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景,對於虞黛楚來說,竟然?有幾分?詭異的熟悉,讓她莫名其?妙地想起自?己究竟是怎麽來到?滄流界的。


    那時的天地晦暗,黑影撕裂,與眼前的景象絕不相同,但莫名其?妙的,給她一種兩者有共同之處的感覺。


    她一向是篤信自?己的感覺和經驗的,此時便試圖從這個角度去思索眼下的情形究竟是什麽情況——當時她所在的地方,是擎崖界和滄流界交匯的薄弱處,厄朱撕裂了空間,這才有了那黑影,從而將她強行?帶離擎崖界。


    而如今的景象雖然?看起來與那時不同,卻有些本質上的相似,也像是空間崩塌之類的變故。


    幾乎是本能的,虞黛楚想起蕭沉魚提及,滄流界已極不穩定?,少則五十年,多?則一百年,必然?會崩毀——難道是滄流界已經開始崩毀了?


    這猜測在她腦海裏?閃過了一瞬,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滄流界數位元嬰真君聯合估算的崩毀進度,當然?有可能出錯,另一條時間線的參考,當然?會有是偏差,但若是說事情會提前發展到?這種地步,那絕對不可能。


    虞黛楚對於接下來滄流界會怎麽發展、究竟什麽時候大?批前往擎崖界並無頭緒,但這個時間點應該會在滄流界非常穩定?的時候就發生。入侵擎崖界是個漫長的過程,滄流界的魔修別的不清楚,早做打算卻是不會丟的。


    不趕在滄流界還非常穩定?的時候就試著前往擎崖界,開始大?轉移,難道要等到?滄流界開始崩毀、火燒屁股了,才開始背水一戰?


    以魔門大?佬的謹慎,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滄流界的狀態就算是再差,也還沒到?這個份上。


    虞黛楚微微蹙眉,抬頭望去,無邊晦暗卷入,眼前一片昏暗,頗有幾分?拍賣會又開始了的感覺。然?而這黑暗之中,又有一條條清光,將一片黑暗切成一塊一塊的,好似眼前的一切,其?實是一塊巨大?的拚圖。


    既然?不止她一個人?落入這奇怪的境地,那麽按理說,她應該能聽見遊明閣上下此起彼伏的驚唿聲?,畢竟,這遊明閣之中並不隻有金丹和元嬰高修,還


    有築基、煉氣小修士,這種金丹修士都要瞠目結舌的場景,他們哪見過啊?


    但此刻,一片寂靜。


    這顯然?不是滄流界的修士平均素質特別高,能夠齊齊麵對這樣?的場景而不為所動,隻能說明現在的情況十分?玄妙,聲?音已無法傳遞。


    虞黛楚掃視了一周。


    她原本是在小宴上,周圍簇擁著許許多?多?的金丹修士的,然?而此刻無論怎麽探查,都沒法找出一點人?影。


    迴想剛才突變發生的那一刻,聲?音好似突然?渺遠、消失,而所有人?之間的距離也仿佛忽然?被誰拉長了一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以看似極慢,實則快到?超乎想象的速度,將所有人?都拉入這晦暗之中。


    然?而這樣?突然?的巨變,就好似是和所有人?開了個玩笑似的,這麽大?的排場,把所有人?都拉入了晦暗之中,竟然?便沒了後續。虞黛楚就這麽靜靜地立在這晦暗之中,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隻覺周遭莫測。


    這給她一種“放個□□給你看個煙花”的感覺,簡直……


    簡直讓人?無從吐槽起。


    ——不是滄流界崩毀,也不是什麽大?災變,更?不像是什麽針對所有人?的陰謀,那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會發生?


