度「唰唰——」地移動的托盤,在走廊的轉角處轉彎了。


    因為亞莉亞她們的房間也是在那個方向,於是我跟在托盤後麵走過去——


    果然,看到了。


    是希爾達。


    她想要逃到樓梯下,卻發現隻有托盤的狀態沒辦法在樓梯上移動,於是從影子裏鑽出來準備跑下樓梯……結果我就來了。照情況看來,應該是這樣吧?


    然後,她從樓梯隻下了一層之後就呆站在原地了。


    讓人摸不著頭緒的是,穿著護士裝的希爾達背靠著牆壁,打開鴕鳥羽毛做的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臉。托盤就放在她穿著細跟鞋的腳邊。


    ……這……這哪招啊?


    「喂。」


    我叫了她一聲。


    「……」


    她卻給我裝作沒聽見。


    「喂,希爾達。」


    「……你、你在叫誰呢?認錯人了嗎?」


    「會拿著那種古怪扇子的家夥就隻有希爾達你而已了吧?你身體已經好了嗎?」


    被我這麽一說,希爾達隻好「啪」一聲合起扇子。


    「——哎呀,這不是遠山嗎?」


    還給我裝作現在才發現……


    「真巧呢,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相遇。我現在才剛從樓梯走上來喔?」


    為什麽要撒這種謊啦?


    一看就知道是在掩飾自己慌張的樣子,不過希爾達依然裝出一副冷靜的表情轉身麵向我——腳底下發出「喀」地一聲。


    她穿著白色的細跟鞋。


    (再說,為什麽要打扮得像護士一樣啊?光是這一點就匪夷所思了……而且這樣不行吧?護士居然還穿細跟鞋……)


    我想著這樣的事情,皺起眉頭看向希爾達的腳——這個動作似乎讓她以為我在看她腳邊的托盤,於是……


    「哎呀,這是什麽呢?居、居然這麽湊巧就掉在這裏。是托盤嗎?」


    臉頰泛紅地用著急的口吻胡說八道著。


    這女人的發言跟亞莉亞一樣讓人費解啊。


    (……?)


    我環起手臂,稍微思考了一下。


    這個紫電魔女——吸血鬼希爾達在上個月跟亞莉亞、理子與我三個人打了一仗……受到幾乎瀕臨死亡的重傷,然後被送到這棟武偵醫院了。


    當時因為出血過多而情況危急,不過多虧理子捐血而救了她一命。


    (然後,看這托盤上都是理子喜歡吃的東西,還偷偷摸摸地在搬送……)


    是因為這次換成理子住院了,所以想要道謝嗎?


    可是卻又主張「搬送這個托盤的人不是我」,看來「對理子道謝」這件事對希爾達來說是非常羞恥的行為吧?


    所以說,才會變裝成護士的樣子(雖然變裝技巧是爛到底了),想要偷偷行動的樣子。


    「什麽叫『掉在這裏』啦,這是你拿來的吧?為了拿去給理子。」


    我對著托盤一比,於是希爾達似乎以為現在才露出馬腳的樣子i


    轟轟轟轟轟……!滿臉通紅起來。


    她原本膚色就很白,或者說本來就是個白人(?),因此整張臉變成粉紅色的樣子讓人感到具有衝擊性呢。


    「不、不是。」


    「而且這全都是理子愛吃的東西不是嗎?」


    「——遠山!既然東西掉了就不再屬於任何人了。你去把它撿起來!」


    我隻是稍微調侃她一下,她的柳眉就倒豎得讓人感到恐怖。


    要是因為這種事情又被她電擊或吃她一記雷球也很麻煩,


    「好啦,我撿起來啦。」


    於是我把托盤端起來,準備遞迴去給她。


    可是,希爾達卻不願意接過去。


    隻是用力把臉別開。


    「就當作那些是你買的東西吧。」


    「為什麽啦?你自己拿去給理子不就好了?真是不坦率耶。」


    「少囉嗦,照我說的去做。現在能夠拜托的男傭就隻有你了呀。」


    「我什麽時候變成你的男傭了啦?」


    「還有,這個也給你。」


    希爾達說著,就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個黑黑的、像垃圾一樣的東西,放到托盤上。


    那東西像黑炭一樣,被一根細鐵絲穿刺成s型。


    「這是什麽?」


    「烤蠑螈。」


    「惡心!」


    「——這個無禮之徒!你把德古拉女伯爵賞賜的東西當什麽了!」


    希爾達用扇子「啪!」地敲了我的臉一下。


    「那可是我熬夜做出來的萬能藥呀,你拿去給理子吃。」


    「你自己爆料說這是要給理子的了喔?」


    「嗚……!」


    看著杏眼圓睜的希爾達,我隻能忍不住歎氣了。


    受不了。


    亞莉亞也好,華生也好,難道所謂的「貴族」在規定上非得要這麽不善於表達嗎?


    「遠、遠山,不要誤會了。我是那個、因為『不得已』才做的。遵循『戰役』的規則,身為高貴的俘虜所以才『不得已』這麽做的,不要搞錯了。」


    「所以我說……既然你想跟理子道謝的話,就自己去嘛。」


    「哎呀,找機會再說吧。」


    對於「要道謝」這一點沒有否定,而且連自己說錯話都沒發現。


    這家夥應該是那個吧?如果到偵探科來的話就是e級了吧?


    不,是比那還差、平常不會用到的f級吧?


    「什麽叫找機會啦,要等到什麽時候?要不然我也陪你啦,跟我一起來不就好了?」


    「不行啦。我還……沒臉見她。其實是想當麵可是、現在還……」


    希爾達像個任性的小孩一樣用力搖頭。


    螺旋狀的雙馬尾就跟亞莉亞的波浪鼓原理一樣不斷搖晃。


    因為構造上像彈簧一樣的關係,持續搖晃


    的時間比亞莉亞還要久。於是希爾達用雙手壓住還在搖晃的雙馬尾,


    「——話說迴來,巴斯克維爾小隊似乎被打得很慘呢。」


    恢複原本凜然的美人臉,轉換了話題。


    「我不管對方是誰——如果曾經打敗我的你們輸掉的話,就連帶地對我來說都是一種不名譽的事情呀。遠山,你要把下手的人徹底處理掉喔?」


    該怎麽說,這還真像希爾達的作風……居然說這種強人所難的事情。


    「現在因為璃璃色金的關係,我的狀況不太好。不過隻要過一陣子,等我狀況恢複的時候——要是理子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聯絡我。我去把那個敵人做成剝皮串燒。」


