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頓時被震得發麻,正陽劍都差點脫手,她踉蹌著後退兩步,胸膛悶悶得吐出一口鮮血。


    寧清漓捂著胸口,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樓焱,這絕不是幻境所能產生的效果,這就是樓焱。


    “樓焱!阿嚴!”寧清漓叫道。


    然而樓焱卻仿佛什麽都聽不見似的,隻是一劍又一劍,朝寧清漓刺過來。


    樓焱招招都是殺招,毫不留情。


    寧清漓不得不使出全力,才能招架。


    她閃過攻擊,卻見樓焱一劍將半麵宮牆劈開,徑直露出外麵的宮殿。


    沙石簌簌落下,連著貝殼一起四散了一地。


    寧清漓唿吸急促,足尖一點,朝門外衝了出去。


    眼下樓焱的實力已與當年全盛時的狀態無異,寧清漓孤身一人,不是他的對手。


    她心中狂跳,不敢迴頭,隻一路往殿外跑去。


    隻走了沒幾步,她便覺察背後一道寒意襲來,寧清漓急忙側身,卻被樓焱劍鋒掃過,肩膀上見了血。


    下一刻,樓焱擋在了她麵前。


    “殺了你。”樓焱低聲喃喃著,猩紅的眼睛猙獰地如同野獸。


    “阿嚴……”寧清漓顫抖著聲音喚道,


    樓焱的魔焰在他身邊漸漸燃燒起來,四處滾熱一片,熱浪撩著寧清漓的衣袂,她慢慢後退,直到後背貼在牆上。


    “阿嚴……”寧清漓喃喃地閉上眼,她感到劍鋒襲來,卻遲遲沒有落下,她再睜開眼,卻隻見樓焱的臉上帶著矛盾和扭曲。


    “青窈?”樓焱啞著聲音問道。


    “我在。”寧清漓顫抖著聲音道,她的眼淚漸漸落了下來。


    “我在哪裏?”樓焱問。


    “寒露宮。”寧清漓迴答。


    兩個人在黑暗中靜靜地沉默,樓焱不吭聲,寧清漓便也不說話。


    他仿佛看不見了,眸子裏空蕩蕩的,充滿著茫然。


    “你怎麽了?”許久,寧清漓忍不住問道。


    然而樓焱並沒有迴答,他雙手緊緊握著劍,勉強站在原地,唿吸一聲比一聲急促。


    寧清漓伸手拉住他的手:“你怎麽了?”她又問道。


    樓焱全身顫抖起來,艱難地捂著額頭:“頭疼。”


    “我們,先離開。”寧清漓聲音幹澀,她扶著樓焱,慢慢往外走,卻發現出口被方才的塌方堵住了,她隻得鑽進另一個入口,卻發現,那大約是寒露宮弟子的寢室。


    一排排的床鋪擺放整齊,白色床幔搖曳,四處也墜著夜明珠做點綴。


    寧清漓點燃了架子上的蠟燭,頓時便有一股暗想湧動而來。


    她做完這一切,才迴頭去尋樓焱,隻見樓焱仍直勾勾地站在大殿的中間,渾身已被冷汗浸透。


    “你……哪裏不舒服?”寧清漓問道,她看得出,樓焱的狀態很不好,他仿佛在壓抑著什麽,整個人都像是在什麽刀山火海,受著什麽淩遲的刑罰。


    樓焱沒有迴答她,殿宇內安安靜靜,隻有他急促的唿吸聲斷斷續續。


    “我……還在幻境中……許多人要殺我……”許久,樓焱才突然聲音嘶啞道,“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可他們一個個都在殺我……”


    寧清漓愣了愣,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剛進入宮殿時,遇到的幻境。


    她拉著樓焱,抓住他的手。


    “能感覺到嗎?”寧清漓小心翼翼問道。


    “能。”樓焱艱難地說道。


    此刻,他的眼前是漫天的腥風血雨,浮山劍宗山門前,無數修者齊聚於此。


    “殺了他!殺了他!”


    樓焱被綁在山門前,身上都是鐵索,一動也不能動。


    每個人都在往他的身上投擲武器,刀劍相加,每一擊都是皮開肉綻,可是下一刻,他的身體又再次愈合。


    他知道,這些都不過是幻覺,可是那種疼痛卻仿佛真實的一般,太疼了,就像是曾經的噩夢一遍遍反複,直到寧清漓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那聲音那麽小,但卻每一句都能清楚的聽見。


    樓焱知道,那才是真實的,正如劇痛中握住他的手,仿佛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因為這隻柔軟而溫暖脈脈的手,而疼的輕了許多。


    “你要不要躺下啊。”寧清漓輕聲道,她拉著樓焱的手,扶著他慢慢躺在床上。


    樓焱仍然不說話,但唿吸比方才好了許多,寧清漓坐在他身側,輕輕幫他擦著額角的汗。


    “你的幻境裏有什麽?”她試著轉移樓焱的視線。


    “他們抓到了魔尊,挖了我的內丹,要對我施以淩遲之刑,正陽劍在周深曉的手上,他在剜我的肉……”樓焱的聲音顫抖,說話極慢,手緊緊地攥著。


    寧清漓微微一怔,幾乎不敢相信,更不知樓焱是以什麽樣的自製力克製著自己。


    “所以你方才才要反抗,才要殺人?”寧清漓的聲音急促起來。


    樓焱在一片暈眩中發現自己漸漸適應了這種模式,眼前是腥風血雨,耳邊卻如沐春風,他握緊了寧清漓的手,輕輕應了一聲:“是啊。可是後來我聽你叫我,便知這是幻境,我不能再動,否則會傷我的青窈。”


    不知何時,寧清漓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樓焱微微一怔,輕聲道:“你哭了?”