    虞黛楚有些疑心這也許會是她所謂的神女考驗的一環。


    她歎了一口氣,忽然?想到?周芳瑜在來參加小宴的途中,後者曾隨口提到?,整個遊明閣都是建立在陣法之上的,無數個小型陣法,合力拚湊起了遊明閣,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大?陣。


    遊明閣的陣法並不穩定?,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脆弱,倘若有修士在遊明閣之中鬥法,就有可能讓局部的陣法崩毀,這才會引得執法隊對遊明閣中的鬥法情況了如指掌,能在第一時間趕到?並懲治。


    ——一個陣法若是組合拚湊的,便會同時具備靈活強力和不夠穩定?兩種特性,而遊明閣的陣法,竟然?會因為普通修士的鬥法而局部崩毀,可想而知有多?強,又有多?脆弱了。


    遊明閣的陣法究竟強在了何處,虞黛楚是毫無頭緒,但脆弱卻是一眼可見,如果?說,眼下的情形是遊明閣的陣法崩毀了,那麽一切都解釋


    得通了。


    之前,周芳瑜同她說過,遊明閣的陣法雖然?脆弱,但那都是局部的崩毀,倘若是想讓整個遊明閣都崩塌,起碼得是一位元嬰真君的自?爆才能做到?。


    元嬰真君的實力有強有弱,但同為一個境界,輪到?自?爆的時候,威力卻沒有本質的差別。一位元嬰真君的自?爆,絕對有著超出元嬰這個層次的攻擊力和破壞力,即使是遠遠強過這個自?爆的元嬰真君的人?,也根本不敢在自?爆者附近停留。


    整個滄流界,能使出堪比元嬰自?爆的威力的人?,簡直屈指可數,也許唯有淮山真君和蕭沉魚的全力一擊能做到?。


    但他們都是遊明閣建成的關鍵人?物,又能有什麽理由,在大?費周章建成了遊明閣的情況下,再把它毀掉呢?


    虞黛楚沒想明白,就聽見一聲?極其?輕微的悉索聲?。


    平常也許隻會在喧嚷下被淹沒的聲?音,在這極致的寂靜裏?,變得無比明顯,好似被放大?了無數倍,每一分?變化都清晰可辨。


    “刺啦——”


    好似幕布忽然?被撕裂,眼前的“拚圖”忽然?被人?撕開了其?中的一角,露出了之後的景象——


    又是一重一重的拚圖。


    而在這破碎的一角之中,她隱約看見流光變換,在拚圖中閃爍。


    有人?在鬥法?


    虞黛楚為這猜測愣了一下,頗有幾分?不太相信——即使魔修之間唯有利益,發現遊明閣出了問題,第一反應不是探索情況,而是立刻搶奪寶物,也不至於這麽快吧?


    ——你們好歹思考一下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啊?


    虞黛楚遲疑了一下,轉眼便靠近了那破碎的一角。


    這和真正意義上的幕布,自?然?完全不是同一個東西,她不可能像是從牆上的大?洞往外望那樣?,看到?牆外的情況。


    她現在置身的環境,大?概算是遊明閣無數小陣法中的一個,也就是原先?組成了整個遊明閣的一部分?,也許在崩塌之前,這還是某個包廂、某個品鑒室賴以維係的陣法,在遊明閣整體的崩塌中,僥幸完好,成了她的容身之地。


    然?而,無根之萍終究是要散的,這陣法能在遊明閣的崩塌中保存,也隻是僥幸,


    等時間稍稍長了些,便會因為動力不足,自?行?消散。


    而剛才的破碎,虞黛楚也不能判斷究竟是因為這陣法已經要支撐不住,還是外麵的激烈鬥法波及到?了這陣法。總而言之,她在這裏?待不長久,也沒法多?待了。


    趁著陣法消散之前,她要借著這陣法的掩護,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透過這破碎的陣法,她看見流光從層層的拚圖中穿出,碰倒許多?拚圖的時候,會帶起一陣破碎的聲?響,輕輕的,好似琉璃碎去,一瞬湮滅。


    遊明閣崩塌的第一時間,元嬰真君們不是在思索如何補救,而是唯恐落後於人?一般,直接開始鬥法,仿佛錯過了這個村再沒這個店,等著在遊明閣內鬥法的機會,等了好多?年一樣?。


    滄流界的風氣,有時候真讓虞黛楚覺得奇妙又好笑。


    謝棲白提到?過,遊明閣除了會給金丹修士舉辦小宴之外,還會組織一場元嬰修士的聚會,與會者多?半都是元嬰散修,算來,這遊明閣崩塌的時間真是正好卡在元嬰散修聚會的當口。