    希爾達說完後就轉身背對我,「喀、喀」地踏響細跟鞋走下樓梯了。


    在她離去的時候——


    我看到她護士服背後開了兩個洞,一對小小的黑色翅膀微微露出頭來,看來被理子砍斷的翅膀又慢慢重新長出來了。


    因為今天是萬聖節,所以其他人可能以為那是在變裝——不過,那家夥果然也不是人類啊。


    仔細一看,她脖子後麵還掛著華生掛上去的十字架。


    提著十字架的吸血鬼啊,現實世界跟電影就是不一樣。


    「從日落到日出(from dusk till dawn)——夜晚的時候就交給我吧。如果是你的話,我心情好的時候也不是不能幫忙喔。」


    聽到希爾達留下這句像傲嬌一樣的雙重否定文,我不禁歎了一口氣……


    接著從樓梯走迴走廊。


    結果,在樓梯視線死角的走廊牆壁邊——


    (理子……!)


    看到額頭、一邊手臂與大腿上包滿繃帶的理子就靠在牆上。


    她用皮帶將槍身被切短的霰彈槍——溫切斯特m1887斜背在背上。


    從這邊看到她的側臉——那應該是裏理子的眼神吧。


    「……你聽到了?」


    「是啊。」


    「那你就拿去吧,這是希爾達說要給你的。」


    我將托盤遞給理子。


    而理子則是對托盤上的草莓牛奶啦、pocky啦、烤蠑螈等等瞥了一眼後……唰。


    用一隻手「掃」近自己,然後用另一隻手抓起製服裙擺當成袋子,把東西裝了起來。


    「然後呢,你怎麽想,理子?希爾達似乎有打算要跟你和好喔?」


    「鬼扯蛋。那家夥可是曾經殺過我一次,哪有那麽容易就原諒她啦?」


    嘴巴雖然這麽說,可是能拿的東西還是要拿,真像理子的作風。


    不過,說得也是……打完一架後要和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能了解,因為我現在也為了g4的問題在煩惱啊。


    但是……


    「你不是也曾經想要射爆我的頭嗎?四月劫機事件那時候。當時我如果沒有用小刀把子彈切開的話,現在我的名字就已經寫在武偵高中殉學名冊上了喔。」


    「吵死了啦,金次。那時候我是因為知道爆發金什麽都能做到,所以才開槍的。」


    理子用力咬著草莓牛奶的吸管,不太高興地瞪向我。


    爆發金?喔喔,爆發模式下的金次啊。


    連這種地方都要徹底用綽號稱唿的理子……把烤蠑螈像烤雞一樣吃進嘴裏,然後用草莓牛奶吞進肚子了。


    看來她根本就沒有懷疑過這裏麵有沒有被下毒。


    在某種意義上,大概是對於希爾達的高傲自尊抱著信任的態度吧?


    「……希爾達那女人還真是閑著沒事做。像這種東西她已經拿了好幾次過來,可是都不讓人看到她的身影。真是怪咖。」


    理子說著……然後這次換成偷偷瞄了我一眼。


    是希望我說些什麽嗎?


    「那……哎呀,就稍微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吧。」


    「……」


    「不過,她似乎也承認自己是師團這邊的棋子了。現在是戰役期間,也就是像戰爭期間一樣的時候。雖然她是那樣的家夥,不過既然可以算得上戰力,就好好利用會比較好吧?我是不至於要求你們和睦相處,不過至少不要隨便吵架吧?」


    我借用玉藻說過的話,自暴自棄地這麽說完後——


    理子轉身背對我,「滋嚕嚕——」地喝完草莓牛奶,接著點了一下頭。


    然後,轉身,唰!


    用全力裝乖的表理子表情對我雙手敬禮。


    「——現在就別管那種事了啦,欽欽!理子帶你去女生房間——a棟303號房玩吧!」


    「切換過去了啊。」


    「文文也有來喔!」


    「文文?……平賀同學嗎?為什麽?」


    「嘻嘻嘻嘻嘻!那是到房間的驚喜!」


    驚喜……?


    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勒。


    畢竟理子所謂的「驚喜」,在我的經驗上,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事。


    我被理子拉著手,戰戰兢兢地走進303號房……


    「……!」


    首先,一對野狼拍檔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


    坐在白色病床上的野狼少女,以及一隻真實野狼。


    正是穿著製服、在頭戴式耳機上又戴了一對狼耳朵的蕾姬,以及外觀普通的艾馬基。


    蕾姬手上拿著吃到一半的卡洛裏美得,臉上是一如往常的麵無表情……


    她除了大腿上的繃帶以外,似乎沒什麽明顯的外傷。暫時讓人鬆了一口氣。


    「唿喔喔,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好可愛喔,蕾q!角色扮演q好可愛喔,角色扮演q!」


    理子大叫著繞口令般的台詞,抱住蕾姬。


    蕾姬應該不會自發性地戴上狼耳朵這種東西……


    所以這應該是理子幫蕾姬設計的萬聖節變裝吧?


    「你看,欽欽。還有尾巴喔!」


    理子從蕾姬的裙子中拉出一條野狼風格的假尾巴。蕾姬毫無反應,可是她的裙子被掀到了危險邊緣——


    「重、重要的是那個啦,那是啥?從哪裏拿來的?」


    於是我趕緊把視線移到鎮壓在蕾姬病床旁的一把超大型狙擊槍。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把視線從那東西——巴雷特m82——上移開呢。


    那可是伊拉克戰爭中被使用的長距離狙擊槍啊。


    「從裝備科的平賀同學那邊購入的。」


    「為什麽要買那種怪物級的東西啦?」


    「為了對抗昨天遇到的敵人。」


    蕾姬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說著……


    不過……那可是一把使用12.7mm口徑的超大型彈藥、威力超大的狙擊步槍喔?