    他感受到了臉上冰涼的水汽,不禁莞爾:“不如你親親我吧,親親我就不疼了。”


    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柔軟的唇,貼在自己的唇上。


    寧清漓細細地吻著樓焱,她趴在樓焱心口上,輕輕地吻著,一刻也不想停。


    她不敢問樓焱現在是什麽感覺,隻能盡可能地讓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樓焱突然伸手攬住了她的,寧清漓微微一愣,卻見樓焱又笑了。


    “嗯,抓住你了。”他輕聲道,“以後去做我魔尊的壓寨夫人。”


    “好,做壓寨夫人。”寧清漓微笑起來。


    那一日,寧清漓和樓焱便在這艱難地閑聊中度過,有時候,樓焱會疼的說不出來,寧清漓便枕在他的胸口上靜靜陪她。


    他聽著樓焱堅定有力的心跳,一遍遍喚他的名字:“阿嚴,別睡,阿嚴。”


    樓焱不敢睡,他怕一不小心栽進幻境裏,便會忘掉寧清漓在他身邊,是以他低低應著,抓緊了寧清漓的手。


    “幻境到哪了?”過了一會兒,寧清漓問道。


    “削骨了。”樓焱輕描淡寫地迴答。


    “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寧清漓問。


    “還有一天一夜。”樓焱答。


    他記得清楚,是因為這是他曾經經曆過的事,每個人都在瘋狂的大喊,瘋狂的怒吼。


    “殺了他!柳千闕!”


    寧清漓發現自己睡著了,再醒來時,她正被樓焱抱在懷裏。


    “阿嚴?”寧清漓壓低聲音問道。


    “嗯。”樓焱應了一聲,手中的懷抱卻更緊了。


    “你出來了嗎?”寧清漓問道,她還是有些發懵,身體滾熱的厲害。


    “也許出來了吧,也許還在夢裏。”樓焱迷茫地看著床頂,喃喃道。


    方才的幻境讓他耗費了全部精力,眼下他已沒有什麽心思想太多了。


    偌大的床可以盛四五個人也是十分輕鬆,絲綢的床鋪上盡是柔軟的錦被。


    “阿嚴?”寧清漓又喚了一聲。


    樓焱迴過神來,看向寧清漓,她衣襟的腰帶不知何時鬆了,此時半敞著,藏在錦被之下,隱約可見細膩的肌膚。


    房間裏有一股隱約的暗香湧動,樓焱覺得奇怪,抬眸看過去,才見這房間旁邊的櫃子上,竟燃著一支蠟燭。


    那支蠟燭是什麽時候點燃的?


    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想到那蠟燭的功效,樓焱不禁覺得喉嚨都幹渴的厲害。


    “我覺得熱得慌。”寧清漓坐起來,她睡了一覺,有些慵懶,麵頰一片緋紅,半敞的衣衫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膚。


    “熱嗎?”樓焱神色古怪地迴答,他起身,淩空一指將那蠟燭熄滅。


    自然,這也不會讓寧清漓好一些,她隻是坐在床上,腦子遲鈍地迴憶著方才的許多事。


    一個悠長的幻境,而後是樓焱,他們還在寒露宮裏?


    時間過去了多久?


    等在外麵的弟子會不會等急了。


    寧清漓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莫名的燥熱和遲鈍讓她微微蹙眉。


    “我剛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寧清漓喃喃道。


    樓焱問:“什麽樣的夢?”


    “我夢見浮山劍宗許多年前的事,有柳千闕,有宋燃燈,有顧嶺。樓焱,寒露宮海底鎖著的怪物,是顧嶺嗎?”


    樓焱神色微微遲疑,而後慢慢點了點頭。


    他看向寧清漓,卻見她不知不覺地脫掉了外衫,裏衣滑落了一個側,露出鵝黃色的肚兜來。


    “寧清漓,這裏是幻境吧?”樓焱捂著額頭喃喃著,他上前一步,將寧清漓的衣衫係好,什麽也不敢看。


    寧清漓微微一愣,眼下她的頭腦暈暈乎乎的,隻近看著樓焱的臉。


    鳳眼如刀,薄唇緊緊抿著。


    “你生的好看。”寧清漓突然道,而後在樓焱愕然地目光中,伸手攬住樓焱的脖頸,“這定然是幻境的。”她繼續道。


    若不然為何她現在如此想咬樓焱的唇。


    想到此,寧清漓勾著樓焱的脖頸,給了他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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