    ——大?家正好都湊在一起,表麵上其?樂融融、一團和氣的樣?子?,也許出了這個門,就會打生打死,談笑風生的背地裏?正覬覦著對方剛拍下的寶物,想著如何將對方暗算奪寶的良方,隻是礙於遊明閣的規矩,全都收斂得很好罷了。


    現在突然?來了這麽一出,五大?宗門駐守遊明閣的元嬰真君必然?是忙於維持遊明閣的陣法,想辦法挽救,根本沒有精力去管元嬰散修之間的鬥法,這可不是天賜良機?


    目標就在身邊,局勢一片混亂,就算動手了也不值得究竟是誰幹的,這種天賜的機會要是錯過了,還算什麽魔修?


    哪怕這很有可能會得罪五大?宗門,事後追究起來,說不定?會引來追殺,但富貴險中求,即使他們不動手,也總歸會有人?動手的。


    道理虞黛楚都明白,但事情真正發生在眼前,還是有些無言。


    倘若這些元嬰散修隻是互相爭鬥,也許五大?宗門事後還不會太過追究,但人?的特性便在於貪婪,這一眾元嬰散修中,必然?會有一時衝動,鋌而走險,探索遊明閣自?身的寶藏所在


    ,心存僥幸,對其?下手的。


    互相奪寶,那是各憑本事,但要是搶到?了五大?宗門的頭上,那可就沒有生路了。五大?宗門才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時候偃旗息鼓,而是會讓所有在場的非五大?宗門修士一起送命。


    話是這麽說,事到?臨頭,人?還是會心存僥幸的,那麽大?一筆財產,得到?了之後,一直到?飛升都不會愁資源了,在五大?宗門統治下摳摳索索這麽多?年的散修,又有哪個能不動心?


    虞黛楚一邊想著,一邊觀察起周遭殘存的陣法的走勢,暗暗思索起究竟該如何從這越演越烈的爭鬥中脫身,便聽得一陣唿嘯從耳畔傳來,一陣寶光閃爍,向她所在的陣法擊來。


    玉碎亂珠之聲?裏?,她所在的陣法轟然?散去,隻剩她獨立其?中,正對上那氣勢洶洶的寶光。


    作者有話要說:小紅包~


    第101章 、給我破元丹


    置身於亂象之中,若說沒有想過自己會?被?卷入其中,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否則虞黛楚也?不可能立即動?身脫離了。然?而,她才剛剛準備走,就立刻被?卷入其中了,事情發展成這樣,也?實在是讓她沒想到。


    寶光烈烈而至,衝到虞黛楚麵前,似乎當場就要將她淹沒。


    虞黛楚反手揚起,掌心掣住覆水鏡,將那寶光攔在其外,“啪”的?一聲,便好似冰花落在玉盤上一般,擊得粉碎。


    流光四溢。


    其實麵對這樣的?寶光,她若是能拿出不夜燈來,效果顯然?會?更好,讓這寶光融在不夜燈的?流光之下,轉眼便能化作不夜燈的?養分,反而為她節省力氣。


    然?而,不夜燈堪稱是神光之首,至少在整個滄流界,絕對是光類法寶神通中的?無冕之王,虞黛楚一旦拿出來,她的?身份就暴露無疑,簡直像是暗夜中的?一抹星光,毫無顧忌地閃耀給?所有摸黑夜行的?人。


    本來這些元嬰真君互相攻擊,對隔著重?重?陣法的?人到底是誰,隻?有一個朦朦朧朧的?認識,對於搶誰這件事還在猶豫,虞黛楚要是暴露了自身的?方位,那這些元嬰真君可不會?再猶豫,直接就朝她來了——身懷重?寶、沒有元嬰,可不是個極品肥羊嗎?