    人類光是被子彈削到邊都會被殺死,要是直接命中的話可是會四分五裂的。


    「那東西是anti material rifle——反物質步槍,在國際法上可是禁止對人使用喔?」


    「……」


    她並未迴答我。


    也沒點頭,隻是不斷抬著頭凝視我而已。


    ……這家夥是認真的。


    「嘻嘻嘻,可是仔細看條文,並沒有寫說禁止使用點五〇口徑槍喔,欽欽。」


    因為不懷好意地瞇起雙眼皮眼睛的理子多嘴的關係……


    「有比那更重要的問題吧?就是武偵法第九條啊。理子,你拿的那把霰彈槍其實也是武偵不能持有的東西喔。因為沒辦法在保證不殺死人的情況下開槍啊。」


    於是我又多念了幾句。結果……


    理子——還有蕾姬也是,啪。


    兩個人都拿出一張a4大小的紙


    張給我看。


    「那是什麽?」


    我湊近一看……


    那是公安委員會發放的槍械檢查登錄製度——通稱「槍檢」——的登錄證明。


    ……居、居然被許可了……!兩把槍都是。


    「怎、怎麽可能?這是偽造的吧!」


    「——文文工作是不會有瑕疵的啦!沒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nothing is impossible)的啦!」


    唰。


    用小手拉開病床布簾後登場的——正是裝備科的平賀同學。


    那身裝扮大概是她的萬聖節服裝吧?她身上穿著南瓜色的襯衫配上黑色鬥篷、下半身套著南瓜形狀而不知道是短褲還是內褲的褲子。


    就連綁頭發的橡皮圈上都接著塑料製的迷你南瓜。這孩子真可愛。


    「從這個月開始,文文開始受理槍檢的代理申請服務的啦!唿哈唿哈!」


    ……你發出賺大錢時的笑聲了喔,平賀同學。


    我猜……那八成是什麽遊走法律邊緣的申請方式,為了讓上頭的人認可那些違法槍械的服務吧?當然,費用匪淺。


    「遠山也來得正好的啦!來!這是左手用的『大蛇』的啦!」


    我「砰」地接過那隻手套——


    前幾天,我已經把暫時從住在巢鴨的祖父母那邊借來的錢轉賬給平賀同學了。


    簡單講就是借貸了,要趕快想辦法還錢才行。


    「喔、喔喔,謝謝。」


    那個……平賀同學,你剛剛是不是從那個南瓜褲子裏拿出這個大蛇的啊?


    「還有,遠山,你不是有問過文文有沒有好用的錨線嗎?」


    「喔喔,是啊……有找到嗎?」


    確實我在前幾天有跟偶然在食堂相遇的平賀同學提過這件事。


    一方麵也是因為跟華生戰鬥時差點從天空樹上掉下來而學到的教訓,所以拜托她說如果有找到什麽隱密性較高的預備繩索的話,可以帶來給我看看……


    「拿去,這是試用品的啦。雖然效果不保證,不過是個革命性道具的啦!」


    平賀同學又從南瓜褲裏誇手出東西,希望那褲子裏麵其實是有口袋的。


    她拿出來的是一個小夾鏈袋,裏麵裝著子彈。怎麽看都不是繩索啊?


    「看起來像9mm魯格彈啊。」


    「雖然初速不快,不過,沒錯!這就是靠開槍發射的繩索——『纖維彈』的啦!」


    「靠開槍發射的繩索……?」


    「沒錯的啦。這子彈從槍口發射出來後,會分裂成滯空彈子與前進彈子的啦。滯空彈子會在接觸到空氣的時候靠著機關停留在槍口約兩秒,而前進彈子會飛向前方,然後著彈的時候被附有黏著劑的碳粒子固定在著彈點的啦。」


    平賀同學一邊像幼兒般比手畫腳,一邊向我解說子彈的構造。


    「……然後呢?為什麽這樣可以拿來當繩索?」


    「彈子跟彈子之間夾了可以變成繩索的複相液態芳綸的啦。這個液態物可以在兩個彈子之間拉出一條絲狀物,就跟用雙手將年糕拉長一樣的感覺的啦。」


    喔……


    也就是說,這是隻要開槍發射,就會從槍口拉出一條化學纖維繩索到著彈點的道具啊?


    「張力方麵沒問題嗎?」


    「直徑一μ的時候可以承受零點二噸的張力,就算變得像納豆絲一樣細也可以支撐的啦。液態芳綸是京都化纖開發的東西,不過把它裝到子彈裏的是文文的啦。正在申請專利的啦。」


    連專利都申請了……還真是會賺錢啊,平賀同學。


    這個人將來搞不好會變成大富豪呢。


    「為了練習抓時間,等一下最好去試打個幾發的啦。滯空彈子上有塗感壓發光塗料,所以開槍後隻要抓住槍口前的藍色光點就好的啦。使用距離推薦是在二十五公尺以內的啦,如果拉長到五十公尺的話,搞不好會斷掉的啦。」


    就在平賀同學對著我大致說明的時候——


    「啊,小金……?」


    「白、白雪?」


    這次從旁邊出現了穿著天使的角色扮演服——可是肚臍外露——的白雪。


    背上裝飾著從航空力學上怎麽想都不可能飛得起來的迷你翅膀,搭配裙擺附有輕飄飄裝飾的迷你裙,全身上下隻有那一對快要從低胸露肩服中蹦出來的胸部不是迷你的。


    平常綁在頭上的白色緞帶上方,用鐵絲加蓋了一圈金色天使環。雖然看起來很呆,不過……


    這、這什麽打扮啊?


    天堂怎麽可能會有這麽性感的天使啊?要是有的話,那可是地獄了,對我來說的話。


    肚臍外露的白雪擺出害羞少女的動作,


    「那、那個呀、這套萬聖節服裝呀、是理子幫大家各自準備的、那個——」


    把幾乎快要撐破尼龍布料的豐滿雙峰……


    用拿在手上的槍遮起來了。


    (不不不,應該要先遮起來的不是胸部吧……!不,我是希望可以連胸部一起遮起來啦……!)


    正當我想要對白雪還有我自己如此吐槽的時候——


    因為看到那把很久沒見的白雪用超大型機槍——m60機關槍,而說不出話了。


    m60——那是美國陸軍最愛用的泛用型機關槍。


    雖然名稱跟烏茲之類的短機關槍很像,可是威力大相徑庭。那可是戰爭用的槍啊!


    縱使因為時代老舊而有些缺陷,但是在越南戰爭時不要說是步兵了,就連直升機都將這把槍裝備為載機武器……是世界上吸取人血最多的槍械之一啊。


    我把大叫著「小雪真是天使!」然後拿起手機狂拍照的理子推到一旁,


    「白雪,我不是叫你不要用那把槍嗎!會違法的啊!」


    「可是,平賀同學幫我拿到槍檢了……而且色金殺女又被搶走了……」


    白雪用機關槍遮住臉的下半部,隻用眼睛不斷訴說著:『可是、可是。』


    到這邊為止,看起來都還可以算得上可愛。但是……


    「……而且……那個死婆娘……」


    她的雙眼瞬間變得像彎刀一樣銳利,那樣子讓我忍不住懷疑自己看錯了。這、這什麽眼神啊?連聲調都降低了八度音呢。


    「婆、婆娘?呃,你是指攻擊你的那個家夥……g4的事情嗎?」


    「——那個人莫名其妙呀!跟我在打的時候……一直說自己才是最親近小金的存在嘛!很莫名其妙吧?很莫名其妙吧?小金?嗚嗬、嗬嗬、嗚嗬嗬嗬嗬,很莫名其妙對吧!」


    白雪的雙眼失去了光輝,抱著機關槍不斷狂笑。


    這、這哪門子的天使啊?莫名其妙的是你吧?


    「呐,魯潻(蕾姬)、矮寫(白雪)、驢組(理子),以文看以文看(你們看你們看)。咕嚕,剛才記來的航空包(fede),是『粉彩筆』喔。」


    忽然,傳來了咬著桃饅說話的聲音……


    這次出現的是背上裝飾著鳳蝶形狀翅膀的——亞莉亞。


    「——唔,金次?搞、搞什麽啦,要來的話就事先聯絡一聲行不行!」


    跟我對上視線的亞莉亞,慌慌張張地把連身洋裝的胸襟往上拉。


    她穿的似乎是妖精的角色扮演服。雖然看起來像迪斯尼的奇妙仙子(tinker bell),不過像芭蕾舞裝的連身洋裝卻是粉紅色的。應該是理子為了配合亞莉亞的發色而準備的吧?


    感覺就像是幼兒園的扮裝遊戲一樣,對小不點亞莉亞是很適合啦。不過……


    (……就算在醫院,也還是有帶槍啊。)


    從剪裁


    成鋸齒狀的短裙下——大型手槍gover露底槍(裙子底下的手槍完全露出來的意思)了。


    這種戰鬥妖精,我看就算是迪斯尼也會禁止演出吧?妖精同伴們一定也會拿小石頭或橡樹子對她狂丟的。


    另外,這位妖精小姐的胸部看起來比平常還要纖滑平坦呢。


    畢竟這件連身洋裝是沒有肩帶的,所以才沒辦法像平常一樣穿集中托高用的偽裝胸罩吧?


    (不過……該怎麽說……)


    不管是哪個人,都隻能怪自己為什麽會跟理子同房了。


    理子想必是假借萬聖節做為借口,把大家當成換衣娃娃在玩吧?


    就在我推測應該是理子病床的床鋪上,可以看到裝滿霰彈槍子彈的紙箱旁邊……鬼怪啦、魔法少女啦的衣服到處亂丟著,大概是從一大早就換過好幾次衣服了。


    而她本人看來已經玩膩了,隻有自己一個人穿著製服。還真是個自由奔放的家夥。


    「你看起來也很有精神嘛,亞莉亞。我是不會說『害我白擔心了』啦,不過早知道就擔心個七成就好了。」


    「你在說什麽呀?你怎麽可能做那麽高竿的事情?」


    啊。亞莉亞裝作若無其事地環起手臂,把胸部遮起來了。


    「話說迴來……金次,你收到『雞尾酒』了嗎?我這邊的套組名字是『粉彩筆』喔。」


    「雞尾酒?粉彩筆?你在說什麽啊……?」


    麵對皺起眉頭的我,亞莉亞拿起一個像蠟筆盒一樣的東西給我看。


    「就是武偵彈倉(dalm)呀。剛才收到梵蒂岡寄來的慰問信。大概是因為你用的9mm魯格彈很小,所以製作上比較花時間吧?」


    亞莉亞說著,便打開手上的盒子……


    裏麵裝著像真的粉彩筆一樣五顏六色的45acp子彈。


    雖然跟梵蒂岡國徽中的一部分——「聖彼得之鑰」的標誌排列在一起的意大利文我是看不懂,不過上麵根據國際基準而義務性刻上的印記我就知道了。這些——全都是d?a?l(detective armed lethal),也就是武偵彈。


    所謂的武偵彈,就是讓子彈附加多種功能的強化彈、特殊彈。


    仔細看看這些子彈,除了我在伊?u上看過夏洛克使用的炸裂彈之外,另外還排列著穿甲彈、破裂彈、飛散彈等等必殺兵器。就連蕾姬跟眧眧對戰時使用過的閃光彈、音響彈的點45acp版,還有煙幕彈、燒夷彈等等間接兵器都一應俱全勒。


    看來這個「粉彩筆」——簡單講就是武偵彈套組了。


    剛才梅雅所說的支持物資,原來就是指這件事情啊。


    真受不了,要送住院患者慰問品的話,就應該送零嘴盒或水果盒之類的吧?居然送什麽子彈盒勒。


    「意大利的槍彈師傅功夫都很好的啦,真想去留學個一次的啦。」


    裝備科的平賀同學入神地看著那些武偵彈……


    我記得,武偵彈應該價格超級貴的吧?


    竟然可以隨隨便便就送這種東西過來,天主教會也真是夠有錢的。


    「……話說你們這些人,又是強化武裝、又是申請槍檢……到底在醫院做什麽啊?好好養傷行不行?」


    當我對那群人這麽說完——


    「這是強化合宿呀,總不能老是被打好玩的吧?」


    「跟小金最親近的存在應該是我才對!那種女人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嘻嘻嘻,像這種女生聚會,實在太有趣了~理子忍不住都興奮起來啦。」


    「武偵如果被人開一槍,就要迴對方一槍才行。」


    把亞莉亞、白雪、理子跟蕾姬各自的迴答綜合整理的話……


    簡單講,就是因為被g4打了個落花流水——所以在好勝的亞莉亞指揮之下,白雪因為莫名其妙的私怨、理子因為好玩、蕾姬因為職業意識——


    四個人連手起來準備進行報複攻擊就是了。


    (不太妙……)


    姑且先不論我的想法——師團已經決議要把g3跟g4拉攏為同伴了啊。


    可是眼前的這四個人卻徹底想要跟他們一戰。


    「金次,你也來幫忙。我另外還有跟平賀同學訂了一把後背式火箭推進器i」


    「啊啊受不了……喂,亞莉亞,你過來一下。」


    為了要商量比較嚴肅的話題——


    於是我抓著巴斯克維爾的副隊長——妖精小姐的翅膀,將她拉到病房深處的病床邊。


    接著「唰!」一聲把周圍的布簾拉上後,


    「做、做、做什麽啦!你要幹什麽!大家都在喔?」


    亞莉亞說著搞不清楚意思的話,莫名著急著。


    「亞莉亞……我知道被g4打敗的事情讓你們感到很不甘心,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逮捕他們。但是,這次的對手實在太強了。所以剛才貞德跟華生還有……」


    「金次,敵人很強的事情我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才要舉行強化合宿的呀。」


    說著,亞莉亞就像幼兒一樣在病床上爬動,然後從布簾的縫隙間伸手到隔壁——應該是她的病床——拿了一封信過來。


    (……嗚……!)