    搶誰都不如搶她劃算啊。


    虞黛楚雖然?實力不錯,但也?還沒有自信到可以硬剛元嬰真君的?地步,不夜燈是絕對不會?用出來的?,隻?能拿覆水鏡頂一頂的?樣子。


    比起不夜燈,覆水鏡有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剛,覆水覆水,一去不迴,覆水鏡一旦出手,必然?是聲勢浩蕩、氣勢兇猛、高調無比。


    一旦用了覆水鏡,想要隱匿身形,那就不太可能了。


    虞黛楚手頭的?各種手段,還沒有能兼具隱秘和強力的?類型,雖然?飛向她的?隻?是元嬰真君鬥法的?餘波,她也?得全力以赴,暴露蹤跡,算是必然?的?事實。


    不過,暴露了蹤跡,不代表就暴露了身份,在這重?重?陣法的?掩護之下,她的?身份沒那麽容易看破,虞黛楚一擊退去那寶光,便悄無聲息地順著這


    四溢的?光芒遠遠地遁去了,等到寶光完全消散的?時候,破碎的?陣法裏,已全然?沒有了人影。


    那寶光的?主人若有所覺,忙裏偷閑般迴頭看了一眼,隻?瞥見那一瞬間化為無形、消散得無聲無息的?陣法,明知道?那裏原先藏匿著人,卻也?沒有功夫和興趣再去探尋是誰,轉眼又?忙於和麵前的?對手鬥法了。


    虞黛楚順著殘存的?大大小?小?陣法的?方向,一路向外遁去,避開鬥法波動?傳來的?方向。


    雖然?這些元嬰真君大打出手,但動?手時,還是有些分寸的?——倒不是說會?留神不傷及小?修士,這對於魔門大修來說就有點太離譜了。但確鑿無疑的?是,元嬰大修一旦生死相搏,動?靜不至於隻?有這點。


    這些元嬰散修之所以會?克製,是因?為害怕對這已經崩毀的?遊明閣產生二次傷害,既有可能讓他們跟著遊明閣一起在空間的?坍縮下死去,也?有可能僥幸活下來,卻被?五大宗門以淩厲手段弄死。


    ——能不死,還是不要死的?好。


    魔門大修:又?狠又?慫。


    托元嬰散修們的?克製,和五大宗門的?赫赫威名,虞黛楚一路順著陣法遁行,很快就摸著方向,穿過重?重?的?陣法,轉眼便要找到離開遊明閣的?路。


    忽地,一聲脆響,在她耳邊輕輕地炸開。


    這一聲脆響,在整個遊明閣紛紛擾擾的?鬥法聲中,顯得微不足道?,除了虞黛楚這個近在咫尺的?,大約沒有第二個人會?聽見了。


    這也?許是周遭某個陣法快要破碎時發出的?聲音,在這無數即將散去的?陣法中,顯得平平無奇,根本不值得虞黛楚需要抓緊時間逃離此?地的?人費心。


    然?而,近乎本能的?,虞黛楚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隻?覺頭皮一麻,甚至於她自己還沒有迴過神來,身已先動?,急速向遠去頭也?不迴地飛去,好似哪怕隻?要稍稍慢上那麽一瞬,就會?有什麽不得了的?代價一樣。


    就在她飛身而出的?那一刹那,她之前置身的?地方,便忽然?好似翻騰浪花一般,成片好似幕布一樣的?殘餘陣法,就在她的?身後,一刹炸開。


    與


    整個遊明閣崩毀大約是一個原理,這一片殘餘的?陣法,在相互勾連中,同時破碎,帶起了一片浪潮,讓整片陣法陷入二次坍縮。


    倘若虞黛楚稍稍迴頭,就會?發現身後的?陣法就好像撕裂了一張巨口,翻湧著向她卷來,好似要將她也?卷入其中,淹沒在這無盡的?坍縮裏。


    這仿佛不是□□凡胎所能直麵的?場景,哪怕是元嬰真君,隻?怕也?不敢硬抗這坍縮,而是像虞黛楚這樣,一瞬轉身,頭也?不迴地往前逃,越遠越好。


    虞黛楚能感?受到身後那近在咫尺的?力量,強大到近乎讓人戰栗,即使是很多元嬰真君,也?從來沒有給?過她這樣的?感?受。


    她一路向前沒命飛,也?不顧及什麽最佳路線,隻?要能遠離這身後的?坍縮,就已經算是她最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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