    剛、剛才、亞莉亞她……把屁股麵向這邊爬動的時候……


    從忠實呈現奇妙仙子造型的超級迷你裙底下……


    粉紅色、看起來像體育短褲的東西完全走光了。


    可是,因為那跟裙子是相同顏色的關係,我的腦袋似乎並沒有認為那是內在美,而覺得是衣服的一部分。畢竟亞莉亞的動作顯示她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血流上來講應該是沒問題的。


    不過,啊——該死!真是可愛啊,雖然隻有外表,但是真的太可愛了,這家夥。


    「你看,這是梵蒂岡寄來的信。雖然是用意大利文寫的,不過這邊寫著——『也會以雞尾酒做為套裝名稱寄送一組武偵彈倉給遠山金次』。我想應該很快就會寄到了,但是你可不要因為沒錢就把它轉賣掉喔?」


    「才、才不會勒。」


    「為什麽要把視線別開?給我好好看著人家的眼睛說話呀。」


    「——先別管那個了!我以巴斯克維爾的隊長身分說清楚,不要再跟g3他們戰鬥了。我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在極東戰役中參一腳,不過現在他們既不是師團也不是眷屬。所以說,這是剛才玉藻她們決定的事情——要拉攏g3跟g4成為『師團』的同伴啊。」


    「——你在說什麽呀!我們可是突然被那個女人偷襲了呀!」


    亞莉亞「吼!」地露出犬齒,火大地用力踏著腳。


    啪沙、啪沙。


    像鳳蝶一樣的翅膀也跟著不斷拍動。亞莉亞鳳蝶,大暴動!


    「那些家夥是敵人呀!這是明顯確定的事情呀!不在他們身上開洞我不甘心啦!居然還說要當同伴?笨蛋!笨蛋!你到底要笨到什麽程度呀,這個笨蛋金次!吼!」


    「喂、喂!痛!不、不要敲啊!不要動不動就訴諸暴力啊!」


    吼吼吼!啪沙啪沙!咚咚當當咚當當!


    我為了從一邊拍動翅膀一邊使出連環鐵拳的亞莉亞手中逃跑,結果跌到了病床下——


    「哇呀!」「呀啊!」


    這時,布簾另一邊的理子與白雪同時發出驚訝的聲音。


    因為總覺得那氣氛不太尋常——


    「「——?」」


    於是我跟亞莉亞也從布簾中跑出來,環顧303號房內部。


    結果,在入口的地方——


    嗚哇…………!


    「g4……!」


    那女人、就站在


    那裏……!


    一副理所當然地穿著武偵高中水手服的g4,給人的印象跟她穿著護具與內襯衣的時候完全不一樣i


    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女子中學生一樣。


    「喔——喔——!這是飛蛾撲火呀!幹掉她吧,小雪、蕾q!」


    「說得沒錯!小金,請你退下。要是發生跳彈什麽的會很危險。」


    「…………」


    喀嘰!喀嘰!喀嘰!


    理子架起霰彈槍、白雪架起機關槍、蕾姬架起狙擊槍——


    從三個方向分別把槍口對準了g4。


    「發、發發發發生什麽事的啦?要開槍拜托去文文不在的地方再開的啦!」


    平賀同學避難到病床底下,發出淚汪汪的聲音——我、我也同意這個想法。


    而另一方麵,g4則是——


    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對準自己的那些槍口一樣,露出像鮮花綻放般的笑容。


    ——對著我。


    那表情可愛到甚至可以讓現場彌漫的殺氣一口氣消散般。


    感覺在她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有朝氣,無憂無慮、天真純粹——


    光是看著她就可以讓四周人的戰意、不、甚至連心都被奪走的笑容。


    g4就這樣散發出連亞莉亞都會猶豫要不要拔槍的氣氛,表現出一副天真少女的樣子,快步走過來。


    ——朝著我的方向。


    「總算找到你了,哥哥。我們走吧,我肚子餓了。」


    然後,抱住我的手臂,用力將身體靠了上來。


    彷佛就像感情很好的兄妹或是情侶一樣。


    「欽、欽欽?這是怎麽迴事……?哥哥……?」


    「難、難道是、小、小小小小金的——金、妹、金妹、妹妹、妹妹?」


    雖然理子跟白雪都嚇得張大了嘴巴,不過嘴巴張得最大的其實是我。


    「不、不對!我才沒有什麽妹妹!是這家夥從昨天就一直擅自——」


    我拚了命否認,可是g4卻用力將自己的胸部靠到我的手臂上來。


    (嗚喔……!)


    我因為那股像是被柔軟的橡皮球夾住手臂的感覺而慌張了起來。就在那一瞬間——


    g4迅速繞到我的前方——


    「——!」


    我為了理解自己到底被做了什麽事倩,整整花上了數秒鍾的時間。


    剛剛、我的嘴巴被某種像花瓣一樣的東西輕輕碰了一下。


    從g4的栗色妹妹頭……


    飄出一股甜得像牛奶糖一樣的香味,鑽進我的鼻腔——


    「——原來這就是接吻呀。可是,看來光是這樣還不夠呢。」


    g4把嘴唇放開我的嘴巴後,小聲呢喃。


    (……嗚……!)


    喵——!亞莉亞發出娃娃音。


    咿咿咿咿!白雪發出尖叫聲。


    唿喔喔喔!理子發出興奮的喘氣聲。


    蕾姬……旁邊的艾馬基小聲地發出「吼!」一聲驚訝的聲音。


    在這些聲音環繞中——


    (發、發生什麽事了……!)


    我被嚇到了。不隻是因為剛剛g4對我所做的事情。


    而是對於自己身體內一如往常的血流——不得不感到驚訝了。


    剛才那個、應該是確定會引起爆發模式的行為吧?


    過去,不管是跟亞莉亞、白雪、理子還是蕾姬這麽做,都會引發的。


    可是,跟眼前這個少女接觸——


    我卻沒有進入爆發模式。


    明明就跟這樣一個像寶石一樣的美少女……接吻了說。


    「難怪……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麽你從剛才就一直在幫敵人說話」


    ……吼吼吼吼吼吼吼……


    聽到那陣已經很熟悉的小母獅威嚇聲——於是我戰戰兢兢地轉迴頭。


    「——金次!你倒戈了對吧!」


    「……啊……?」


    我被g4繼續抱著手臂,慌張地環顧四周——


    已經完成紅臉步驟的亞莉亞吊起她紅紫色眼睛的眼角,粉紅色的雙馬尾不斷顫抖。


    原本以為白雪被消滅了,原來她已經在白色床單的保護色下昏倒過去;理子露出不懷好意的苦笑;而蕾姬的眼神讓人感到冰冷難耐。


    「我先不管那女的究竟是不是你妹妹,那就是讓你倒戈叛變的阿基利斯腱呀!」


    從妖精變身成赤鬼的亞莉亞拔出手槍,將槍口對準我。


    「什、什麽阿基利斯腱啦!」


    「——女人啦!你、你這個人!跟、跟跟、跟那個女人那個、變成那個、然後叛變的對吧!」


    轟隆!


    亞莉亞大唿小叫著一堆搞不清楚代名詞在講什麽的台詞,並且火爆憤怒起來。


    她已經……把我跟g4放在一起認定成敵人了啊……!


    「討厭啦——欽欽……這樣子實在太無雙了啦~跟敵人又是啾啾又是噗哧噗哧吼~的,又把人家當妹妹,你那什麽色情遊戲呀?就算強如理子,也忍不住要退避三舍了呀——」


    理子雖然把雙手食指放在頭上裝成犄角、滿嘴鬼扯蛋,可是她的額頭上已經冒出冷汗了。


    就連對於情色關聯的話題大致上都很包容的理子,都做出這種反應了……看來剛才這件「跟自稱妹妹的女生親嘴」的事情,已經把我在巴斯克維爾小隊中完全掃地的評價又埋到更深的地底下去了。


    這下……不管我再說什麽,亞莉亞跟理子都百分之一百不會再聽進耳裏了吧?


    當我思考到這邊,於是為了要請求救兵——


    「喂,蕾姬!你快幫我跟亞莉亞她們解釋啊,剛才我是被這家夥強硬地——」


    「雖然我不太清楚發生什麽事,不過我現在不想跟金次同學說話。」


    連、連那個蕾姬也……!


    終於發揮出她富有人性的一麵了,就在這種時候。


    好死不死,偏偏要選在這種時機……!


    「……嗚……」


    亞莉亞、理子、蕾姬,還有仔細一看,倒在床上卻用力睜開瀏海下雙眼的白雪也是,大家都狠狠瞪著g4——還有我,不斷釋放出殺氣。


    希望這一切都是錯覺……不、不過大家的槍口——


    是不是都稍微開始偏向我的方向了啊……?


    (不、不會吧……!)


    要是繼續待在這裏的話,搞不好會被打成蜂窩的。跟著g4一起。


    「這、這件事我等一下再跟你們解釋!」


    驚慌失措的我大叫之後,立刻推著g4的背後,準備從病房開溜。


    而就在我們跑出病房門的時候——一轉!


    g4突然轉身麵對巴斯克維爾小隊的女孩子們。


    露出跟麵對我時的笑臉一八〇度相反、蘊藏滿滿諷刺感的表情。


    「喂,矮冬瓜、裝清純、假仙鬼、沉默女,我是不知道你們這群女人以前跟哥哥之間是有過什麽愛情喜劇啦,但是……」


    接著用宛如我在生氣時會用的男人語氣對亞莉亞她們放話——


    「妹妹才是最強的。哥哥跟妹妹之間,是任何人都無法介入的!兄妹間的羈絆是絕對的,跟其他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啦!」


    就像在揮大刀一樣用力揮下手,狠狠說道。


    ……你在說啥……?


    彷佛跟我抱著同樣的疑問似地,亞莉亞她們也啞口無言了。


    「我剛剛已經去哥哥房間檢查過了。」


    「喂,你什麽時候——」


    「裏麵放了一堆你們的私人用品。我的嗅覺可是很敏銳的,靠


    味道就可以知道。」


    味、味道……你是警犭嗎?


    「你們這些家夥……都住在哥哥的房間裏對吧!家裏居然住著根本不是家人的女人,不可原諒。可以住在家裏的就隻有家人而已,所以說——不準你們再來了!我要讓哥哥改邪歸正!」


    g4大叫完後,磅!


    宛如要踢壞303號房的房門一樣,用力把門板一腳關上。


    不是這樣的吧?不可能會這樣的。


    有件事情一定可以斷言,而且連刻意去斷言這種事都讓人感到愚蠢。g4絕對不是我的妹妹!


    首先,g4跟我的頭發顏色就已經不一樣了。這是偵探科一年級就會學到的判斷法,那就是:這家夥頭發的顏色本來就是栗色的,看眉毛跟睫毛就可以立刻知道。


    膚色跟我比起來也比較淡。眼珠顏色雖然乍看之下是黑的,但是仔細一看就可以發現微微帶點藍色。臉型跟我比起來也端正許多。


    (可是……亞莉亞那群人……)


    每個人都是一樣,為什麽那麽單純啦!


    居然就那樣輕易相信g4的胡言亂語。


    而且,一如往常地對我說的話完全不聽進耳裏。


    (……所以我就說,女人這種生物……)


    在我心中對於「女人」這種存在的火大感覺——


    伴隨著古老的記憶,不斷從深處湧上來。


    國中時代,我因為被女孩子們看穿了我的爆發模式體質,而有一段時期受到她們的利用。


    那時候也是一樣,隻要正常模式下的我表現出反抗的態度……她們就會像這樣成群糾彈我。


    女孩子就是比起男孩子還要容易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立刻變成集團歇斯底裏症。然後,就會出手對我進行集中攻擊。我的經驗上就是如此。


    雖然這想法會被人說是女性差別主義,可是我實際上就是那個被害者啊。


    再加上——這也有部分是因為我基於那樣的經驗而盡力表現出無視的態度啦——在武偵高中也是,女孩子常常會在背後說我壞話,陰沉啦、廢材啦、花花公子之類的。


    我這個人……搞不好就是個容易被女人算計、被女人討厭的個體也不一定。


    不,應該就是那樣了吧?畢竟足以拿來佐證的不愉快經驗要舉多少就有多少。


    「——然後呢?你為什麽要跟過來?」


    當我為了要從武偵醫院迴到男子宿舍,而走向公車站時l


    同樣也是個女孩子的g4,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跟在我的後麵。


    「因為我是妹妹呀。」


    然後又想要把手勾到我的手臂上來。


    「你根本就不是妹妹啦!」


    我粗暴地把她的手撥開後,她就露出一種——「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的傷心眼神……


    這次換成戰戰兢兢地、偷偷摸摸地……想要牽我的手。


    我「啪!」一聲拍掉她的手後,她就露出彷佛計劃失算的小孩子一樣的表情,


    「哥哥,為什麽要生氣呀?提起精神嘛。加油、加油、哥哥加油!」


    換成充滿朝氣地在為我打氣了。


    最後還揮動我的袖子,勉強自己露出堅強的笑容,想要幫我加油。


    這、這家夥在搞什麽?


    「我說你啊,自己做出那種事情,居然還來問我『為什麽要生氣』?」


    「那種事情……?什麽事情呀……?」


    「連自覺都沒有啊?又是對巴斯克維爾的女子軍大打出手,又是做出那種像是在宣戰一樣的行為。就是因為你在那邊自稱是什麽妹妹,害我都被她們排擠了啊。我明明就是隊長,現在卻自己一個人被孤立了不是嗎?」


    「哥哥才不是一個人呢,從今以後我會一直都跟哥哥在一起。會待在比任何人都還要接近哥哥的地方。因為我是妹妹呀,是家人嘛。所以說,不用感到寂寞喔。」


    g4說著這些話,抬起她那張惹人憐愛的臉看著我。


    那張天真無邪的娃娃臉,甚至會讓人以為剛剛她對著亞莉亞她們擺出的嚇人表情隻是一種錯覺。


    「我不是在講說我寂寞或是什麽啦!是因為亞莉亞要是一誤會就會開始暴走、白雪常常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就突然失控、理子又喜歡參加這種打打鬧鬧的事情、蕾姬也老是對事情用她那套獨特的方式理解。一口氣跟那群人作對,是要我以後怎麽辦啦!」


    聽到我嘮嘮叨叨地抱怨完之後……


    g4露出了一副打從心底受到衝擊般的表情。


    「……哥哥,你等我一下。」


    她說完後,裙子一翻,就轉身麵向醫院的方向。


    我感到一陣不好的預感,於是趕緊抓住她那意外纖細的手腕,叫住了她。


    「喂,你幹麽又要迴醫院去了?」


    「因為哥哥一直在說那些人的話。隻要那些人還在,哥哥就會一直在想她們的事情。所以說,我決定還是要去殺了她們。全部。等我五分鍾就好。」


    「殺、殺了她們——你在鬼扯什麽啦!」


    當我用力把她拉過來麵對我——


    「可是!」


    g4的那雙大眼睛就……溢出了淚水。


    「……!」


    這不是在裝哭。


    她是真的——不知道為了什麽,感到不甘心地哭了。針對亞莉亞她們。


    「因為哥哥一直在講那些人的話嘛!隻要那些人不在,哥哥就一定會理我了嘛!」


    ——嗚……!


    真的,到底是在搞什麽啊……這家夥……!


    「就是因為哥哥太善良了——連那些家夥都要疼愛!所以我才沒辦法受到哥哥的疼愛呀!隻要那些人消失了,我一定就能獨享哥哥的愛了!」


    g4真的哭出來後,又像個小孩子一樣大叫著。


    我抓著她的手將她拉過來,吊起眉尖說道:


    「重要的是,我說過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哥哥吧!」


    「才不是呢!哥哥就是哥哥呀!」


    沒、沒轍了。


    這家夥、根本就沒辦法溝通啊。


    「所以哥哥要跟我一起住,隻能愛我一個人!要不然我就去攻擊巴斯克維爾的那群女人!」


    「嗚……!」


    這、這家夥不妙啊,比亞莉亞還要不妙。根本就是瘋了。


    不能放任她亂跑。


    「——住手!以後不要再去找那些人啦!」


    我的個性基本上是不太容易對其他人表現得激動的——


    可是,我映照在附近便利商店窗戶上的臉,現在卻露出非常憤怒的表情。


    就跟以前哥哥在罵我的時候一樣。


    「……」


    而g4則是……


    用力鼓起腮幫子,「唔————」地用充滿淚水的眼睛看著我。


    「那,交換條件……答應我一件事就好,可以嗎?」


    「……什麽啦?」


    「我可以跟在哥哥身邊嗎?」


    她提出了這樣的條件,於是我……


    「……隨你的便啦……!」


    g4聽到我這麽說之後,便用手背擦幹了自己的眼淚。


    接著,露出開心的笑臉。


    就像少女漫畫的角色般可愛,彷佛周圍都開滿了花朵一樣。


    「——可以再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不是說過『一件事就好』的嗎?」


    聽到我這麽說,她又再度轉向醫院的方向。於是我隻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要我答應什麽事啦?」


    「買牛奶糖給我。」


    ……啥?


    依然被露出疑惑表情的我抓著的g4,舉起手,指向便利商店。


    因為話題突然從要殺不殺的事情一口氣縮小了規模,害我一時之間呆掉了……


    不過我想,既然隻要這種小事就能保住亞莉亞她們的性命的話,也好。於是便帶著g4進到便利商店,買了牛奶糖給她。


    「……拿去。」


    我把貼著全家便利商店貼紙的牛奶糖遞給g4……


    而g4則是像一隻被喂飼料的小貓一樣,立刻就把牛奶糖拿走了。


    把包裝線撕開,專心用手指拿出一顆糖,用指甲摳著把包裝紙打開……那動作就


    跟小孩子一樣。


    不,她確實就是個小孩子啊。畢竟怎麽看都應該比我小個兩、三歲。


    「來,一顆給哥哥。」


    她露出天真無邪的微笑拿一顆糖給我……


    於是我吃著現在也沒有說特別想吃的牛奶糖,準備坐上到站的公車。


    因為車上也有乘坐著其他許多學生,所以我放開g4的手,但是仍不放鬆警戒——不過她也沒有因此就跑向醫院的方向。看來是因為我接受了她的條件,所以她願意聽我的話了。


    (真是個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家夥……)


    我轉身坐上公車……而g4似乎沒坐過公車而呆了一下,接著畏畏縮縮地跟在我身後踏上公車。


    公車上的乘客有點多,於是我跟g4抓著手把,隨著車子搖晃。


    因為g4莫名其妙地避開其他男學生而在車內移動,所以我隻好不得已地跟著她站在女學生比較多的後車門附近了。


    而說到車上的學生們……嗚嗚……


    很明顯都在注視著g4呢。


    哎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為g4身上穿著武偵高中的水手服啊。


    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國中生,不過像這樣的美少女居然至今為止都沒有人知道的話……會變成注目的焦點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但是問題就在於,帶著她的人是我啊。


    我聽到了喔。很不幸地也坐在車上的二年級女生——鷹根、早川、安根崎——總是迅速又廣泛地將我的壞話廣播出去的通信科三人組……又竊竊私語地說著「『花花公子』又換女人了。」「這次是國中生?」「果然,之前那個疑惑是真的呀。」等等、等等。你們感情真的是有夠好的啊。還有,之前那個疑惑又是什麽?


    「喂,g4。」


    我用超小聲的聲音對g4說話,於是她「?」地歪著小腦袋把耳朵湊過來了。


    「你為什麽要穿著武偵高中的製服啦?這不是害大家以為你是轉學生了嗎?」


    「因為巴斯克維爾的女人們都穿著這套衣服呀……所以我以為哥哥喜歡這套衣服嘛。」


    g4笑著抬頭看向我,


    「不過,說得也是……轉學生呀,那是個不錯的點子呢,哥哥。嗯,就這樣吧,我也要到這間學校上學。既然身為哥哥的妹妹,就必須要學學日本的文化才行呀。」


    接著又開口說出這種話。


    真是禍從口出——看來我真的多嘴了,說什麽轉學生啦。


    這家夥一定會真的那樣做啊。雖然我不知道她要用什麽方法,不過畢竟她似乎很有行動力呢。


    窸窸窣窣……


    (……嗯?)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公車上開始傳出些微的騷動。


    「哥哥……?」「她是不是說了『哥哥』?」「金次的妹妹怎麽可能這麽可愛。」「搞不清楚狀況了啦。」「可是,她剛剛確實說了『哥哥』。」「是妹妹嗎?」


    糟了……這些……該死的白癡……!


    明明上課的時候就什麽話都聽不進去的,為什麽偏偏像這種時候就聽得一清二楚啦!


    「喂、喂,大家聽我說,這是那個、就是、有些複雜的內情……」


    就在我慌張得不知所措的時候,


    「——你、你是遠山同學的妹妹嗎?」


    通信科的鷹根就無視於我的存在,直接對g4進行突襲訪問了。


    「是的,我是妹妹。」


    g4露出清純的笑臉……


    (居然說出來了啦……!)


    什麽!


    車內陷入了一片大混亂。


    每個家夥都從座位上站起來,一窩蜂地衝到我們身邊。


    「喂!別推啊……!」


    我為了保護g4纖細的身體,將手抵在車門上將她擋在身體下。


    而g4則是一時之間對我的動作感到驚訝地呆了一下後……


    「請、請問大家是怎麽了?我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妹妹呀。」


    因為她雖然呆著臉,可是卻依然刻意地強調「妹妹」這個詞,結果坐在公交車後的女生們開始了一場大騷動。前麵的男生們也群起興奮起來,「喀嚓!」「嗶!」「滴滴滴滴!」地瘋狂拿起手機拍照了。


    包含鷹根在內的通信科三人組也露出閃亮亮的眼神,進入采訪模式了。


    「你幾歲?」「十四歲,比哥哥小兩歲。」「明明是金次的妹妹卻這麽可愛!」「我覺得哥哥也是很帥氣的。」「皮膚好白!好像混血兒!」「因為有50%的脫氧核醣核酸是高加索人種的關係。」「……?那個、興趣是什麽?」「欣賞mlb。」「喜歡的一句話呢?」「悖德。」


    話說g4啊,原來你在公共場合會用敬語啊?這個裝乖小孩的家夥。


    不過……這下子在某種意義上,被搶先出手了。


    遠山金次有個妹妹。


    在這一瞬間,這件事情被當成事實了。


    g4大概也是抱著這種打算吧?迴答問題的時候總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穿插著「哥哥」啦、「妹妹」之類的詞匯。


    「——名字叫什麽呢?」


    這時,一個女生提出這樣的問題——


    「遠山基沃唔唔。」


    於是我趕緊用手捂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g4的嘴巴。


    ——這個笨蛋!


    叫「遠山g4」也未免太奇怪了吧!再怎麽說也至少應該是「g4?遠山」吧?不不不,問題不是在姓名的順序啊。明明哥哥的名字是百分之一百的日本名,要是妹妹的名字變成外來語的話——會讓已經很難解釋的現況變得更難解釋清楚啊!


    「遠山!為什麽不讓妹妹說自己的名字啦?」


    「就是說呀,金次!名字啦!妹妹的名字叫什麽!」


    「我們要寫在新聞海報上呀,快點讓她說呀!」


    民眾開始武裝暴動,我隻好拚命絞盡我這顆根本不是爆發模式的腦袋。


    「這、這、這家夥的名字是……唔……」


    必須要想個很像我妹妹的名字才行——!


    遠山兄弟的名字是「金一」跟「金次」,所以要加個「金」字會比較自然吧?金子?不,太奇怪了,那根本是一百年前的命名眼光。再用力想啊,金次。


    用其他念法——金(kana),對了,就用訓讀吧。(注:日文的漢字念法分成「訓讀」與「音讀」兩種。「金次(kinji)」的「金(kin)」為音讀,而「kana」則為訓讀。)可是,叫加奈(kana)就變成大哥了,那就在那下麵再加個字吧。要加什麽?我想想——這家夥是個女的,就加個「女」怎麽樣?


    ——金女(kaname)——


    好,這樣至少就像個人名了!


    「這、這家夥叫——叫遠山金女啦!」


    「咦?」


    因為g4抬頭看向我,於是我趕緊用手遮住她那張驚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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